━━━━━━━━━━━━━━━━━━━━━━━━━━━━━━━━━ 本文内容由【海婴】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若在你心上》 作者:师小札   第1章 chapter1   下午一点三十分进行最后一门《中国文化概论》考试,曾好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答完题,检查了一遍后交卷,拿好包,轻手轻脚地走出阶梯教室。   在走廊上遇到了班主任朱学弈。朱学弈正在低头发短信,余光瞟见走过来的曾好,抬起头微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题目很简单吧?”   “考的内容都是划出的重点,我都背齐了,答得很轻松。”曾好咧嘴笑得很乐。   朱学弈表扬她了几句后突然想起什么,很认真地问:“对了,你是打算今年考研吧?”   曾好点头。   “那还有近六个月呢,这六个月的时间完全用来复习?还是一边打工一边复习?”朱学弈清楚曾好的家里情况,她的经济负担很重,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需要钱,也需要时间复习,能找到兼顾这两方面的工作,不是很容易。”   朱学弈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后说:“说起来我倒有个不错的建议。我有个朋友的个人工作室需要一个助理,他对专业性的要求不高,重点是需要对方工作态度认真,耐心,责任心强,他那边的工作内容不是很紧密,工作时间也比较有弹性,我觉你挺符合他的要求。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听起来很不错,重点是朱学弈介绍的。朱学弈是学院的明星教师,他的工作无论大小都喜欢亲力亲为,尤其是学生工作更是认真负责,教学上开朗,包容,民主的一套风格也受学生欢迎。   他的推荐是值得信赖的。   “如果有兴趣,就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给你一张他的名片。”   曾好表示OK,跟着朱学弈到二十一号楼三层的办公室,朱学弈打开抽屉,取出一只不锈钢金属名片盒,将里头的第一张名片递给她。   名片上“慕一洵”三个字映入她的眼眸。   这个人姓慕?很少见的姓氏,等等,怎么有点耳熟呢?电光火石之间,曾好想起来了。   好朋友夏奈和她说过这个人,而且是用一种兴奋,激动,无比仰慕中还带着春心荡漾的语气说他。   “慕一洵是大师级的人物,他对我而言,不仅是偶像,还是最高的信仰。”—夏奈的原话。   在曾好回忆的时候,朱学弈微笑地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抿了口茶,然后说:“准确来说他是个艺术家,之前密集在英国工作,现在刚回来不久,着手打理个人工作室,目前正需要援手。”   曾好没料到朱学弈推荐她去的是慕一洵的个人工作室,惊讶之余骤然有了压力,按夏奈的描述,慕一洵绝对是艺术殿堂最顶端的人物,是她美院莘莘学子顶礼膜拜的“神”级大师……而她曾好是完全不懂艺术为何物的凡人,她能胜任这个工作?自己都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   朱学弈显然没看出她神情的微妙变化,继续热情地为她介绍慕一洵的背景,专业,所获得的数项荣誉,以及他和慕一洵的关系:他们是老朋友了,初中和高中都是一个班的,交情深厚。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下周就可以找个时间带你去他的工作室看看。”朱学弈说。   “可是我完全不懂艺术,也不会欣赏油画,这不会有问题吗?”曾好实话实说。   “不会。”朱学弈言简意赅,“你需要做的内容无关他的专业,你做的是他的助理,协助他的工作,起到一个建议,协调,执行,辅助管理的作用,这和你的专业也密切相关,不是吗?”   曾好犹豫了小会,点了点头:“那成,我个人没有问题,如果他愿意给我找个机会,我会努力做好的。”   临走之前,朱学弈和她约好了时间,还亲切地关照了她几句。   “你放心,他虽然是很优秀的艺术家,但没有那些艺术家的坏毛病。”朱学弈顿了顿,“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   很快到了下周约好的时间,曾好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了浅米色V领的中袖衬衣,外加一件素雅的条纹薄西装短外套,下身是同色系的米色西装裤,脚上是一双黑色,舒适的坡跟皮鞋。   五月下旬的H市气温已经近二十五度了,这样穿的确又热又闷,不过为了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曾好觉得在形象塑造这方面不能掉以轻心。她已经二十二了,初入社会的年龄,虽然浑身上下还是残留一股“稚嫩”劲,但穿衣风格不能纵容自己和以前那么随性,幼稚,否则额头上很容易被贴上“经验不足”的标签。   她拎着包,坐公车前往朱学弈说的地点。   城西CBD的一幢写字楼。   在公车上,她接到了好友夏奈的短信,夏奈约她去吃麻辣火锅,她回复了一句:我今天没时间啊,忙着找工作的事呢。   夏奈通情达理地表示那改日。   结束短信,曾好竟然有些小心虚,因为她没有主动向夏奈报告,自己将要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大神”。   算了,等到事情敲定,她再和夏奈说吧。   公车开到了城西CBD中心,一路上,大幅的IT户外广告,品牌LOGO目不暇接,曾好瞟到了国际大厦,心想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下了车,沿着国际大厦向前四百米就找到了纯钢结构,吊挂式全玻璃幕墙的写字楼。   朱学弈的车正缓缓过来,停在离曾好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摇下窗,对她摆了摆手。   曾好也摆了摆手,用口型说了个“朱老师”,心里却有些紧张起来。   朱学弈带她上去,坐电梯至二十三层,慕一洵的办公楼层。   “放轻松点,又不是考试。”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朱学弈莞尔。   “嗯。”曾好提了提自己的皮包带子,心想,慕一洵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很严肃?或者性格上有些难搞?   没来得及给她犹豫的时间,电梯叮的一声,顺利抵达二十三层,朱学弈先走了出去,她立刻跟着出去。   二十三层很安静,带着淡淡的绿色植物的清爽气味。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目的地。   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慕一洵的个人工作室,工作室的门微微留了一条缝,朱学弈推开,提声喊了慕一洵的名字。   光线明亮得有些耀眼,曾好没忍住眯了眯眼睛,顺着那头的动静看去:   慕一洵正坐在沙发上,低头读一份东西,闻声抬起头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刚好十点差两分,很准时。”   “这当然,守时是最基本的。”朱学弈耸了耸肩,侧过身,笑着介绍,“她就是曾好,这届毕业生中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女学生。”   “慕大师您好,我是曾好。”曾好说完鞠了个躬,十分恭敬有礼。   来之前,她特地研究过对慕一洵的称呼,直接称名字是万万不行的,慕先生又过于商业化,慕老板?艺术家应该不喜欢这么俗气的称呼,叫英文名太随意了,当然也不能和朱学弈一样没规矩地叫他老慕……左思右想,慕大师是最合适了。   起身的时候,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眼眸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了慕一洵的黑眸。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璀璨星空的一颗星子,亦像是清澈湖底的一块被湖水浸润,打磨很多年的黑曜石,半点浑浊都没有,黑得干净,纯粹,非常漂亮。   竟然有点摄人魂魄的美感。   好吧,到此刻,曾好必须承认自己没料到慕一洵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套用一句学院里女生常用的话:皮相属妖孽级的。   “你好。”慕一洵点了点头,直接起身,走向冰柜,“老朱习惯喝普洱,你喜欢喝什么?”   “我都可以。”曾好答。   “我这里有橙汁,豆奶,咖啡,可乐和矿泉水,你需要哪个?”他问得很具体。   “矿泉水。”   慕一洵从冰柜里拿出一瓶透明的,印着漂亮雪山图案的矿泉水,递给曾好。   曾好接过的同时,打量了一下“艺术大师”的手,果然修长,白净,骨骼雅致,总之非常漂亮。   以及,他穿得很简单,浅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简单的一黑一白完全不突兀,反而有些水墨画的美感。他背脊很挺,肩宽腰窄,腿很长,身材很不错。   “坐下说话。”朱学弈笑着拍了拍曾好的肩膀。   曾好和他一起坐在会客的长沙发上,慕一洵坐在对面,接过曾好的履历,认真看了后问她几个简单的问题,她一一回答,他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她的履历上。履历上父母那栏都是空白的,很引人注目。   “你成绩不错,四年来得了很多奖。”慕一洵低声点评,动手翻了下一页。   “还好,绝对没有慕大师您得的奖多。”必要的时候,适当的拍马也是需要的嘛。   慕一洵抬了抬眼眸,无喜无怒,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才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笑容略有些敷衍。   呃,慕大师好像不喜欢这样俗气讨好,曾好顿时领悟了。   “拿奖这样的事情对老慕来说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性,赞美对他儿来说,他早听厌了。”朱学弈笑着圆场,“他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人物,需要的是批评和反驳,你适时地打击他,他会很开心的。”   曾好笑了笑:“我不懂艺术,也没法给慕大师什么批评。”   慕一洵没给她出难题,又公式化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待谈得差不多了,他很直接地提了报酬问题,曾好听了后有些意外,显然,他报的数目过多了。   “这个数额挺靠谱的。”朱学弈及时插^话,“我替曾好表示满意。”   曾好:……   “满意就好。”慕一洵顿了顿,将笔搁在她面前,“你还有其他别的要求吗?”   曾好低头看了看合同,一条条往下,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从七月开始,”他说,“有问题吗?”   “没问题。”曾好拿起笔,签了字。   短暂的会面结束,朱学弈和曾好坐电梯下去。   “你刚才挺紧张的啊,其实没必要,慕一洵不是难相处的人,他只是有点—”朱学弈斟酌了一下用词,“孤傲。或者说感情上比较慢热,对不熟悉的人不太愿意多聊,但不会刻意表现出优越感,也不会瞧不起人。”   “朱老师这么说,那一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曾好笑言。   “我很早就认识他了,他是个全才,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思维创造力很强,运动也很好,从小就有艺术细胞。当年他是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B大的金融系,虽然他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为了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他坚持念了四年,但没一直放手艺术这块,四年后他凭自己的实力考上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研究生,也是第一个非艺术专业考上那边的中国人。”朱学弈说起慕一洵,言语透着自豪,“他很了不起。”   曾好忍不住叹了一声,为什么神人这么多,每每听到这样的奇迹,都会感叹自己的平凡。   朱学弈还有一个会议,不方便送曾好回学校,曾好自己坐公车回去。   这个时间段的路况不好,堵车情况严重,等绿灯的时候朱学弈拿出口袋的手机,发了个短信给慕一洵。   “怎么样,你满意她吗?”   过了一会,慕一洵回复了一条。   朱学弈看着屏幕微笑,大拇指轻轻敲了敲手机键盘,想了想后逗趣地回复:“那我将她交给你了,她还很小,你可别欺负她。”   显然,慕大师不屑打理朱学弈这般无营养的玩笑,丢开手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两天后,夏奈约曾好吃麻辣火锅,曾好将自己毕业后要去慕一洵工作室做他个人助理的事情告诉了她。   夏奈的筷子正夹着一只牛肉丸子,闻言,手轻轻一颤,牛肉丸子滚进热锅里,溅起的汤汁烫着她白嫩的手背,她蹙眉“啊”了一声,随即顾不上拿纸巾擦擦手背,立刻追问:“你说的是真的?你见到了他?慕一洵?!”   曾好点头:“绝对是他,不会有错。”   夏奈的美眸划过来一道光,又问:“他看上去怎么样?”   曾好喝了口酸梅汁,想了想说:“大帅哥一个,很有气质,说话,态度都很稳,站在窗口的时候,阳光投射进来,全身被镀了一层金光,看起来很华丽又神圣……的确是电影里艺术大师的感觉。对了哦,他身上还有股香香的味道,但又不像是喷了香水,很好闻……”   夏奈这才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背,又断断续续地问了曾好关于慕一洵的各种细节。   曾好回答得很详细,她知道夏奈对慕大师的迷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她见到了真人,自然要说得详细一点,充分满足她作为粉丝的窥视欲。   只是到了后来,夏奈的话越来越少,目光有些游离,好像有心事似的。   “你怎么了?”曾好反问。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曾好有了无法控制的嫉妒,夏奈轻轻摇了摇头,余光看见手机屏幕在震动,拿起一看。   “小习啊?”曾好涮牛肉。   夏奈点头:“他问我在哪里,说要来接我。”   “这黏得真够紧的啊,半点空余时间都不给我。”曾好抱怨。   习焕文是夏奈的狂热追求者之一。夏奈是H市美院第一美女,一米七三的个子,中葡混血的精致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优雅卓越的艺术气质,追她的男人可以组成一个团,不过她对男人的要求比较高,自己也洁身自好,大学四年只谈过一个男友,维持短暂四个月的恋情后就分手了,之后一直保持单身。   这个习焕文追了夏奈一年半的时间,直到今年年初,夏奈才微微松动,给他接近的机会。   当然夏奈还是不承认习焕文是她的男友,只用“可以发展的,尚在考察期的潜在对象”称呼他。   半个小时后,习焕文开着名车来接夏奈,顺路将曾好送回大学城。   曾好下了车,热情地和习焕文道谢,末了还说:“加油啊,焕文,爱情多美好。”   习焕文笑着回了一句:“你也加油找个男朋友,早日脱光啊。”   找个男朋友?爱情……曾好晃了晃神,随即扯了扯笑,又招了招手,才转身跳上石阶。   爱情,好像离她很远了,距上一次恋爱快五年了。   那一次,她彻底成为一个loser。   第2章 chapter2   六月下旬,曾好顺利毕业,她和室友赵浅一同在城西合租了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   赵浅不是本地人,毕业后签约本市一中型企业,暂时担任前台秘书的岗位。她性格不错,做事认真,这点和曾好很合得来,两人搬进屋子的那天,去了趟小商品市场,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将屋子好好布置了一番。   “对了,你那份短期合同靠谱吗?签约的时候逐条,认真地看过了?”赵浅一边将琉璃花瓶放在圆桌上,一边和曾好聊天。   “嗯,我看了好几遍,没什么问题。”曾好说,“再说了,这是朱老师推荐的,不会不靠谱的。”   赵浅坐下,双手挪着花瓶的位置,微笑提醒:“给艺术家打工,听起来比给资本家打工要高端多了,光说那个工作氛围就很愉悦,学术味很浓……不过呢,你也要当心一点,艺术家在性格上都存在缺陷,或偏执,或阴郁,或暴躁,总而言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曾好摘下口罩,双手叉腰,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慕一洵的模样,好看的脸,好看的身材,好听的声音,真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人。   “他看上去挺正常的,除了有些冷漠。”   “人是要相处一段时间后才能下定义的。”赵浅说,“你现在无法判定他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总之你小心点,工作认真谨慎点,尤其是细节上别出差错,除此之外,别八卦,别猎奇,这样就没什么大问题。”   曾好无奈地一笑,用手掸了掸T恤上的灰尘:“好,我谨记你的教诲。”   赵浅摆好了花瓶,感觉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上,抱过打开的笔记本浏览新闻:“对了,你说他叫什么?”   “慕一洵。”   “嘿嘿,我来查查。”赵浅开始输入大师的名字,“哪个洵呢?”   “三点水加一个下旬的旬。”   “名字倒是挺有感觉的……”赵浅输入后,按了回车。   页面上跳出关于“慕一洵”的搜索结果,赵浅粗粗一看,眼睛亮了:“原来是个神人。”   曾好耸了耸肩膀:“对,他好像是第一个非专业考入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的中国人。”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赵浅逐行看下来,“他的一个作品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以287万港元成交……创下了当时青年油画家作品拍卖最高价,当时他才二十三岁。”   曾好楞了一下,随即叹气:“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很偏心,长得好看的人还赐予他特殊才华,简直是剥夺普通人的生存资源。”她承认自己嫉妒了,深深的嫉妒。   赵浅笑得桀桀桀桀:“我还是认定人无完人,他一定有心理或者生理上的缺陷,嘿嘿。”   嫉妒归嫉妒,曾好还是觉得赵浅那个“生理上的缺陷”的诅咒太阴险了,重点是她们谁也没法验证吧……?   *   七月初,曾好正式到慕一洵的工作室报道。   她的办公室在慕一洵隔壁,空间宽敞,采光好,办公设备齐全。她的主要工作内容是整理,安排,协助慕一洵的日常工作,负责他创作过程中的服务,商务接待安排,创作室内的作品展示及维护,个人网站的宣传和更新,应对媒体,陪同出席会议,办展,发布会,撰写相关文章等等。   内容看似又多又杂,而事实上,曾好很清闲。   譬如这个阳光炽热的早晨,她喝了两杯花茶,浏览了无数遍的相关新闻,连一个电话都没接听到= =   挫败之余,她转头,透过大玻璃窗,看见坐在里头桌子后的慕一洵正低头,认真地处理手头工作。   她看了他许久,直到他不经意间抬头,目光精准地追了过来,她发现再要假装看别处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对他微笑了一下。幸好他也没介意她的分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   就这样悠闲地到了午餐时间。   慕大师依旧在忙碌。   曾好走过去,轻轻叩门后探脑袋进去:“慕大师,您中午吃什么?需要订餐吗?”   “不需要。”他头也没抬。   “那您要吃鸡腿三明治吗?我带了两个。”曾好友好地提议,“可以请你吃一个。不过,那个,你介意吃一下吗?”   “不用了,谢谢。”他依旧没抬头。   曾好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地盘,取出包里的三明治和牛奶,开吃。她边吃边想,以后午餐问题该怎么解决?总不能每餐都啃三明治吧?要不自己带便当?不过那样的话要早起一小时准备……   她就这个午餐该怎么解决的问题想了很久,边想边吃,待三明治差不多被啃完了,转了身,眼睛竟然对上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隔壁的慕一洵正坐在沙发上,提起筷子,对着沙发几上的一份视觉红红绿绿,色彩丰富,冒着热气的食物,准备开吃。   曾好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剩余的一小口三明治,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还是那么饿?   还有,慕大师的饭菜是哪里来的?没见他打电话订餐啊,也没见外卖小哥送餐上来,他是自带的?看上去好像很丰盛,很美味的样子……   慕一洵夹了块西兰花,咬了一口,抬眸对上正窥视自己的曾好。   曾好无处可遁,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推门进去,笑着说:“慕大师,您自己带的饭菜?”   慕一洵点头。   “您自己做的?您会做饭啊?您有时间做饭吗?”曾好趁机看得仔细了点,一荤两素,荤菜是炒牛肉。   “在英国读书,工作的时候我都是自己下厨做饭,到现在整整五年了。”慕一洵看了一眼曾好,停下筷子,“个人习惯。”   “哦。”曾好点头,“那您以后都是自己带饭是吗?”   “对。”慕一洵说,“我桌子上有几张外卖菜单,上面有联系电话,你以后可以选择订餐,或者和我一样自带饭菜。”   曾好正在思考,他又说:“当然,午餐费我给你报销。”   曾好笑了,眼眸出现一抹亮光:“那谢谢慕大师了。”   慕一洵面色未改,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水杯,黝黑的眼眸对上曾好的眼睛:“曾好,我向你提一个意见。”   “嗯?”   “换个称呼。”慕一洵放下水瓶,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这里没有大师。”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您有英文名吗?”   慕一洵双手叠在后颈,微微垂下眼眸看曾好,过了一会后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这……这不合适吧。   “要不,慕老师,慕先生?慕总?慕老板?”   慕一洵安静地看她,然后否决:“没必要。我说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我比较习惯这样。”   “好吧,慕大……慕一洵。”曾好大胆地喊了他的全名。   慕一洵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挪向别处,像是在思考什么。   午休的时候,曾好收到夏奈的短信。   “你和他相处的还好吗?他工作要求是不是很高?为人是不是很严厉?”   曾好笑了,慢慢回复:“和他相处得还不错,我今天很空,什么任务都没有,闲到现在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对工作的要求是不是很高。至于他这个人,不算严厉,就是有点淡漠,毕竟我们是上下级,我觉得他的态度挺正常的。对了,满足你这个资深粉丝的八卦欲,你的慕大师会做饭哦,看上去厨艺很不错。”   “真的?他竟然会自己做饭?他都做了什么?”   “蘑菇炒西兰花,清水茄子,还有尖椒炒牛肉片,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哦。”   过了好一会,夏奈才回复:“那他有没有请你尝尝他的手艺?”   “没有。”曾好回复。   “好好,你说我能来你们工作室参观吗?我很想见他一面。”夏奈突然提出要求。   曾好想了想后回复:“现在不太合适吧?毕竟我才来这里没多久,要不等我和他稍微熟了点再说?”   夏奈似乎挺失望的,又过了好久才发来一个“嗯”字。   下午的工作依旧清闲,曾好还腾出了一小时看自己的专业书。   下班的时候,慕一洵走出来,对着她的门窗口挥了挥手,示意到点了,曾好正全神贯注看书,余光瞟到他高大的身影晃了晃,抬头一看,他已经身着正装,准备走了。   曾好迅速整理好东西,拎包起身,关灯锁门。   慕一洵站在电梯口接电话,还时不时地抬臂看腕表,他的袖扣是方形的猫眼石贝壳,精致的一枚,低调漂亮,曾好的目光忍不住流连了一会。   挂下电话,他轻巧地将手机放进西服口袋,按了电梯下行键。   “还习惯吗?”他收回手,看着曾好,“我是指今天的工作。”   “今天都没做什么事情。”曾好笑说,“我都有点内疚了。”   “事情不多的时候你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可以看书复习。”他说,“你不是准备年底考研吗?”   曾好点头:“是啊,提到考研我脑袋都大了,要准备很多……”   说话间,她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夏奈的短信:“你下班了?他还在工作吗?”   曾好一边回复一边笑说:“对了,慕大……慕一洵,我有个朋友是你的狂热粉丝,她叫夏奈。”   正好电梯来了,慕一洵走进去,曾好跟着进去,继续说:“她也是学美术的,特别特别喜欢您,算是您的铁粉。”   “是吗?”慕一洵没多大的反应,“那帮我谢谢她。”   “哈哈哈,我会转述的,她一定会兴奋坏的,您都不知道她有多仰慕您的才华和风姿。”曾好说,“您可是她的精神偶像,艺术信仰,终极目标。”   慕一洵轻轻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太夸张了吧。”   “对她而言,您就是这样的存在,从很早以前她就以您为目标,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曾好忘不了夏奈每次提到慕一洵的时候,眼眸出现的璀璨和炽热,于是婉转地试探,“还有,她的心愿就是能见您一面,如果有机会的话。”   慕一洵垂下手臂,视线落在轿厢的显示屏上,声音和淡悦耳:“说实话,我不懂怎么应付粉丝。”停顿了一下后微微垂下眼眸,“还有,从事艺术的人最好不要执着于个人崇拜,艺术的信仰不应该是哪个人,追求的也不是什么终极目标。”   “那艺术的追求是什么呢?”曾好觉得出于好学和尊重学者,自己应该追问下去。   “简单来说,艺术最动人之处,不是揭晓意义,不是追问结果,而是追问的过程,过程中产生的焦虑,冲动,顿悟,一切人性化的特质。”   电梯门开了,慕一洵迈腿出去。   曾好一头雾水,虽然她知道慕一洵已经说得很浅显了。   “下雨了。”慕一洵回过身来,目光很稳地落在曾好脸上,“你带伞了吗?”   “没有。”   “我车上有把伞,借给你。”慕一洵拿出电子汽车钥匙,轻声说,“我约了人吃饭,不方便送你回去,你带上伞,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慕一洵的伞是黑色格子的,伞把是皮革质地,有鲜明的缝线,握在手里质感很好,曾好谢过后,撑着伞走向公车站,到了站台,回头一看,慕一洵的车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第3章 chapter3   曾好回到住处,赵浅正在客厅的圆桌上摆弄电锅,见她回来,眼睛落在她手上的长伞上,顿时一亮:“这伞好高端大气。”   “是慕大师的。”曾好小心翼翼地将长伞搁在鞋柜边。   “第一天工作,感觉如何?”   “感觉就是很闲。”曾好说,“闲到我有种愧疚感,配不上那个月薪。”   赵浅微笑:“你急什么,才第一天呢,你不会期待第一天就被他操到死吧。”   曾好一阵恶寒。   “来来来,陪姐姐吃小火锅,一起涮新西兰大牧场的肥牛。”   曾好去洗了个手,回到客厅,圆桌上的电锅已经升腾起热气,空气里充盈着肥牛的香味。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又落在慕一洵身上。   “他就是个公事公办的老板,待人很客气,给人一种距离感,不过不算难相处。”曾好用筷子将盘子里的大蒜挑出,“对了,他会做饭,午餐是自带的。”   “艺术家都是这样,有洁癖,嫌外面的快餐不干净。”赵浅说,“你得小心点,和他说话的时候别将口水喷在人家衣服上,否则他很可能会瞬间暴怒。”   “我才不会。”曾好停顿了一下,“好吧,为了以防万一,以后和他说话,保持适当的距离。”   赵浅点头:“多注意点就不会有错,要记住,艺术家表面再亲民和蔼,骨子里都是很难搞的。”   曾好无奈地笑了一下,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   结束晚餐后没多久,赵浅嫌热,脱了衣服去卫浴室冲澡。   曾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段晚间新闻刚结束,狗血电视剧还未开始,转了好几个台都是广告,她漫不经心地翻着遥控机,心里想着过几天该去书店买考研的复习书,还要给爷爷奶奶寄钱……   突然,视线停留在一档财经类的访谈节目上。   “越总,我们想请您谈一下关于这次会议着重提出的EMC服务模式给现酒店服务行业带来的冲击有哪些,换句话说,酒店所需要的能源服务核心意义到底是什么?”   屏幕上的男人短发犀利,目光精锐,身着深灰色条纹的西服,气质成熟稳重,仪态完美,认真听完记者的问题后,沉吟了一会后说:“能源服务核心的意义不仅是某个销售产品或者某项技术,而是为酒店减少能源成本的综合服务,包括设备和金融两方面。需要具有外部资源和资金实力的专业化能源公司来实施,配合酒店水,暖,电,气等各项数据提供,进行实验性的尝试,看是否能达到政府要求的约束性指标。”   他回答完后微微颔首,侧了侧脸,目光正好和曾好撞在一块。当然是隔着电视屏幕。   曾好怔了一下,手指停留在遥控机上一秒,然后转台,翻了两个频道后,又转了回去。   那个财经类的访谈节目还在继续中,越锡廷在屏幕上对答如流,声音醇厚好听,时而还会来一句冷幽默,轻松化解某些敏感的问题。举手投足间的自信,整体风姿夺人眼球,精致不乏英气的脸很上镜,不过比生活中的真人要逊色一点。   越锡廷,二十九岁,润拓的首席执行官,亦是H市作风独特的新晋富豪,本人比电视上还要英俊,这点曾好很清楚。   以前在一块的时候,她总是趁他午间闭目养神的时候,偷偷亲他的眼角。大多时候,他睡得很熟,没发现,但有一次他装睡,等她偷亲完的下一秒,就睁开眼睛,精锐的目光对准她脸上的局促,扬了扬嘴角弧度:“老实交代,你这样偷袭我多少次了?”   曾好实诚地坦白:“大概有十多次。”   他伸长手臂,轻松将她拉过来,抱在自己大腿上,很温柔地摸她的发顶:“你很喜欢我的眼睛?”   她在他怀里转过来,手轻轻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对着他黑而锐的眼眸:“嗯,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和星星一样。”   “真的?”他轻轻笑了一记,用手指随意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声音诱惑至极,“那你想要吗?”   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腔,大着胆子凑过去,在他直直看着自己的时候,主动亲吻他的眼睛。当时的感觉是,他的眼皮温热,睫毛又长又柔软,她像是吻到了一朵云。   回应她的是,他利落地扣住了她的下巴,稍微低了低头,微凉干净的唇就贴在她的唇上,带着宠溺的辗转,好久后才结束。结束后还咬了咬她的耳朵,语带笑意:“好好,你胆子真小。”   那时他多么温柔,后来他又是多么残忍,刻薄冷笑的一句“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吗?我哄着你玩了那么久,得到一些回报无可厚非吧?”将她整颗心都轰炸开来。   “好好!”   曾好回过神来,立刻转头向卫浴室:“什么事?”   “我那个蜂花润发素用完了,你帮我拿瓶新的,就在电视柜下,左边第一层。”   曾好放下遥控器,起身去帮她拿润发素。   赵浅伸出一只光溜溜,带着热气,泛红的胳膊:“你在看什么节目呢?看的那么入神,叫你好几次了,你都没反应。”   “我看娱乐新闻呢,正在精彩处。”曾好将润发素递给她。   “我怎么听到什么高科技,能源服务,什么英文字母……”赵浅嘟囔着接过润发素,转回去。   “你听错了呗。”   赵浅洗完头发,回到客厅,曾好正在削苹果,削了一只完整的,白白嫩嫩的,递给她:“吃个苹果,对皮肤好。”   赵浅接过后啃了一口,挨着她坐下:“好好,我认真严肃地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恋爱过?”   “有。”曾好不动声色,“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问过我,我回答过你啊。”   “你不是在和鬼恋爱吧?否则你怎么从不提恋爱史呢?还有,每次大家说这方面的,你就闪烁其词。”赵浅将苹果啃得蹦蹦响。   “我说了啊,就是高中时候恋爱了一场,然后被甩了。”曾好说,“那么丢脸的事情,我当然避而不谈呀。”   “干嘛避而不谈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大的伤疤都复原了。”赵浅分析,“你不谈是因为你还想着他,没走出来是吧?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让你念念不忘的?他有那么完美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曾好反问。   “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问问呗,谁让你总闭口不谈,我的偷窥欲被你勾起了。”   “也没什么念念不忘,就是一段失败的恋爱,我当时还挺脑残的。”曾好削第二只苹果,一点点的,动作缓慢细致,“不想再提了。”   赵浅睁大眼睛,点了点头,似悟非悟,然后将苹果啃得干干净净的,将苹果核丢进竹筐,开玩笑似的:“嗨,你不会是和那个越锡廷恋爱过吧?”   曾好的手一斜,刀尖差点戳到左手背上。   “你刚才不是在看他的节目吗?我听到主持人介绍他的名字了。还有搬宿舍那天,我看见你丢的那堆东西,里头有你和他的照片。”赵浅边说边观察曾好的脸色,顿时为自己心直口快感到后悔,小心翼翼地弥补,“也许我看错了……我乱猜的……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不用理会我。”   *   隔天早晨还是大雨,曾好下车的时候,撑开慕一洵借给她的伞,快步走向目的地。   同一时间,慕一洵正开车进入地下车库。   停好车,他下来,勾了勾车钥匙,放进口袋,径直走向电梯。   到了五层,几个人陆续进来,其中最前面的一个员工端着咖啡,正扭头和后面的人说说笑笑,还打手势,压根没注意到慕一洵,结果不小心,手里的咖啡泼到了慕一洵的衬衣上。   “啊,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那人赶紧道歉,从包里取出纸巾,欲帮慕一洵擦衬衣上的污渍。   慕一洵抬臂挡了挡,示意不必,自己从西服口袋取出一块浅色格子的方巾随便擦了擦被弄脏处。   曾好到了楼层,走向工作室,慕一洵的门是微微敞开的,她心想他应该是已经到了,便推门进去。   外间没有人,她走向里间,探了探脑袋,看见—   慕大师正在换衣服,她愣住了。   听到动静,慕一洵转过身来。   曾好的脑袋晕了晕,一阵血冲上头顶,谁也抵挡不了这样视觉的冲击:   慕一洵宽阔的肩膀披着一件薄衬衣,扣子都没扣住,上半身是光着的,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下,他健美的胸肌有棱有角,八块腹肌呈完美的扇面,结实,精致,又有弹性,足够的赏心悦目。   未等曾好的眼睛吃够冰激凌,慕一洵已经转过去,声音没什么情绪:“我在换衣服,你先出去。”   曾好赶紧说了抱歉,随即退下,走出门口的时候不免俗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慕大师的胸肌比她的胸部还要大?   慕一洵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神态自若,站在办公桌前,一手插裤袋,一手随意翻着桌上的学书报刊,目光全神贯注在其中一版的文字上,仿佛没有发生刚才那个小插曲。   曾好隔着玻璃窗,看着他宽肩窄腰,修长的身影,默默评价:没想到他看起来清瘦,脱了衣服竟然是这样的凶悍。   突然想到大学里某些男生,表面看起来很壮,爬个三楼就气喘吁吁,游泳课上彻底露馅,只着泳裤,上身的赘肉摇晃得厉害。显然,慕一洵是相反的,穿上西服显瘦,脱下衣服,一秒变身肌肉男。   默默地,对慕大师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第4章 chapter4   慕大师对自己在曾好面前的“曝光”没什么反应,相反,曾好一上午神游了好几回,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慕一洵硕大的胸肌……挥之不去。   整理完慕一洵交待的文献,到了午餐时间,曾好研究了一下外卖单,点了一份土豆牛腩饭。   结果送来的是一份坑爹的土豆牛腩饭,只有四五块牛腩,其余全是土豆。   曾好食之无味,不免好奇慕一洵今天中饭会吃什么?想着,她侧头,隔着玻璃窗看了眼里头的大老板:慕一洵还在工作,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她起身,走过去,轻轻扣了扣玻璃窗。   慕一洵没反应。   她又扣了一下。   慕一洵侧头,目光清淡地扫了她一眼。   曾好指了指墙上的钟,示意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慕一洵垂下眼眸,缓缓放下手中的碳素笔,合上陈旧的册子,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谈了近十五分钟,才挂下。   于是,等曾好在啃餐后水果—一只大苹果时,慕大师才启动午餐。曾好一边吃苹果,一边用余光瞟大师的餐盒内容,鉴于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他今天做了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谁知过了没多久,慕一洵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快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隔着玻璃窗,点了点她桌子上的那叠文献,曾好当下了然,立刻拿起那叠整理好的,纸张陈旧,色泽微黄的文献来到他的办公室,递给他。   他单手接过,取了其中一份,翻了两页,对着上面的内容讲电话,一字一字,语气认真,甚至是有些郑重。   曾好很自然地看见沙发长几上,属于慕一洵的午餐:一碟蔬菜沙拉,一碗玉米青豆,一份水煮肉,一盅竹荪汤。   很干净亦很诱人。   也难怪慕大师的身材维持得这么好,原来是在饮食上下了功夫……不过除了饮食,他应该也是积极锻炼,会定期去健身房的那种男人……   “你在观察什么?”   曾好一愣,回头一看,慕一洵已经结束了通话,站在她身后了,因为距离有些近,他温热的呼吸拂过了她的耳尖。   “您口味挺清淡的。”曾好微笑,“看上去很健康,也很有营养。”   “今天起得晚了,没多少时间,随便做了点。”慕一洵说着,微微卷了卷袖口,往沙发上坐下,提起筷子。   “随便做做就这么厉害?”曾好很自然地恭维,“您太能干了,真令作为女性的我汗颜,我只会做三蛋,番茄炒蛋,丝瓜炒蛋和水蒸蛋。”   “哦?”慕一洵不置可否,“有兴趣的话可以学一下,其实下厨是挺有意思的事。”   “您不会还纵贯中西吧?”   “西餐?一般的鸡肉卷,煎牛排,焗饭,披萨和浓汤还可以做一下。”慕一洵说,“再难的,就不行了。”   这已经很强了吧?曾好看着慕一洵的饭菜,突然觉得自己又饿了。   “你好像对吃的很感兴趣?”   “?”   “储物柜最下面一层有零食,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拿。”   “不用,不用了。”曾好不好意思了,立刻摆手。   “工作室开张那天,有个代理商来做客,顺便捎了一堆进口食品过来,我不吃零食,就搁在那里了。”慕一洵说,“放着也会坏,不如给你吃。”   “这太不好意思了。”曾好婉拒,“我是来打工的,活没干多少,怎么还能吃您的东西?”   慕一洵无所谓似的,缓缓起身,来到储物柜边,弯腰,用一根手指拉开抽屉:“你拿去好了,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零嘴,早点清空这只抽屉,我有别的用处。”   是这样啊,难怪慕大师如此“殷勤”,原来是别有目的。   于是,曾好收获了小山似的一堆零食:巧克力,乳酪布丁,芝士条,松塔,千层派,水果干……帮忙慕一洵将那只大抽屉清空。   默默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这堆零食,曾好觉得自己可以吃上两三个月,再侧头看看玻璃窗后的慕一洵:慕大师正在气定神闲地喝清茶。   *   通常,下午两点到四点是慕一洵作画的时间,这段时间他的办公室门口挂着“请勿打扰”四个字,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都交给曾好。   三点整,来了一位贵客。   高瘦个的男人,穿着简单的休闲衣裤,皮肤白净,凤眸,以及有比女人更娇艳的唇色。他径直走过来,见慕一洵的办公室门口挂着“请勿打扰”,微微蹙了蹙眉,斜了斜身子,目光朝曾好的办公室看去。   “这里是慕一洵的工作室,请问您找?”曾好起身,有礼地接待。   “对,我就找慕一洵。”男人点了点头,“他人呢?”   “他此刻在作画,不接待客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男人微微耸了耸肩膀,笑道:“他这人就是规矩多,真烦……诶,我是他老相好了,这没良心的回国后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只好亲自上门找他叙旧。”   曾好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昨晚睡觉前,赵浅开玩笑的一句话:对了,大多数艺术家都是双性恋,不知道你那位慕大师是不是也这样呢。   “对了,小妹妹,我叫楚嬴。”楚嬴笑了笑,转了个身,直接用力敲慕一洵办公室的门,门被他敲得咚咚响,在安静的楼层发出突兀的声音。   曾好快步出来,正欲阻止他,门被打开。   慕一洵就站在门口,扫了眼面前的楚嬴,声音波澜不惊:“你怎么来这里了?”   曾好第一时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国后都不来看我一眼~”楚嬴说着,捶了捶慕一洵的胸,“你说,如果不是我找上门来,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都不会主动来看我一眼?”   慕一洵退开一步,敞开门,拿过“请勿打扰”的牌子,淡淡道:“进来吧。”   楚嬴饶有兴致地欣赏慕一洵宽敞,大气的办公室,时不时指点几句风水。   “楚先生,您要喝什么?”曾好问。   “我习惯喝茶,偏好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和凤凰单枞,实在不济,祁门红茶也行。”楚嬴说着,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这沙发真软,是摩德纳白牛皮吧?”   慕一洵眼皮都不抬:“给楚先生倒一杯白开水。”   “诶,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难得来一次就这么招待我?”楚嬴委屈道,“我明明知道你珍藏了不少名茶。”   虽然慕一洵面无表情地开玩笑,曾好却知道分寸,还是规规矩矩地给楚嬴泡了一杯龙井茶。   楚嬴一边抿茶,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曾好:“慕一洵,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可爱的女徒弟?”   “我是帮他打工的。”曾好笑着解释,“不是他的徒弟。”   “原来如此。”楚嬴恍然大悟,“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吗?和慕叔叔在一起怕不怕啊?”   未等曾好回答,慕一洵开口,声音微冷:“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聊聊你的动态。”楚嬴放下茶杯,翘腿,手轻扣在膝头,“自从去年一月你给英国皇室的两位王子画了两幅人像后,没有新的面对大众的作品,我挺好奇的,你私下到底在忙什么呢?有没有画新的东西,我想看看。”   “基本都是些练习作品。”慕一洵双手交叠,“很简单的静物画,没什么特别的。”   “能让我看看吗?”   “就在里面,你要看的话看请便。”   楚嬴获得了允许,起身,径直走向里间。   曾好不由地也将目光探向里间,带着一些好奇和一些窥视欲。   “曾好。”慕一洵开口。   曾好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点了点自己:“我也能看看慕大师的作品吗?”   慕一洵黝黑深邃的眼眸停留在她的脸上片刻,然后微微垂下眼睫:“可以。”   外间和里间的墙被打通,只隔了一扇移门,因为朝南,阳光充足明媚,投射在每一个角落。   固定式的画架,油画箱,油壶,画杖,画几上的颜料,画笔和画刀,一切静物在明媚的光线下呈现神圣的魅力。   画架上的画是一副尚未完成的《西班牙风光》 以钴青蓝,钛白,熟赭,象牙黑,柠檬黄等颜色和谐拼凑,远山是冷色调,近的房子和矮树是暖色调。乍看就是一副带着童趣味道的田园风光。   曾好觉得很漂亮,让人的心情瞬间就愉悦起来。   楚嬴却凑近研究了很久,神色极为认真,等回过头来后,看着慕一洵的眼睛,请叹气,却带着叹服:“你的基本功太完美了,让人无可挑剔。现在这个画派分类林立,自由派画家出风头的时代,大多数人求的是突破,缺少的反而是对传统的守固,或者说是一种对艺术最基本的敬畏之情,不得不说,在这点上,你做的是最好的。”   慕一洵似乎不在意楚嬴的评价,沉吟了一会,侧头看曾好:“你呢?你的评价是什么。”   “我?”曾好有些惊讶,“我是外行人,完全不懂的。”   “没事,随便说说。”   “我觉得很漂亮,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小屋子和小树林,很CUTE。”曾好实话实说。   楚嬴忍不住笑了:“CUTE?小妹妹,你应该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慕大师的作品的人,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曾好汗颜:“我说了我不懂的,随便说说的,请别介意。”   慕一洵拿起画笔,在屋顶和蓝天的交接处涂了点橘色的,声音不紧不缓,没有半点戏谑:“这样是不是更CUTE?”   曾好本能地脱口“是啊”,楚嬴笑得更有趣了。   “小妹妹,你应该看看慕大师的《神像》和《石窟》 你一定会感受到灵魂的震撼。”楚嬴继续笑说,“绝不会再脱口而出,这好卡哇伊啊。”   曾好的神情有些小尴尬。   “卡哇伊也不是什么坏的形容。”慕一洵很认真地对着自己的作品,光打在他俊美如神祗的脸上影影绰绰的。他慢慢补了一句,语气平静,“比浮夸,虚华,形式主义这些用词好听。”   慕大师在帮她这个外行人说话?曾好顿时有些感动。   楚嬴待了一个多小时,和慕一洵聊了很久。不过,所谓的聊天,也只是楚嬴在滔滔不绝,慕一洵偶尔应一声。   楚嬴走的时候,曾好亲自送他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慕一洵竟然会容许一个女孩子留在他身边工作,还贴得那么近。”   曾好不明白,反问:“他以前比较偏好男性工作者吗?”   “不是。”楚嬴说,“他一直独来独往,朋友也不多,但圈子里的人都没见过他身边有女性出现,无论是女伴还是女徒弟。当然有很多异性对他很热情,其中不乏长得漂亮,家境好,有才华的女孩,他对她们很尊敬,但会拉开距离,久而久之,我们都以为他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楚嬴眨眨眼睛,“玻璃啊,小妹妹你该懂得。”   “哦。”曾好拖长尾音,“我明白了。不过,他应该不是吧。”   “你从何而知?”   “一种感觉吧。”曾好笑了,“属于腐女的特有的嗅觉,他是喜欢女生的。”   “那他就是冷漠的禁欲男。”楚嬴很擅长给人贴标签,“对,就是这样,不会错的。我期待他山洪爆发的那天。”   曾好:……   这天下班,曾好和慕一洵一道坐电梯下去,安静的轿厢里,曾好看着金色轿壁上属于慕一洵完美,清冷的剪影。   “楚嬴以前是玩行为艺术的,我和他算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他抬了抬手臂,看时间,声音如凉水,似乎可以沁入人的心肺,“不过他有时候会抽风,会说些奇怪的话。”   曾好还没反应过来,电梯门开了,慕一洵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这……慕大师是在向她解释什么呢?( ⊙ o ⊙)啊!她琢磨不透。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曾好打了个盹,差点坐过站。下了车,路过报亭,她想起这个月的《国家地理》还没有买,便要了一份,抬眸的时候余光瞟见一本商业杂志上的标题:梦想的开拓者,润拓的精神领袖:越锡廷。   不得不说,越锡廷这张摄影角度很好,将他成熟英挺的五官,优雅的神态,眉眼间的自信风采,气质间流露的胜券在握都透过摄影技术很好地展现出来。   他以前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像是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似的,像是他所有的温柔,爱意都会灌注在她的心坎上。   后来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他的演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俘获类似她这样的女生。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她动情,自己收放自如,她却沦陷得一塌糊涂。   “20块钱。”报亭老板说。   “哦,好的。”曾好掏出钱,递给他。   第5章 chapter5   曾好离开报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屏幕显示是夏奈的来电。   “好好,现在有时间吗?想和你见一面,一起去吃拉面怎么样?”夏奈笑语盈盈,“我刚从画廊出来,打车到你这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我过来接你。”   “那好,我等你。”曾好说。   十多分钟后,夏奈的出租车来了,她摇下车窗,露出漂亮精致的脸蛋:“好好,这里。”   曾好快步走过去,跳上车子。   夏奈今天穿得很清爽,上身是一件谨慎的黑色T恤,衣服胸口有一只镶嵌水钻的天鹅,亮晶晶的,下身是咖啡色的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嫩腿,脚上是一双christian louboutin的铆钉尖头鞋,桃红色的,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十分娇艳。   夏奈向来很会打扮,重点是有自己的风格,每一次出现都让曾好惊艳。   “就去城东那家私房面馆吧,好久没吃那里的牛肉面了,怪想念的。”夏奈笑说。   “好啊,那里的酸梅汁也很纯正。”曾好伸了伸腿,保持舒服的姿势。   两人到了私房面馆,各点了一碗大份的牛肉面,等待的时候,夏奈放下手机,修长的手轻叩桌面,很自然地问道:“你工作还顺利吗?和慕一洵相处得怎么样?”   “目前为止没什么大问题,慕一洵就是个公事公办,不太好亲近,但也不难相处的正常老板。”   夏奈似乎对“老板”两个字有些不适应,轻轻摇了摇头:“严格上说,他不是商人。他不缺钱,也对金钱没什么兴趣。”   “你怎么知道的?”轮到曾好好奇了。   “我听一位学姐说的,慕家的背景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有钱,甚至在加拿大还有一个占地31公顷的岛屿。”夏奈说,“该学姐的消息来源向来靠谱,和事实基本没有差别,所以我觉得可信度很高。还有,他的作品完全没有沾上半点商业气息,不讨好市场,也不投那些知名收藏家的趣味,能如此坚持,说明他真的对金钱没什么热衷。”   “是这样。”曾好若有所思。   “好好。”夏奈突然前倾身子,眼眸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你说他本人长得很帅,是吗?”   “对啊,单纯地论长相,他属于妖孽级别的。”   “比柏原崇还好看?”夏奈的偶像就是柏原崇。   “柏原崇?我不迷他,所以我觉得慕一洵比他好看多了。”   夏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饰了她的真实情绪,她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好好,我想亲眼见见他。”   曾好犹豫了,上一次她帮夏奈向慕一洵试探过,慕一洵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应付粉丝,相处的这两天,她也感觉到慕一洵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可能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可是夏奈又是他的铁粉,作为朋友,她又不能不帮忙。   “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当时看到他的那副《西安寻遗》 感觉整个灵魂都被里面的苍茫大地吸走了。”夏奈悠悠道,“他为人低调,作品也不多,但每一副都是艺术品,精湛,完美,触动人心。他和当代画家最大的不同是,他的作品不会故弄虚玄,给人直接的美感和巨大的冲击力,看久了真的会入迷,会想他真人是什么样子的,他说话声音是怎么样的……不怕你笑话,有段时间我都着魔了,整日捧着他的作品集,翻看一整天。”   她缓缓地表达对慕一洵的爱慕,崇拜,白净如瓷呃脸上逐渐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可是我现在真的和他不熟啊,我只不过是他工作室的一名员工,如果贸然邀请你来参观,不太好吧?”曾好实话实说。   “我知道。”夏奈轻轻地说,“我只是忍不住懊恼,以前他在英国,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现在回国了,还和我是一个城市,这么近的距离,我还连他的本人都没见过,太不甘心了。”   说话间,夏奈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瞟了一眼,没去接。   “谁的电话?”   “除了习焕文还有谁?”夏奈自嘲。   “是他?你干嘛不接?”   夏奈按了结束键,调了静音,将手机推到一边:“他最近越来越黏了,我快受不了了。”   “怎么?他还没有通过你的考验期呢?我以为这么久了,万里长征都抵达终点了,你也已经默认他男友的身份了。”   聊天中,服务员端上两碗大份牛肉面。   夏奈用筷子拨了拨面条,摇了摇头:“好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曾好想了想说:“你自己的感情你自己做主,不过作为朋友我说一句实在话,习焕文真的挺不错的,做事认真,对人和善,工作和家境都好,重点是对你一心一意,在我来看,他没得挑剔了。”   习焕文追夏奈近一年半的时间,曾好充分见证了“世间有情痴”这五个字,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他每天开车来给夏奈送早点,连最冷的一月,怀里揣着的红枣奶茶都是热乎乎的。夏奈是学油画的,习焕文对她的梦想大力支持,就连夏奈毕业后签约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画廊,也是通过了习焕文舅舅的关系才会如此顺利。   很多时候,曾好羡慕夏奈,她尝过爱情的若即若离,也尝过爱情的失败,谎言和挫折,对她而言,夏奈身边有这么一个无条件付出的男人,真的太幸福了。要是换做她,她一定会被习焕文打动。   “我知道他自身条件不错,对我也好,但是我真的没法投入进去。”夏奈叹气,“他和我理想的男人相差太多了,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脑海里又浮现某个日思夜想的影子,声音透出一些少女情怀,“我理想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可以让我崇拜,仰慕,能让我乖乖听他话的那种,而不是习焕文那样,我说什么他做什么的。”   “那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习焕文,就应该尽快和他说清楚,否则让他一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样也不道德。”曾好提醒。   夏奈的美眸浮现瞬间的茫然,随即轻轻笑了笑:“我知道。”   *   周一上午,慕一洵受邀参加H市艺术馆的演讲,曾好陪同前往。   因为慕一洵事先发来短信,让曾好在艺术馆西门等他,曾好坐公车到了城北文化区的市艺术馆,走过去的时候看见门口已经有很多人。   这点让曾好感到意外,她以为只有电影院,饭馆和商场门口才会大排长龙,没料到艺术馆这样“曲高和寡”的地方也会出现人山人海的场景。   找到西门,却找不到慕一洵。   就在迷惘之际,慕一洵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在二楼的剧场,让她直接进来找他。   曾好接到命令,快步走进去,坐电梯到二楼,被被拦在剧场外面,一位面目严肃,盘着发髻,穿着蓝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审视了一番曾好,语气不客气:“你是谁?有入场证吗?”   “没有,我是……”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没有入场证是不准进来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特例。”   “我是慕一洵的助理,是他工作室的成员。”曾好表明身份。   该名女性工作人员立刻用更为谨慎的目光打量她,还隐隐带着一些不屑:“你?据我所知,他没有随性的工作人员。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他的粉丝什么的吧,我提醒你,今天这里举行大活动,有领导到场莅临,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看热闹的场子,你如果抱着其他目的想混进来,我就要请保安……”   “曾好。”低沉,清冷的一道声音响起。   曾好立刻抬眸,慕一洵就站在门口。   女性工作人员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慕一洵本人。   “赶紧进来。”慕一洵打了个手势。   女性工作人员疑惑,立刻语带恭敬:“慕先生,她真的是您带来的人吗?您之前好像没说起过有随行人员。”   慕一洵连看都不看这位女性工作人员一眼,和她擦肩而过,走出来,揽了揽曾好肩膀,轻蹙眉头,声音带着指责:“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   曾好就这么顺利跟着慕大师进去了,徒留那名工作人员尴尬地站在原地,面色涨红。   慕一洵今天穿着正式,scabal的英国西服,浅灰色衬衣,深蓝色竖纹领带,仪态完美。曾好被他揽着进场,因为贴得他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刮胡水味道,想必是今天早晨整理了仪容,她心里想。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搁在曾好的肩膀上,曾好侧头的时候,脸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背挺凉的,也许是这里的空调打得太低的缘故。   “你就坐这里。”慕一洵带她到座位上。   曾好点头。   今天来了不少艺术家,虽然曾好大多不认识,但从他们热络的握手交谈中,可以猜想到他们都是各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慕一洵坐在第一排,时不时有人过去主动攀谈,他大多都是有礼地回应,没显出多少热情。仅有一位耄耋老人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颤颤地走过来,慕一洵起身,非常恭敬地鞠躬,然后和他拥抱,态度隆重。   曾好坐在那里,静静地观察慕一洵。没多久后,边上有两个女生在轻轻议论。   “你看,他就是慕一洵。”   “哪个?”   “第一排左边数过来第七个……他转过头来了。”   “不会吧?真的是他?刚才进场的时候我看见他了,以为是哪位模特或者不出名的男演员,他长得也太不像是艺术大师了吧,帅得要人命……”   “对了,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响了……他好像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慕一洵的确看过来了,当然不是看她们,他镇定地扫了一眼曾好,像是确认她是否乖乖地待在那里。   曾好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慕一洵收回目光,转过身,坐下,叠起腿。   演讲正式开始,文化部的领导发言后,几位大师级的人物登台说话,有些风格风趣幽默,有些风格犀利深刻,有些四平八稳,令人昏昏欲睡。   不同于前几位演讲者的主题内容,即对中国艺术教育现状表示担忧,或义正言辞批评后现代主义的缺陷,或嘲讽“j□j艺术”的散漫堕落,慕一洵的演讲风格干净利落,内容也很简单,主要谈的就是艺术带来的乐趣。   他说了短短四十分钟,最后引用了维特根斯坦和其徒弟的故事。   “维特根斯坦说,如果哲学到最后只是用一些佶屈聱牙的词汇讲述一个道理,或者无畏地给某事某物贴上专属的标签,而不是用最简单,易懂的通俗语言向旁人陈述生活最朴素的道理,那哲学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在这点上,艺术和哲学一样,如果到最后,不是呈现出最朴素,简单明了的生活,那完全没有意义。我不反对任何派别,也不会站队,存在即是合理的,问题是能存在多久,当然这些交给时间去判断就好。我可以做的只是代表自己,表达自己,告诉更多的朋友,艺术就是饭桌上的一碗饭,你坐着的一张椅子,你脚上穿的一双鞋子,艺术可以离你非常近,它不是高山流水,本质上,艺术和—”说到这里,慕一洵语音微顿,看了看手里的粉笔,“就和粉笔是一样的,一个名词,一个称呼而已,你无需敬畏这两个字。如果你敬畏这两个字,逐渐将它排除在生活必需品之外,觉得你不需要这个东西,认为这个东西没有半点实用价值,那将是它的悲哀。”   ……   话音落下,他抬眸,目光不经意间碰到了曾好的眼睛,仅停留了一秒,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看主持人,示意自己的部分结束了。   曾好屏气敛息,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耳朵是短暂的静默,那一刻,她看清楚他眼里的笃定,智慧,气度和修养,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夏奈会如此迷恋慕一洵。   结束后,自然有一堆人围在慕一洵身边,其中以女性居多。女学者,女学生,女记者,女领导,女工作人员等等。   “慕大师,我有问题。”   “慕大师,我有困惑。”   “慕大师,你对现存的艺术教育现状有何看法?”   因为提问者太多,慕一洵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当然在曾好眼里,那些女人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则为什么在提问的时候要眨眼睛,微微撅起嘴巴,语气那么嗲,手肘一次次“不经意”地碰到慕大师的胸口,还要频繁地撩头发?   曾好走过去的时候,被前面一个女人的高公分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脚。   “啊。”曾好忍不住低声哀嚎。   “抱歉,我没看见你。”女人回头,一脸歉疚,“没事吧。”   正被众星捧月的慕一洵突然开口:“曾好。”   “我在这里。”曾好赶紧挥手示意。   “小心点,别再被踩着了。”慕一洵状似无意地提醒了她一句,手握着碳素笔,继续为“好学者”们讲解。   只是,他一句关心的问候,让所有女同胞齐齐回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曾好身上。   “她是谁啊?”“慕大师的女朋友?”“别瞎说,慕大师是单身,是单身,网站的简历上标注他是单身。”“无名指上也没有装饰品”“可是凭什么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啊?”“到底是不是慕大师的女朋友啊?”   曾好略感尴尬,不过慕一洵没说话,她也不能主动解释,毕竟这是大师的场子嘛,只能等慕大师亲口澄清。   只是……等了很久,慕一洵也没有解释曾好是谁,依旧处于气定神闲,全然无视流言蜚语的状态中 = = 于是在女同胞们逐渐“哀怨”的眼神中,曾好心虚了。   慕大师,您为什么不解释?您不知道在公共场合,尤其是有记者的公共场合,不出声就是默认的意思吗?   (好好,以慕大师的智商和情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作者提醒你还是老实点,不能逆鳞)   曾好心虚之余有些急了。   慕一洵又抬眸看了她一眼,语调清淡:“耐心点,等结束了我们去对面的餐馆吃饭。”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下,曾好无须再解释,因为再也解释不清了。   等“热情答问”时间结束,慕一洵起身,将手里的笔放回口袋,抬臂看了看时间:“走了。”说完,迈着长腿往出口走去。   可谓绝世风姿……   曾好乖乖跟在他屁股后头,感觉后背一阵刺痛,弱弱回头,果然看见,一堆“咒怨”的目光。   *   出了艺术馆,慕一洵带曾好对面的私房餐馆解决中饭。曾好本来想大方地宣称,这顿饭我请客,慕大师您别和我抢,但看到身穿黑色镶金色制服的冷峻男服务员打开门,曾好收住了念头。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很不便宜。   还是别逞强了。   突然间,余光瞟到一辆黑色的阿迪顿马丁,曾好停了步伐。从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烟灰色裤管,彰显身份的小牛皮鞋到高大熟悉的身影完全映入她的瞳孔,她竟然一时间忘记挪开视线。   越锡廷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座位,亲自打开门,伸手接里面的美人下车。   正是夏季,美人穿着一身紫罗兰色的无袖连衣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她露出雪白如莲藕的手臂,轻松地挽住了越锡廷的手臂,越锡廷对她宠溺一笑,两人低头,贴在一块说了会悄悄话。   他们靠在车头前,举止亲昵,甚至可以看见越锡廷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戏谑的一句“哦?你确定要挑战我的耐力?”   真正的香车美人,羡煞旁人。   “这位女士。”服务生及时提醒忘了前进的曾好。   曾好回神,见慕一洵已经进去了,稳了稳心神,跟着进去,只是心底像是冒出了一根刺,一种尖锐的疼。   第6章 chapter6   慕一洵点了四个菜,口味都偏清淡,是他的风格,只是合上菜单的同时,他淡淡地添了一句:“再来一份焦糖核桃布丁。”   正在喝水的曾好一怔,心想,焦糖核桃布丁?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两人面对面地吃着,谁也没说话。慕一洵显然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而曾好鉴于刚才在艺术馆剧场里古怪的氛围,此刻也觉得没话找话不太合适。   吃到一半,服务员上了甜点,就是慕一洵最后加的那道焦糖核桃布丁。   在慕一洵的眼神示意下,服务员将甜点放在曾好的面前,然后退下。   “这是特地为我点的?”曾好拿起小勺子,在光滑,可爱,弹性十足的布丁上敲了敲。   “你不喜欢吃甜食吗?”慕一洵放下勺子,随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指,语气清淡。   “喜欢啊,我很喜欢吃甜的。”曾好说,“谢谢您。”   “我没比你大很多吧。”   曾好反应过来,他在计较她对他的称呼,于是纠正:“没有,你还很年轻。”   慕一洵微微点了点头,拿出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低头安静地发短信。   “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起身,看了一眼曾好,“你慢用。”   曾好吃完了甜点,又喝了一杯茶,慕一洵才回座。   “是工作上的电话?”曾好问道。   “家里的电话。”慕一洵言简意赅。   曾好就不再过问了。   吃得差不多了,离开之前曾好去了趟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原路返回的途中看见了越锡廷。   越锡廷就站在雅间的竹帘门口打电话,背对着曾好,背影挺拔冷峻,熟悉的声音低沉悦耳。   “对,悦谆是本市第一个采用EMC模式的,我们需要最好的能源管理公司,最专业的团队,不能出一点纰漏。”他一边说话,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竹帘,“还有,老李,我是这个项目总负责人,你以后有任何问题,包括细节部分都直接找我,不用向程总监报告。”   曾好一步步走过去。   越锡廷“嗯”了一声,随即笑了:“行了,我的终身大事需要你操心?谁说我是工作狂?我现在陪女朋友在外面吃饭。”   曾好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后加快了步伐。   越锡廷微微仰起头,研究似地看竹帘顶端的纹理,声音比刚才放松了许多:“除了她还有谁?我一直就这一个女朋友,没变过。”   “小心点。”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走过来,及时提醒迎面快步过来的曾好。   越锡廷的余光看见一道人影,很自然地侧过身来,凝眸向斜对面的方向看去,那扇雅间的门正缓缓关上。   “锡廷。”雅间里的女孩提声喊他的名字,声音温婉亲昵,“你的汤都凉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吧。”   越锡廷结束了通话,转身回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   慕一洵开车载曾好回工作室,一路上交通甚堵,等红灯的时候,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打开取出一支,放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大概他每次等红灯的时候都会来一根,曾好想。   烟雾袅袅升起的时候,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曾好,提了提手:“介意吗?”   “请便。”   他摇下车窗,安静地吸烟。吸烟的时候,淡青色的厌恶萦绕在他脸庞,夹着烟的手修长雅致,关节玲珑,慢慢的,热气将他的指端熏成淡淡的粉色。   红灯很漫长,前面的一些车子已经熄火,有相熟的出租车司机索性摇下车窗,开始聊天。   不远处传来蔡琴的音乐,好像是这个时间点的一档午后音乐。   曾好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思绪飘飘的,也许是天气太热,她在大太阳底下容易犯困,又也许是别的。   “曾好。”慕一洵开口,将烟捻在车内的烟灰缸里,声音沉沉中带着一点哑,“你在想什么呢?”   曾好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黝黑清亮的眼眸里。   她伸手扯了扯皮包上的带子:“哦,我想起了读高中那会的事情。”   “你念那所高中?”他问。   “市一中。”   “不错,以理科出名。”   “嗯,一中出过好几个理科省状元,全国前五的也有。”曾好说,“一中的操场边有一排凤凰树,五六月开花的时候,远远看去全是红的,和火海似的。”她想了想反问,“你读的高中是学屹吧?”   朱老师说过慕大师是他的高中校友。   “嗯。”   学屹是H市的重点高中之一,以民主自由的学风闻名于全国,学屹的校服很漂亮,女生秋季是千鸟格的毛衣,墨蓝色的西装外套和同色的百褶裙,羡煞其他各校。学屹还有一个特色,学霸情侣特别多,其中最有名的一对双双考入复旦大学,毕业后共赴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读研,且在当地完婚。   “学屹早恋的学生是最多的,对了,你那会有没有早恋啊?”曾好随便问了句。   “读高中都十六岁了,准确来说不能称为早恋。”慕一洵说,“不过,我没有在高中交女朋友。”   “因为要全意全意地学习?”曾好听朱学弈说过慕一洵是个全才,读书时每门功课都是全年级第一。   慕一洵伸了伸手,手背轻轻贴在额头:“那会很忙,回家除了写作业,复习考试内容,还要利用一切余暇时间作画,雕塑,所以根本没时间去找女朋友。我印象中那三年过得非常快,快到睁开眼,一天来了,闭上眼,一天就过去了,有些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这个词语真不符合慕大师……   “你呢?”   “啊?”曾好有些诧异。   “我问你在高中时候恋爱过吗?”慕一洵垂下手臂,随意地搁在大腿上,阳光投射在他眼眸,折出一道亮光。他问的时候声音很低很沉,在狭小的车内仿佛有回应似的。   “我吗?”曾好垂下眼眸,“算是在那会恋爱过一次吧。”   如果说越锡廷那会算是真心对她的话,那就是一次真正的恋爱。   只不过越锡廷步步为营,老谋深算,最后留给她的是凉薄的真相:“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我?一直是你自己主动的。再说,我哄你玩了这么久,要点回报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曾好,你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女生,有哪里值得我喜欢的?” 他用手背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清冷地巡视在她震惊的脸上。   ……   他一直将她当成孩子,对他成熟,自信笃定的他而言,十六七岁的曾好的确是个孩子。他不需要用尽全力,亦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半真半假中,就让她陷入情潭了。   但她不只是爱慕,崇拜他那么简单,她单纯地喜欢他,为了和他在一起而付出努力。她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的距离,她愿意去弥补,她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很独立,有理想,有人生目标,她要活得炽热灿烂,这样她才有和他并排而站的资格。   她一直将这份爱情当成大事,而他只是逢场作戏。   他作得太自然,完全不刻意,似真似假,若即若离,让她有些雾里看花。   他辅导她做作业,帮她讲解考试难点,在她取得好成绩的时候奖励她冰激凌。他很忙,但会腾出时间带她去逛书店,环湖骑车,甚至是陪她去天文博物馆。偶尔冷落她,在她无限猜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正懊悔不已的时候,他发来短信,一个明暖微笑的符号,一句“明天我有时间,陪你出去放松一下,你想去哪儿?”,让她跌入谷底的心又一次飞扬起来。   她喜欢做作业时,他俯身,握着铅笔在她簿子上写公式的样子;她喜欢他刚修剪完头发,鬓发犀利如刀锋的样子;她喜欢他教她怎么玩天文望远镜时,薄唇弯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的样子;她喜欢和他坐在地毯上,背对背贴着各自读书的惬意;她喜欢偷看他仰头靠在皮椅上午睡,沉静好看的睡颜;她喜欢偷偷嗅嗅他运动后换下的贴身T恤,上面有他热乎乎的汗味……   除此之外,他对其他女生都很冷淡,给她一个错觉,她是最特别的。   有了这样的底气后,她果断对他表白。当时他们坐在江边的休闲椅上,他听后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认真地说:“好好,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等你考上大学,我会亲自和你父亲说我们的事。”   “真的?”   “当然。”他凑过去,以额抵额,声音轻而宠溺,“我的小公主,你才多大,我又多大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抬眸的时候,看见他灿若星辰的眼眸,那清亮璀璨的瞳孔里有一个属于她的缩影。   “还有一个重点。”他扶了扶她的腰,将她稳坐在自己腿上,微笑,“我现在不够有钱。”   “这个没关系。”她说,“我不在意这个。”   “我在意。”他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我不想输给你身边的那些男生,无论是哪一方面。”   那时候,因为父亲的关系,她结交的都是富二代,某某公子,X家的小少爷,他们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身体里流动着虚华,浮躁的因子,曾好觉得他们举手投足间做作到不行,半点接近的冲动都没有。   她只喜欢越锡廷,她的越哥哥。   “我从没有将他们和你比过。”曾好坚定地说,“我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们。”   他闻言将她抱起来,放在沿江的花港岩护栏上,双手圈住她的身体,笑着看她。江风吹乱她的短发,毛茸茸的头发刷得她脸颊痒痒的,一个没注意,他突然作势放手,她整个身子凌空向后,吓得尖叫出来,幸好下一秒,他及时拉她回怀,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戏谑地威胁:“你以后不能再看他们一眼,更不能和他们出去玩,如果被我发现一次,我立刻将你丢进江里喂鱼。”   他低头看她,眼神镇静有力,像是辽阔沉静的冬日天空,声音很沉:“我说的是真的,你喜欢我的话就只能有我一个。”   她惊魂未定,贴在他宽厚,灼热的胸口,看着他肃然的神情,慢慢发现手心满是汗水。   他突然笑出来,亲了亲她的唇:“胆儿这么小啊。”   第7章 chapter7   曾好没有再接话,慕一洵也没有再问,他挪开了目光。   正好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子陆续挪动起来,他安静地目视前方,就此结束了闲聊。   不远处的出租车还放着蔡琴的那首《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任务也不算紧张,慕一洵仅接了一份私人邀约,为一位低调的富豪作画,该为富豪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亲自来工作室见慕一洵,曾好第一眼看见这位老人家就觉得面熟,在脑海里搜了搜,立刻有了答案,他不就是那日在艺术馆剧场和慕一洵亲切拥抱的老人吗?   为了更好地完成作品,慕一洵延长了每天下午作画的时间,从原来的两点到四点变成了两点到五点,有时候到了下班的点,曾好看隔壁的门还是关着的,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依旧挂在门口。   她不敢打断他的创作过程,轻手轻脚地走出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不过会在公车上发给短信给他,说明自己先走了,让他别忘记吃晚饭。   楚嬴也常来工作室,不过大多数时候碰上慕一洵在作画,他吃了闭门羹就跑到曾好这边闲聊八卦,顺便偷吃曾好桌子上的零食。   “好好妹妹,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慕一洵的远方表亲?”   曾好扑哧笑了,摇头:“我说了好多遍了,真不是。”   “之前也不认识他?”   “完全不认识。”曾好说,“来这里是我们朱老师推荐的,朱老师是我原来的班主任兼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负责我们这届的就业问题。”她想了想继续说,“因为我有考研的任务,本来计划去短工,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不过朱老师说这里的工作量不大,工作内容也和行政管理沾边,比较适合我,就鼓励我来试试看。”   “工作内容不多,高薪,还可以吃这么多零食。”楚嬴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慕一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大方了?”   临走前,楚嬴留下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帮我交给慕一洵,让他务必去捧场。”   曾好看了看门票,是北方的一个摇滚乐团的演唱会,乐团名字叫做:第七日。时间是后天晚上七点整,地点在市体育中心。   等慕一洵结束创作,洗完了手出来时,曾好过去将演唱会的门票递给他。   他接过后低头看了一眼内容。   “楚先生说让您务必去捧场。”   他点了点头,随即将两张门票放在桌子上。   到了后天下班的时候,曾好拎着包出去,正巧慕一洵也走出来,手里握着汽车钥匙。   “慕一洵,别忘记去看演唱会,七点整,在市体育中心。”曾好微笑地提醒。   慕一洵点了点头,反手拉上门,修长的身材在走廊暖色的壁灯投射下,映在白墙上呈现完美的剪影。   “你是和朋友一起去吧?”   “没约朋友。”慕一洵的声音有些哑。   曾好猜他今天又抽过烟了,他是典型的一抽烟,声音就会变得沉沉哑哑的。   “你想去看吗?”他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曾好还未反应过来,慕一洵继续说:“如果你对摇滚有兴趣的话。”   *   赶到市体育中心的时候时间是六点二十分,慕一洵在体育中心门口的众多餐馆里挑了一家看上去环境最干净的,带曾好进去吃东西。   等到六点四十五分,准许进场,曾好就跟在慕一洵后面,随着人群慢慢地,有秩序地前进。   他们找到座位后坐下,慕一洵将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曾好喝了口水,笑着说“摇滚的话,我就听过齐柏林飞船和鲍勃迪伦,还有……我想起来了,读书的时候教数学的女老师很迷崔健,常常课间的时候拿出小收音机播他的歌给全班同学听,其中有一首花房姑娘,里面有句歌词是,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她说着,手托起了下巴,闷声:“不过我还是不懂摇滚,感觉摇滚很复杂。”   慕一洵将自己的矿泉水放在座位边上,叠起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背脊很挺:“先听听看吧。”   曾好低头翻了翻入场时赠送的一份属于第七日乐团的简介:“说实话,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乐团的名字。”   “他们很年轻,起初是以实验性乐团的性质凑在一起的。”   “你认识他们?”   “他们之前在英国的地铁卖唱,每次去画廊交作品,都会碰到他们。”慕一洵解释,“因为都是中国人,碰到了就会聊几句。不过算不上很熟,只是见面会打招呼的朋友。”   演唱会从七点整正式开始到十点整结束。   结束的时候曾好的耳膜有些疼。她第一次现场听摇滚乐演唱会,整颗心几乎被那怒放的音乐击得支离破碎。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摇滚的震撼力,尤其是结尾翻唱的那首she’s gone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眼眶湿润起来,而慕一洵递过来的纸巾让她有些被识破的尴尬。   “谢谢。”   黑暗中他侧了侧身子,似乎很低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笑声并没有淹没于巨大的音乐震动中,反而很有存在感。   只是她侧过头看他的时候,他神情沉静,完全专注在音乐中。   那刚才的笑声,真的是她的错觉?   夏季的夜晚温度很高,慕一洵和曾好出来的时候,立刻感觉一阵热浪扑过来。   曾好正说“好热”的时候,慕一洵的余光瞟见了她鼻端下的一道红色,她自己未发现,依旧拿着主办方赠送的一片塑料扇子狂扇风。   “曾好。”他轻皱眉头,“快坐下,别动。”   “啊?”   他示意她坐在身后的花坛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翼往后脑勺的方向按她鼻翼的两侧,因为有点用力,曾好觉得疼。   “你流鼻血了。”他离得她很近,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铺开在自己脸上,有些痒痒的。   曾好一听本能地要抬头。   “别抬头。”他阻止她,“流鼻血不能抬头,否则鼻腔内流出的血会流到咽喉部位,胃会不舒服。”   他让她保持稍微前倾的姿势,持续按压她的鼻翼。这期间,曾好的眼睛和他的眼睛离的很近,慕一洵晶莹,璀璨的晶状体就在她眼前,比通透的裸钻还好看。他按压她鼻翼的指腹微凉,和清泉一般,擦过她热乎乎的肌肤腠理,瞬间带来了薄荷般的凉爽。   三分钟后,他松开她的鼻子,才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借着路灯检查她鼻腔的状况。   “等一等。”他松开手,起身,快步走向另一边,似乎去买东西。   半分钟后就拿着一瓶冰水和湿纸巾回来,俯下身,手轻按曾好的后脑勺,示意她低头,然后拧开冰水的瓶盖,拆开湿巾的包装纸,拿出湿巾,将冰水倒在湿巾上,再用冰凉的湿巾帮曾好擦了擦脸。   完毕后,才低声问:“舒服点了吗?”   曾好点头:“嗯,舒服多了,刚才真的太闷了。”   “坐一会我们再走。”   他们并排坐了一会,慕一洵低头拿出手机,开机后发现有几个未读短信,一一回复。   曾好不敢抬头也不敢低头,生怕再次流鼻血,只好保持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   咔嚓一声,一片叶子擦过她的耳畔掉在她的腿上,她伸手捏起来,转了转叶柄。慕一洵在她身边轻咳了一声,又伸了伸长腿。随着他的动静,曾好的心尖泛起了细细的涟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突然间的,发现待在慕一洵身边,挺有安全感的。   他似乎很会照顾女生,他似乎很值得信赖……他似乎很强大,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处理得很好。   “好好?”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曾好回过神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夏奈。   “奈奈。”她举手挥了挥。   夏奈快步朝她和慕一洵的方向走来,似乎已经认出了坐在曾好身边的男人的身份,她脚步匆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忐忑,甚至连耳廓都泛上一层潮红。   “好好,你怎么在这里?”夏奈问出口的同时,慕一洵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她分明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就停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的精神偶像,她的艺术信仰,她的神,就在她面前。   “哦,我们刚才在体育馆里看了场演唱会。”曾好起身,为他们互相介绍道,“她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位你的铁粉夏奈。奈奈,他就是慕一洵。”   “您好,我是夏奈,我一直很喜欢您的作品。”夏奈伸出手,声音有些发颤,“我收藏了您所有的画集,一直在学习和研究。”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慕一洵伸手,和夏奈轻轻地握了握。   夏奈怔怔地看着慕一洵,心跳快蹦出胸口,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不远处习焕文的车子已经停在路口,他摇下车窗喊了夏奈的名字,夏奈听到他的声音,才意识到他已经取了车开过来了。   “那我先走了……好好,我们手机联系。”夏奈对曾好笑了笑,然后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慕一洵,“很高兴有机会见到你本人。”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慕一洵回应。   *   习焕文送夏奈回家,一路上,夏奈的头微微靠在车窗上,安静地垂下眼眸,没说一句话。   到了公寓楼下,习焕文停车熄火,凑过去帮夏奈解开安全带,并照例贴过去亲吻她的脸蛋。   夏奈却及时侧过头,躲开了他的吻。   “怎么了?奈奈,心情不好吗?”习焕文温声。   “习焕文,我们结束吧。”   习焕文强笑:“什么意思?”   夏奈转过来,看着他,轻声地说:“我试过了也努力过了,但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你,我无法投入和你的感情里去。所以,我们到此为止。”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你没有找到意中人之前,我有追求你的资格,也有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如果我说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呢?”   习焕文一怔,本能地摇头:“不可能,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夏奈的声音轻而急切,“我遇见他了。仅仅一眼,我就确定他是我要找的人,我看他的时候,和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习焕文沉默。   “以前他离我太远了,现在他就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不能错过。如果错过,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夏奈挪开视线,看着窗外的夜景,“趁着现在年轻,我要争取一下。”   “可是这个人喜欢你吗?”习焕文眼眸里流露出的情绪十分难堪。   夏奈的目光一顿,随即说:“他现在还不了解我,但是既然我决定要去争取他,我就必须有信心。我夏奈绝不是会认输的人。”   夏奈娇美的容颜此刻如同一颗夜明珠,在夜色中发出柔亮的光芒,这是属于少女动情的光芒,习焕文从没见过这样的夏奈。此刻他心里的痛楚无法形容,自己一直努力追求,为之奋斗的女孩竟然轻易地说,她要去争取一个仅仅一眼就动心的男人。   “那好,我接受。”习焕文叹气,“但我说不出祝福的话。”   他伸手拢了拢夏奈乌黑柔亮的长发:“算我小心眼吧,我说不出违心话。不过,奈奈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后。”   *   曾好睡前发了一条短信给慕一洵。   “谢谢你请我看演唱会,我被第七日的声音震撼到了,不知道如何形容,有种情绪被宣泄出来的快感。总之,我想自己以后也会喜欢摇滚乐的。”   发送完毕后,曾好就等着慕一洵的回复,谁知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复,她时不时地拿起手机,打开短信文件夹,却一直没有新信息提示,情绪有些失落。   凌晨一点多,曾好从睡梦中醒来,下床去洗手间,余光突然扫到床柜上的手机屏幕在发亮,随即就是一声短信提示。   她立刻拿过来打开一看。   “摇滚不死,乐与怒永在。”—慕一洵。   经典,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无数人被感动过,无数人铭记在心且为之奋斗。   曾好的心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暖了起来。   她久久地看着屏幕上慕一洵三个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出现了。   睡前赵浅还开她玩笑:“哟,和慕大师约会去了?”   她否认说:“不是,他只是带我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摇滚。”   “那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她默认。   “一起共进晚餐,浪漫地看演唱会,还体贴地送你回家。”赵浅笑得更乐了,“这不就是标准的约会流程吗?”   “……”   突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是和慕大师约会过了……   第8章 chapter8   虽然按赵浅的言论,曾好和慕大师已经正式“约会”过,不过当事人显然没有这个“约会”的概念,依旧保持上下属,BOSS和员工,大师和小白的相处模式。   工作闲暇之余,曾好安静地翻看慕一洵的画集。   最早期的时候,是一些临摹维列坦的风景画,接着是更简单的人物画,譬如《静思》里的男童,虽以写实为主,但融入了电影式的特写镜头和变形的视角,通过戏剧性的张力和铺展,呈现出男童独孤,内心封闭的生命状态。   再下去是那副被收藏列入中国美术馆的《西安寻遗》   千年沧桑之古城通过焦黑尖锐的笔锋,写实的表现手法融入国画的写意,呈现出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力的同时又不失悠远深长的意境。画的左下角是闲站在古城下抽烟的老人,他背景佝偻,整个人像是一个圆点似的定格在那里,存在感很弱。显然,对比经历千年沉浮丧衰的古城墙,耄耋老人也显得渺小。让人不禁想起那句“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人与石》里的人在和石头做了漫长的较量,经历了彷徨,挣扎,焦虑后,达到一种妥协,人卸下了英雄梦,呈现出对脆薄如纸的生命的认同,诚然,这样的认同被称为是一种“滑稽的酸楚感”。   《神像》里对宗教,哲学的图解,用弧线环绕的新颖方式呈现人类内在的欲望,痛苦在苦刑中逐渐被引渡。   《石窟》组图是一系列的石窟佛像和佛教圣地的风景画,以油画,水彩,雕塑三种表达形式完成。作品没有刻意地传递出个人情绪,没有恐惧,没有兴奋,没有特意的表现欲望,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以一种敬畏的心情去完成,呈现出原始的真与美。   ……   慕一洵的作品不太多,但每一副都是艺术品,其中大多数被国内外知名,对外公开的美术馆列入收藏品,少部分列于顶级收藏家建立的私人美术馆中。   曾好手中这本画集里的作品也并非全部。   她虽然是艺术方面的“门外汉”,但作为一个大众个体,还是可以直接感受到慕一洵作品中呈现的力量。   尤其是想象这些顶尖的艺术作品的创作过程,仅靠那么简单的一双手,一笔一画,一心一意地化腐朽为神奇,传递给看者无限的想象,震撼和顿悟,牵引看者走入一个未知的深远世界,这样无形中的操纵力……曾好由衷地膜拜。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能感受到慕一洵的艺术表达方式和别人不同的在于,他对作品里描绘的万事万物有种敬畏,谦逊的心态,他不炫技,也不会刻意地用一种表现形式传递自己的个人情绪,他会在平和中给你带来一种深刻,他给你留有一定的空间,让你自己去感受,去经验,这是他给看者的尊重,他会引导,会牵引,但不会用自己大师的身份来主宰你的判断。   合上最后一页,曾好静坐着发呆了许久,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何夏奈每次提到慕一洵,眼神都会迷恋而炽热,只要是认真欣赏过慕一洵的作品,或多或少地,都会被他的作品“影响”到。   午休的时候,曾好跑去“求教”。   “油画的门槛是不是很高?”   慕一洵正在洗手,听到她的问题,轻轻拧上水龙头。   “不高,只要你有素描绘画的功底。”   “是这样。”曾好点了点头,“那素描要学多久才能学油画呢?”   “三年左右。”   “原来要这么久啊。”曾好意识到就算是当业余兴趣,自己都不够格。   慕一洵取下一块雪白的方巾擦手,转过来看她:“其实不学素描也可以直接上手,油画偏重的是对色彩的掌握和运用,如果只是兴趣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幼儿园开始就喜欢涂涂画画,小学一年级正式学国画,直到初中才接触油画。”慕一洵将方巾放回原处。   “果然艺术启蒙要从娃娃抓起。”曾好微笑,“我自己是晚了,我想以后如果有下一代,一定要早早培养他的艺术兴趣,给他买蜡笔和水彩笔,陪他画画。”   “让孩子自己决定吧。”慕一洵说,“如果他不喜欢的话,也不能勉强。”   “你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欢画画吗?”曾好脱口而出,然后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慕大师不喜欢画画,会一直坚持吗?还是她其实想问,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商业环境下,他现在作画的初衷有没有改变过?   要坚持喜欢一样东西,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任何情感随着时间都会发生变化。   慕一洵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就在曾好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时,他才开口:   “不只是喜欢,应该说我一直都非常迷恋油画这种艺术形式。”   曾好抬眸看他,他清隽的眼眸,眉弓间无形中折射出一道细微却璀璨的光芒,他在说“迷恋”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不似平常的清冷,凛冽,倒像是在说情话似的,沉醉在自己独占的那份情感中,熠熠生辉中带着一种难言的执着,坚定以及温柔。   她突然觉得能遇到慕一洵这样的人物,可以和他共事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他是个有很感染力的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   他可以影响你。   *   这天的工作顺利结束,慕一洵因为要和几位圈内的朋友聚餐,到了时间点就放下手头的事情,没有和平常一样继续留在工作室。   曾好和他一起坐电梯下去。   然后出了一个意外,电梯徐徐下行到第十五层的时候,轿厢里轰的一声,震得曾好的耳膜发胀,随即尖锐的摩擦声响起,灯光突然灭了,电梯就停在了原处。   曾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电梯出了故障。   慕一洵已经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电筒,对着轿壁上的紧急救援专线一照,然后拨了电话。   等待救援的过程对曾好来说很是漫长,因为她有恐惧症。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对黑暗非常不适应,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留一盏小灯,有一回,半夜醒来,发现小灯坏了,眼前一片黑漆漆,她心跳骤然加速,手心立刻有了一层薄汗,喉头有种无可名状的窒息感。   就像是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自我暗示,没事,很快灯就亮了,救援人员赶到了,就开门了,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没事,忍一忍,不过几分钟而已……但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加快,手心越来越多的汗,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一般,呼吸不通畅,整个人像是往深海处不停地坠落。对未知的恐惧一阵阵地袭上来。   她本能地蹲了下去。   脑海里浮现当日太平间失火,父亲的遗体被烧得一干二净,那熊熊的火光像是窜到了她的面前,她看见了熟悉,亲切的父亲被火魔吞噬地什么都不剩。   “曾好。”黑暗中,慕一洵将手伸过来,“你很不舒服?”   她捂着脑袋,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臂,她“啊”的一声,不可控制地叫了出来,下一秒却本能地去抓他的手,像是救命的稻草杆一样,紧紧地攥住。   他贴过来,俯身,弯下腰,安慰的声音:“深呼吸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她依旧在发颤,没有抬头,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像个溺水的孩子一般。   “只是几分钟的暂停而已,维修人员会很快赶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手拿出小电筒,往她的方向照了照,声音坚定,“光在这里。”   “我很难受……呼吸难受……”   “跟着我,这样。”他又贴近了她一些,教她做深呼吸。   她纤细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胸口起伏得剧烈,背脊一直发颤。   “慢慢地,大口吸入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他说话的同时,抬臂轻轻拍她的后背,“很好,再来一次,我们一起。”   “我……想要……”她一边呼吸,一边急着脱口而出,“想要……爸爸。”   黑暗中一束微弱的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他看见她眼眸微红,带着潮湿,唇不停地翕动,神色惶恐脆弱。   很快,她急促细微的呼吸传到他的耳畔,让他想到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鱼,濒临死亡之前也发出类似的声音。   慕一洵垂眸,将小电筒竖放在地上,一手被她死死,紧紧地攥住,另一手轻轻地按在她背脊上,拢住她的身体,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想要爸爸?”他低声说,“爸爸就在这里。”   她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更用力地攥住他的手。   六分钟后,救援人员赶来,打开了轿顶的安全窗,顿时天光乍现,他们放下了安全梯子。   在慕一洵的帮忙下,曾好先上了梯子,她惊魂未定,走得不太稳,不小心就踩空了一阶,幸好慕一洵在后面及时托了她的腰臀:“没事,你尽管上去,我在你后面。”   两人成功上去后,曾好接过其中一个救援人员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一些。   慕一洵正在和另一个员工谈电梯故障时候的情况。   她余光看见他的左手背上有两道红色的指甲刮痕,很深。   待他们成功抵达一楼,出去的时候,曾好向他道谢,并要求检查一下他的左手背是否被她抓伤。   他那只被她抓得不轻的手正缓缓取出汽车钥匙,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没事。”   “我看一看。”她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的手,认真检查,发现他手背上一共被她的指甲划出了两道口子,其中一道还划破了表皮。   “对了,我带了那个。”她立刻翻出包里的药用OK绷,帮他贴上。   他接受了,只是在她贴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粉红色的?哦,谢谢。”   的确是粉红的OK绷,上头还有一只又一只迷你的小猪头,是她用来贴在脚踝处的,防止穿新皮鞋时被磨破皮。   “我刚才真的太没用了。”曾好不好意思道,“吓着你了吧?”   慕一洵顿了顿:“我有个朋友也有电梯幽闭症,有一次电梯断电,他当场就在里头晕过去了,相比他来说,你表现得算不错,至少坚持到了最后。其实这就是一个心理障碍,可以解决的方式就是平时多参与户外有氧运动,保持情绪轻松,慢慢地会好的。”   曾好点头。   “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嗯?”   “如果你怕有下次,不如就改楼梯。”慕一洵突然笑了一下,黑眸深邃悠亮,映照出她此时此刻的模样,“二十二层,上下两趟,走完出一身汗,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这总比你在电梯里缩得像只可怜的小动物要好。”   “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他说完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曾好留在原地,心想:慕大师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   *   后面几天,也许是因为“电梯惊魂”留下的阴影,曾好采纳了慕一洵所谓的最快最直接的消除恐惧的方式—爬楼梯。为此,她还自带了一双平底球鞋。   只是,当慕一洵撞见她从楼梯口上楼,目光有些意外:“你走上来的?”   “对,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这也是最直接的防止电梯幽闭症的方式,即彻底远离。”曾好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因为运动,两颊浮现年轻姑娘那自然的红晕,笑容如窗外的阳光一般灿烂,明媚。   慕一洵侧过身,径直朝前走,边走边说:“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不过,那天我说让你走楼梯是开玩笑的。”   ……   阳光很好,气温直窜三十八度。慕一洵依旧安静,专注地工作,曾好认真,努力地配合他,通常工作时间他们各做各的,交流很少。   楚嬴倒是隔三差五地过来“插科打诨”。   这天中午,曾好要去“缘来是你”茶楼相亲。这事说起来是赵浅“搞”出来的,她所在的公司,技术部的好青年赵理帮她挡下了一个客户的投诉,她感谢之余,还认他做了哥哥:“赵哥哥,你人真好啊,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本家,以后小妹就认你做大哥了,你有什么吩咐就交代给小妹我,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赵理刚满二十五,却已经成了标准“相亲狂人”,维持一周相亲一次的好记录,无奈每次都因双方某些问题达不成共识而告终。连着好几周,他都是踌躇满志地去“缘来是你”相亲,然后怅然若失地独自回来。   作为干妹妹的赵浅自然不忘在他每次相亲失败后表示关心,在得知他想找一个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相貌端正,性格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为伴,其他方面不作特别要求后,她立刻推荐了曾好。   曾好起初不愿意,但经不住赵浅每天撺掇,就同意见一面,不过事先要求赵浅将自己的家里情况向对方报备,如果对方还愿意见面,她就赴约。   结果,赵理表示没问题。   “好好妹妹,中午我们一块去城中的海鲜楼吃大龙虾怎么样?”楚嬴对她挑眉,“当然前提是慕一洵请客,我琢磨了一个办法,必须要你配合,才能不动声色地宰到他。”   “今天不行,我要和朋友去吃饭。”曾好看了看时间,提醒自己得赶紧出发,否则会迟到。   “和谁啊?去哪儿啊?”   曾好略过和谁吃饭的重点,只说吃饭的地点是“缘来是你”茶楼。   “相亲是吧?”楚嬴促狭地笑,“那地方最俗了,一堆的老太太老头儿拿着大龄儿女的照片,不要钱一样地四处吆喝。我说你好歹也才二十二岁,怎么急着去那里同流合污?”   正好慕一洵走出来,楚嬴转过来对他说:“我们的小好好佳人有约,直接抛下我们去吃相亲饭了。”   (楚大哥,你活腻了么,竟然当面刺激慕大师……)   曾好顿时有些尴尬,视线不禁地往慕一洵的方向看了一眼。   慕一洵微微低头,金色的尘埃在他宽挺的肩膀处飞舞,逐而盘旋在他冷峻完美的侧脸,修剪整齐的鬓发。他专注在动手锁门上,冷闻言只是低哑的“嗯”了一声,也没接话,神情平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第9章 chapter9   “缘来是你茶楼”在湖景区,风光不错,只是人很多,略显嘈杂。   赵理是典型的技术宅男,穿着休闲随意,个子不高,身材偏瘦,皮肤有些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声音轻柔,看你的时候眼镜会浮现一些害羞。   一开始,曾好对他的印象不错,疑惑为何这样的大男生相亲无数次还没将自己推销出去。   渐渐地,她似乎找到了原因。和赵理交谈的时间越久越会发现他温和的外表下,骨子里是有很强的占有欲,譬如当谈及某些问题—   “你准备考研?你学的是行政管理吧,我有个朋友的妹妹也是这个专业的研究生,说读研完全是浪费时间,她研究生毕业后找的工作和本科生的没什么区别,薪资待遇差不多。”赵理依旧在微笑,但眼眸里传递出很认真的光芒,“你是女孩子,何必将自己的目标定得那么高?女孩子找一份简单,轻松,稳定的工作就好了,等结婚生子后,精力用在家庭上,会更有成就感的。”   曾好:“是吗?”   赵理点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女孩子不用在事业上有多大的目标。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倾向男性的,女性如果要获得认可很难,有时候还需要另辟蹊径,做些特殊的交易。这又是何必呢?社会固来有对男女的分工,赚钱,获取社会地位是男人的事情,照顾家庭是女人的事情。作为女孩子,为什么要出去逞强呢?”   “所以,你觉得女人就应该乖乖在家做饭做菜,生儿育女,为男人打理好生活的一切,是这样吗?”   赵理沉吟了片刻,微微笑了一下:“我是这么想的。”   曾好沉默。   “当然也不是说被关在家里,你也有出去见朋友,聊天,打牌,喝下午茶的自由,前提是将家里的一切照顾好。”赵理说,“也许我现在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有大男子主义,等你再大几岁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大部分男人心里想的。男人打心里希望有个温柔,善解人意,全心全意照顾家庭的妻子,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得为家庭做出妥协,总之,一切以家庭为先。”   曾好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脑海里浮现,往后的数十年,她日复一日地在家做饭,洗衣服,哄怀里的孩子。   “我尊重你的想法。”曾好说,“不过我暂时做不到你要求的那些,我会考研,也会有别的追求,我认为女人的价值并不只是体现在照顾家庭上……总之,我们的想法差得挺多的,不适合做男女朋友。”   赵理耸了耸肩膀,轻笑了一下:“没事,我觉得相亲就该诚实,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省的以后大家为此产生分歧,闹出更大的不愉快。”   后来,就没什么可聊了,象征性地坐了二十多分钟,赵理结账,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缘来是你”茶楼。   赵理还挺有礼数提出送曾好回公司,曾好婉拒,说自己想走一走。   午后的阳光炽热,投射在脸上,整张脸都烫起来,眼皮沉沉得有些睁不开。曾好漫无目的地走在湖景区的石道上。   她为什么如此果断地拒绝赵理?是因为自己压根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还是因为其他的?   赵理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大男子主义,但也是他个人,值得尊重的想法,为什么听他说话的时候,她心里不可控制地反感?   也许和他面对面坐着,公事公办地谈彼此即将履行的义务,遵守的规则的时候,她不由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自己的梦想,他专注,执着,眉眼耀眼如日食。他不会说“我需要一个妻子帮我打理后院,她得为家庭做牺牲,女人本来就不需要在事业上有所追求”,他绝对不会。   他会尊重你的意愿,他会告诉你,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对面走来的大人和小孩的欢声笑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眸看到一个扎着辫子,胖乎乎的小女孩握着一只风车,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拉着她的父亲低头,十分宠溺地看着她微笑。   曾好突然发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或者是情侣,或者是父子,或者是好姐妹,只有她形单只影。   她加快步伐,很快走出了湖景区步行公园,抵达出口,她想打车回写字楼,却很不巧,这个时间段仍处于出租车交班的高峰,大部分车子都拒载。   她只好去找公车站。   离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阿斯顿马丁因为超速被吃罚单,交警正在开单子,车里的越锡廷懒洋洋地等着,余光瞟见了走在对面的曾好。   曾好走路时,微微低头,像是可以在地上捡到金币似的,那会她背双肩包,双手会扶在两侧包带上,步伐轻盈。现在她依旧微微低头,斜跨了一只浅色格子的小包,一手扶着包带,一手轻轻晃着,步伐轻快。   她成熟了不少。   离公车站牌还有几百米的路,曾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点,只要顺利赶上车,就不会迟到。   她没察觉,身后的那辆阿斯顿马丁缓缓地跟上来。   “曾好。”沉稳,清凛的声音。   她一怔,随即缓缓侧过身。   越锡廷一手缓缓地扶着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棱上,短发硬朗,眉眼刚毅。   他近距离地看她,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以前的婴儿肥完全没有了,五官深刻了,神色也镇定,成熟了许多。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他说,“我的手机号是—   “没这个必要。”曾好挺直背脊,目光平静,倔强地对着他的脸,情绪很紧张,但思绪逻辑却非常清楚,“我永远不会找你帮忙。”   这么多年后,她第一次正式和他面对面,如果说之前还误以为自己没放下,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傻过一次,绝对不能再傻第二次。   当年,父亲的企业一夜倾塌,她不相信那是他的策划,她跑去他的公寓楼下等他,他避而不见。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一个月,她雷打不动地在那里等他,等他出现,对她说一句“傻瓜,那些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结果,他没有出现,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直到离高考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再次见到他,隔着一条街,她拼命追上去,他当时和几个朋友谈笑风生,她费力跑,唯恐速度慢了,他就消失不见了。她边喊他的名字边跑上去,到了他面前,本能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气喘吁吁:“越……哥哥……”   越锡廷一怔,冷漠地垂下眼帘,扫了她的脸:“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找不到你,你手机关了,你也不回公寓!”曾好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依旧眉目如画,沉静地看着她,随即嘲笑似的口吻:“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来粘我呢?”   说话的同时,冷静地撇开她抓着他的手,有些羞辱性地用手背轻撩她的下巴,冷瞳黝黑犀利。   “曾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孩子,哪里值得我喜欢?”   一句话就是一个重创,曾好再傻也明白了,父亲公司里的几个叔叔说的是真的,作为职业经理人的越锡廷,和竞争对手里应外合,挖了一个坑,让父亲公司的运作陷入了瘫痪,他趁机紧锣密鼓地收购二级市场的股票,最终达到了控股的目的。他精密部署了两年时间,步步为营,最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公司第一股东。   达到目的后,她曾好就不再是他温柔以待,千哄万哄的“小公主”了。卸下面具,他露出了城府极深,有手腕,有谋略的一面,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根本不屑理会。   曾好以前不相信人和人相处得久了,会完全没有真情,直到越锡廷身体力行地“教育”了她。在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愿意宠她,哄她,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摘下来,待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立刻视如敝屣。   后来,她又辗转知道了越锡廷早有心上人,是一个单纯,美丽,优越的女孩,也是他真正的“小公主”,他整颗心都在那个女孩身上,除了她之外,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回过头来,再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的脸上早没有了当年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温柔相待,他冷峻,莫测,难以琢磨。   “曾好,你何必再逞强。”越锡廷说,“想想自己老家的爷爷奶奶,想想自己现在住的地方,穿的是什么。”他加重了语气,“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真的不需要任何帮助?”   “我就算需要帮助,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曾好说,“我上过你一次当了,不会傻到再上一次。”   越锡廷笑了,眼角漾开浅浅的笑纹,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般。   “你还是不够成熟,如果你成熟,就应该懂得向我索取点什么,而不是还记着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拿不起,又放不下。”他的目光清锐,带着高位者对底下人的怜悯,“你如果现在提出需要我做什么,我会答应你,就算是利用我心里那点小愧疚,你都应该对我直言,你需要什么帮助。”   “别赌气好吗?小姑娘,你得考虑清楚了。”他继续说。   “我不需要。”曾好冷然,“我可以过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越总,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后辈,你没必要对我谆谆教诲。”   越锡廷闻言轻挑眉峰,目光一折:“看来是我多事了,我总觉得你很需要我的帮助。”   他故意加重了“需要”两字,目光逼人,带着一种威慑力。   曾好无动于衷。   他嘴角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收回手臂,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然后摇上窗,开车走了。   第10章 chapter10   和赵理的相亲失败,曾好如实向“小媒婆”赵浅汇报。   赵浅觉得有些可惜:“其实赵理他挺不错的,他是本地人,父母一早就为他准备好了房子,工作稳定,有前途,除了大男子主义外,其他方面也挑不出毛病。你真的不要他啊?”   “嗯,感觉某些问题上达不成共识。”   赵浅轻声叹气:“真可惜,当时我对他说了你的家庭情况,他一点也不排斥,立刻说没有问题。”   曾好知道赵浅在暗喻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她这样父母双亡,一点家底都没有的女孩要谈恋爱是件难事,赵理这样条件的都不挑剔她,她反而还拒绝人家,这在旁人眼里的确有点不知好歹的意味。   赵浅恢复了笑容:“那你和姐们说说,你理想中的恋爱对象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以理解我,尊重我,至少在大问题上彼此间没有分歧,性格合得来。”曾好说。   “那就等缘分呗,反正我们还年轻!”赵浅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保持心情愉快,别受影响。”   隔天是月中旬,曾好趁午休的时候,去了趟银行,给老家的爷爷奶奶打钱。   当年父亲的企业一夜倾塌,负债累累,爷爷奶奶心疼儿子,卖了在滨江的房子,帮他还债,转而回老家守着祖屋度晚年。这些年,两老的身体都不好,心肝肾都有毛病,光一个月的治疗费和药费就要三千多块,生活拮据,幸好曾好在大二时就钻营赚钱之道,四处打杂工,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有五千多的收入,她自己留三分之一,其余的都寄回老家。   办理好转账手续,曾好转身出去,巧遇了站在队伍末端的朱学弈。   “朱老师,您在这里办事?”曾好微笑地打招呼。   “曾好?”朱学弈穿了一件POLO衫,整体显得文质彬彬,也笑着解释,“我是来帮女朋友办张卡,她的工作单位就在附近。”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打量了曾好手里的银行卡,“你呢?”   “我给老家的爷爷奶奶汇款。”   对于曾好家里的情况,朱学弈或多或少了解,闻言后笑意不减:“你真是又懂事又能干。对了,在老慕那边做的还愉快吗?”   “挺好的,现在越来越适应了。”   “他要是敢为难你,你就打电话向我告状,我会去说他的。”   曾好立刻摆手:“不会的,他不会为难我的,他人很好。”   朱学弈挑了挑眉,看着曾好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随即点了点头:“那你加油,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两人又聊了几句,曾好告别,她走出银行,朱学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慕一洵发了条短信。   “多照顾一下曾好。”   *   回到工作室,慕一洵正在洗手,曾好走过去的时候,他抬头说了句曾好,你进来。   曾好进去,慕一洵擦完手,走到办公桌前,指了指眼前的一叠资料:“听说你英文水平不错,考验你一下,今天下午将这些翻译好。书柜里有两版牛津词典,你拿去参考。”   “好。”曾好拿过那叠资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腾出一手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竟然是赵理的电话。   犹豫片刻,她接起。   “曾好?”赵理的声音很温和,“我赵理。是这样的,那天回去后我好好想了想,自己的确有些急,不该在第一次见面就向你提这么多要求,你一定会有压力,这点上,我得向你说一声抱歉。还有,其实你挺符合我想象中另一半的样子,我对你蛮有好感的,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再保持联系?”   慕一洵坐下,喝了口茶,轻轻咳了一声。   他的咳嗽声很直接地传入曾好的耳朵。   电话那头的赵理在等待。   “还是算了。”曾好轻吸了口气,认真地说,“该说的都在那天说清楚了,我们并不合适。其实你的想法无可厚非,也值得尊重,没必要为了我将就。”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赵理的声音有些涩,“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挂下电话,曾好本能地往慕一洵的方向看,正好慕一洵也抬眸对着她。他面前放着一杯热茶,袅袅白烟就在他脸庞晕开,他的眼眸在湿气下显得特别清锐。   “是那天认识的朋友?”他低声问。   指的分明就是那天曾好去“缘来是你”茶楼和赵理相亲的事情。   “我和他没成。”曾好笑得有些尴尬,“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达不成共识,所以没必要继续来往,徒徒浪费彼此的时间。”   慕一洵“嗯”了一声,视线继续在眼前的学术报上,神色很自然。(装淡定?)   “对了。”   “什么?”   曾好不知自己怎么了,有个念头突然窜上来,她几乎就是顺着本能问出来:“你觉得我这个年纪去相亲是不是有些可笑?”   “不是。”慕一洵抬起头来,看着曾好,态度成熟,“你二十二岁,完全有恋爱的资格,相亲其实就是一种寻找恋爱对象的形式,没什么可笑。”   “但经过这次,我不想再去相亲了,总觉得不太自然。”曾好说,“就像是在做交易,你需要什么,对方需要什么,你能不能满足对方的条件,对方又能不能满足你的条件,这样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结束,什么美好的感觉都没有了。”   慕一洵微笑不语。   曾好又大着胆子问:“你相亲过吗?”   慕一洵没有直接回答,单手翻了一页报纸,扫了眼汇集论文的版面,似乎思考了一会才说:   “没有在外面相亲过,但家里人介绍过一个。”慕一洵说着,换了个话题,“你先去休息会,养养精神,下午的工作很繁琐,到时候别在工作过程中打瞌睡。”   曾好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立刻闭嘴,去书柜取下牛津词典,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但她丝毫没有睡意,脑袋枕着那本厚厚的牛津词典,一直在想:慕一洵的家里给他介绍过对象,他接受了吗?不对,楚嬴说他身边没有出现过女性,那就是说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但这不现实,就算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大师,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到了这个年纪不可能没交过女朋友,难道是他对于感情处理的方式太低调,低调到连朋友都不了解他真实的感情状态?   想来想去,回到一个重点问题上:他现在是单身吗?   虽然她没问过,但潜意识默认他是单身,既没见他煲过电话粥,也没听他吩咐过自己去打电话订个餐厅,或订束花什么的,他工作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作画的时候保持关机,从不夹杂自己的私事,至于私下有什么娱乐活动,她就不得知了。   曾好越想越具体了,直到有个声音从脑海里冒出来:他是否单身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转了转脑袋,伸手摸了摸鼻子,一个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感觉上来了。   那就是:她曾好不太希望慕一洵有女朋友。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被自己这个陌生,诡异的念头吓了一跳。   下午,曾好专心翻译慕一洵交给他的文献,因为文献上有很多专业名词,她翻的速度很慢,一边打字,一边翻词典。   直到下班的点,曾好才翻译了不到三分之二,她抬了抬发酸的手臂,慕一洵已经推门进来。   “没做完?”他扫了一眼她桌子上摊开的东西,又看了看时间,“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吧。对了,现在帮我打个电话到XX花店,订一束花,大概明天早晨十点左右送达目的地。”   他又报了地址。   曾好的心咯噔一下,中午的时候还在“庆幸”慕一洵从没吩咐她处理过私人事件,过了几个小时,就来了。他要订花?八成是送给女朋友,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作风比较低调罢了。   “好的,你要订什么花?”   “十朵康乃馨,十朵百合,十朵石斛兰。”慕一洵说,“顺便让他们帮我写张卡片,大致内容就是祝母上生辰快乐。”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瞬间,曾好失落的心情又不禁地上扬起来,原来是送给母亲的花,不是女朋友的。   曾好打了电话,预订好了花,继续留在办公室将手头的翻译完成,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动到了八点四十分,待慕一洵锁门的时候,余光看见隔壁的曾好依旧在俯首作案。   他有些意外,之前分明让她将没完成的留到明天再继续,她竟然还没走。   曾好打完最后一行,听到低而用力的叩门声,抬头一看,是慕一洵,他穿上了外套,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串钥匙。   “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曾好按了按眼角,“快九点了?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还以为差不多是七点。”   “不是让你明天再继续吗?”   “我习惯了,当天的事情当天完成,不喜欢拖延到第二天。”曾好起身,将桌面上凌乱的文献收拾好,放在一边,“这样晚上睡觉也安心。”   “走吧。”慕一洵转身,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声音有些低,“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慕一洵取了车,载曾好去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厅吃饭。   他做主帮她点了一份蒜蓉排骨套餐,自己点了一碗素净的米线。   蒜蓉排骨套餐摆上桌面,非常干净的一格又一格,除了蒜蓉排骨,还有蔬菜,银鱼蒸蛋和一碗乌鸡汤。   他拿出纸巾擦了擦竹筷子,递给曾好:“快吃吧。你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必须按时吃三餐,以后再忙都不能空着肚子。”   “我已经二十二了,怎么是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呢?”曾好疑惑,看来慕大师真当她是孩子看了。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还长高了一点五公分。”慕一洵说,“按科学的说法,女孩子的骨骼线闭合在二十四岁。二十四之前,有效的运动加营养,保证生长分泌素的充足,还是可以达到发育,长高的目标。”   曾好:“……”   “你看起来很瘦,也很小。”慕一洵加了一句,“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曾好乖乖地吃饭,不过也许是因为她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大半就不想继续了,正准备放下筷子,慕一洵轻轻皱了皱眉:“怎么吃得那么少?至少将排骨都吃完。”   迫于压力,曾好又继续夹了一块排骨。   “慕一洵?”   曾好闻言,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清隽的男人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   慕一洵朝他点了点头。   清隽的男人迈着长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目光略带研究地看了看曾好,随即转过去和慕一洵说话:“正巧,你也在这里吃饭?还带上了小外甥女?”   曾好嘴里的米饭差点要喷出来。   “她不是玲玲。”慕一洵推开手边的车钥匙,闲闲地靠在橘色的椅背上,淡淡的解释,“她是我工作室的助理。”   “哦,认错了。”男人说,“不过看起来和你的小外甥女年纪差不多。”   “我叫曾好,今年二十二岁。”曾好主动纠正这个乌龙。   “你好,我姓慕,单名一个衍,是慕一洵的堂弟。”男人自我介绍。   曾好微笑地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算起来有三年没见了。”慕衍微笑,“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不错。”慕一洵回答。   “有时间联系我,我们可以出去喝点小酒,聊聊天。”虽是邀请,但慕衍的脸上没显出多少热情。   “可以。”慕一洵顿了顿,神态同样疏离,“如果有机会的话。”   慕衍似乎和慕一洵关系不太亲近,两人寒暄了一会,就无话了,慕衍去前台点餐。   “仔细看的话,你和你堂弟长得有点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曾好说,“不过他的长相看起来比你还要成熟一点。”   “他就小了我三个月,我这个堂哥是虚衔,从没听他开口喊过一声哥。”慕一洵懒懒地笑了笑,“不过他的确是长得比较老气,又也许是被他的工作操的。他是医生,高压职业。”   “对了,你有个小外甥女?”   “嗯,母亲那边的,比你小七岁。慕衍也就见过她一面,所以不太熟悉,将你认成她了。”   曾好听他说着,不由地放下筷子。   慕一洵轻轻扬了扬下巴:“都吃光了吧,还有蔬菜和蒸蛋,对身体有好处。”   曾好为难地瞟了一眼格子里的蔬菜和蒸蛋。   “吃得少了,人越来越瘦小,下次带你出去,更多人误以为你是我的小外甥女了。”   曾好:“……”是在开她玩笑?   一同出了餐厅,曾好看见停在门口的那辆属于慕一洵的座驾边有个鬼祟的身影,正疑惑那人在做什么,那人警觉地抬头,看见有人来了,立刻丢下手里的小刀子,拔腿就跑。   是划车党,破坏者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慕一洵见状,低头看了看周围,俯身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往那人的方向不轻不重地一丢。   正沿着S型路线逃跑的小伙子,后脑勺被石子砸中,诶呦的一声,然后竟然晕厥过去。   慕一洵疾步上前,顺手拿出手机报警。   这一切像是电影镜头一般,迅疾的一闪,曾好压根都没反应过来具体的情况,慕一洵已经将那名小伙子制住了。   警察很快赶来,在餐厅里用完餐的慕衍也走出来,见状过去,看着那名小伙子手捂着后脑勺,晕晕乎乎地喊疼,弯下腰,认真地说:“以后逃跑要注意点,别将背面都留给敌人,后脑勺的风池,风府,大椎穴位很脆弱,一击就晕。”   曾好恍然大悟,惊讶慕一洵怎么能丢得那么准。   “走吧。”慕一洵说。   回到车前,借着路灯,曾好看清楚车身上的刀痕,一刀又一刀,凌乱,深刻,不忍直视。   “怎么办?”曾好问。   “明天去一趟4S店。”慕一洵风淡云轻道,“也不算是太大的麻烦。”   曾好似乎比慕一洵更心疼他的座驾。   “上车,送你回去。”他拿出车钥匙。   第11章 chapter11   隔天是慕一洵母亲的生辰,很久没回慕家宅子的慕一洵必须赶回去为母亲贺寿。   于是,他放了曾好半天假。   正巧楚嬴过来蹭饭,闻言笑眯眯地看曾好:“下午没事做的话就跟我去美术馆玩玩?”   “我还要复习呢。”   “小好好,干嘛将自己的神经绷得这么紧呢?难得有余暇的时间,回家看书多闷啊!我和你说,这次的展览活动一票难求,重点是,”楚嬴说着顿了顿,“这次的展览重点是舒斐然的作品,知道舒斐然是谁吗?是你家慕一洵的死对头,就冲这点你就该去见识一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曾好好奇了:“舒斐然?为什么说他是慕一洵的死对头?”   “首先他们年龄相仿,再者他们一个毕业于英国皇家美术学院,一个毕业于法国艺术学院,都是享誉国际的青年艺术家。这同在一行,就免不了有竞争,业内的评论家很喜欢列举他们的各方面优劣,做详细的比较。”   这下真的激起曾好的好奇欲了,在她眼里,慕一洵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如果换作是金庸小说,他就是独孤求败,他也会有竞争对手?   “好奇吧?”楚嬴的眼眸流露出促狭的笑意,“那就陪哥哥一块去,哥哥有车,等会载你过去,也负责送你回家。”   在楚嬴的“撺掇”下,曾好跟着他去了市美术馆。   美术馆的六号展区是舒斐然的个人秀,推开炫彩的玻璃门,首先入眼的是几块大岩石,用悬线吊在宽阔的空间中央,走近一看,这组对曾好而言,完全不知所以然的作品叫做《解冻》 边上的一块石碑上写着舒斐然的名字。   四面八方的白墙,挂着的都是舒斐然的艺术画,他的作品以新表现主义为特色,具体而言即变形,夸张的画面,荒诞的人物,扭曲的景象,变化莫测的诗句效果等。   “相比慕一洵的精雕细琢,他算是个高产的画家。”楚嬴说,“准确来说,慕一洵这两年每天都在画,成品不比舒斐然少,不过他的作品大多在自己的储藏室,面对公众的很少,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独特的占有欲,不太热衷和别人分享,这点恰和舒斐然相反,舒斐然是非常渴望得到外界的反馈。关于这点,我常常为慕一洵感到可惜,其实就算是他自己不满意的潦草作品,在我看来也是艺术精品。”   曾好抬头,很认真地欣赏,虽然她看不太懂,但不妨碍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理解画里的人物和故事。   楚嬴看画的时候完全没了平常的嬉皮笑脸,神情认真到肃然,曾好本来有些问题想向他讨教,见他一副沉浸在画中,心无旁骛的模样,还是作罢。   过了近一个小时,两人行至长廊的拐角处,楚嬴开口问曾好:“你喜欢舒斐然的作品吗?”   曾好沉吟了一会后说:“要说实话吗?”   楚嬴笑了:“对我有必要说假话吗?我又不是舒斐然本人,或者他的拥护者。”   “他画得很棒,但我不喜欢。也许是我不懂得欣赏,我从他的画里看到无处不在的黑暗痛苦,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曾好说,“如果换做是慕一洵,他的画里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主观情绪,相反,我可以从中看到光明和希望,但在舒斐然的画里,我看到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楚嬴一愣,随即轻叹:“但是很多人认为绝望是比希望更深刻的东西,他们为了追求这样的深刻,努力地挖掘社会,生活以及人性的弱点,他们觉得这样呈现出来的东西更有力量。”   “也许吧。”曾好说,“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感觉,我也没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正确的。”   楚嬴低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其实早猜到你会无条件拥护慕一洵的。”   “我说的是实话,是实实在在的个人感受,我没有骗你。”曾好笑了,眼眸亮亮得如琉璃石一样,“我喜欢慕一洵的作品,不喜欢舒斐然的。”   长廊的拐角后有一行人清晰地听见了曾好的评价。   楚嬴带着曾好又逛了一会,走出六号展区,他遇上了一个熟人,对方立刻和他热络起来,他笑着应付的同时,手轻轻地拍了拍曾好的肩膀,悄悄地吩咐:“去一楼的咖啡厅等我。”   曾好点头,随即独自走到电梯处,乘电梯到一楼。   到了咖啡厅,刚要进去的时候,玻璃门由内往外推开,几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出来,为首的一个差点撞上曾好。   “是你。”为首的高个女孩看清楚曾好的脸后,立刻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微笑,“这位同学,请你等等,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曾好疑惑,她又不认识她们。   “就是她。”高个女孩侧头,轻声对后面的五六个同伴传话,“刚才在楼上大放厥词的那个小白痴。”   下一秒,几个女孩齐齐目露敌意。   “我认识你们吗?”曾好看出了她们的不友好,声音有些严肃,“请让一让,别堵在门口。”   “你刚才在楼上口没遮拦,肆意批评舒斐然的艺术作品,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高个子女孩神情倨傲,双手抱臂,“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舒斐然的画里都是黑暗和绝望?你看过他所有的作品了吗?刚才展区里挂着的只是凤毛麟角,不能代表他的全部风格,你怎么能胡乱下定义?”   曾好瞬间明白了,这几个女生是舒斐然的拥护者,不经意地听到了她那番点评,现在来为舒斐然打抱不平。   “我说的是个人的主观感受,不代表其他任何人,难道我连这点言论自由都没有吗?”曾好反诘。   “同学,你知不知道在公开场合,说你喜欢谁谁谁超过舒斐然是很没礼貌的?”   “就是,这本来就是舒斐然的个人展区,不喜欢的话别进来啊,进来喷粪算什么意思?”   “你有喜欢那谁谁谁的自由,但别明目张胆地说别人都不如他,行吗?这不是为那谁谁谁拉仇恨吗?”   “你是不是脑残啊?”   “要我说,那谁谁谁也是被一些评价家捧高的,都好几年没见新作品了,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啊……”   “对,之前为英国皇室的王子作画,还打出什么英国皇室的御用画师,这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   “自抬身价,为了钱呗,只要能赚钱人品算什么,呵呵。”   她们七嘴八舌,语言越来越犀利,用词越来越刻薄。很显然,她们口中那个连名字都不愿提及,谁谁谁代替的是慕一洵。   曾好很生气,如果针对她,她也许会忍让,但提及慕一洵,她顿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义正言辞道:“你们是舒斐然的粉丝?如果是,我真为他感到悲哀,一个高雅的艺术家竟然有你们这种低端的拥护者,捧一个踩一个的分明就是你们自己,自己都做不到就事论事,就不要站在高处对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你们又不了解慕一洵,凭什么说他沽名钓誉?说话别那么不负责行吗?”   从来不会主动招惹是非的曾好,竟然和她们几个掐上了。   只是她们人多势众,曾好只有一个,一张嘴说不过七张嘴。激烈争执中,有人使了阴招,故意一个踉跄,将手里捧着的咖啡一倾斜,洒在了曾好的裤子上。   “不好意思,手滑。”那个小个子的女生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眼眸是锐利的冷意,“需要我赔钱吗?我看你这条裤子差不多……五十块够不够?”   其他几个女生互相笑了笑,小个子女生发泄了恨意,非常爽快,继续进攻:“有机会见到那谁谁谁,帮我们传句话,画不出来也没事,趁着年轻改行呗。”   曾好冲动地走上前,迅疾地夺过她手里的咖啡,打开杯盖,直接往她的衣服上泼过去。   “闭上你的嘴巴,我警告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揍你。都几岁的人了,爸爸妈妈没教你在外面要有礼貌吗?”曾好说着,扫视她们震惊,愤怒的表情,“不过你们的确不配提慕一洵的名字,他是真正的大师,你们不过是一群活在井底的长舌妇罢了,我也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最后一句话,我就是喜欢慕一洵,就是不喜欢你们的舒斐然,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   七个女生回过神来,立刻冲曾好扑过去,正要撕扯,快步走来的楚嬴一声吼:“干什么呢你们!”   楚嬴见曾好被欺负,直接跑过去,伸手将曾好拉到身后,自己却不幸中招,被面前的一个长舌妇的指甲划到了鼻梁。   “我靠!”楚嬴火了,不客气地攥住那女的手腕,狠狠往边上一推,凶道,“你们是女人还是人妖啊?吃了什么东西进化成这个德行?再敢上来我不揍死你们!”   几个女生忌惮楚嬴,不敢再上前,不远处巡视的保安闻声也赶过来,一场闹剧渐渐平息下来,双方都有吃亏,在彼此憎恶,愤愤不平的目光下,不甘心地各回各家。   回去的车上,楚嬴照了照车前镜里自己的脸,低声骂了一句:“被那些小泼妇整得破相了。”   “还痛吗?”曾好挺愧疚的,自己闯了祸,还连累了楚嬴。   楚嬴摇头,看了看情绪失落的曾好,突然笑了:“舒斐然的女粉丝素来是彪悍的,你竟然敢和她们杠上,哥哥真是平常小看你了。来,哥哥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被小泼妇的爪子抓伤了?”   曾好撇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没呢,除了被泼咖啡,其他半点事都没有。”   “回头我得和慕一洵说,我们的小好好为了维护他,被欺负了。”楚嬴戏谑道,“让他好好地犒赏你。”   *   隔天,楚嬴就跑来工作室,绘声绘色地将昨天发生的一切转述给慕一洵。   慕一洵听了,对曾好的行为不置可否,既没有安慰,也没有多说一句。   直到下班的点,他和曾好一同乘电梯下去,才开口说起这事,语气郑重:“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曾好愣住。   “你没必要为我去争执,那些对我来说根本没意义。”慕一洵侧过头,清锐黝黑的冷瞳对上她的眼睛,声音微冷,“以后不许再逞一时之快。记住你不是一个孩子,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懂得保护自身的安全,也应该学会分辨孰轻孰重,在关键时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别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上。”他坚毅的面部轮廓再无一点温情,目光沉静中带着一些斥责,清冷的口吻,“懂了吗?”   曾好的一颗心悄然沉下去,他冷淡的指责浇灭了她满腔的热情。   她的确是在逞强,冲动易怒,又不分状况地向对方这么多人挑衅,如果楚嬴迟来一步,她一定会吃大亏。   这是事实……但此时此刻,她没心情认错,乖乖地说好。相反,她很难受慕一洵这样冷淡的态度。他在提点她,她只是他的下属,他们的关系仅限于上下级,他不喜欢她如此不成熟的作为,他也不允许她再闯祸。   她本以为他至少会温和地安慰自己几句,毕竟连楚嬴都会在事后说笑话逗她笑。   于是,她倔强地对视慕一洵,果断地沉默了。   电梯门一开,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去,外面正在下小雨,她直接拿起包盖在头上冲了出去。   “曾好,你站住。”他提声,语气严厉。   慕一洵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她也不理会,反而越跑越快。   他迈着长腿快步走向旋转门,眼见她孤勇地冲进了雨幕,跑向公车站,眼眸闪过一抹细微的变化。   第12章 chapter12   曾好站在公交车站下,双手抱着自己湿漉漉的包,心情跌入低谷。   慕一洵开车过来,停在她面前,摇下车窗:“曾好,上车。”   曾好的耳畔本来就嗡嗡的,他喊了两次,她才抬起脸,看见他那张冷峻,坚毅的脸,摇了摇头。   “现在时间不早了,雨也越下越大,你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我送你一趟。”慕一洵说。   曾好还是摇头。   慕一洵见状下了车,伸出手,刚碰到曾好的手臂,她就往后一退。他停顿了一秒,然后将她拉过来。   “我自己会回去的,不用麻烦你了。”曾好一边说一边挣扎。   “我送你回去。”慕一洵垂眼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沉声,“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说了自己会回去的……再说你不是讨厌我吗?!”曾好脱口而出,“我闯祸了,给你惹事了,你不高兴了!”   “谁说我讨厌你了?”他伸手拨了拨她头发上的雨水,语气不容辩驳,“先上车,上车再说。我们别傻站在这里淋雨,行吗,曾好?”   曾好抬眸看他,一滴雨水从他的眉弓滑落,沿着他优雅的曲线而下,消融在他的薄唇边。   她跟着他上了车,他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让她擦一擦脸。   “才批评了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他低声笑了,“又不是学生了,就这点承受力?还是说你在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好学生,没被老师说过一句?”   曾好沉默。   “我知道你是为我出气。”他声音微顿,“但是,曾好,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在保证自己不会吃亏的前提下,再帮我出气行吗?”   曾好轻轻抬了抬眼眸,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不似电梯里那么严肃,缓缓地和她讲道理。   “其实你没必要和她们去争执。道理很简单,她们说什么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对别人的每一句话都很在意,最后失去的是自己。我的确不高兴你的举动,但不是因为你闯祸了,惹事了,而是你太容易被别人激怒了,这点很不好。”慕一洵说,“你不是孩子了,应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雨中的交通情况很差,他缓缓地开车,缓缓地说话,曾好静静地听,却始终不说话。   良久,慕一洵侧头看她:“还在生气?”   曾好想了想说:“是的。”   “我对刚才在电梯里的不友善态度,表示真挚的歉意。”他利落地打了个方向盘,车子进入另一条路,低声加了一句,“别生气了。”(这算是哄了?)   曾好也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有些大,慕一洵本就是她的上级,她是他的员工,却在公开场合贬斥他的竞争对手,还和对方的粉丝掐架,如此不成熟的行为的确该接受指责,只不过当慕一洵开口的时候,她的心非常难受极了。   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可能对慕一洵直说,她没有这个勇气。   车子开到曾好的住处,她说了声谢谢,解下安全带,开门下车。   慕一洵坐在原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野外。他意外曾好的反应,当她倔强,沉默地对视他,当她头也不回地跑向雨中,当她拒绝上车……他收回目光,停止思考,手翻开抽屉,拿出烟盒,正准备取出一支,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   “昨天我去你家为章阿姨送贺礼,你已经不在了,真可惜,又没碰上。后来我想,你应该不会在躲我吧?”后面跟着一串属于女孩子的俏皮表情,换了行又有一句话,“我和章阿姨聊了很久,章阿姨还送了我一份点心,有我喜欢吃的奶油杏仁酥……其实说了这么多,重点只有一个,慕一洵,我想你了。”   慕一洵黝黑深邃的眼眸和窗外的夜色一般浓稠,他轻轻点了退出,没有回复短信,将手机丢回原处,揉了揉眉心。   *   曾好和舒斐然的粉丝掐架后,舒斐然的官方论坛上有了一个帖子,标题是“今天在三哥的展览上遇到一个万年女极品,奇葩言行详见帖子”   日期就是曾好和楚嬴去美术馆的那天,三哥是舒斐然的粉丝对他的爱称,至于万年女极品指的自然就是曾好。   曾好是无意中发现的,在那天掐架后,她也开始关注舒斐然,偶然点击进入他的官方论坛,便发现了这个被顶置的帖子。   她还是很生气,不过想到慕一洵的话,努力克制了愤怒,关闭网页,对此不闻不问。   不过转念一想,舒斐然的女粉丝为什么这么彪悍?像一支武装军队一般。   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搜索了舒斐然的微博和关于他的新闻,发现了一个原因,即舒斐然是个情商很高的艺术家。不同于慕一洵的孤傲,清冷,舒斐然的官方形象非常亲民,他笑容迷人,应对媒体优雅自如,对自家的粉丝又亲切,更戏称她们全是他的“女朋友”,他有幸坐拥三千佳丽,如此一来,女粉丝对他更为狂热。   而慕一洵,他是不会这么“爱护”粉丝的,他甚至很少打理微博,最多就是在官网上发表一些学术性的文章,在官博上发表自己的作品草图。   对此,曾好突然想到了什么,跑过去提醒慕一洵:“你的微博已经七个月没写一句话了。”   慕一洵头也未抬:“是吗?”   “你如果不会经营微博,我能帮你吗?”曾好灵光一闪,“我可以帮你写点好玩的,既不会破坏你大师的形象,又可以拉近你和粉丝的距离,相信我。”   慕一洵随手拉开一只抽屉,找出一只铝制的盒子,打开后取出一张便签,递给曾好:“你拿去玩吧。”   曾好接过后一看,便签上写着的是一串密码。   曾好顺利地登陆慕大师的微博,经过长时间的思虑,终于决定先放一张慕大师的照片上去,吸引眼球。为避免高冷的慕大师不屑不愿不想配合,她选择了偷拍。   隔着玻璃窗,她拍了一张慕一洵低头工作的侧影。慕一洵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自然不会分心察觉到曾好的偷拍行径。   慕一洵穿了一件深灰色,亚麻质地的衬衣,低头,黑眸对着文案,鼻梁j□j,唇线优美,下颏弧度适宜,宽阔的肩膀,长而结实的手臂,颈部曲线优美;这认真地观察他后,曾好发现他身体的每一处部位都经得起打量,他本身就是神的一个精雕细琢的作品。   她看得有些入迷了。   将偷拍好的照片发上去,顺便加了一句“最近很努力地工作,谢谢你们漫长,用心的等待,谢谢。PS:爱你们。”   刚点击发送,手边的内线电话就响起。   “你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润拓酒店。”   润拓酒店?曾好一怔,润拓两字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越锡廷。   慕一洵这次是去洽淡和润拓的合作计划。润拓作为H市众五星级酒店的领头羊,即将在金碧辉煌的大堂及二三楼的侧厅设置艺术长廊,润拓集团的高层经过商议后,对慕一洵发出了邀请,而一直低调作风的慕一洵意外地表示可以商量。   四十分钟后,慕一洵带着曾好来到润拓大酒店,由行政处的总经理亲自接待,引他们至八层的会议室,负责这个项目的程总已经亲候在会议室等他们。   跟着慕一洵进入会议室,曾好眼见在场的五六个西装革履,气度非凡的高管起身,和慕一洵问好。   “很荣幸能见到慕大师。”   “大师两字不敢当。”慕一洵礼节性地和他们握手,神色自若,“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似乎有些摸出了慕一洵的作风,几位高管舍弃了那些浮夸,虚张的礼节,从善如流地坐下,开门见山地谈双方合作的事宜。   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到后来曾好有些坐立难安,因为不知怎么回事,她特别想上洗手间。   “润拓和艺术的联系源远流长,百年传统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与时俱进是很重要的,现在欧美一些国家的艺术酒店很火爆……”   “我方不会干涉艺术家的创作方式和风格。”程总微笑,“如果是慕一洵的作品,这本身就是一个品牌,一个影响力,一个最大的广告效应,我们很荣幸能和您这样大师级的人物合作。说到艺术,我们集团的越总也是艺术爱好者……”   曾好的心一提。   慕一洵淡淡地翻阅协议上的条款,突然伸手在曾好面前点了点,低声吩咐:“帮我去酒店对面的便利店买一包烟。”   桌面上的两盒烟都不是慕一洵喜欢的品牌,他喜欢味道很清浅的烟,相处这段时间,对他这点癖好,曾好了解。   不过曾好也突然意识到,慕一洵是看出了她的局促,所谓想抽烟是假的,帮她解围才是真的。   她如蒙大赦,立刻起身,走出去,直奔洗手间。   快速解决了个人问题,曾好出来的时候,耳畔听到“叮”的一声,低头一看,脖子上项链的圆坠处的珍珠不见了。这条项链是父亲送她的,价格昂贵不提,这份纪念是很重要的。   曾好低头找自己的小珍珠,转了一圈,发现小珍珠卡在一个小凹槽里,她俯身去捡。   一双优质,锃亮,柔软的鸵鸟皮鞋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头,看见了越锡廷。   “曾好,你在这里?”越锡廷的冷眸带着一点疑惑,“谁带你来的?”   曾好不理他,又低下头,伸出食指和拇指去捏凹槽里的珍珠,费了一个功夫,将珍珠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头的灰。   越锡廷微微低头,注视她孩子气的举动。   “让一让。”找回珍珠,曾好要走了。   偏偏她往左,越锡廷的长腿挪到左边,她往右,越锡廷的右腿又挪到右边,不肯放行:“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眼眸攫住曾好的雅静,带着一点冷意和威压,“谁,带,你,来,的?”   “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曾好认真地说,“就算你是这里的老总,也没有资格打探客人的私人信息。”   “资格?客人?私人信息?”越锡廷勾唇一笑,伸出手,圈住了曾好的两侧,撑在她身后的盥洗长台上,“好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上一次拒绝我的帮忙,这一次直接对我挑衅?”   未等曾好作出回应,他又逼近了她一步,冷瞳的威慑感加剧,声音轻轻的听不出喜怒:“你,不会是和什么人来开房的吧?”   曾好怒极反笑:“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我没有开房的权利?”   越锡廷的眼神骤然一变,伸手使劲地捏住了曾好的下巴,唇角的笑意残酷:“几年没见,你倒完全不像以前那么乖顺,听话了,竟变得和一只刺猬一样,一触即发。任性,倨傲,不知好歹,还学坏了,你确定你爸爸会喜欢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没有资格提我爸爸!”   “你不会还幼稚地认定是我害死了你爸爸?”越锡廷眼眸的凉薄尽显,手上的力道加重,“成王败寇,怨得了别人?说到底,是他自己输不起。”   第13章 chapter13   曾好的下巴被越锡廷右手的虎口紧紧握住,属于男人微冷,粗糙的温度直侵她的皮肤,陌生的排斥感从心底升腾。   眼前的这个成熟,冷然的男人不再是以前那个会温柔哄她的越哥哥了,现在的他黑眸覆盖上一层冰霜,看她的眼神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疏离,轻启薄唇,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锋锐的刃刺开她的肌肤。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越锡廷,除了心上人,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别人”残忍,她曾好也不例外。如果再惦记着那些年的对他的喜欢以及他为达目的而对她的好,她太失败了。   她必须彻底清醒,她曾好对越锡廷而言不过是个“道具”,失去利用价值后,她和陌生人无异。   “我爸爸是输了,但他输得光明磊落。”曾好的眼眸亮如火炬,清晰而坚定,“你很有手段,也很有本事,但不能否认你赢得卑鄙龌龊。”   当年曾明熙是多么信任作为职业经理人的越锡廷,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是个宽厚,开明的老板,既然选择了越锡廷,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和实权,可以说当年公司上下的项目决策权,财务状况,商业机密,越锡廷都了然清楚,他在曾明熙面前的态度不卑不亢,更是赢得了他有些偏心的赏识。   曾好是曾明熙唯一的爱女,作为父亲,他对女儿百般呵护,对女儿的情绪观察入微,又怎么会不清楚曾好心里那点“小盘算”?   曾明熙早看出曾好对越锡廷的少女情怀,作为一个开明,民主的父亲,他虽不鼓励女儿早恋,但也不会插手反对。   显然,是女儿主动,越锡廷被动的,这点让曾明熙对越锡廷又多了一层好感,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越锡廷对曾好的“不积极”,正显示出他某方面的明亮品格。   甚至,相比那些嚣张骄纵,不可一世的富二代,曾明熙觉得睿智,低调,务实的越锡廷更符合自己对未来女婿的想象。   于是,他默默纵容了曾好和越锡廷在自己眼皮下的来往,他从不点破,心里带着一点期待地静观他们发展。   只是有时候,他会旁敲侧击,问曾好周末和谁一起去玩了,曾好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在他的笑声中,又忍不住承认“越哥哥带我去天文博物馆,他还亲手教我做望远镜。”   “第几次了?怎么总和他出去呢?”曾明熙莞尔。   “我和他处得来啊,他好聪明,对我也耐心,会陪我玩,还会回答我各种古里古怪的问题。”曾好说话的时候,耳朵上浮上浅浅的红晕。   “锡廷的确很优秀,你和他处在一块,我很放心,不过要掌握一个度。好好,你虚岁才十七,还太小了,你懂爸爸的意思吗?”曾明熙看着女儿的眼睛,语重心长道。   曾好点了点头。   当时她青春正好,就如同那句话说的“天总是那么蓝,日子总是过得那么慢”。想到未来,考上大学后可以正式成为越锡廷的女朋友,拉着他的手光明正大地去约会,跟着他去看美好的山河风情,她心里甜蜜又迫不及待。   却万万没想到,就在她高考前半年,曾明熙的企业缠上了“侵占商标”的丑闻,随即而来的是一个重大项目决策的失败,一环扣一环,最后大厦一夜倾塌,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正是越锡挺。   ……   “卑鄙龌龊?”越锡廷咀嚼这四个字,忽而勾唇一笑,“好好,你太稚嫩了。你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你以为所有的竞争都是遵循明面上的规则和制度?错了,这个世界只看结果,只要赢了,你就在万众之上,享受所有的光环,有谁敢质疑你一句?又有谁会追问你是怎么赢的?”   “对,你城府极深,在你的心里,根本没有道德两字,你可以为达目的设计一切,包括欺骗一个十七岁女生的感情。”曾好说,“是我以前太傻,没分辨能力,不过现在,我完全清楚你是个怎么样的人,绝不会再主动来黏你,也麻烦你看到我也绕道走。”   越锡廷收敛笑意,手上的力道又使劲了一分,修长,雅致的关节微微凸起,显示出他潜藏的怒气。   他很不喜欢曾好这个样子对他说话,这些年,有谁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何况这个人还是当年一直缠着他,甜腻腻地喊他越哥哥的曾好。   “谁教会你这么泼辣的?”他逼近她,眼眸的凛然在她瞳孔放大,声音低低中带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压迫感。   曾好心生恐惧。   幸而下一秒,越锡廷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随着一首甜美的香颂,他知道是谁的来电,松开了曾好的下巴,眼睛却未离开她的脸,伸手取出手机,按下接听。   曾好趁机用手挡开他的另一条手臂,闪身离去。   越锡廷第一时间转过身,盯着她的背影。   “锡廷?你还在酒店?”女孩轻柔,可爱的声音从那一头传过来,及时提醒越锡廷回神。   “对,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忙完了我就来接你,一起去塞纳河用餐,我已经订好了位置,吃完后你要看电影,逛街或者游船,我都陪你。”越锡廷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缱绻的情意。   “难得越总有时间陪我,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   “又吐槽我啊?哪一次不是忙完了就及时来陪你的?”越锡廷笑声略带沙哑,“哪里敢忽视我的辛小姐呢?”   对方又说了几句,越锡廷以一个轻KISS结束通话,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径直朝长廊的左边走去。   正巧秘书迎上来:“越总,程总正在一号会议室在和慕一洵大师洽谈艺术画廊的合作项目,您要过去说几句吗?”   听到慕一洵的名字,越锡廷目光微折,随即摆了摆手:“既然程总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那就由他全权负责,我不会干涉。”   *   曾好跑去酒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烟,回到会议室,放在慕一洵手边。   慕一洵接过后,放进口袋,继续翻阅合同,详细地看里面的条款。   “如果您有什么问题或者条件,大可以提出来。”程总说,“我们诚意十足,这个数字已经可以破本市艺术圈商业项目的资金的记录了。”   “不是价格的问题。”慕一洵低声道,随即继续认真地阅读条款,没有再说话。   程总笑了一下,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直到四点多,慕一洵才签字,程总和其他名在场的高管纷纷起立,和慕一洵握手,表示期待合作愉快。   “她是我的助理,如果有什么细节上的问题,可以找她商量解决。”慕一洵将曾好推出去。   曾好取出名片,递给他们,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目光中的疑惑。显然她太年轻了,不足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不需要联系我本人。”慕一洵说话的时候态度郑重,不像是开玩笑,“我在工作时间,手机是关机状态。”   这下,几位高管才微微点头,笑着和曾好握手。   似乎经过刚才越锡廷的那番话,曾好现在内心平静,也不如刚进来时那么紧张,反而显得从容自信,主动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回去的路上,慕一洵没说话,曾好也一样。   只是在一个红灯过去后,慕一洵意外地开口:“你不喜欢润拓?”   “没有,我为什么不喜欢润拓?”曾好本能地否认。   慕一洵侧过脸,视线落在曾好琉璃石一般的眼眸上,片刻后利落地收回:“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分内的工作必须做好,知道吗?”   “这是当然。”曾好点头。   “我直接送你回去。”慕一洵说。   “不回工作室了?”   “快五点了,回去也忙不了多久。”他说,“我等会自己回去一趟。”   送曾好回去后,慕一洵开车径直回到城西CBD写字楼,停了车,走进旋转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   “慕大师?”   他转身一看,一个漂亮女孩就站在休息椅前面,略略有些面熟。   一身宝蓝色连衣裙的夏奈,清爽可人地站在原地,看到慕一洵的那一刻,心跳直直加快。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来到慕一洵面前,亭亭玉立。   “你是?”   “我叫夏奈,是曾好的朋友。”夏奈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们见过一次面。”   慕一洵似乎有一些印象,但始终不太记得具体是不是她。   “就是那天在体育馆门口,我看见你和曾好在一起,曾好还特地为您介绍了我。”夏奈说,“我是您的粉丝,准确说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您的作品了,我收集了您所有的画册,一直研究学习。”   “谢谢。”慕一洵声音清冷,“你来这里,有事吗?”   “我是路过。”不知是不是被慕一洵疏离,冷淡的气场吓到了,夏奈本能撒谎,“因为曾好就在这里工作,想来看看,刚刚给她发了短信,她还没有回复。”   “曾好已经回家了。”慕一洵说着朝大堂的挂钟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   夏奈沉吟了一会,白净如瓷的脸上浮现局促和羞涩,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再勇敢一点,于是开口:“慕大师,其实我一直很想请教您一些关于油画,艺术上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是学画画的,我对画画很有热情,但年轻,经验不足,所以常常遇到困惑……”   夏奈说话的时候,心跳如擂,向来开朗大方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放不开。   慕一洵高雅,干净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看着他黝黑,清锐,情绪难测的眼睛,竟然有些失魂落魄,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好了。   毕竟他是慕一洵,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偶像,他在她的精神领域是神的地位,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他相处,加上他竟然是如此英隽斐然,无论是作为粉丝,还是女孩,都紧张万分。   “所以常常遇到困惑……困惑很多……所以我……能有这个荣幸得到你的当面指点吗?”   慕一洵没有直接回答。   夏奈冲口而出:“我和曾好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她来这里之前我就说了我特别羡慕她,她也鼓励我……”   “指点说不上,不过可以一起分享一些经验。”慕一洵说,“这个没有问题。”   夏奈一颗悬在空中的心顿时上扬到顶尖,抬起脸,精致的五官,眉眼因为喜悦更为楚楚动人:“真的吗?慕大师,您同意了?”   “我不是大师。”慕一洵礼节性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哑,态度认真,却尽显大家的风范底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艺术从事者。”   “不,您是大师,您真的很捧!我看过您的全部作品,那副《西安寻遗》我模仿着画了无数遍,您是我的动力,我当初考美院就是为了您。”夏奈一鼓作气地说完,腮帮子晕开一些红,“如果能得到您的当面指点,我一定万分感激。”   慕一洵淡淡地点了点头。   算是默许了。   “那我不打扰您了。”夏奈见好就收,“我改日来拜访,希望您拨冗教诲。”   慕一洵走近电梯,夏奈还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凤眼如被春雨淋润过,脸色微红,慢慢低下头,轻咬嘴唇,胸臆涌上不可名状的幸福。   他是慕一洵,真正的慕一洵,就在她面前,刚才和她说话,愿意指导她。她竟然如此顺利接近了他,下一步,就是让他记住自己,获取他的“好感”。   她得让他知道,自己和他的众多粉丝不同,她夏奈不仅年轻貌美,也非常优秀,她夏奈是特别的。   *   曾好回到家,将手机充了电,过了一个小时,两条信息迟迟跳出来,都是夏奈发来的。   “好好,我快到你们的写字楼了,等会上去找你可以吗?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想见一见慕一洵。”   “好好,你在吗?我已经到了,你的电话打不通。慕一洵还在楼上吗?”   曾好立刻回复,说不好意思,自己手机没电了,没看见她的短信,问她后来怎么样。   过了一分钟,夏奈来了电话。   “好好,我见到他了!”夏奈的声音充盈着少女第一次陷入情网的悸动,“他答应当面指导我,他没有反感我的接近!我有点意外,真的是太兴奋了,估计今晚都睡不着了!”   “那太好了。”相对于夏奈的激动,曾好的语气有些平静,“你终于可以获得偶像的认可了。”   夏奈笑声如轻铃,真实,活泼,末了用性感的语调加了一句:“说真的,慕一洵是见一面就会一辈子难忘的男人。”   曾好听出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顿时五味杂陈,转移了话题:“习焕文呢?你最近和他怎么样了?”   “我和他分手了。”夏奈说,“但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来画廊找我。不过,好好,不是我拒绝得不够彻底,而是他的舅舅……你也知道,我们画廊的老板和他舅舅关系很好,他舅舅在艺术圈也有点影响力,不少事情还需要他舅舅的帮忙,所以我没法对他说很冷酷的话。”   曾好蹙眉。   “我当然不想和习焕文闹僵,反正拒绝的话我都说过了,他一味的坚持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夏奈轻叹,“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   曾好正想说什么。   “放心,我已经完全,彻底地放弃习焕文了。”夏奈的语气坚定,“他绝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男人,他无法给我想要的感觉,我不会再和他暧昧的。”   第14章 chapter14   夜晚,渡轮。   华灯璀璨,熠熠生辉的夜景映在恋人彼此的瞳孔里。   越锡廷和怀里的女孩深吻,许久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身子。   “怎么有点心不在焉?”越锡廷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这里太冷了?”   辛恣意点了点头。   越锡廷吩咐渡轮上的客服人员取来一件干净,柔软的披肩,贴心地为她披上:“现在热点了没有?”   “嗯,就是脚还有点酸。”   越锡廷闻言将她抱进舱内,放在沙发上,握住她的脚踝,解开她凉鞋的系扣,轻揉她的脚趾。   “还说我心不在焉。”辛恣意笑了,“你自己呢?在想什么呢?”   越锡廷回过神来,凝神看她,笑容清越,却不置可否。   自从下午在润拓巧遇曾好,他光顾着和伶牙俐齿的她斗嘴,到现在还不清楚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一个晚上的约会他走神了两次,心里不自然地去猜测曾好究竟和谁来酒店,他们又做了什么,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本能地不舒服,不由地蹙眉,目光变得肃然。   “好了,现在舒服多了。”辛恣意收回小腿,越锡廷拎起她那双小巧,纤细的凉鞋,再帮她穿好。   “锡廷,你会不会怪我?”辛恣意问,“因为我的父母,他们的想法很固执。”   “不会。”越锡廷坐下沙发,拉过她的手在唇边摩挲,“你父母的意思我清楚,既然我要娶你,自然会用我全部的身家来换,保你一生无忧。”   辛恣意低下了头,嘴角微微上扬:“锡廷,你对我真好。”   *   周末,曾好穿了一身运动服,轻装爬山。   自从那日在电梯里发生意外,她决心要克服自己的幽闭恐惧症,慕一洵建议她多参加户外有氧运动,她打算从爬山开始,选择了一座海拔不高,毗邻湖景区的梅山。   气喘吁吁地爬到山腰处,停在一棵红豆杉下喝水小憩。热风拂面而来,她理了理头发,远眺远处的茶林,整个人的神经松懈下来,状态轻松。   坐了十多分钟,她为自己加油打气,然后起身继续前进。   到山顶的时候,她身上的棉T全湿了,小腿酸胀到抬不起来,找到放眼望去最近的一块岩石上,走过去坐下,深深地进行呼吸吐纳。   长时间宅在办公室,不参加户外运动,导致身体的素质越来越差,连爬个三百没的矮山都累成这样。   余光瞟到一枚从容,修长如篁的身影,心里不禁想:怎么人家爬上来如此轻松,自己却累个半死?   她回过头来,拧开水瓶,正准备喝水,目光一滞,电光火石间辨认出什么,再转过头去,那人同样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   慕一洵。   不是曾好没认出慕一洵,他好像修剪了头发,穿了一件黑色的帽T,从背影看去,像是个大学生,当转过身来,那双黝黑沉静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脸,她才发现自己没看错,果然是慕一洵。   她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陡然加速,朝他挥了挥手,顾不上休息,撑起快散架的身体,朝他走过去,等来到他面前才恭敬友好地叫他的名字:“慕一洵。”   “你来爬山?”   “是啊,为了克服幽闭症。”   “这山很矮。”慕一洵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巡视,声音低润,“你连爬这样的山都觉得很吃力?”   ……(需要如此直白么?大师)   曾好有些难为情:“因为经常坐着不动的关系,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   “以后应该多出来运动,不一定要爬山,譬如其他的慢跑,骑车和快走。”   “那你比较喜欢哪种运动?”   “我喜欢极限运动,山地自行车,滑翔翼,还有蹦极。”慕一洵说,“特别刺激,特别好玩。”   “蹦极很可怕吧?”   “跳下去的那一刻,身体完全被打开,眼前一切都是倒影,甚至可以听到血刷刷地冲上自己的耳朵。感觉非常不错。”   “……”她怎么觉得有点恐怖?   “你都没玩过?”   曾好点头。   “有机会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可以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   “好啊。”曾好说,“对了,你怎么也来这里爬山?”   “如果周末没有太重要的事,我都会出来走走。今早五点就醒了,先去了趟游泳馆,游了两个多小时,打了个盹后吃早餐,结束后就走到这儿来了。”   难怪慕一洵的身材那么好,曾好脑海浮现那一次冒失地撞见他换衣服的情景,当时他健硕的胸肌让她意外,看似清隽的他,褪下衣服,里面竟然那么有料。   两人站在护栏前,远眺郁郁葱葱的茶林,高大,挺拔的红豆杉遮住了炎炎烈日,微风吹过,带来一点凉快。   曾好一边喝水,一边偷看身边的慕一洵,再一次确认他今天穿着很显年轻,黑色的帽T,黑色烫金的运动裤,深蓝色的球鞋,乍看像是一个大三大四的学生。   “嗯?”察觉到曾好的视线,他转过头来,询问似的目光。   “你这样穿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平常显得很老气?”   “……”她绝不是这个意思,“平常很成熟,稳重,今天很活泼。”   “活泼?”他无奈了,“很少有人这么形容我。”   “因为你一直是个乖乖牌?”   “不。”他远眺前方,目光宁静,沉敛,“我只是性格比较安静,除了工作之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不热衷聊天。小时候,长辈们都说我是个闷葫芦,过年的时候给我压岁钱,除了说谢谢之外,我都说不出别的。”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侧过脸:“曾好,你小时候应该挺可爱的。”   “我?”曾好没想到慕一洵对自己的评价是可爱。   “属于嘴巴很甜,喜欢和别的孩子玩在一块,见人就笑着喊叔叔阿姨的,是吗?”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曾好说,“不过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一看就知道。”   ……   他们在山顶待了很久,直到一场急骤的暴雨来临,两人到百米外的亭子里避雨。幸好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短短二十分钟,就收势了,曾好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出来。   “饿了?”慕一洵对她不禁发出的腹语,显得泰然自若,“那下山吃点东西吧。”   因为下了一场雨,青石路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石阶有些滑,曾好脚底打滑,差点摔跤,多亏了慕一洵拉了她一把,正松开手,一只长毛松鼠从边上的岩石丛窜出来,毛茸茸的尾巴擦过她的小腿,她没看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小腿的皮肤因为那毛茸茸有些刺的东西,立刻生起鸡皮疙瘩,本能地往慕一洵的身上贴,双手拉住他胸口的衣服。   “是松鼠。”他说。   曾好恍然大悟,安心下来,抬起脸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正低下头,她的鼻子就重重地磕到了他的下巴,酸酸的疼。   这回,他黝黑清亮的眼眸骤然出现细微的诧异,低头看着她许久,才说:“你怎么那么好玩呢?”顺手将她脸上粘着的一缕头发拨开,指尖轻掠过她的耳朵,“好好走路,别再摔着了。”   他说完松开手,自动走在前面,让她跟在他后头。   “慕一洵。”   “嗯?”   “其实那天你说得对,我不该和舒斐然的粉丝掐架,那的确太不成熟了。”   “现在想通了?”他说,“你当时反应还挺大的。”   “嗯。”曾好点头,垂下眼,看着他的长腿,“因为我很在意你对我的感受。”   裹挟着湿意的银杏叶掉下来,落在曾好的球鞋上,她不免地紧张,本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意思,也不知道慕一洵听进去了没有。   慕一洵的脚步依旧很稳,不快不慢地下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曾好都后悔死了,怎么一时失控说了这么令人遐想联翩的话?重点是她从他挺拔,清冷的背影中看出一点他故意忽略信息的意思,他肯定听到了,但是选择了无视。   “我对你不够好吗?”   曾好的心被骤然提起。   慕一洵脚步未停,声音低沉悦耳,在这高枝啼鸟,小川游鱼的背景下,显得非常好听。   她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同下了山。   只是当天晚上,曾好失眠了。她不清楚慕一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对你不够好吗?”是指作为老板,他对她没有严苛的要求,算是通情达理,还是其他的?   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隔天在工作室,两人互动正常,身穿深灰色暗纹西服的慕一洵又恢复了成熟,理智的大师形象,对昨天在山上的事情片字未提。   曾好自然也不会突兀地去问。   一个上午,她接到了三个来自润拓的电话,详谈和慕一洵合作项目的细节问题。   待电话结束,才发现一个上午竟然就在一晃神的功夫中过去了。   而下午,在她忙碌做项目策划的模板时,夏奈带着自己的作品来了。   因为几天前,慕一洵应允了夏奈提出的请求,夏奈在这个明媚的周一下午,经过细心打扮来拜访慕一洵。   隔着门窗,她朝曾好的位置招了招手,俏皮地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到慕一洵的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当时慕一洵正在洗手,抬眸一看,对上了门窗后的夏奈,点了点头,取下柔软的方巾擦了擦手,然后快步走过去开门。   “慕大师,打扰您了。”夏奈恭敬有礼。   “坐吧。”慕一洵用眼神示意那边的沙发。   “谢谢。”夏奈很乖巧地走过去,坐下后,将手中的画册放在长几上,“那天和您说过了,我有些专业上的疑惑想当面向您请教,您没有拒绝,所以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来了。”   “好的,不过你可能需要等十分钟。”慕一洵回到桌位前,“我还有一段东西没写好。”   “可以,我等您。”   夏奈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然后目光又忍不住地流连在慕一洵身上。其实她很紧张,手心都是冷汗,尤其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自处。   慕一洵似乎完全忽视了她,专注在自己的案头,直到十分钟后,他才放下笔:“可以了。”   夏奈这才在心里大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优雅的微笑。   慕一洵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夏奈将自己的画册递给他。   250克的铜版纸,封面植绒,LOGO烫银,显得高雅精致。   慕一洵翻开后认真地看起来,夏奈坐在他对面,心情忐忑。   隔壁的曾好时不时地将视线投过去,隔着玻璃窗,她看见了慕一洵的背影,以及夏奈正襟危坐的模样。   说真的,今天夏奈打扮得非常美,化了精致的淡妆,将平日里扎高的马尾解下来,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顶束着一个黑色的丝绒花朵发带,穿的是一件黑白相间的竖纹A字连衣裙,裙不过膝,斜并着的两条长腿莹白如玉。虽然穿着很学院风,但不动声色着流露出性感。   曾好等了一会,看见慕一洵微微前倾了身体,将画册放在长几上,开始点评,而夏奈立刻做出认真的倾听状,两人的互动如师徒。   看样子,慕一洵没有敷衍,也没有摆出架子,而是很认真地和夏奈分享经验。   他们说了很久,从曾好这个视线看过去,夏奈的神情越来越自然,时不时弯眼笑一下,或者微微歪一歪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显得很可爱。   过了一会,像是夏奈提出了什么要求,慕一洵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她也跟着起身。他坐下,夏奈就袅袅婷婷地站在他身边,他随手挑了一只笔,在空白的画纸上画东西,夏奈看得非常入迷。   他们互动得越来越好,曾好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分散,总会忍不住侧过头,看他们在做什么。   她也看出慕一洵对夏奈非常耐心,不像是对待普通粉丝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夏奈是个大美女?她觉得这个假设是成立的,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夏奈这样的崇拜者,她年轻,漂亮,优秀,很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   就算慕一洵不看重这些,但在才华方面,夏奈也是个很有灵气的画手,有这样一个后辈谦虚地向他请教,他也不会拒绝。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等曾好填好了模板,看了看右下方的时间,已经三点多了,而夏奈还和慕一洵还在继续。   夏奈此行获益匪浅,她起初还挺忑忐不安,怕慕一洵对自己敷衍,怕自己冷场,谁知相处过后发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慕一洵对艺术的看法很多,独到又精辟,用词简洁不繁琐,她很能吸收他话里的知识点。   当她冒昧地要求他亲手示范,他沉吟了一会,说没问题,然后就画了草图给她看。   她兴奋之余很感动,走之前她表达了谢意,还向他索要那张草图,他也没有拒绝。   离开的时候,她特地走到曾好这边,隔着门窗,对她挥了挥手,做了个“晚上电话联系”的口型。   曾好回来一个好字。   这天一起做电梯下去的时候,慕一洵提了一句:“你朋友的学习态度不错,谦虚也谨慎。”   “对,她很优秀,在校成绩就是名列前茅的。”曾好应了一句。   “你们常常玩在一块?”   “嗯。”   “你们常去哪儿玩呢?”电梯门停在十楼,有人进来,慕一洵退后一步,离曾好近了点。   “看电影,逛小店,去溜冰,K歌,去图书馆,也就是一般女孩子会去的地方。”曾好笑着说,但情绪不太高。   “站过来点,别被撞到了。”慕一洵见前面有两个胖乎乎的男人正笑着说话,其中一个不停地打手势,手肘差点擦过曾好的胸口,他见状及时将她拉过来,待她彻底远离他们那个区域,他才松开了手。   正聊得乐的两男人听到慕一洵的提醒,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   *   晚上,冲了澡回房复习,曾好接到夏奈的电话。   在意料之中,夏奈很兴奋,不停地说着慕一洵,曾好一边听一边应着。   末了,夏奈说:“好好,如果我说我喜欢他,你怎么想?”   “喜欢他?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虽然已经隐隐听出夏奈的情愫,曾好还是希望她的回答会不一样。   “不是,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夏奈说,“他令我心动,想到他我很幸福,连晚上都睡不着。好好,我想得到他。”   曾好沉默。   夏奈索性更大胆地说出来:“我喜欢他很久了,他几乎是占据了我整个青春岁月,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考上美院,朝着我的梦想前进。他对我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一直觉得他离我很远,但今天相处后,我明白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男人。”   曾好听出了她话里的炽热,一颗心急速沉下去。   “我不想再做他的粉丝。”夏奈顿了顿,“我想做他的女人。”   第15章 chapter15   夏奈的话扎根在曾好的心里,她认识夏奈有三年了,清楚夏奈是个外表漂亮,气质优雅,性格矜持,骨子里却很执着的女孩。这三年,夏奈的追求者源源不断,其中不乏条件优秀的富二代,她都以没感觉而拒绝了人家。   夏奈很信缘分,她相信自己的天命真子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她一眼就会认出他,他会带给她强烈的感觉,瞬间击中她的心,使她迅速沦陷。   “爱情就是,我看到他,潜意识就会立刻告诉我,夏奈,就是他了。”   夏奈曾经这么说过。   “他会是一个高大,英俊,很有实力的男人,用一个眼神就征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曾经,曾好也好奇夏奈这样的大美女最后情归何处,现在夏奈直言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她想要成为慕一洵的女人,曾好却高兴不起来。   夏奈言出必行,她有自己的一套计划,在了解慕一洵是个骄傲,疏离的男人,她明白对这样的男人攻势不能太强,必须循序渐进。因此,她一周来他的工作室一次,以谦虚谨慎的学生姿态向慕大师请教艺术上的问题。   此时此刻,慕一洵正在和她谈中国油画的现状,他声音低润有磁性,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像是听到夏日里,微风吹过修篁,耳畔传来那种低低,沙沙的天籁之声。   “中国油画的重点应该是创造力。”   “我们可以花几个月的时间临摹勃朗宁的作品,学习他作品里的色彩层次和空间技巧,这只是为了教学;但我们不能陷入西方大师登峰造极的油画言语中,迷失了自己,一味的模仿和孩子鹦鹉学舌是一个道理。”   “创造属于自己的油画语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的是一副即使拿到罗浮宫也找不到雷同的,完全是自己的油画言语。”   ……   慕一洵一边说,一边握着碳素笔在白纸上轻轻勾勒。   夏奈站在他身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完美如神祗的侧脸,一时间分了心。   “嗯?”   “啊,哦,是的。”夏奈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慕一洵的手上的勾勒,俯身认真地看。   她穿的是一件双肩绑结的吊带连衣裙,俯身下去的时候,右侧肩膀的吊带在不经意间滑落,露出里头的隐形内衣系带,白嫩带羞的风情流泻,她自己却未察觉。   慕一洵垂眸,握着笔的手轻轻来回,声音低而自然:“你的衣服,去整理一下。”   夏奈一楞,立刻低头,发现自己胸口的大片春光乍泄,脸颊红成火烧云,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整理,心跳快跳出嗓子口了。   这画面落在隔壁的曾好眼睛里,说不出的感觉。   曾好再迟钝也明白自己在不高兴,虽然她没有不高兴的资格,但无法控制这样的情绪蔓延。   夏奈走后,慕一洵将曾好叫过去。   曾好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浏览网页。   “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不是。”慕一洵说,“你过来。”   曾好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笔记本屏幕上的网页是他的个人微博,自从那日他将密码给她,授权她打理他的微博,她一共发了三条,每一条都附带一张他的照片,下面的评论区几乎爆炸了。   “曾好,这些照片是你偷拍的?”   曾好有些窘迫,却还是直率地说:“对啊,你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粉丝一定关心你最近的状态,发照片给她们看,她们会很开心的,不知不觉中也拉近了你和她们的距离。”   其实重点是慕一洵英俊无敌,华丽无匹,随随便便一拍就是一个杂志封面,这样现成的美男攻略,不用白不用。   “这些话也是你经过斟酌后写的?”慕一洵的视线停留在一条微博上。   这条微博是这样写的:   很多时候,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也会觉得孤独,但想到有大家的支持,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是你们给了我宽厚深刻的力量,你们是我灵感的源泉,我非常感谢。PS:每天都要说爱,今天也是,我爱你们。   “这条有什么问题吗?”曾好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很真诚,有爱的感谢。   慕一洵敲了敲键盘,往下一,面无表情地说:“我从不是一个喜欢煽情的人。”   曾好:“……”   “还有这个。”   曾好又贴过去看。   这一条是慕一洵午餐的照片,他自己动手做的鳕鱼炖豆腐,下面写着:“这是今天吃的午餐哦,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很好呢,你们想吃吗?”外加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这个……很可爱啊。”曾好说,“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很受欢迎,而且大家都喜欢吃货,这样可以增添好感。”   “……”这回轮到慕一洵无语了,显然他不觉得自己和吃货有什么联系。   “还是你不喜欢这样?”曾好说,“我看你过去的微博上写的都是一些论点,还有转载国外艺术家的作品集,这些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大部分人看不懂,久而久之,她们会觉得你离她们太远了,显得你冷艳高贵。反观舒斐然,你看他的微博上都是很有趣的东西,有和粉丝的合照,有晒粉丝的礼物,有自己旅游的心情杂记,有自己和小猫一起睡觉的照片,甚至还有他穿浴袍喝酒的性感照,这才是大家想看的东西,所以他的微博人气那么高。”   “舒斐然?”慕一洵蹙了蹙眉,“我为什么要和他一样?他做什么,我学什么?”   曾好意识到他话里有情绪,立刻顺毛:“不是说学他的那套,只是借鉴,借鉴而已。其实也不只是他,现在大部分名人都这样,微博是私人领域的东西,不用说官方话,谈一些自己生活的趣事,拍一些生活照放上去,粉丝会很喜欢的。”   “你觉得舒斐然很不错?”慕一洵跳过了她的观点,问得直接。   “他也很有才华,作品的个人特色很明显。”经过上回掐架,曾好学乖了。   “是吗?”慕一洵低头,手指轻轻划动鼠标区,神色泰然,“他比我有才华?”   曾好愣住,没想到慕一洵会计较和舒斐然谁更有才华这个问题,还一本正经地问她。   “嗯?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的尾音轻轻上扬,目光锁定在他脸上。   (大师,您的眼神好可怕,说舒斐然比您有才华,您会立刻杀人吧?)   “如果是在公开场合,我会说你们各有各的风格,不相伯仲,艺术需要百花齐放。”曾好回答,“但现在是私下,所以我说实话,您比他有才华,有才华很多。”   蓝色的荧光投射在慕一洵冷峻的眉眼上,他低了低眼,片刻后唇角轻轻地上扬。   曾好看不出他的真是情绪,试探地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形式,我以后就不这么写了,也不发照片了。”   慕一洵向后仰,后背贴在皮椅上,请凛的眼眸对着曾好的脸,许久后才开口:   “我既然说了给你玩,你就随性,大胆地玩,我不会过问的。”   “那还可以发照片?”   “可以。”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发之前需要我审核。”   “那也可以卖萌?”   慕一洵淡淡地扫了曾好一眼,没说什么。   ……这算是默许了?   “那我去写企划了。”曾好见状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来问,“夏奈,你收她为徒了?”   时间像是沉静下来,曾好的心跳加快,慕一洵说:“不会,我从不收徒。”   “那你觉得她很好,是吗?”   “她是你的朋友,关于这点,你肯定比我了解。”   *   因为和润拓定下了合作计划,慕一洵将对外联系的事宜交给曾好。   周三,曾好和润拓负责这个项目的程总的秘书刘小姐联系好后,将自己做好的企划书带去润拓。   冤家路窄,又遇见了越锡廷。   当时她乘坐电梯至十一楼,电梯一停,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越锡廷,臂弯上搭着西服,带着淡淡烟味,轻蹙眉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你又来这里?”越锡廷看到曾好在这里,声音更为寡淡,“这次是谁带你来的?”   “和你无关,润拓是你开的吗?”   “不巧,这里正是我的地盘,说是我开的也不为过。”越锡廷逼近曾好,眼眸暗光一凛,“说,你和谁过来的?”   “我是来这里谈项目的!”曾好提声,“你别再靠近了。”   “谈项目?你?”越锡廷轻笑,“润拓一年的大小项目几十个,每一个都由我亲自审批,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合作过?”   “是艺术长廊的项目,我是代表慕一洵来的。”曾好知道若不说清楚,他会不依不饶。   听到慕一洵三个字,越锡廷的眼睛突然划过一道明暗不辨的光,薄唇紧抿,下颏的线条硬绷如刀刃。   “代表他?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代表他?”   说话间,曾好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小姐的来电,问她在哪儿了,她说正上来,刘小姐的语气有些淡漠:“好的,我在二十二楼的三号会议室等你。”   狭小的轿厢里,越锡廷可以听清楚电话的内容,他很聪明,自然猜到了曾好作为什么身份代表慕一洵。   不是私人关系,是工作上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刚才心头涌上的不舒服稍微褪了点下去。   他和她一起坐电梯到二十二层,跟着她出去,她见他阴魂不散,转身:“你干嘛还跟着我?”   “润拓的每一个项目都由我亲自把关。”越锡廷瞥了她一眼,“鉴于你看起来完全没有经验,我必须全程参与,亲自审核你的工作。”   曾好的怒气升腾。   “注意控制情绪。”越锡廷勾唇一笑,神态倨傲,“现在开始收起你身上的刺,和我说话不能没规没距的,曾小姐。”   曾好忍。   “不过,我们毕竟有两年的私交。”越锡廷贴近她,清越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膜,别有意味,“只要你别和上次那么伶牙俐齿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越锡廷,你别太过分!”   “说了注意你的仪态,这里很安静,不允许你大声喧哗。”越锡廷冷笑,“还是说你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他们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猜测纷纷?我一身清誉无所谓,而你就不一定了,别人会怎么猜你这个小女孩对我的意图,我可不能保证。”   说完,他迈了长腿,风度翩翩地向前走,声音沉而有力:“走吧,别浪费时间。”   曾好克制自己的情绪,跟了上去。   到了三号会议室,越锡廷推开门,阔步进去,刘小姐意外越总会过来,越锡廷自己说明了来意。   刘小姐虽然对他全程监督的意图有些不明,但不好多问,微笑地点头。   果不其然,曾好做的那份企划书,被越锡廷挑出了好几个毛病,曾好逐一解释,只是氛围越来越紧绷,到后来几乎是曾好说一句,他就驳斥一句。   “我对这份企划非常不满意,内容大而无当,实际的数据不充足,市场调查的工作显然没做好。” 越锡廷有些随意地将曾好做的东西丢在桌子上,目光锐利,“我方对这次的合作项目非常重视,曾小姐拿来这样的东西,未免太草率了。”   曾好明白他要的就是当面羞辱她,以报上一次她对他针锋相对之仇,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此刻的身份不允许在面对越锡廷的时候,带着私人情绪。   “我会参考越总的建议,重新做一份。”   越锡挺转了转手腕,轻轻地嗯了一字。   曾好起身的时候,他突然说:“曾小姐还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曾好只好报了手机号。   越锡廷存了她的号码。   原本刘小姐想送曾好到电梯门口,不是她热情,而是她清楚在刚才的商谈中,越锡廷态度太严苛,几乎将这个小姑娘搞得下不了台,幸好这小姑娘有点心理素质,换做其他的职场新人,会当场哭泣都说不定。   只是越锡廷摆了个手,吩咐她去行政处帮他问一个事情,她点头,然后笑着对曾好说再见。   支开了刘小姐,越锡廷亲自“送”曾好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曾好故意直视前方,忽略越锡廷。   “你打算一直在慕一洵的工作室工作?你拒绝我的帮助,我以为你有更好的安排,到最后却是做一个小助理?”越锡廷说,“好好,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再说一次,我做什么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少来管我的事情。”曾好又轻声加了一句,“卑鄙龌龊。”   “那我也再提醒你一次。”越锡廷上前,迅速拽过曾好的手臂,迫使她面对自己,目光的威慑感越来越浓,“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小姐了,没有人会哄你。现在我是上,你是下,在职场,对上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清楚。”   曾好的手臂发痛,他却拽得更紧,直到她蹙起眉头,他才松开,曾好本能地举手臂往他身上挥。   他及时扣住她的手腕,脸上的冷意逼人,眉眼沉肃:“再顶撞我,我不会对你客气。尊重我,甚至讨好我,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第16章 chapter16   曾好走后,越锡廷双手插口,站在酒店的大堂里许久,脑海里浮光掠影闪过许多片段。   他帮曾好复习,教她解题,她恍然大悟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越哥哥,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转得这么快?”   他骑车带她去玩,坐在后座的她哼着:“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唱着唱着又嘻嘻哈哈,落日的晚霞映在她脸上,像是安格尔笔下的少女,灵性通透。   他转过来,对她温柔一笑。   包括他假寐,让她有机会偷吻他,一次又一次,最后忍不住起了调戏之意,在她偷吻后立刻睁开眼睛,她“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吓傻了似的,片刻后,红晕从耳根子烧到了脸颊,真实的反应在他眼里显得很有意思。   “越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他听出她话里的试探,故意沉思了一会,说:“有主见,有信心的女孩比较吸引我。”   当时他清楚她对自己的爱慕,对她欲擒故纵,不动声色中牵引她越走越近。   她才十七岁,而他已经是个身心成熟,有谋略的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选择欺骗一个十七岁的女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站在商场上,他早将所谓的感情和道德约束放在一边,对他而言,只要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略施手段哄骗一个女孩,未尝不可。   愧疚?他冷笑,愧疚又值多少钱,对他越锡廷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些年,他偶尔会想起她最后抓住自己的手臂,眼眸满是不安和惶恐,一遍又一遍地说:“这不是真的,你和我开玩笑的,我不信……越锡廷你别玩了,我最讨厌被开玩笑了,求你别玩了……”   ……   曾好连夜修改企划书,却怎么改也不能使自己满意,信心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去求助慕一洵,转述越锡廷的严苛要求。   慕一洵沉思了一会,抬眸看曾好,她眼底两片青色,眼睛带着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你去休息会,这个我会写好的。”   曾好惊讶:“你帮我做?”   “有什么问题吗?”他反问。   “哦,没有。”曾好摇头。   慕一洵说着打开笔记本,挑出模板,对着曾好的那份企划书,和润拓的一堆建议,开始修改。   “我以前是学金融的,最多的时候,一周写过二十分营销策划书。”慕一洵说,“这个对我来说难度不大。你下去吧,做好了我会传到你邮箱里,你打印出来就行。”   曾好如蒙大赦,觉得慕大师果然是个全才。   下午两点,夏奈来工作室,手里挎着一只精致的竹编午餐篮,篮子里是她亲自烘焙的蔓越莓小饼干和一瓶冰镇花茶。   正巧曾好待在慕一洵的办公室替他做翻译工作,摘抄牛津词典上关于艺术的专业术语。   夏奈进来后笑靥盈盈,说自己是来送下午茶的,她打开篮子,取出做好的点心和花茶,分给好好和慕一洵。   “不用给我了,你们自己吃吧。”慕一洵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头也未抬。   夏奈不免失望,却依旧微笑地说:“您尝一尝,我没放很多糖,不会很甜腻的。”   慕一洵手边的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说了两句后起身向外走,到门口才停下,反手关上门,认真地谈事,完全忽视了夏奈的邀请。   夏奈只好坐到曾好身边,和她闲聊,眼睛却不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慕一洵。   “他一直是这样?”夏奈悠悠地问。   “怎样?”曾好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块饼干后就觉得很饱。   “一遇到工作上的事情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对工作的热情很高,显然胜过其他的。”   “那他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曾好想了想:“我只知道他周末会去健身,或者到户外去运动。”   夏奈轻声叹气,收回凝固在那清隽身姿上的视线,有些期待地看曾好:“好好,你说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点好感?”   “这个我也不知道。”曾好勉强地笑了一下,敷衍了夏奈这个问题。   夏奈垂眸,有些患得患失的模样。   “你真的要追他?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搞错了自己的感觉呢?也许你只是喜欢他的作品,仰慕他的才华,而不是他这个人。”曾好试探地说,“我理解你作为粉丝对他的喜欢,但你真的确定对他不再只是对偶像的那种感觉了吗?”   “我确定,非常确定。”夏奈轻声说,“好好,你也知道我大学四年都没有恋爱,就连习焕文我都没正式答应过他。有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那方面冷淡了,现在我才知道,那只是因为我还未遇到能点燃我激情的男人。而慕一洵,他真的不太一样了,他给我的感觉很强烈。不怕你笑话,自从他答应指导我以后,我最期待的就是每周来这里见他,如果见不到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做什么都不能专心,就想着他在哪里,此刻在做什么,想和他说话,想在他身边。”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还会是什么。”夏奈涩笑,“好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疯狂了?”   曾好沉默。   说到底,慕一洵是单身,夏奈有喜欢他,追求他的资格,轮不到她曾好指手画脚。作为朋友,不在这个关键时候为她加油打气,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她,曾好觉得自己这么做真够虚伪的,但是又无法对夏奈说一句,你加油,我支持你。   “嗯?”   “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你觉得自己没错就好。”曾好说完,默默低下了头。   慕一洵进来的时候,夏奈及时起身,笑得明媚灿烂:“慕大师,我还有几个关于油画上的问题想请教您。”   慕一洵抬臂看了看时间,语气淡淡的:“可以,不过我今天工作比较多,只能抽出二十分钟的时间。”   夏奈点头:“没问题。”   曾好擦干净手,继续手头的翻译工作,耳畔传来慕一洵和夏奈的说话声,他们在说表现主义的形式,在谈勃朗宁,在说中国油画的发展史……都是她不懂的东西。   显然,夏奈和慕一洵有共同的话题,而她完全不懂艺术。   想到这里,她侧过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慕一洵抬眸,视线对准了她的。   她立刻低下头去,专心在自己的手上。   “嗯?”夏奈见慕一洵走神,轻轻地笑了,“慕大师?”   慕一洵收回目光,又继续为她讲解。   为什么嫉妒夏奈?曾好默默地想,是因为她自己也对慕一洵有非分之想?如果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敢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有一点她很明确,如果慕一洵接受了夏奈,她不会高兴的。   夏奈离开的时候,眉眼间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笑着和曾好挥了挥手,才款款走出去。   “翻译都做完了?”慕一洵问。   “差不多了,再检查一下。”曾好头也未抬。   “你今天的精神很差,是不是昨天没睡好?”慕一洵的声音很自然。   “嗯,有点。”曾好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和慕一洵聊天,只想着赶紧将手头的工作完成。   “如果对工作有情绪的话,可以说出来。”慕一洵说话的时候,黑眸就落在她的侧脸上。   “我没有情绪。”曾好顿了顿,轻轻抬了抬眼皮,“我很好,没有人任何问题。”   快下班的时候,曾好接到赵浅的电话,赵浅哀嚎道:“好好,我被电瓶车撞了,那肇事者逃跑了,现在孤零零地在医院呢。”   “什么?”曾好惊讶,“你被撞了?还在医院?”   赵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可怜:“可不是吗,我被撞得不轻,小腿都折了,倒在路上的时候围观的人都不敢上来扶我,直到我痛得快晕过去,一个交警才爬似得过来帮我叫了救护车。”   “在哪家医院,我就过来。”曾好立刻说。   赵浅不是本地人,孤身一人在H市打拼,平日里就总说自己是没有归属感的异乡人,要是生了病就太悲催了,都找不到照顾自己的亲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曾好挂下电话,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包,走出办公室,刚准备奔向电梯,被身后的慕一洵喊住了。   “你跑着去哪儿?”   “我朋友被撞了,在第一人民医院。”曾好焦急。   慕一洵锁上门,轻巧地将钥匙收入口袋,快步朝她走来:“坐我的车,我带你去。”   只是路上不太顺利,慕一洵的车子拐进平海路,随着咯吱一下,他察觉有些不对劲,将车停在路边,迅速下去检查。   曾好心急,也跟着下车,见他正俯身检查后轮。   “怎么了?”   “轮胎被几颗钉子扎了,我现在换一下。”他说着起身,打开后车门,取出备胎架上的新轮胎,“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曾好只好拨电话给赵浅,说抱歉,她得迟点赶到。   赵浅却换了一副生动的声音:“没事,我刚抽好血,正在啃芒果干呢,护士长给我的,这里的护士挺有爱的。”   曾好:“……”心想,赵浅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太强了点吧?   慕一洵弯下腰,卷起袖子,手里拿着工具卸下轮胎。   曾好站在车边,耐心地等他。   “很急吗?”他一边动手一边问。   “现在不是很急了,她的小腿已经被固定好了,正躺在病床上吃东西。”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正是万家灯火的时间,曾好还没吃饭,肚子有些饿了,他似乎看出她饥肠辘辘的状态,说了句:“车子上有苏打饼干,饿的话就先吃点垫肚子。”   曾好正要挪步,身后却窜出来一个不明物体,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避开,脚却碰到慕一洵放在地上的工具箱,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倒去,慕一洵闻声立刻抬头,伸出手接住她。   曾好身后的那条狗伸展前肢,以非常热情,英勇的姿势朝曾好扑来。   这幅画面非常诡异,曾好往慕一洵的方向倒,身后的狗飞扑过来,如果定格成照片,效果会很滑稽。   只是更滑稽的是,下一秒,曾好就扑在了慕一洵伸手,他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背。   她见他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尽在咫尺,尤其是那优雅,干净,菲薄的唇就离自己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慕一洵的黑眸是她惊慌失措的缩影。   他完全可以撇开头,但是他没有,他似乎很从容,很镇定地看着她贴下来,直到她无法刹车,唇就骤然贴在他的唇上。   唇瓣相贴的时候,一阵极为强烈的触电感从曾好的脚心迅疾升腾,心脏的血液齐齐冲上脑门,瞬间,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苯基乙胺,后叶催产素以一秒一米的速度冲至顶峰……整个世界像爆炸开一般。   她曾好竟然吻了慕一洵。   “瑞贝莎,停一停!”狗的主人手里握着一根断了的颈绳,快跑过来。   瑞贝莎飞跃过去,慕一洵一个转身,利落地将曾好护在自己身下,曾好本能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唇又离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且上面有她的一点唇印。   “瑞贝莎!”狗主人是个胖乎乎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赶来。   “没事吧?”慕一洵低声地问。   “没,事。”曾好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茫然。   她明白刚才的那一幕不是错觉,她严严实实地吻到了慕一洵,且她的舌头还舔到了他的冷齿。   慕一洵扶她起来,检查了她的身体:“幸好没摔伤。”   “谢谢,谢谢。”曾好机械地重复,“慕一洵,谢谢。”   慕一洵拍了拍她的脑袋:“脑袋没事吧?”   曾好:“……”   狗的主人终于抓到了顽劣的瑞贝莎,将它捆好,回到慕一洵面前,向他道歉。   “没事。”慕一洵风轻云淡,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他依旧弯下腰,继续装备胎,曾好就站在远处,目光朝向前方,不敢看他一眼。   刚才的乌龙实在太大了……她以猛女的姿态压倒了慕一洵,还夺走了他的一枚充满男人味,清香四溢的吻,重点是,她还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想到这里,她的舌尖火辣辣的疼。   ……   慕一洵完成工作后,起身,朝她的方向:“好了,可以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曾好及时开口:“对不起,刚才我……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冒犯我?你哪里冒犯我了?”慕一洵拿出裤袋里的竖纹方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背,悠悠地问。   “我刚才亲了你。”   慕一洵神态自若地擦好修长如玉的手指,转过身,继续用手帕擦了擦曾好额头上的薄汗,黑眸攫住她复杂的神情,声音沉中带哑:“你女孩子都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说完使劲一拉门扣,上了驾驶座,随着沉重一声,他关上了车门,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曾好坐回车上,慕一洵缓缓地开车,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就在刚才,她扑下慕一洵的刹那,明明还有些时间差,慕一洵可以躲开的……难道是他被她的举动震惊,一时间忘了反应?也不对,后来他反身护着她的时候,动作极为灵敏利落。   难不成,慕一洵是故意的?   曾好侧头,看着夜色下慕一洵完美,优雅的侧脸,那薄而优雅的唇线性感迷人。她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故意吃他豆腐。   第17章 chapter17   慕一洵陪曾好赶到第一人民医院,在外科急诊室找到了赵浅,她正躺在走廊的一张临时床上啃芒果干,左小腿已经被两块木板固定好了,看见曾好后头的慕一洵时,她神色颇为惊讶:“这位气质不凡的帅哥是?”   “他是慕一洵。”曾好说。   赵浅恍然大悟,客气起来:“是慕大师啊,久仰久仰。”   慕一洵礼节性地打了招呼。   想起赵浅平日里对慕一洵的那番“艺术家一定是深藏变与态”的言论,曾好的感觉顿时些微妙。   说话间,刚才负责给赵浅小腿固定的医生手持一张报告单,走过来。   赵浅立刻对曾好轻声道:“你看一看走过来的这个医生,告诉我他是不是很帅?”   曾好抬眸一看,觉得很面熟,在脑海里搜了搜这张面孔,突然想起来,这就是慕一洵的堂弟慕衍。   慕一洵已经朝他摆手示意了一下。   “血化验单出来了,除了显示有炎症,其他没什么大碍。”慕衍将化验单递给赵浅,冷静道,“不过你今晚得留院观察,明天还要照个B超,看有无血栓。”   “谢谢医生。”赵浅这才留心看了一眼他胸口的铭牌,竟然也是姓慕。   “慕医生是慕一洵的堂弟。”曾好对赵浅说。   “仔细看好像是有点像,不过怎么看起来慕大师要年轻一点?”   慕衍听到赵浅嘀咕,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赵浅立刻闭上嘴巴。   慕衍将听诊器收到口袋里,转身去接新的病人了。   因为要留院观察,曾好决定守在医院里陪赵浅,慕一洵却建议她请一个临时护工。   “护工比较专业,可以更好地照顾她,你留在这里不仅自己休息不好,帮忙的地方也有限。”   曾好犹豫,赵浅听出了慕一洵话里的意思,立刻说:“好好,你别陪我了,这里也没地方给你睡觉,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你明天帮我送点吃的来就行了。”   “你一个人也不行。”慕一洵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慕衍帮忙联系一个护工,价钱方面你们不用担心。”   未等曾好和赵浅婉拒,慕一洵就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慕大师真是个好人。”赵浅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曾好,“对你这个下属挺关照的。”   曾好想起刚才路上的那个意外KISS,舌头又火辣辣的。   慕一洵托慕衍安排一个护工,慕衍亲自去找护士长联系这事。   等一切安排好了,曾好又叮嘱了赵浅几句才离开。   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和慕一洵都没吃饭,慕一洵指了指医院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哦,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曾好说着往公车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里有车直达我的住处,只要两站路,安全又方便,所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你送了。”   慕一洵安静地看她,随后问:“你还在介意刚才冒犯我的事情?”   曾好:“……”她装得很自然,怎么还是被一眼看穿了?   “站在这里别动。”慕一洵叮嘱,然后转身走去快餐店。   过了没一会,他就拎着一个袋子站在曾好面前:“拿着,回家吃。”   曾好接过,说了声谢谢。   “现在跟我上车,我带你回去。”他拿出电子钥匙,对准自己车子的方向,“不许拒绝。”   “……”曾好觉得自己也别太矫情了,刚才那个KISS是个意外,既然他没放在心上,她也不需要多想,“好。”   曾好回到了住处,洗了双手后,打开慕一洵给她的袋子,发现里面的东西很丰盛,不仅有一份套餐,还有两只胡椒饼,一盒煎饺和一瓶热乎乎的蜂蜜柚子茶。   (kiss之后的福利立刻提高?)   她边吃边想着慕一洵。   她还清晰地记得刚才扑到慕一洵身上,吻到他的唇的时候,那一刻的感觉是自己整颗心都要爆炸了,她从未有过这样强烈到灵魂出窍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能确认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是哪一种,那一刻她清楚了。那种感觉比欣赏,仰慕,好感还有再胜一筹,那种感觉有很强的冲击力,让她神魂颠倒。   这晚,她很早上了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床柜上的手机震动,她拿下来一看,是夏奈的短信。   “好好,今天慕一洵做了什么?”   她咬了咬唇,慢慢地打了一行字:“奈奈,如果我对你说,我也喜欢慕一洵,那种喜欢的感觉和你的很像,你会介意吗?”   敲完后,她一直没勇气按发送,脑子里想的是,夏奈得知她的真实感觉后会生气吗?慕一洵一直是她心目中的神,在自己没见到慕一洵之前,夏奈就无数次表达她对慕一洵的爱慕之情,准确的说,是夏奈先喜欢慕一洵的,自己是迟到者。   但是她不愿再对夏奈隐瞒了,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坦承自己心里所想的。   她轻轻地按了发送,但就是瞬间,手机最后的一格电消失,随着清脆的一声提示,屏幕黑了。   那条短信没发送成功。   曾好觉得很挫败,好不容易攒了的勇气又没有了。   *   后面两天,慕一洵的态度很自然,和以往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样,曾好也跟着“装自然”。   下午,她带着慕一洵亲手做的那份企划书打车到润拓。   慕一洵正洗了手,准备进去作画,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他转头一看,是夏奈。   “慕大师,今天又来打扰你了。”夏奈笑得有些羞涩,轻快地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最多只有十五分钟时间。”慕一洵说。   “哦,我今天不是过来请教你关于作品上的问题,而是,”夏奈说着,伸手打开包包的扣,从里面掏出一张券,“我有两张音乐剧的门票,为了表达对您这段时间细心指导的谢意,我想能不能有机会请您一起去看一场音乐剧?这个音乐剧的主题是艺术的故事,我觉得您会有兴趣的。”   夏奈说话的时候,神情紧张而期待,她很久没有主动邀请异性出去单独约会,何况这个异性是慕一洵。   如果是一个情商高的男人,可以很快琢磨出夏奈的意思,她在对你做出私人邀请。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着你的时候眼睛充满了崇拜,言语之间也不吝表达对你的爱慕,她一次又一次主动接近你,如果说之前还是以艺术之名,现在邀请你去看音乐剧,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慕大师?”夏奈见慕一洵很久未回复,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没有兴趣。”慕一洵眼眸清锐,投向夏奈的目光却很陌生。   夏奈一愣,万万没想到慕一洵拒绝得如此彻底。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工作了。”慕一洵说完走向里间。   “慕……一洵。”夏奈呼吸急促,第一次叫了他的本名。   慕一洵停步,侧头看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本不再夏奈的计划之内,她本不准备在今天表白。不过慕一洵刚才的语气和眼神让她震惊之外,一颗心迅速跌入了谷底,她突然意识到,有些机会再不把握就彻底失去了,她不想因为慕一洵今日的态度而难过很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与其那么纠结,不如现在赌一把。   “慕一洵,你对我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夏奈的小脸完全红了,精致的眉眼透着少女的情怀,话也柔柔的,“我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吗?”   *   那一头,越锡廷已经是第四遍翻阅企划书了,这一次他很难挑出毛病。   曾好坐在他对面耐心等待。   直到他终于合上企划书,丢在桌子上,双手交叠:“这份东西是你自己做的?”   因为慕一洵事先叮嘱过曾好,不用对润拓那边说实话,曾好面不改心不跳:“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做地很不错,兼备了完整性,逻辑性,客观性和有效性。内容紧凑,几乎没有一句废话,活动的目的明确,完全以客户为中心,里头所举的案列也很周翔。”越锡廷笑了笑,“真不像是一个刚入职场的菜鸟做出来的。”   “谢谢越总赞美。”曾好皮笑肉不笑。   “真的是你做的?”越锡廷反问。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曾好不动声色地跳过了他的质问。   越锡廷后仰了身子,双臂抱胸,若有所思地看着曾好:“没有。”   曾好起身,拿回自己的企划书放进牛皮纸袋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按原计划进行,等下月初一起审核企划实施的场地有无具体问题。”   “可以。”越锡廷叠腿。   曾好走出会议室,越锡廷突然悠悠地说:“看来你和慕一洵的关系很不错,他连这么重要的项目都全权交给你负责。”   曾好忽略他话里的讽刺,快步往前走。   “你清楚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吗?”越锡廷起身,声音严峻,“慕一洵素来是一个人,背后没有任何团队,他有洁癖,不喜欢女性工作人员,怎么会轻易接受你加入他的工作室?你一无经验,二无高学历,他凭什么选择你?你都没有想过这里头有什么蹊跷吗?”   “这和越总没有任何关系。”曾好回过头来,“您何必多管闲事?再说,只有自己思想复杂的人才会将所有事情都想得很复杂。”   越锡廷紧抿薄唇,凝视曾好的脸,冷笑道:“曾小姐,我不想再多说一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对我的态度应该是怎的样。”   “越总,我走了,您是大忙人,一分钟可以赚我一个月的薪水,真没必要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操心。”曾好说,“想的多了,人会老的。”   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越锡廷突然有种将她抓过来,狠狠制服她的冲动,他垂在西服一侧的手微微蜷缩,恰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曾好回到工作室,慕一洵正从画室出来,手指上沾着些许颜料。   “谈成了?”他问。   “嗯,你的企划书无可挑剔,怎么可能谈不成?”曾好笑说。   “你对润拓有情绪。”慕一洵平静地看着她,“原因是什么?”   “我对润拓没有情绪。”曾好否认。   “是吗?”慕一洵和她擦肩而过,走向角落里的盥洗盆,沉声问,“为什么要瞒着我?有什么对我不放心的?”   曾好的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却保持沉默。   清水洗涤声传开,慕一洵脸色冷峻,垂下眼眸,缓缓地洗手,看不出情绪变化。   等他关上水龙头,取下干净的方巾认真地擦拭手指,依旧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丢下一句:“那随便你。”   曾好听出了他的一些不悦情绪。   这天之后,慕一洵没有对曾好一句话,到了下班点,他出去的时候也没和曾好打招呼。   曾好锁了门,走向电梯,然后接到了夏奈的电话。   那头却没有声音。   “奈奈?”   “好好。”夏奈的声音哽咽,“我被他拒绝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第18章 chapter18   曾好赶到蓝色船酒吧,夏奈正斜歪在吧台上,把玩着一支又一支的彩色酒精试管。她见曾好来了,踉跄地站起来抱住了曾好:“好好,我被慕一洵拒绝了。”   曾好嗅到她满身的酒味,赶紧扶着她坐下。   “我第一次主动对一个男人告白,竟然被拒绝得那么彻底……我以为他或多或少对我是有感觉的。”夏奈的小脸很红,在酒吧迷人的土耳其蓝光下,显得异域风情十足,“我该怎么办?”   曾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如果对象不是慕一洵,她会陪夏奈一起奚落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竟敢拒绝我们美院的院花,以后有的是他后悔的日子。   偏偏是慕一洵,曾好不能做戏,她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问服务员要了一条热毛巾,轻轻地帮夏奈擦拭脸颊。   “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答应指导我画画?他对我一直很有耐心,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拒绝得那么残忍。”夏奈的眼角迅速红了起来,“你没看见,他当时的表情多么得陌生,好像压根就不认识我一样。”   “好好,我不想放弃。”夏奈声音哽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和慕一洵一样令我心动的男人了,没有人会比他好……我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可是,他已经拒绝了你。”曾好低声说,“你还能怎么办呢?”   “可我就是不想放弃。”夏奈任性道,“也许是他还不够了解我,我今天太冲动了,如果时间能倒退就好了,我一定不会急着说出来,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他真正地了解我之后再说。”   夏奈说了很久,到最后成了喃喃自语,曾好看时间不早了,打算拉她回去,谁知她不愿走,非要留在这里再喝两杯。   曾好劝说无用,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夏奈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帮夏奈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习焕文三个字。   “是习焕文的电话。”曾好递给夏奈。   夏奈扭过头:“我……不认识他……不接。”   曾好见她醉得不轻,帮她接了电话,和那头的习焕文说明了情况,习焕文表示立刻开车过来接她们。   过了十五分钟,习焕文就开车到了酒吧,进来后立刻横抱起喝醉的夏奈出去,曾好跟在他们后头。   夏奈在习焕文的怀里扭了扭,然后开始说醉话:“慕一洵,你凭什么拒绝我?你凭什么不要我?我夏奈哪里配不上你了,你凭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你凭什么……”   曾好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习焕文,习焕文却像是没听到夏奈的自言自语,反而更温柔地低声哄她:“奈奈,我现在送你回去,回去好好睡一觉。”   “凭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拒绝我……我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你凭什么……”   直到习焕文将夏奈抱上车,曾好跟着坐在后座,夏奈的嘴里还念着慕一洵三个字。   习焕文缓缓开车,过了两个红绿灯,才轻声说话:“奈奈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嗯。”曾好点头,其实她清楚习焕文已经猜到夏奈追求另一个男人被拒的事了,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以免伤了夏奈的自尊心。   “奈奈很少有这么不开心的时候,她平日里都是挺自信的一个女孩。”习焕文目视前方,缓缓地移动方向盘。   “嗯,她的确很少有这么伤心的时候。”曾好看了一看夏奈美丽的睡颜,转过头来问习焕文,“对了,你最近还和她见面吗?”   “挺少的。”习焕文咳了咳,“她都拒绝我了,我也不能总是去找她。”   曾好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习焕文先将曾好送到她的住处,曾好下了车,他也跟着出来,轻轻带上车门。   曾好知道他一定是有话向问自己。   “好好,那个男人,就是奈奈喜欢的那个男人是慕一洵?”   “对。”   “真的是他。”习焕文涩笑,“奈奈以前就很喜欢他,也常常和我讲他的作品,我一直以为她对他的喜欢是很单纯的那种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所以还挺支持的,去年还通过舅舅的关系要到一套慕一洵的纪念版画册送她。现在想起来,我真是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奈奈见过他了,说对他一见钟情。”曾好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再欺瞒习焕文。   “是么?”习焕文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苍白,声音更黯淡了,“所以凭你对奈奈的了解,是不是肯定我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其实曾好对习焕文的印象很好,觉得他为人单纯,对待感情执着真诚,家境好但一点也不骄躁,她见证了他追奈奈的那一年半的全部,知道他对奈奈的付出有多大,此时此刻,她真的有点心疼他。   “习焕文,其实感情这东西最好别强求,强求来的也没意思,你已经努力过了,结果就是这样……所以我个人建议你放弃吧。”曾好认真地说,“错过了奈奈,不代表你再也遇不到喜欢的女孩子了,也许最适合你的还没出现,你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找。”   习焕文沉默了很久,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对曾好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曾好上楼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躺上床睡觉了,她承认自己心里有些小复杂,看到夏奈被慕一洵拒绝,她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夏奈有些可怜,可怜在于夏奈执着的那个男人拒绝了她,而执着夏奈的这个男人却被她拒绝。   隔天在工作室,曾好没有问起慕一洵关于夏奈的事情,慕一洵自然也不会提起。   准确来说,慕一洵比平日更沉默寡言,既不吩咐曾好做什么事情,也不和曾好多说一句话,曾好感觉他好像在生气,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楚嬴从泰国旅游回来后,又来工作室和曾好插科打诨,两人一边吃他带来的小蛋糕一边聊天,当楚嬴提到慕一洵以前的光辉事迹时,曾好忍不住问:“所以,从没有一个女人是他看得上眼的?”   楚嬴点头:“很多女人主动接近他,找了各种理由想浑水摸鱼,但始终不得近他的身。别看他情商很低的样子,其实他非常清楚那些女人对他的想法,只要她们透露出一点意图,他就立刻秒拒。”   曾好:“……”   “非常无情,残忍的秒拒,半点颜面都不留给人家,管对方是小女生还是大婶子,一律是秒拒。”   “难道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很爱的女人了?”曾好小心翼翼地问,“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因为爱过,所以其他人都是浮云了。”   “我看不像。”楚嬴笑着说,“他虽然闷骚,但骨子里有很强势的一面,如果真的有心上人,一定会想法设法,百折不挠,步步为营,甚至不惜用卑劣手段,也要得手。”   曾好:“……”偷偷地瞟了一眼隔壁正在工作的慕一洵。   “知人知面不知心。”楚嬴笑得奸诈,“小好好,千万别被大师风淡云轻的表象给骗了,误以为他是个好人哦~”   曾好轻咳:“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是小人行径。”   “我承认自己是真小人。”楚嬴摊开手,“但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强吧,得罪我楚嬴或许还有活路,得罪他慕一洵,肯定没活路了。”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人?”曾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   “这个么。”楚嬴卖起了关子,一双清澈带着戏谑的凤眸盯着曾好的脸看,“我用排除法猜猜看,他不喜欢长得太美的女人,因为老天是公平的,太美的女人注定是肤浅的;他不喜欢脾气太倔的女人,因为他自己脾气就很倔,如果对方和他一样,没法相处;他无所谓太有才华的女人,因为他本身就太有才华,才华对他而言没有特别意义;他不喜欢自我感觉过好的女人,因为此类女人控制欲很强,他骨子里放荡不羁,希望控制别人,而不是别人控制他。”   “所以?”   “他喜欢俗气的,容易控制,长得不好看,没脾气的女人。”楚嬴得出了结果,眼睛亮了亮,“对,就是如此。”   “怎么可能?他是大师,要求这么低?”   “这就是你们女人对我们男人的误解啊,以为我们这样的要求都很高,其实我们这样的最好搞定了,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缺。”楚嬴说,“为什么威廉会选择一个平民女子做王妃?因为凯特温柔,平和,和威廉身边的女人都不同。血统,身份,财富,名利,才华威廉都有了,他完全不需要一个有和自己共同特质的女人,他觉得没意思。”   他们聊天的时候,曾好接到慕一洵的内线电话,被他叫到隔壁,递给她一叠厚厚的文案,让她将里头关于“表现主义”的内容全部整理出来,翻译成英日两种语言。   曾好接过工作,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楚嬴没了聊天对象,悻悻地走了。   曾好忙到了六点多才将工作完成,交给慕一洵的时候,他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   曾好正要离开,慕一洵开口,公事公办的口吻:“对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比较多,除了和润拓的合作,还有几个项目,时间差不多饱和了,不能留给你那位朋友,替我和她说一下。”   曾好意识到他说的是夏奈,看来他的确将夏奈拒绝得很彻底。   “你拒绝了她,是吗?”曾好反问,因为她清楚慕一洵不可能不知道夏奈将这事告诉她,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慕一洵对这方面比较严格,不喜欢她有所隐瞒。   慕一洵修长的手合上工作薄,交叠在一起,黑眸对着曾好:“对。”   曾好点了点头,不打算多问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打了个招呼就转身。   “因为她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曾好意外他多余的一句解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处于礼貌回了一句:“你这样的态度是对的,不喜欢就应该及时拒绝。”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好桌面,关了电脑,拎着包出去,正好慕一洵也在锁门。   两人一道下去,电梯里她照例拿起手机翻阅短信,无意中看见三条赵浅发来的短信。   “好好,我对那个慕医生有点感觉,我想追他,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我问这里的护士,她们都不肯告诉我。”   “好好,你说护士为什么不告诉我慕医生是不是单身,难道她们怕我用美色抢占黄金资源?”   “好好,要不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慕大师,他那帅气,性感的堂弟是不是单身,这个很重要,决定了我一生的幸福。如果是的话,我必须立刻采用拖延战术,多赖在医院几天。”   曾好汗,悄悄地往边上站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回复。   刚敲了几个字—   “慕衍已经做爸爸了,他的儿子今年四岁。”风轻云淡的声音。   曾好抬眸,一脸不可置信:慕大师,您什么时候偷看了我的短信内容?   对了,好像应该更惊讶慕衍有了儿子这个事实。   “慕医生结婚了?”   “他没结婚,不过和结婚也没差多少,他有了儿子,还有个不愿嫁给他的女人。”慕一洵说,“所以我可以替他拒绝你朋友的想法。”   慕大师您不禁自己秒拒爱慕者,连自己的堂弟的爱慕者,您都代之秒拒?   “听起来很复杂,他有儿子,有女人,但还是单身?”曾好确认。   “严格意义上说,他不是单身,因为他有很多牵绊,他必须对儿子和儿子的母亲负责,这个责任是一辈子的。”慕一洵侧头看她,“他已经失去了和其他异性恋爱的资格。”   曾好:“好,我清楚了。”   “这也是为了你的朋友好,男人有很多,何必找一个和慕衍这样情况复杂的?得不偿失。”慕一洵缓缓地勾着手里的钥匙,声音低哑,“而且慕衍那个性格,又闷又倔,不会哄女孩子,也不懂浪漫,和他一起没什么乐趣。”   “那你们是兄弟,你们性格会有点像吧?”曾好反问。   慕一洵抬眸看轿厢显示屏的数字,语气自然:“他和我比吗?和我在一起的乐趣应该挺多的吧。”   曾好:“……”   “你和我一起觉得很无聊?”他又问。   “没有,我不觉得无聊。”   “那你提防我?觉得我不好亲近?”慕一洵的视线投下来,安静有力道,“是吗?”   曾好知道他指的是昨天自己没诚实回答他自己为何对润拓这个项目有情绪。   “其实我对和润拓的合作没有个人意见。”她轻声说,“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就是润拓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我觉得有点尴尬,不过会尽快调整好的。”   她的话音消匿,一颗心跳得有些快,轿厢没有声音,只剩下慕一洵微沉的气息,良久:   “你现在还喜欢他?”   曾好看见他瞳孔里属于自己的缩影,立刻摇了摇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才不喜欢他。”   “那就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慕一洵淡淡地加了一句,命令的口吻,“不要改变。”   说完,他侧过头,拿出手机专注上头的天气预报。   第19章 chapter19   赵浅从曾好这里得知慕衍有了儿子,起初怎么都不敢相信,慕衍这样投身高压职业的精英男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有了四岁的儿子?   她认为这是慕大师和曾好说的一个冷笑话,因此她不改花痴本色,每天趁慕衍过来查房的时候,在心里觊觎他。   直到出院那天,曾好帮她办理好出院手续,一同去医生办公室找慕衍的时候目睹了火爆的一幕:   素来冷静自治的慕衍竟然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吵架,那女孩吵不过他,抬起脚就往他身上踹,慕衍及时用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差点导致她往后摔,幸好慕衍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医生办公室,不是你任性妄为的地方!”慕衍斥责她,“有什么问题等回去再说。”   “我和你说了无数次了,别将你的那套迂腐的教学往我儿子身上套,未免他以后朝你的性格模子发展,短期内禁止你和他的接触!”   慕衍不屑:“像我有什么不好?人生本就应该有周详的计划,抱着谨慎,沉稳的态度认真地走好每一步,这有何错?难道要他像你学习?学习你的轻率,幼稚,随心所欲,还有拖延症?”   ……   曾好和赵浅愣在原地,为避免尴尬,她们后退一步,躲在门边上。   赵浅目光呆滞,过了一会后说:“好狗血。”   曾好:“看来这个女孩就是单身的慕医生的孩子的母亲,慕一洵没有说冷笑话。你死心了?”   赵浅叹气:“孩子都有了,这撬墙角的难度系数太高了,我知难而退。”   她们正说着,余光看见那女孩被慕衍单手拎起来,丢出门外,然后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簌簌的风贴过曾好和赵浅的耳畔,她们见那女孩站在原地,对着门骂了两声慕衍你这个衣冠禽兽,才转身走了。   曾好这才和赵浅去叩门,里头的慕医生已经调整好情绪,声音和淡没有情绪:“进来。”   她们进去后,慕衍为赵浅开了几瓶药,又嘱咐她养伤期需要注意什么,末了依旧没有情绪地说:“好好吃药,清淡饮食,定时来拆线。”   “那个。”赵浅突然开口,“慕医生,刚才……”   曾好立刻在她后腰处捏了捏。   “什么?”慕衍抬头。   “没什么。”赵浅摇头,“慕医生,谢谢你这一周的照顾,我会想念你的。”   慕衍将病历递还给她:“没必要想念我。”   “作为纪念,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赵浅下了决心,结束这段无望的暗恋。   “你的病历上就有我的名字。”慕衍轻轻蹙眉,显然觉得赵浅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签名,让人看得清楚是你的名字。”赵浅不顾曾好在背后戳她,自顾自地说,“再帮我写一句,祝我早日恢复健康,可以吗?”   慕衍沉思了一会,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纸片,按赵浅的要求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她的话。   出了医院,赵浅还是没精打采的,曾好笑她:“差不多就行了,这才认识几天啊,就如此魂牵梦萦的?”   “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竟然连半点机会都没有。”赵浅说,“好男人都被那些妖女收走了,留给我们的都是歪瓜裂枣。”   曾好拍了拍她的脑袋。   “现在只有麻辣小龙虾和菠萝啤可以治愈我。”   “你疯了,腿上还缝着线就想着吃那些东西?不怕疼啊?”   “再疼都比不上心里的难受。”赵浅捂着自己的左胸,“这里特别难受,堵得实实的,完全透不过气来,好好,你清楚这样的感觉吗?这叫心灰意冷。”   曾好垂下眼睛,心想,自己又何曾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   隔了一周的周三,按原定计划,曾好和慕一洵要去润拓进行场地核实,谁料慕一洵的母亲生病,他被家里的长辈叫了回去。   他和曾好说了几点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曾好记得很认真。   她一个人去润拓,在程总和刘小姐的带领下,在酒店的大堂,三楼的侧厅进行艺术走廊和艺术会馆的场地核实。   越锡廷结束完会议后就赶过来,正看见一名技术人员拿着长尺和计算机,对曾好解释着什么,而曾好双手举着一只挂墙实木相框,在前上方挪动位置。   越锡廷脚步一滞,微微眯起锋锐的眼睛。从他这个角度看,曾好踮起了脚,紧身的棉T顺势被提上去,腰间大白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暴露在众人视线内。   她竟然穿了这样一件紧身的短T恤,越锡廷蹙眉,有些不舒服她腰间的风情被几个男性技术人员当众窥视。   于是,他走过去,沉声咳了咳,曾好放下相框,转身一看,见是他本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   越锡廷神情淡淡的,扫了她一身穿着,紧身的T恤加牛仔裤,简单的穿着勾勒出她曼妙动人的曲线,随即亲自拿过地上的大小相框:“我来,你站在别动。”   曾好无视他略奇怪的眼神,继续和技术大哥交流。   等一一检查完慕一洵特别交代的问题后,曾好去洗手间洗手。   抬眸的时候,看见大镜子里越锡廷的身影,他就站在她后面,双臂抱胸地审视她。   她冲刷好泡沫,拧上水龙头,轻轻吸了吸气,转过身来。   “你竟然穿成这样就来润拓?”他的话很直接。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这点我很清楚,我认为今天这样需要动手,凡事亲力亲为的场合,T恤和牛仔裤最合适了,非常轻便。”曾好公式化地说。   “这么短的T恤?”越锡廷的目光流连在她T恤下摆和牛仔裤中间的肌肤上,据说这一块是女人最美丽的风情,刚才她踮着脚,举着相框的时候,他也见证了这点。   “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刚才你举东西的时候,全部露出来了。”越锡廷放下手臂,走近曾好,“在场这么多陌生男性,不需要我提醒你什么叫做淑女仪态吧?”   “我不是淑女,何必要淑女仪态?”   越锡廷的眼眸一凛:“下次别再穿成这样。”   曾好沉吟了一会后反诘:“你好像没有资格管我穿成怎么样。”   “曾好。”越锡廷再一次重复,“不要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印象里的曾好是很乖巧的,以前家境好的时候,大多时候穿着娴雅,和那些喜欢暴露的少女完全不同,她也是非常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她都会笑着说,嗯,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听你的。   现在的曾好,一次次地和他“作对”,和以前那个可爱乖巧的模样落差很大,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将不舒服的原因归咎于,他习惯了凡事掌握主导权,他习惯了曾好在自己面前的百依百顺,他不喜欢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尤其是以前特别顺从的人,突然有了变化,他很不喜欢。   “只要你不来对我指指点点,我不会和你说话。”曾好走上去,“让一让。”   越锡廷的眼眸正微微低垂,看见她鼓出的胸口棉T上有一块清水渍,隐隐露出她里头的内衣颜色。   想到刚才几个“别有用心”的技术人员,目光偷偷流连在她姣好的面容和纤细有致的身体上,甚至有人故意凑过去,碰了碰她的手臂……他的眼眸越来越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气息太有存在感,曾好又一次起了警惕,提声:“让一让。”   越锡廷竟然抬起手臂,朝她脸的方向过来,她本能地提膝,用力踢他的腿。   越锡廷一个闷痛,弯下腰,曾好趁机要逃,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臂拉了回来。   “你竟然敢踢我?”越锡廷沉声,一字字地,目光的威慑感如锋刃,“看来我的话是白说了,这些年你已经从一个乖巧,懂事的千金小蜕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看来我得亲自教教你道理。”   他将她拎起,放在盥洗台上,曾好挣扎,开口要喊人,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沉静地看她的眼睛,待她收回了叫人的念头,同样冷静地看他,他才松开手,食指有意无意地流连在她的唇上,那柔软的触感竟令他有些心生涟漪。   曾好突然目光一转,大声:“越总请别这样摸我!我不接受你开出的条件!”   越锡廷一愣,随即低咒了一声,又去封她的嘴,这次被她急快地咬住,他蹙眉,费了点周折,狠狠抽出手,见自己的手指上有她的一排牙印。   “这是你自找的。”他低咒,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钳制住她的手,凑过去,黑眸攫住她愤怒的眼睛,唇擦过她的唇尖,正欲放肆自己进一步……   “越总?”刘小姐闻声,快步走来。   他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曾好趁机推开他,跳下盥洗盆,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逃得很远。   刘小姐瞠目结舌,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越锡廷收拾好情绪,掸了掸西服的下摆,情绪泰然,沉声命令:“不许说出去,尤其不许在辛小姐面前多说一句,如果她知道了,你立刻走人。”   刘小姐在做程总的秘书之前,是越锡廷的实习秘书,作为越锡廷的正派女友辛恣意,每每来润拓找他,都会碰上刘小姐,时间长了,两人交了朋友,互留了电话号码,有时候也会吩咐刘小姐帮忙买一些东西。   “我明白。”刘小姐谨慎道,“我绝不会多说一字。”   她很清楚这位越总有多么疼辛恣意,哪敢乱说话?   *   另一头,慕宅。   傍晚,天色大变,下起了大雨。   私人医生合上药箱,轻声嘱咐了佣人两句后告退。   慕一洵松开手,窗幔又垂了下去,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妈,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慕母摇了摇头,然后用眼睛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离开。   大家默契地点了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您有话单独和我说?”慕一洵往床边坐下。   “我的心病一直就是你。”慕母说,“你告诉我,为什么始终不肯接受小意呢?”   慕一洵扶了扶她背后的靠垫:“因为我始终不喜欢她。”   “你另有喜欢的人?”慕母声音沙哑。   慕一洵拿过水递给她,亲自喂她喝,忽略了母亲的问题。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女人,就接受小意。”慕母语重心长,“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单身,对于辛家那边怎么交代?”   “我不需要给他们交代。”慕一洵声音清冷,“我和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关系。”   慕母蹙眉:“再不能说这样的话了,如果被你爸听见,他会生气的。你不要总是我行我素,半点情面都不留给人家,小意是辛家最宝贝的女儿,从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却在你这里栽了大跟头,她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介意。”   “妈,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辛小姐,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绝没有这个可能。”   “你的语气有点不对。”慕母说,“以前虽然你也表示不愿意和辛家有来往,但口气不是这样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慕一洵淡淡道,收回杯子,握在手里,透过玻璃杯,认真地看自己被放大的指纹。   “既然你没有女朋友,也不打算交女朋友,那这次就得听我的安排,接受辛恣意。”慕母说,“她对你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   慕一洵轻笑,语气有些刻薄:“我怎么看不出辛小姐对我的感情?”   “你有给过她机会,让她接近你?你一次次地拒绝她,不留任何情面,她当然不能一直贴上来。”慕母说,“身为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女孩,她还能对你保持微笑,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来礼物,保持各种完美的礼数,这说明什么?一洵,她是喜欢你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因为你从没有给她过面子!像她那样的千金小姐,怎么能主动追上来,承认她喜欢你呢?”   “妈是女人,看得懂女人的心。”慕母继续说,“这么多年,小意对你没有放弃过,否则她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而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这说明你根本遇不到自己喜欢的对象,既然如此,妈就要给你拿主意了,你的妻子人选只能是辛恣意。”   “如果说,我可能遇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呢?”慕一洵放下杯子,手轻轻地搁在膝头,声音低而郑重,黝黑的眼眸半点彷徨都没有。   “什么?”慕母惊讶,“这不可能。”   慕一洵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放在臂弯上:“妈,我现在无法和您说。但我必须告诉您,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确定她是我想要的,我不会在意这个家族任何人的反对。”   “那个女孩呢?你替她考虑过吗?”   “如果到了那天,她自然是跟着我。”   慕母一怔,随即涩笑:“对,我相信你做得出那样的事,但你想过我吗,你想过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我不觉得这会有什么冲突。”慕一洵说完转身朝门口走,步伐很稳,“我明天再来看您。”   第20章 chapter20   连着两天,慕一洵没有来工作室,给曾好的理由是他感冒了。   对此,楚嬴表示惊讶:“这是极小概率事件啊,我从没见慕一洵打过喷嚏,他竟然会感冒?小好好,老实交代,你对大师做了什么?”   曾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医生说了,感冒有个诱因是情绪激动,换言之,过于兴奋会感冒。”   曾好:“……”   楚嬴朝她眨眨眼睛。   “应该是这两天都下雨,气温骤降的缘故。”曾好客观分析。   “连慕一洵都会感冒了。”楚嬴摇头失笑,“都不知道他在家里,有没有人照顾。”   曾好转了转笔,脑海里浮现生了病的慕大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想喝水都没有人递过来的画面。   “明天周六,我们去看看他怎么样?”   “去他的住处?”曾好意外楚嬴的提议。   “对,他现在住绿萝花园的高级公寓,那边绿化程度高,空气环境好,物业管理费贵,典型的单身贵族区。”楚嬴说,“你去过没有?”   曾好摇头:“我听说过,但一直没去过。”   “明天早晨九点,我们在绿萝花园楼下碰面,一起上去看看他。”   “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他的下属,不方便去他家,再说了,也许他想一个人休息呢?”   “生病了的人都是很脆弱的,无论男女。就算慕一洵平素坚不可摧,但生了病照样得趴下。”楚嬴摸着下巴,“我倒对他那副样子很感兴趣,生病的慕一洵,听着就很有意思,感觉可以蹂躏。”   曾好:“……”   隔天九点,曾好坐公车到了绿萝花园,手里还提着昨天傍晚在超市买的东西,等了好一会,楚嬴还没到,她打电话过去,楚嬴竟然未开机。   她坐在花坛边上,思索着怎么办,昨天一时头昏脑热就答应了楚嬴来看慕一洵,其实存着一点私心,但现在人到了这里,反而越想越不妥,除了工作的关系,她和慕一洵非亲非故,他生病了,也轮不到她曾好来照顾。   她一个人坐在花坛上很久,直到手机短信跳出来。   发信人:慕一洵。   “我在窗口看见你了,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曾好想了想后回复:“是楚嬴提议我和他一起来看看你,因为你生病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来。”   半分钟后,慕一洵回复:7幢1602   得到被准入内的资格,曾好找到了慕一洵的公寓楼,按了1602,很快,门被打开,伴随慕一洵有些沉哑的声音:“等在原地别动。”   曾好等了一会,慕一洵坐电梯下来,接她上去。   他穿了深灰色的居家衣和同色的裤子,整个人清冽干净,像是夏日微风中的一株修篁。   “这里的电梯有时候会出故障。”他简单地说明。   曾好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亲自下来接她,因为他知道她有幽闭恐惧症,为避免电梯故障她一个人害怕地蜷缩在轿厢角落,他就和她一块上去。   “慕一洵,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曾好问。   慕一洵眉目清隽,面色比平素冷白,唇色很淡,都没有血色,呼吸略微急促。   “感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着低头看了她手上的大袋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是我昨天在超市买的东西,买给你的。”   慕一洵不置可否,反而认真地看了看曾好今天的穿着,她穿了一件橙色的帽T,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七分牛仔裤,红色的板鞋,加上斜跨的一只浅绿色的小包,显得色彩非常丰富,刚才站在窗口喝水的时候,一眼就认出她了。   “谢谢。”他说。   “不用谢,你平日也对我很照顾。”曾好说,“你生病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到了十六层,走进慕一洵的居室,曾好感觉一团冷气扑来,整个装修色调就是黑白两色,简约流畅,连家具摆设都很简单,和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慕一洵会将自己的房子搞得很有艺术家的风格,或许在白墙上信手涂鸦,又或许有错落有致,奇形怪状的曲线。但都没有,他家看起来很简单,倒像是个IT男住的地方。   慕一洵替她拿了一双黑色的男人居家鞋,曾好探脚套进去,他垂眸看着她的一双脚,若有所思。   “你去休息吧。”曾好说,“我坐在这里等楚嬴。”   她坐在长桌后的一张椅子上,又拿出手机给楚嬴打电话,结果一样,楚嬴压根没开机。   “他大概还在睡觉。”慕一洵说,“周末不到下午一点,他不会醒来。对了,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你小心被波及。”   曾好悻悻地放下手机,面对和慕一洵同处一室的尴尬:“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   “没有。”慕一洵言简意赅。   曾好有些后悔来了,慕一洵虽然生病了,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自理能力超强的他压根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所谓“慕大师孤单地躺在床上痛苦地j□j,连杯水都喝不到”的画面,纯粹是她的幻想。   大师连生病都可以坦然自若,完全不影响自己的风采。   “你坐着就好。”慕一洵加了一句,随后信手翻了翻她带来的袋子,里头有各种吃的,腐乳,酱瓜,速食汤,乌冬面,番薯,紫薯汁,话梅……她真的买了很多。   “那中午我做饭给你吃?”曾好提议。   “你不是只会做三蛋吗?”慕一洵反问。   “面食我也会,我做的乌冬面赵浅都可以吃两碗。”   慕一洵将她买的话梅放在一边,低声说:“可以。”   “对了,你怎么会生病?楚嬴说你的身体一直强壮。”   “淋了点雨,就中招了。”慕一洵解释,“身体强壮不代表不会感冒,以前在户外探险的时候,我在大森林里发了高烧,差点没醒来。”   曾好心惊胆战:“你当时一个人?”   “对。”   “那后来怎么办?”   “凭着意志力,撑了过来,发烧四十度,自己坐起来,将面条和午餐肉放在随身带的小锅里煮,命令自己吃下去,吃完出了一身汗后稍微好了点,再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睡了一觉,隔天温度退下去了。”慕一洵说着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算是我命大。”   曾好觉得慕大师真是神人,他可以将很多旁人听起来胆颤心惊的事情描绘得风淡云轻。   慕一洵回沙发上躺着了,曾好无聊之余翻阅他订阅的周刊杂志,看完两本后时间差不多到了十一,她起身去厨房为他下面条。   慕一洵厨房的流理台非常干净,大理石一层不染,厨具锃锃发亮,调料罐摆在橱窗里,上面标注了哪个是盐哪个是糖哪个是醋哪个是孜然,一目了然。   曾好系上围裙后,开始忙碌。   慕一洵躺在沙发上,手背抚额,安静地听厨房的动静,伴着细细的水声,她摇动面筒,切菜,撒料的声音清脆好听,他听得很认真,慢慢垂下眼睫。   他竟然允许一个女生进入自己的房间,占有自己的厨房,为自己下面。   他以前绝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画面。   曾好端着面出来之时,慕一洵已经坐起来,看大屏幕上的美国军舰海上实录。   “我做的口味很清淡,你尝尝看。”曾好将筷子递给他。   他接过后,说了声谢谢,挑了一口面尝了尝。   “怎么样?”   “还不错。”慕一洵说,“不过面条太软了。”   “面条软比较好消化,你在生病,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曾好将面前的小碟推过去,“不过这个酱瓜脆脆的,非常有嚼劲,你会喜欢的。”   “你以前照顾过病人?”   “没有。”   “包括你喜欢过的那个男人,也没有?”慕一洵的语气漫不经心。(实则是全神贯注)   曾好“呃”了一下,她知道他问得是越锡廷,于是老实说:“没有。”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被你照顾的男人。”   曾好:“……”觉得大师的话有些微妙,不知道该怎么接,想了想还是低头吃面。   她低头的时候,从他那个角度,正好看见她翘起的鼻尖,小小的一点,俏皮可爱。她皮肤很白,在面汤的热气下,细细的绒毛展开,和水蜜桃似的,透着一点红色,垂下的眼睫毛有些长,一切都很生动。   “你吃过湖景蜜露吗?”他突然问。   “是什么东西?”   他又不回答她了,只是弯了弯嘴角。   曾好很懵懂,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了。   (不知道湖景蜜露可以去搜查一下,大师看到好好这个样子突然联想到了。)   吃完了面条,曾好端着碗去厨房,慕一洵开口:“不用洗碗,晚上钟点工阿姨会过来。”   曾好出来的时候,慕一洵点了点客厅角落里的冰球桌:“想玩两盘吗?”   “是桌上冰球?我从没玩过。”曾好来了兴致。   慕一洵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沉哑:“我来教你,特别简单。”   他们面对面玩冰球,慕一洵显然是个老手,手法娴熟,力道拿捏得很好,一击就中,曾好虽然是第一次玩,但对这方面的悟性不错,在慕一洵的指导下,她玩得越来越熟了。   不过还是赢不了慕一洵,慕一洵玩得太好了,他反应敏捷,出手连贯,力道很稳,打出的弧线漂亮,直击目标,方向精准,百发百中。   玩了五局,曾好输了五局,她有些挫败,但神情越来越认真,仿佛真的是将慕一洵当成战场上的敌人,微微蹙着眉,挪动着位置,对准慕一洵的方向,慕一洵看着她如此好胜的样子,索性放水,胡乱打了两下,连连失分,曾好后来居上,终于赢了一次,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你没让我吧?”她确认。   “没有。”慕一洵赞赏道,“作为新手,你实力很强,竟然赢了民间排名前三的冰球高手。”   “民间排名前三的冰球高手?”   “是我。”   “……”   “对了。”曾好又问,“刚才你那个姿势是怎么摆的,就是很酷地反手转球?”   慕一洵想了想后走过来,来到她身后,伸手按在她握着挡球板的手,侧了侧身:“先这样,转动手腕,用手背轻轻一推……”   他指导的时候几乎是贴着曾好的身体,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淡雅的香,像是一种干净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的手掌心温热,身体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她身上。   其实如此亲密应该有些突兀,偏偏他态度认真,动作自然,将这些突然的亲近变成了完全的亲身指导,她虽然心跳很快,但不觉得尴尬。   “会了吗?”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很生活化的声音。   “嗯,我自己来一次。”曾好说。   他松开她的手,她自己来了一次,效果不太好。   “还得再练练。”他再次走过来,按住她的手,认真进行教导,“手腕这里不要使太多劲,要轻巧的,完全不费力的一推。”   说话间,曾好突然眨了眨眼睛。   她的一根眼睫毛掉了下来,扎进了自己的眼球,有些刺痛,立刻用左手去揉,却及时被他的左手扣住:“都没洗手,怎么能揉眼睛?”   “越来越痒了。”   “等等。”他凑近她的脸,黝黑干净的眼眸对准她的瞳孔,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了目标物,“哦,在这里,很长的一根。”   说完,他低下头,菲薄优雅的唇贴得她的眼睛非常近,然后对她的眼睛轻轻一吹,那根睫毛被吹了出来。   曾好楞了。   他用手轻抬起她的脸,认真看了看她的眼睛。   “眼睛有些充血,我开一瓶新的眼药水给你,点两滴,你转一下眼球就好了。”慕一洵走去拿新的眼药水,声音平常自然到不行,“慕衍之前碰到一个病人,他的眼睫毛特别硬,最后划破了眼结膜,发炎了很久,所以别掉以轻心。”   曾好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反复就是一个声音:慕一洵刚才帮她吹了眼睛,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的错觉?   “眼药水。”他递过来。   曾好接住,然后迟疑,因为她还在想刚才那一幕是否真实。   “怎么?”慕一洵看她迟迟没有动静。   曾好摇头:“没什么。”   第21章 chapter21   打了几场球,慕一洵出了身薄汗,觉得舒服多了,去卫浴室擦了擦后回沙发上休息了。   曾好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信手翻看杂志,尽量保持安静,不打扰慕一洵的休息。   突然觉得就算这样也挺自然的,同在屋檐下,两人各处一隅,没有交流,各做各的,完全不如之前想的尴尬。   下午两点多,楚嬴终于回了电话:“去看慕一洵?为什么要去看他?哦……他生病了,对,我们说好要去看他的,不过我太困了还想再睡一会……反正你在了,可以照顾他,我来不来也无所谓了……”   结束通话,曾好有种被楚嬴摆了一道的错觉。   既然他不来了,自己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太好吧?慕一洵看上去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拿水,吞药,下厨做吃的,自己在这里也是打扰他休息。   想了一会,曾好决定留一张便条,写上:慕一洵,你好好休息,饿了的话可以吃我买来的面包,我先走了。   她写好后将之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弯腰拿起自己的板鞋。   “曾好。”沉哑的声音。   “嗯?”曾好转过身来,“什么事?”   “帮我倒一杯水。”   曾好放下自己的鞋子,去了厨房为慕一洵倒了杯水,转弯来到他睡觉的沙发,将温水递给他。   慕一洵接过水,扫了一眼她身上斜跨的包,明白了她要走的意思。   “有急事?”他问。   “没有急事。”曾好说,“我本来是想等楚嬴来的,不过他回电说不来了,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决定先走。”   慕一洵喝了水,垂眸看着玻璃杯后头自己放大的指纹,神情很安静:“他来了我也不会开门放他上来。”   “为什么?”   “他太吵了,会影响我美好的周末。”   曾好一听,更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走人,显然慕一洵是希望一个人待着,于是准备和正式他告辞。   “想看碟片吗?”慕一洵突然抬眸,看着曾好。   曾好有些意外慕一洵会邀请她留下来看碟片。   “CD架上有很多碟,各种类型的电影都有,你自己去选一张喜欢的。”   既然他开口了,曾好就乖乖地走过去,俯身挑选碟片,大多数碟片是原版进口,关于二战的题材电影,其中德国的片子居多,看来慕一洵对德国电影有偏爱。   挑了一会,才看到一部中文电影,名字是《美丽中国》 ,非常主旋律,曾好反过来看了看简介,是一部记录片。   “挑好了?”慕一洵起身,揉了揉额头。   “我想看这个。”曾好举起碟片,“美丽中国。”   “这个系列拍得很漂亮。”慕一洵评价,“我看了两遍。”   等坐下来,曾好认真看了,才觉得这本纪录片拍得真的很美,无论是画面还是音乐。   张家界溪水的娃娃鱼,贵州深山的叶猴,高原飞奔如箭的盘羊,山洞里蝙蝠捉鱼,一切生机盎然,镜头细微,画面感很强,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一切的大好河山,都是从小到大耳熟能详,从各种教科书,杂志,电视里见过的,陌生的是,当镜头放慢,对准果壳里的一点时,那种美带来的震慑感直击人心,让人恍惚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自己的祖国到底有多辽阔。   “喜欢看记录片吗?”慕一洵问。   曾好的眼睛专注在荧幕上,慢慢地摇头:“很少很少。”   “可以理解,现在越来越少的人喜欢看纪录片,因为大家都太忙了,很少能静下来看一部没有剧情的片子。”   “但是真的很美。”曾好转过头来,“我想我会看完的,对了,可以借我吗?”   “当然可以。”慕一洵说,“或者你也可以等到周末的时候来我这里看。”   “不会打扰你?”   慕一洵后仰了身体,手臂枕在后脑勺,慢慢地说:“不会。”   ……   这天回去的时候,慕一洵亲自送曾好下去,正巧遇到住在九楼的一个单身男人,他抱着一堆猫粮,看见慕一洵带着一个女孩出来时,很是惊讶:“慕先生,这位是你的朋友?”   慕一洵微微点头。   “好可爱的女孩子,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我……”曾好正笑着解释。   “曾好,回去后好好休息,下周陪我去一趟弈县。”慕一洵对她说。   “哦,好的。”曾好表示明白,下周慕一洵要去弈县担任一个美术比赛的评委,作为他工作室唯一的工作人员,曾好必须得跟去。   那位单身男人看了看曾好,又看了看慕一洵,嘴上笑得含蓄,实则对他们的关系了然于心。   等曾好走了,该名单身男人和慕一洵坐电梯上去,又多嘴了一句:“她挺可爱的。”   “是吗?”慕一洵淡淡地回应。   “和慕先生很般配。”赶紧加了一句。   慕一洵没有澄清,也没有接话,双手插着口袋,抬眸看轿厢上的数字。   这天晚上,赵浅发现曾好看书的时候一直神游在外,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呢?”   “浅浅。”曾好问,“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条件很好,优越你很多倍,高高在上的男人,你会主动去追他吗?”   赵浅想了想:“嗯……我会,因为我是那种会去尝试的类型,尝试过后不成功那就算了,但如果连尝试都没尝试就放弃,我以后会不甘心的。”   “但尝试了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怎么办?”曾好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流露出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许还能和他做朋友,如果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许他为了彻底断了你的非分之想,连让你接近都不行了。”   赵浅笑了:“怎么可能?男人都喜欢玩暧昧,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想方设法断了你对他的幻想,这不符合男人的本质,男人都希望所有女人都对他保持爱慕,甚至随时献身。”   “他不一样。”曾好说。   “好好,告诉姐姐,你喜欢上谁了?”赵浅抽走她手里的书,眼睛对着她的眼睛。   “没有啊,不是我,我是帮人问的。”   “得了吧,我知道就是你。”赵浅戳了戳她的脸,“这一脸让我欢喜让我愁的纠结模样,显然是坠入了爱河。”   曾好故作镇定:“真的不是我。”   赵浅扑哧地笑了:“行了,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你,不过呢,我还是要鼓励你一句,如果喜欢就去追,管他有没有希望,至少说出来的那一刻自己就放下了,就算被拒绝,也比自己一个人想东想西的要舒服多了。”   曾好若有所思。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说出来,和喜欢越锡廷那会一样,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出现在他面前,亲切地叫他名字,邀请他去看电影,去约会吃饭,脸皮厚得很墙一样。   但现在,对方是慕一洵,楚嬴说他不会允许那些对他有意图的女人接近他,如果她表现得很明显,也许连他的工作室都待不下去了,会被他无情地逐出去。   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盲目自信的少女了,现在的她在喜欢一个人之前会默默衡量自己,这点她变得很现实。   在心里对比自己和慕一洵的各个方面,得到一个事实,现在的她根本配不上慕一洵。   无关自卑,这是事实,她骨子里很清醒,爱情是需要条件的。   慕一洵好像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喜欢她曾好。   是啊,凭什么喜欢她?   曾好收回了杂七杂八的念头,专心在书本上,语气胡思乱想浪费时间,不如努力将眼前的事情做好。   *   这次弈县举行“美丽田林”的青少年绘画大赛,邀请了三位业内的专业大家,其中包括慕一洵和舒斐然。   慕一洵开车带曾好到了弈县,主办方负责招待的人已经等在弈县汽车站的北口,亲自带他们去预订好的酒店。   在酒店门口,正好碰上舒斐然那辆高调的长车,他风度翩翩地从车后座下来,随身跟着一名经纪人,两名助理,两名保镖,众星捧月的他伸出手微笑地对酒店门口的记者挥了挥。   相比慕一洵低调得完全不理会旁人的架势,舒斐然显然已经玉树临风地站好,准备接受无数菲林的洗礼。   “是慕大师!”两名记者眼尖地发现了穿着黑色的慕一洵,立刻走过去做拦截,“慕大师,这是您首次在公开场合上和舒大师会面,不如两人站在一起拍张照吧?”   炽亮的光线下,慕一洵面如冠玉,神色清冷,语气和淡得和白开水一样:“我现在要进去核实一下这次比赛的工作安排,请让一让。”他说完,又加重语气,“谢谢。”   曾好跟在慕一洵旁边。   “对了,慕大师,这位是您的什么人?”其中一名女记者看见曾好,立刻起了疑问。   说话间,长枪短炮已经逼近了曾好,曾好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话筒已经对准她的嘴唇,相机的镜头离她的睫毛很近。   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势的记者。   下一秒,慕一洵的手横过来轻轻按在话筒上,态度笃定:“不好意思,她不接受任何采访,请你们的采访工具不要离她那么近。”   记者们收了攻势,慕一洵的手按在曾好的肩膀上,低声说了句走了,就带着曾好进去了。   几名记者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笑了:“慕一洵还是那个德行,完全不配合记者。”   “他无所谓啊,他是慕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慕从诫和他原配的独子,用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真正的贵族,再说他自己随便画一张,就可以买一个哥伦比亚的小岛了。”   “说起来,就上个月,小郑他们拍到慕从诫带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去海港码头的渡轮吃饭,那个女孩穿了件很宽松的T恤,平底鞋,连妆都没化,肚子微微凸起,估计是两人有好事了。”   “那个女孩都不好看,慕从诫怎么会喜欢她的?”   “慕从诫向来口味就是这么清淡,他不喜欢美女,就喜欢这种平民出身的女孩,长得一般,但百依百顺,用他的话说是清纯到身上没有一点金钱的味道,他好这口,以前两个都是这样的,这次也不例外。”男记者说,“富豪都这样,你看刘銮雄的甘比,你看郭台铭的曾馨莹,哪个是大美女?”   “对了,刚才那个女的是慕一洵的谁啊?从没见过他身边有女的。”   “还护得那么紧,我看有猫腻。”   ……   曾好跟着慕一洵走进电梯,慕一洵才放下手,叮嘱她:“这几天酒店外面会有很多记者,你出去的时候最好准备一个口罩和墨镜,以防被他们骚扰。”   曾好表示自己早想到了,口罩和墨镜都在包包里。   两人到了八层,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曾好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准备去隔壁找慕一洵,却看见对面的房门正打开,有人夹着烟走出来。   曾好认出他是舒斐然本人。   她曾在舒斐然的官网上见过他的照片,他的长相虽然不如慕一洵那么妖孽,但也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帅哥,当然他的粉丝将他的容貌推崇到至高点,说他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可以迷死众生,她们愿死在那个酒窝里。   审美是很主观的,这点曾好很同意,就像她见过慕一洵,就默默下了个定论,这个世界,乃至全宇宙,都不会有比慕一洵更帅的男人了。   此刻,舒斐然穿了一件灰色的棉T,下面是一条七分裤,显得很悠闲,一边走出来一边笑骂里头的工作人员。   当他看到曾好时,微微一楞,随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曾好回了一个微笑,主动叫了声舒大师。   “你是?”舒斐然收了烟,走上前,搭讪这个可爱的女孩,“怎么住在慕一洵的隔壁?”   “我是慕一洵的助理。”曾好说。   “哦,你是他助理,这么年轻?”舒斐然飞速地扫了扫她,“你有二十岁吗?”   “我都二十三了。”曾好报了虚岁。   舒斐然笑盈盈地看着曾好,意味深长地说:“你挺漂亮的。我有点羡慕慕一洵了,改明天我也找个和你一样的小助理,这样工作会愉快很多。”   曾好也摸不准他是揶揄还是讽刺,如果是调戏,她也无所谓,估计被他调戏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完全不用在意,于是她笑意不减,说了句谢谢。   “中午酒店二楼有海鲜自助,你还没用过午餐吧?要一起下去吗?这里离海港近,海鲜特别好吃。”舒斐然点了点下面。   正说话间,慕一洵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他换了衣服后走出来,绕过曾好径直走向走廊的电梯,擦身而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微冷的风。   “嗯?”舒斐然没料到慕一洵直接走出来,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一个,如此没礼貌让人诧异,等反应过来后就对曾好笑了笑,“怎么?慕一洵今天情绪不好?”   曾好还没说话,走在前面的慕一洵开口,说了四个字,语气极为寡淡:“快跟上来。”   曾好立刻走上去。   走进电梯,曾好说:“三楼有海鲜自助呢,我们一起去吃?”   慕一洵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否决这个提议:“我不喜欢吃海鲜。”   “那我们中饭吃什么?”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酒店对面有个芝麻饼摊。”   曾好:“……”大师您和我有仇吗?好不容有免费的海鲜自助,提什么芝麻饼?   “不喜欢?”慕一洵抬臂看了看时间,眼眸有些寒,语气快和这里的冷气融在一起,“那你可以一个人去吃你的海鲜。”   曾好:“……”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 不过,大师为什么频频放冷气波?   第22章 chapter22   曾好郁郁寡欢地啃了两只芝麻饼,喝了一碗热豆浆,心里惦记着海鲜大餐,越发失落,反观坐在对面的慕一洵,坐姿笔挺,一手握着勺子,优雅地舀着热豆浆,一手持着芝麻饼,吃相极优,甚至连一粒芝麻都没掉在桌子上,从容淡定,似乎还很愉悦?   “怎么?不好吃?”慕一洵问。   “味道还不错。”曾好口是心非,心想味道再好也是芝麻饼,怎么能和龙虾海蟹比?   慕一洵微微点头,等吃完后又吩咐服务员帮曾好打包一份,让她晚上当宵夜吃。   起身回酒店的时候,曾好余光瞟见闪光,立刻起了警惕性,小声对慕一洵说:“好像有人在偷拍。”   “无所谓。”慕一洵说,“他们爱拍就拍。”   曾好见慕一洵不介意,自己也放下心来,跟在慕一洵身后,和他一起回酒店。   一同回了他的房间,陪他一起翻阅主办方公布的赛程规则,包括时间,地点和场次,还有点评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慕一洵,你以前做过评委吗?”曾好好奇地问他。   慕一洵喝了口水,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你会走那种毒舌风吗?”   “不会,我不喜欢攻击别人。”   曾好眨了眨眼睛:“但你如果毒舌,会爆红的。”   慕一洵这样的长相和身材,如果配上尖锐,攻击性的评论,一定可以成为全场的焦点人物,也成为这个比赛的最大噱头。   慕一洵放下资料,拿起玻璃几上的烟盒,随意地晃了晃,然后说:“艺术不应该是尖锐的,真正的艺术是很温柔的,温柔是最大的力量。”   曾好点头,其实她也就是随便说说,早就明白慕一洵的为人处世,虽然他孤傲,清冷,对陌生人态度疏离,但绝不存在恶意,也没有将自己端在一个位置上,习惯发号施令,俯视苍生。   “你回房休息吧,我想抽烟了。”他掏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曾好退了出去。   白烟缭绕,玻璃几上的手机屏幕一明一暗,慕一洵拿起扫了一眼就选择了删除。   这两天,总有陌生号码发给他短信,内容是关于他父亲慕从诫的私生活,对方言之凿凿地说,慕从诫已经让一个年轻女子怀孕,在H市置了上亿豪宅安顿该年轻女子,默认了她的身份,猜测该名女子以及她腹里的私生子会参与慕家的财产争夺战中。   对此,除了为母亲感到悲哀,慕一洵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捻下烟,轻轻咳了咳,喝了一杯温水,安静地闭目养神。   *   由青少年基金会主办,国际艺术公益协会协办的“美丽田林,画美中国”绘画大赛在弈县开幕。   为期三天的比赛来了很多媒体记者,外三圈里三圈地将场地包围起来。   慕一洵有单独的休息室,白日里工作之外他安静地待在工作室里审核作品,无视外面的纷纷扰扰。   曾好就负责帮他准备午餐,水和点心,偶尔买包烟。   她发现这几天慕一洵抽了不少烟,不知是工作压力还是有心事,当然他不会向她倾诉心里的想法,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中午一起用了午餐,曾好收拾好塑料盒,戴着口罩走出去,看见走廊上有一群叽叽喳喳,兴奋难耐的女孩子。   凝眸一看,有些熟悉的感觉,再仔细一听,她们嘴里不停地说舒斐然三个字,曾好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舒斐然的粉丝跟来了。   过了一会,舒斐然的女经济人开门,严肃地和她们说了几句,她们噤声,乖乖地点头,随后跟着经济人走进那间大的休息室,显然是去会偶像了。   只是跟在最后的那个女孩在进门的时候,余光瞟到了戴着口罩的曾好,略略地扫了她一眼。   曾好也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在美术馆“不小心”泼她咖啡的小个头女孩,今天穿着很漂亮,不过眼神依旧警惕而尖锐。   不想惹是非,曾好挪开了视线,安静地往前走。   “喂!”   曾好停步,侧过头,喊她的正是那小个头女孩,她狐疑,难道对方认出她来了?   小个头女孩盯了曾好一会,然后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去,轻轻带上门,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下午,评委在现场对百幅参赛作品进行点评。   相比另一位女画家的煽情言论,舒斐然的妙语连珠,慕一洵显得非常严肃,他没有任何开场白,也没有多余的类似“总体而言是很优秀,我在这幅作品里看到了……不过也存在问题……”的句式,他的点评简洁,有力,神情不苟言笑,目光沉静。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好的画家,应该跳出西方油画的流派,技法,风格甚至是框架,那些都是可以模仿的,好的画家他的作品是独一无二的,不重复前辈,不重复经典,甚至不重复自己。”慕一洵对着09号参赛者点评,“你油画的技巧很好,直接让人赏心悦目,不过能做到赏心悦目不难,难的是可以冲击到我的灵魂。很可惜,我的灵魂只会被没见过的东西吸引。”   舒斐然轻轻一笑:“慕大师比较严格,是拿你们当未来的接班人对待,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慕一洵没有理会他。   舒斐然喝了口水,微微蹙了蹙眉,幸好那位喜欢煽情的女画家立刻转过头来应和他的话,他又露出了微笑,和女画家低声说话。   曾好站在角落里,默默发现一个事实,所有的评委对参赛者的要求都不高,或许是因为参赛者大都未满十八岁,容易被当场未成熟的孩子对待,换言之,容易被轻视。只有慕一洵,他当他们是未来的艺术接班人,带着平等和尊重,因此他的点评认真又严苛,只要轮到他说话,现场的氛围就很紧张。   她想起中午休息的时候,慕一洵淡淡的一句话:“十几岁的孩子是最有创造力的年龄,如果这时候一味在技术上精益求精,忽视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这份创造力很快会被扼杀。”   中途,曾好去洗手间,巧遇舒斐然的女经纪人在说电话,她声音不轻,带着笑意:“走个场子呗,如果不是有国家文化部的领导指示,又是打着公益的名号,我都不答应舒斐然接这个评委的任务,一批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有什么能耐画出好的作品,看着还有些搞笑……我们随便评几句,象征性的表扬,就差不多完成任务了,较真个什么劲……”   “请让一让。”曾好提声。   女经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堵在洗手间门口,回头一看竟然是慕一洵的助理,点了点头,退开了两步。   曾好有点生气,不知怎么的,舒斐然的女经纪人那种居高临下,轻蔑嘲讽的语气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具体而言,曾好认为她很虚伪。   谁不是从小时候开始的?现在国内排名前十的油画大师,好几位都是出身穷乡僻壤,他们当年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从青涩到成熟,从籍籍无名到熠熠生辉,你凭什么瞧不起他们?   出了洗手间,曾好看见走廊不远处站在的一个少年正好奇地看她,然后羞涩地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   曾好走过去,点了点自己:“你找我?”   “请问你是慕一洵的朋友吗?”少年有些紧张,“我好像看见他和你说话,你帮他拿水。”   “我是他助理,你找他有事?”   这位少年就是刚才被慕一洵当场点评的09号选手。   “哦,我没有特别的事情,只是想对他表示感谢。”少年面色质朴,声音很哑,“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的确存在那些问题,总是爱模仿西方那些大画家的风格,研究他们的技巧,照搬照抄,完全没有自己的东西……家里的长辈,学校的老师,还有亲戚朋友都表扬我画得很好,他是第一个批评我的人,但如果不是他,我还自我感觉很好……虽然刚很难过,但现在想明白了,我这样的确是不对的。”   曾好惊讶这么年轻的男孩竟然会做出深刻的反省,还特地跑来表示感谢,看来真不能小觑任何一个孩子。   “慕一洵是大师,真正的大师是不会轻视任何人的,我敢肯定,在他对你的作品做出点评的同时,他将你摆在和他同样的位置。”曾好说,“所以你不用觉得难过,他是欣赏你才会那么认真地指出你的问题,有时候批评比赞美更重要。”   少年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头发:“我知道啊,批评我也是为了让我奋进,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想让你帮我对他说一声谢谢。”   “我会的。”曾好答应了他。   回到录制现场,舒斐然的女粉丝正贴心地为现场的评委,工作人员分发热咖啡。   曾好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位胖乎乎,笑容和蔼的女粉丝递过来两杯咖啡:“我们是舒斐然的后援团,这是我们准备的咖啡,请你和慕一洵喝。”   曾好说了声谢谢,拿过了咖啡,返回慕一洵的位置,将其中一杯递给他,他还在审核作品信息,微微点了点头。   曾好无意打扰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翻阅未读短信,看到其中一条是习焕文发来的。   “最近奈奈情绪很不好,打电话过去听到她在哭,她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很担心她,如果你有时间多去陪陪她,谢谢。”   曾好喝了口咖啡,正要回复,觉得不对劲,这咖啡怎么那么酸?她赶紧走到角落的竹篓边,弯腰吐出来。   再凑近嗅了嗅,有一股浓醋的味道,顿时有了警惕心,立刻回到慕一洵边上,幸好他没碰那杯咖啡,她默默地拿过,打开盖子嗅了嗅,果然也有一股浓醋的味道。   见他专注在手头的资料上,头也未抬,曾好将咖啡拿走,一起扔在竹篓里,心里明白这是舒斐然粉丝的恶作剧。   她朝不远处,站在门口的舒斐然看去,他身边围了好多女粉丝,正缠着他说话,照相,签名,送礼,亲切地喊他“三哥”,舒斐然笑容迷人,有应必答,十足的偶像风范,他的女经纪人在一边帮他检查粉丝送的礼物有无问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曾好不至于幼稚到冲上去质问刚才递给她咖啡的女粉丝,为什么要搞恶作剧,这样会让慕一洵难做,更何况,谁会相信看起来友好,贴心,乖巧的舒粉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天散场的时候,录制现场很混乱,工作人员在做收尾工作,慕一洵和编导在说话,他让曾好会休息室取东西。   曾好回到休息室,取了自己和慕一洵的随身物,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整条走廊很拥挤,原来是听闻比赛结束就立刻赶来的媒体记者,黑压压的一群人。   她抱紧东西往前走,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梭,谁知前面有个拿摄像机的记者瞬间后退一步,踩到她球鞋的鞋带,曾好只好让开,抱着东西蹲下去,先去系鞋带。   就在这时候,后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整个人被一双手狠狠往前推,她本来就一只脚后跟半抬,未完全着地,重心不稳,这下被推了个踉跄,本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额头撞上了前面那个记者拎着的摄像机,剧痛从眉弓这里发散开来,她眼前一阵星星点点,赶紧用手按住,却又被后面的力量莫名地一推。这下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面的记者扑过去,那名记者迅速回头,一脸怒火:“谁啊?!你没长眼睛啊?要走往后面去,前头过不去!”   曾好松开手,忍着眉头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痛,转过身看见几个舒斐然的粉丝正若无其事地靠着墙闲聊。   胸腔满是愤怒,脸上又痛得不行,地上的两袋随身物已经散开,上头还有脚印。   她弯腰去捡的时候,斜出来一条腿,像是不经意地碰到了袋子,踢到另一边。   曾好抬眸,满眼冰寒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个头的女孩。   “你是不是不会走路?”小个头女孩笑嘻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你这里破相了呢,等会照镜子可别哭鼻子。”随后收敛了笑意,斜了她一眼,极其嫌恶的口吻,“SB。”   曾好正要发火,慕一洵已经穿过记者的围堵,快步来到她身边,身后的记者调转方向,举着摄像机,采访机,话筒对准他的方向,炽亮的光骤下,他看见她眉弓这里红肿的一块突起。   他蹙眉,伸手轻抬起曾好的脸:“怎么回事?”   “是她在后面推我的。”曾好满腹委屈,本能地选择对慕一洵告状,“我就撞上前面的摄像机了,她还随便踢我的东西。”   小个头女孩立刻瞪大眼睛:“诶呀,你可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推你了?这里人这么多,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自己走路不当心,怎么能错怪好人?”   “就是你推我的。”曾好肯定道,“刚才你就站在我身后,我蹲在地上的时候看见后面的人穿得是一双粉色的皮鞋,所以一定是你。”   “你是诽谤。”小个头女孩语气很坚定,“你没有证据就不能胡乱喷人,我刚才就站在这里和我朋友聊天,根本没有动,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对,我们就好好地站在这里聊天,什么都没做。”   “自己走路不小心,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   “我们和你又没仇,干嘛推你?我们吃饱没事做?”   “自己眼神不好使,明显看错人了。”   ……   慕一洵一手轻按在曾好肩膀上,冷淡地看了那小个头女孩一眼:“这里的走廊有监控器,等会让工作人员将监控视频调出来就一目了然。”   他说着就喊来工作人员。   小个头女孩面色开始不对,眼神闪烁,嘴巴上还逞强:“调出来看就调出来看,反正不是我。”   慕一洵又看了看曾好眉头上的伤:“等会我带你去医院验伤,再咨询一下律师这是否构成故意伤害罪。”   众人沉默,意外慕一洵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只不过是一点小碰撞,用得着如此?   “先看视频上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一洵扫了一眼小个头女孩,“事已至此,你最好不要说谎,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不知是心虚,还是被慕一洵慑人的气势给吓到了,女孩竟然变了口风:“好吧,我承认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她,但我不是故意的,这里人这么多,走廊这么窄,磕碰是难免的,她也没受什么重伤,慕一洵你何必要将小事闹大,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子?”   慕一洵收回目光,修长微凉的指腹轻轻按了按曾好的伤处:“是不是小伤等去医院验了后再说。”   众人:“……”   “还有你刚才说自己站着没动,现在改口说是不小心撞到她的。”慕一洵字字严苛,“你撒谎得如此自然,连脸色都不变,真的只是个小女孩子?”   小个头女孩面色煞白。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示意带慕一洵和曾好去监控室查看视频。   小个头女孩突然哭出来,歇斯底里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只是讨厌曾好,因为她不尊重舒斐然,她在美术馆恶意批评舒斐然的作品,还诽谤舒斐然的人品。   “算了。”曾好低声说,“她既然承认是她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还有这么多记者在场,别将事情闹大了。”   慕一洵看向哭哭啼啼的小个头女孩,眼眸覆盖上一层薄冰,语气凌厉到令人绝望:“既然选择胡闹,就该得到教训。”   记者们面面相觑,然后打圆场:“算了,慕大师,人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既然她说错了就算了……”   慕一洵回头,风轻云淡地纠正:“不好意思,她还没有说自己错了,也没有向我的人道歉。”   我的人三个字让曾好心里一暖。   她正好劝慕一洵算了,慕一洵按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滑下去,稳妥地落在她的腰上,很自然地一收,造成两人很亲昵的姿态:“这件事我需要一个结果。”   众人目光落在他按在曾好腰间的手上,默默明白了“我的人”三个字的另一层微妙含义。   看来这个被撞的女孩是慕一洵的人,真真正正属于“他的人”,难怪这么点伤,他大人就心疼得不行,不依不舍地追究对方的责任。   “慕一洵。”曾好放低声音,扯了扯他的衣服,“真的算了。”   她说着欲往旁边退开一步,无奈慕一洵按在她腰上的手和焊住的烙铁一样,使她动弹不了点半。   “别动来动去。”慕一洵低头,黑眸清锐,声音顿了顿,像是裹了一层细细的砂砾,擦过曾好的耳膜,“听话点。”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表示,谁都不能欺负我豢养的好好。(豢养?您确定这样清水的关系是豢养?)   (之前不是训斥好好不该将时间浪费在和粉丝掐架上,现在不依不饶的,慕大师是神马情况……)   大师依旧表面淡定,内心已经如野火在蔓延。   明眼人都看得出您的护短和心疼╮(╯▽╰)╭ 好好,可以扑上胸肌了。   —   V文第一章,胖天使(作者本人?)会给留言超过25字的朋友送分,大家要领取哦~看文记得冒泡~   谢谢大家陪伴我^^   今天2更吧,后面还有一章,写好发上来:)   第23章 chapter23   正僵持中,舒斐然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女经纪人和两名助理。   见自己的粉丝在哭泣,舒斐然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其余几个女粉丝立刻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听了后轻轻叹气,伸手拍了拍小个头女孩的后背,安抚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对慕一洵道歉:“她还是小姑娘,难免会犯错,我代她向你和你的小助理道歉,对不起。”   小个头女孩哭得更凶了。   “好了,别哭了。”舒斐然温柔地说,“以后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现在对他们道歉。”   小个头女孩站出来,小声地对曾好说了句对不起,曾好点了点头,算是原谅她了。   “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舒斐然摇的眼里带着对粉丝的怜惜,“毕竟她才十七岁,年纪很小,有时候会比较情绪化,失去理智的判断力,导致无心之过。”   “十七岁不小了。”搂着曾好的慕一洵淡淡地说,“应该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应该懂得尊重他人,不给他人造成伤害,这是做人最基本的一条,和情绪化无关,更不能称之无心之过。”   舒斐然神情有些尴尬,随即笑了笑:“我想经过这次,她们得到了这个教训,以后不会再犯,等会我也会和她们好好谈谈,教导她们以后什么是不能做的。这样可以吗,慕一洵?”说着又拍了拍那个小女孩的背,小女孩又对慕一洵和曾好分别道歉。   曾好轻轻地用手肘顶了顶慕一洵,慕一洵没发出声音,收回了清冷的视线,低头看了看曾好的伤势。   双方各退一步,算是达成了和平协议。   慕一洵带曾好回酒店,吩咐服务员拿来药用酒精,消炎粉和卫生棉签,帮曾好上药。   灯光下,曾好眉弓的肿块已经变得青肿,慕一洵伸手按了按,她立刻“啊”的一声,他蜷起关节扣了扣她的额头:“活该。”   “为什么说我活该?”   慕一洵将棉签蘸上药用酒精,在她的伤肿上抹了抹:“因为你不懂得保护自己。”   曾好叹气:“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慕一洵不说话,指腹沾上些许消炎粉,帮她涂上,又剪了一块小的纱布,贴在她的眉间,完毕后轻轻按了按:“疼吗?”   “有一点。”   “忍着。”   “……”   叩门声。   慕一洵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是舒斐然,他手里拿着一瓶消炎镇痛药水,面带歉疚的笑容:“小助理和你在一起吧?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特地让人去药店买了进口的消炎药水,给你们送来了。”   慕一洵接过他递来的药水,说了声谢谢,正要关门,舒斐然用手轻轻挡了挡:“她的伤没有大碍吧?我进去看看她。”   “不用。”慕一洵态度疏离地回绝,“她需要休息。”   舒斐然笑意不减:“慕一洵,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对我意见?”   “没有。”   “那就好。”舒斐然收敛笑意,眼神有些淡漠,“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还有事吗?”慕一洵问得直接。   舒斐然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关上门,曾好问:“是舒斐然?他来干嘛?”   “送药。”慕一洵言简意赅,将舒斐然送来的药水放在角落里,很有冷藏的意味。   “他还说了什么?”   “他想进来看你。”慕一洵看了一眼曾好,语气非常自然,“我说你没有时间。”   曾好:“……”   “还是你想他进来看你?”   “当然不是。”感受到低气压,曾好立刻否决。   慕一洵倒了一杯温水,取了一片药,送到曾好面前:“现在吃药。”   曾好接过水和药吞吞,然后安静地看着慕一洵:“慕一洵,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信任我,更谢谢你维护我。”曾好说想起什么,“不过,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让我以德报怨吗?”   “我从没教你以德报怨。”慕一洵说,“应该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曾好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开心,你当众维护我简直……帅呆了。”   话毕,她觉得有些尴尬,幸好慕一洵已经转身去冰柜取矿泉水了,似乎没有理会她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   慕一洵认真地看着矿泉水瓶上的雪花图案,似乎在研究是哪个产地的,一边看一边说:“我维护你是应该的。”   曾好若有所思,竟然有些期待:“为什么?”   他转过身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清凉的黑眸攫住她的眼睛,看得她耳廓逐渐发热。   这一刻,她能感觉到他目光里,铺天盖地的占据。   她像是被他锁定在了原处,魂魄都无法动弹。   “你说为什么。”他放下水,声音清朗,“曾好,你自己想一想。”   曾好出去的时候,和慕一洵擦肩而过,他突然开口,随意的口吻:“你觉得和我相处得怎么样?”   “很不错。”   “简单的上级和下级的关系,是吗?”   曾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慕一洵收回视线,手轻轻按在门把上,等她完全走出去才关上。   曾好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上了床却完全没有睡意。   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如果有一个男人当众维护她,帮她讨公道,补偿她受的委屈,她当然会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何况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是慕一洵,对很多女人而言,可望不可即的慕一洵。   他认真,果断,专业,有才华,有正义,孤傲却不失谦逊,有自己的坚持,对待感情认真,强大,令人有安全感,又那么帅……曾好的脑子里满满都是他的优点,勾勒出一个和儿时幻想的王子一模一样的轮廓。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是符合她小时候的幻想,也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让她产生崇拜和爱慕,如同夏奈说的那样“我要找的那个男人,会满足我的所有幻想,我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做他的信徒。”   那时候觉得夏奈的话太浮夸,现在面对慕一洵,曾好也逐渐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如果能和慕一洵一直在一起,有资格永远待在他身边,那真的很幸福。   他让她怦然心动,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她就充满激情,甚至会失控。   她想自己应该变得更优秀,这样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可以追赶上他。   *   三天的比赛结束,所有人陆续回去,告别那天,曾好巧遇舒斐然,舒斐然礼貌地问她伤势如何,她客气地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想到慕一洵明示暗示她少理会舒斐然,曾好敷衍了几句准备离开。   “你真的觉得慕一洵的作品远胜于我?”舒斐然突然打趣地问。   想必是他的女粉丝将那日在美术馆她对他作品发表的一番言论告诉他了。   “不是。”曾好摇头,“我不懂艺术,也不懂油画,我完全是个外行,所以我的审美很主观,您不用介意我的说法。”   “所以。”舒斐然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是觉得慕一洵画的比较好?”   “因为我是他的助理,所以我偏向他,你可以这么认为。”   “没事,其实审美这个东西因人而异,就算你直接和我说你比较喜欢慕一洵的作品,我也不会生气。”舒斐然微笑,“我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嗯……您很大气。”   “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喜欢我的作品。”   曾好点头:“我想我会的。”   “慕一洵在你后面,快点回去吧,否则他又要闹情绪了。”舒斐然指了指曾好身后身姿清隽的男人。   曾好立刻回头走向慕一洵,忽略了舒斐然话里的其他意思。   舒斐然站在原地,嘴角扯出一点了然的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或多或少明白为什么慕一洵对自己带有情绪,原因就是这个小助理。他舒斐然一贯以情商高出名,怎么可能看不出慕一洵那点心思,就算慕一洵自己未必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他舒斐然却一目了然。   曾好跟着慕一洵走了很长的路才到停车场,原本走在前面,身姿清冷,步伐稳而优雅,旁若无人,全程散发生人勿近气场的慕一洵突然停下来,害的紧跟在其后的曾好差点撞到他硬邦邦的后背。   “你刚才和舒斐然在聊什么?”   “……”   (慕大师,别说您一路在纠结这个问题)   慕一洵拒绝了主办方派车送他们回H市的建议,用好了晚餐就开车载曾好回去,他一上车就关闭了手机,曾好闭上眼睛作小憩。   三小时后,车子刚进入H市的城区,曾好的手机就响起来,是陌生的号码。   “请问你是曾好?你是夏奈的朋友吧,她现在在公安局,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人……”   挂下电话,曾好将夏奈在城西分局的事情告诉慕一洵,慕一洵说:“别急,我现在带你去。”   车子飞驰在夜色中,又过了四十分钟,慕一洵的车稳稳地停在市公安局城西分局门口。   曾好和慕一洵一前一后地进去,找到了坐在公安局办公室的夏奈。   夏奈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长发垂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双手搁在膝头,微微发颤。   慕一洵停步,曾好立刻过去,来到她身边,语气轻而急切:“奈奈,你怎么了?”   夏奈抬起脸,莹润白皙的脸上有两个淤青,眼角微红,见到曾好忍不住抽噎,然后伸手抱住她:“好好,那几个流氓想欺负我……”   坐在对面的女警察告诉曾好,今晚九点夏奈在毗邻体育馆的那条绿茵路上遭遇了两个流氓,他们试图用乙醚迷晕她,幸好她警惕性强,想方设法喊救命引来了好心人的注意。不过在和流氓斗勇的途中,夏奈的裙摆被扯破,腿上的丝袜被对方拉扯下来,小腿和手臂上都受了伤。   “奈奈,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曾好蹙眉,上上下下地检查她身上的伤。   夏奈无声地落泪,紧紧抱着曾好。   曾好感觉她情绪很不对劲,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做安抚:“你为什么要在晚上独自一人去那边?那边都是酒吧,有很多滋事的流氓。”   “我发给他短信,他都没有理我。”夏奈哽咽。   “什么?你发给谁短信?”   “慕一洵。”夏奈声音艰涩,“我这几天一直发他短信,他都没有回复,今天下午我又发给他,说在那里等他,我要见他,有重要的话对他说,他没有回复,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就一直等着……后来就被两个流氓看见了……”   曾好惊讶,她没想到夏奈会独自约会慕一洵,而慕一洵这几天都在弈县展开紧凑的工作,压根不会理会和工作无关的信息,估计夏奈发给他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了。   “慕一洵这几天不在H市,他和我在弈县参加一个青少年绘画比赛。”曾好说,“你联系不到他,怎么不来问我呢?”   夏奈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流眼泪。   曾好将视线投向站在门口的慕一洵,他正抬臂看时间,曾好对他挥手示意了一下,他看见后走进来。   夏奈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抬头,当看见来者是慕一洵,楚楚动人的泪眼顿时一滞,迷蒙中闪过一道亮光,轻喃:“慕一洵。”   ……   结束完问询,女警察表示夏奈可以回去了,夏奈坐在椅子上,她脚上的高跟鞋早不见,丝袜被流氓扯破,小腿上有好几个淤青,她咬牙站起来,却没有办法,曾好去扶她,她蹙眉直喊痛,压根撑不起身子。   “去医院看看吧,估计是小腿上有大块淤血了。”女警察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我来。”慕一洵走过来,一手扶着夏奈的后腰,一手接过她的腿弯,将受伤的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出公安局,一路上,夏奈抬头注视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不由地依偎在他宽厚的怀里,垂下眼眸。   慕一洵将夏奈送到车后座,曾好跟着进去。   “去医院检查一下。”慕一洵看了看时间,“应该需要挂一个急诊。”   “不用了。”夏奈吸了吸鼻子,“我没什么大碍,回家去用热水敷一敷就好了。”   慕一洵沉吟了一会,反问:“你确定没有大碍?”   “我确定,只是现在动不了,用热水敷一敷就好了。”夏奈很坚持,她不愿去医院。   慕一洵说:“那随便你。”   “奈奈,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曾好低头看了看她腿上的淤青,一块又一块,好几块都呈深紫色了。   “真的没事,我小时候练过芭蕾,淤青什么的是家常便饭,我住的地方有药酒,擦一擦就好了。”夏奈轻声说,“我绝对不去医院。”   曾好发现夏奈的情绪有些异样,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见她如此执意,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让慕一洵送她回公寓。   车子缓缓在主道上。   夏奈已经停止了哭泣,车厢里很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慕一洵。”夏奈突然开口,“我发给你的短信你收到了吗?”   出乎意料,慕一洵竟然承认:“我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复?”夏奈的眼睛又红了,“对你而言,我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是吗?”   慕一洵没接话。   曾好伸手欲按住夏奈的手,夏奈却及时抽开,侧过头看窗外:“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你连我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就立刻否决我?我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表白,你知道吗?我自己都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讽刺的是,我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结果却被你拒绝得那么彻底。”   曾好屏气敛息,只好直视前方的一点,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一洵,你对我不公平。”夏奈回过头看,眼神专注在他的侧脸上,“我夏奈完全配得上你,这点自信我有。无论是外表,性格,才华,还有其他的,我夏奈自信不会比任何女人差。你为什么都不肯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就急着将我推开?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讨人厌?”   慕一洵静静地开车:“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不接受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奈轻笑:“是吗?你对所有的追求者都是如此?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我是女孩子,你是大男人,对女孩子你没有一点起码的尊重?还是你觉得所有女人都应该无条件地臣服于你……”   “奈奈。”曾好听不下去了,“你怎么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他给过我机会,然后否定我,也许我会比较好接受,问题是他完全没有给我机会,在我邀请他看音乐剧的时候就立刻拒绝了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否定我能接受吗?我一定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夏奈继续说,“就算他是慕一洵,也不能如此轻视我夏奈。”   曾好突然觉得夏奈很陌生,认识她这么长时间,她对男生的态度都是疏离矜持,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竟然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对慕一洵说话,问他为什么拒绝她,她必须要得到一个真正的理由,而不是敷衍的借口。   夏奈太骄傲了,这份骄傲在顺境中不显得惹眼,但在受挫时就立刻被加倍放大,也许在她看来,既然要输就要输个明白,对付慕一洵这样的男人,与其卑微祈求不如用另一种方式,骄傲地对他诘问,或许还会有希望。   你慕一洵就算是大师,凭什么秒拒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女孩?夏奈的意思正是这样。   显然,慕一洵没有丝毫的动怒,手缓缓地按着方向盘,听完夏奈的诉说,在等红灯的时候,侧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爱情是需要感觉的,夏小姐,我对你真的没有半点感觉。你完全不需要再浪费半点时间在我身上。”   夏奈结了冰的眼神顷刻就碎成了无数的冰棱,左胸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有形的手狠狠地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没有勇气对视慕一洵凉薄的眼神,微微垂眸:“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曾好将目光投向慕一洵。   许久后,红灯变绿灯,慕一洵转回身,留下一句:“这和你无关。”   “只要你一天没有女朋友,我就有接近你的资格。”夏奈逞强地说,眼泪却不禁地从眼眶里掉下来。   “你可以试试看。”慕一洵说,“不过那非常无趣,也不会有结果。”   “你对每一个追求你的女人都是这样?”   “不会,在感情上我很传统,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不会给她机会追求我。”慕一洵缓缓地说,“因为我会主动去追她。”   夜色中的霓虹灯火映在车窗上,曾好摊开在膝头上的手心也是红红的一片,她握起来,慢慢地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觉得自己对好好温柔体贴又保护,就是在追她了= = 这闷骚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却不知在好好眼里,大师还是离她有一段距离,她还需要奋力追赶。   夏奈太骄傲了,其实她也是想引起慕大师注意才会说这么多,她不甘心就此放弃慕大师。   好好还是妥妥地生活在慕大师的羽翼下。   上一章有亲说在幻想慕大师反复蹂躏好好,感觉好好很像是大师虎爪下的一颗肉丸子,有木有?   今天第二更,字数也很多,俺尽力啦╭(╯3╰)╮   超过25字会送积分,积分可以用来看这个文,看慕大师,好好以及俺。   么么,需要的朋友别羞涩,看文冒泡的人森是有爱的人森。   第24章 chapter24   不一会,车子开到夏奈的公寓楼下,曾好看见了习焕文的车。   习焕文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神情很淡定,像是无数个夜晚都待在夏奈公寓楼门口一般,只是余光瞟见对面车后座的夏奈,立刻下了车。   曾好扶着夏奈出来,习焕文走上来问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摔了一跤。”夏奈语气清浅。   见夏奈光着脚,小腿上都是淤青,习焕文伸手抱起她:“我带你上楼。”   曾好本来想跟上去,夏奈却挥了挥手,冷淡道:“你回去吧,他会照顾我的。”   曾好停步,看他们走进了公寓,才转身回到车里。   慕一洵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离开。   曾好发了条短信给习焕文,让他记得帮夏奈擦药酒,用热毛巾敷瘀伤。   放下手机,她直视前方,脑子有些乱,车厢里是慕一洵清雅,微沉的气息,视线稍微挪开一点,就能看见他修剪整齐的鬓发。   “其实我有点惊讶。”曾好试探,“我的意思是,奈奈那样的大美女,一直有很多人追求,你竟然对她完全没有感觉?”   “因为她是美女,所以我就该对她有感觉?”   “不是,我只是……”曾好越说越觉得自己多事,其实她只是好奇慕一洵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想问得婉转一点,“我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慕一洵的车性能很好,他开车很稳,速度不快不慢,此刻车窗留了一条缝隙,微热的夜风吹进来,散去了一些冷气。   “我不喜欢长得太美的女孩子。”   曾好惊讶,难不成被楚嬴猜中了?慕一洵喜欢庸脂俗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她趁机追问了一句。   “看得顺眼就行。”   看得顺眼?等于是没说,按慕一洵这样深不可测,难以琢磨的性格,他口上的“顺眼”对一般人来说可望不可即。   “你呢?”慕一洵反问。   曾好心跳加速,想了想决定坦承:“我是外貌控,我喜欢帅哥。”   慕一洵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   “不是。”慕一洵说,“我只是觉得男人不需要长得多好看,有本事就行。还有,我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太看重男人的外表,没想到你对这方面还挺在意的。”   看来,曾好的暗示慕一洵完全没有收到……   “看来我的确很庸俗。”曾好笑了笑,“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帅哥,电视里,杂志上,甚至是过马路,只要走过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你以前喜欢过的那个男的呢?你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喜欢他的?”慕一洵问。   “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又不太一样了。”   “说下去。”   “他很认真,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生活,身上总带着一股热情,他懂很多,我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他会耐心地教我,还陪我出去玩,久而久之,我对他感觉就不一样了。”   曾好话音刚落,听到车轮急刹住的摩擦声,整个人往前倒,吓了一大跳,等坐稳了,抬起头问慕一洵怎么了。   “有一只猫突然窜出来了,差点被我撞上。”慕一洵淡淡地解释,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背,在灯光下看得出青色的脉络清晰浮现,他克制了情绪,缓缓松开手。   曾好心有余悸,摇下窗,探出脑袋看了看,面前什么都没有,慕一洵口中的那只猫早就落荒而逃了。   “没事吧?”他反问。   曾好摇头,只是意外车技很好的慕一洵怎么会突然出状况,他开车速度一向不快,视力又超好,就算途中窜出来一直流浪猫,也不至于刹车得如此之急。   慕一洵继续开车,不再说话了,曾好也收了刚才那个话题,没再说越锡廷的事情。   直到送曾好回到家,她下车前,慕一洵开口:“你自己说过的话要记住。”   “啊?”   慕一洵侧过身,手臂横在窗棱上,凝视曾好的眼睛,声音郑重:“你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以后不会再想着他。”   曾好:“……”   “记住自己说的话,说到做到。”慕一洵收回手,摇上窗,启动车子离去。   曾好看着慕一洵连人同车潇洒离去,当下只有一个想法:我没有想着越锡廷,今晚提起他这个人不是大师您主动问起的吗?   *   后面几天夏奈都不接电话,曾好只好打电话给习焕文,习焕文说她情绪不好,帮她请了一周的假,这几天在公寓休息,他会负责她的三餐,必要的时候会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   “那奈奈就拜托你了。”   “对了。”习焕文突然问,“慕一洵他拒绝了奈奈?”   “嗯。”   “好的,我知道了。”习焕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曾好结束通话,依旧发了个短信给夏奈:奈奈,打起精神来,好好保重身体,其他的事情先别想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下午慕一洵受邀去省文化厅参加一个讲座,曾好去润拓进行第二次场合审核。   走之前,他黑眸攫住她,不轻不重地叮嘱了一句:“过马路小心一点,别东看西看。”   曾好:“……”大师,您怎么还记得那晚我说漏嘴,过马路看帅哥的习惯?我也不是孩子,过马路还要提醒?   今天的天气很闷,打车去润拓的途中曾好很瞌睡,堵车的时候,司机师傅拿着一份八卦周刊在翻,坐在边上的曾好瞟见娱乐版块的大标题:何姓女子为慕从诫怀男胎,获赠3亿别墅。   司机师傅一边看一边瞟曾好,笑着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二十三。”   “看,这个女孩子比你还小一岁,大学都没毕业,就没名没分地跟着慕从诫了。”司机师傅点了点内页一张娱乐记者偷拍的照片,“别看慕从诫看起来显年轻,已经五十多了,她当他女儿都有的多了,这叫什么事情啊?要是我女儿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巴掌就拍死她。”   曾好问了句:“这个慕从诫很有名吗?”   “他是富豪,有钱人。”司机师傅简单地说,“慕家是靠船运致富的,到慕一洵这里已经是四代了。”   曾好惊讶:“慕一洵?”   “是啊,他有个儿子叫慕一洵,是搞艺术的。”   “不会吧?这个慕从诫是慕一洵的父亲?”曾好确认,心里想的是,好像也对,慕姓本就不多见。   “不会错的。”司机师傅言之凿凿,“我有个开出租的朋友以前给慕家当过私人司机,后来手上受了伤被辞退了,他还载过慕一洵。”   “那慕从诫是离婚了?”曾好问。   “当然没有。”司机师傅瞪了一眼图片上的慕从诫,“所以我才这么生气,你说你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要钱有钱,要名有名,何苦去残害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女儿?这个女孩子才二十岁出头,人生才开始,就被他绑在身边,真的完了。”   曾好难以置信,她潜意识里慕一洵这样家教好的男人,一定有一对亲切和蔼的父母,他的父亲和他一样认真,有责任心,谁知道反差这么大。   司机师傅合上了杂志,搁在一边,悠悠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有什么好气的,又不是我女儿。”随即又看了看曾好,“小姑娘,对待感情一定要慎重,不能受一时诱惑而做出一辈子后悔的事情,什么嫁入豪门,被有钱人包养都是虚的,不如和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来得强,诶,像是这个慕家,环境那么复杂……”   慕家,这两个字对曾好而言变得陌生又遥远,她只认识慕一洵,她喜欢慕一洵这个男人,但他背后的家族,她一点也不了解,甚至隐隐开始有排斥感。   到了润拓,曾好走进电梯,先到二十二楼找刘小姐。   刚要按关门键,有个轻灵好听的声音:“等一等。”   曾好立刻按了开门键,走进来一个纤细,曼妙的女孩子,穿得非常优雅,正低头笑着说电话。   电梯缓缓上升,上了一层的高度,突然就停了。   曾好首先反应过来,克制紧张情绪,走到轿厢的紧急救援告示边看电话号码。   灯暗了下去,曾好在心里低骂,怎么这么倒霉,又碰上电梯故障?   想起慕一洵教她的心理暗示法,在幽闭的环境下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辽阔的原野,想无边无际的星空,想清风溪水……   “锡廷,电梯停了,现在灯都不亮了,你赶紧过来。”后面的女孩对着电话说,“现在是七层。”   五分钟不到,电梯门被撬开,越锡廷出现在门口,身边是两个维修工人。   “小意,你没事吧?”越锡廷走上前,拥抱住受了惊的辛恣意。   辛恣意依偎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幸好你来得及时。”   越锡廷轻拍她的后背作安抚,侧过头严肃地对两名工作人员训话:“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故障?如果是VIP贵客,我们该如何交代?等会检修完毕,详细写一份报告,直接发给我的邮箱,我看完后再决定是追究个人还是部门的责任。”   他说完话,低头安慰了辛恣意两句,还亲了亲她的额发。   等抬眸的时候才看见角落里那个弯腰,双手扶着膝,正大口大口呼吸的人是曾好。   “好好?”他低喃,停下了轻拢辛恣意头发的手,目光凝聚在曾好身上。   她看起来很难受,大口大口地喘气,腿还有些发颤。   “小意,等等。”越锡廷松开辛恣意,在她狐疑的目光下,径直走向曾好,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不舒服?”   他记得曾好以前是没有幽闭恐惧症的,顶多是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狭小,闷热的环境里,他不知道曾好是在父亲去世后才有了这方面的心理障碍。   曾好依旧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越锡廷蹙眉,转过头看命令工作人员拿水过来,工作人员正在做记录,没听清他的声音,反问:“越总,拿什么东西?”   越锡廷突然凶了一句:“让你拿水来,立刻!”   等工作人员拿来了水,越锡廷拧开后递给曾好,曾好接过喝了口,他继续拍着她的背,又腾出一手打开角落里的四扇窗,让空气进来。   曾好慢慢恢复到正常呼吸,挺直身体,面色也不如刚才那么难看了。   “现在舒服点了?”越锡廷温和地问。   曾好有瞬间的恍惚,越锡廷这样的语气让她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她老缠着他的那会,他都是温和,耐心地对她微笑,亲昵地叫她好好,还喜欢摸她的头发,像是一个长者呵护一个孩子。   “我没事了。”曾好退开一步,越锡廷正欲抚上她肩膀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后收回手,“我看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我找个地方给你休息一下,让酒店的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曾好态度冷漠,“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去找刘小姐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好好,别这么倔强。”越锡廷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你看你自己……”   “锡廷。”辛恣意款款地走过来,伸手挽住越锡廷的手臂,“怎么回事?”   “没什么。”越锡廷淡淡说,又看了一眼曾好,“我们走吧。”   辛恣意点头。   走了一段路,越锡廷亲自打电话给程总让他亲自下来接一下曾好,顺便找个女性工作人员来照顾一下曾好。   结束通话,辛恣意反问:“锡廷,你认识刚才那个女孩?你们是朋友?”   “她是代表润拓的合作方来洽谈合作细节。”   “什么项目?”辛恣意好奇。   越锡廷忽略她这个问题,拉了拉她的手:“先去我的办公室休息一下,我有礼物给你。”   到了他的办公室,越锡廷打开抽屉,拿出辛恣意心仪许久的“永生之花”给她。   她惊讶地说了句好美,然后踮起脚尖主动亲了越锡廷一下。   越锡廷看着她眼眸亮亮,和水里的小石子一样,笑容狡黠,脑海里突然浮现曾好的样子。   那时候的曾好也是如此,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她亲手挑选的礼物,眼睛一亮一亮的:“你喜欢不喜欢这个礼物?”   越锡廷的目光停驻在辛恣意脸上,却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神情若有所思。   “锡廷,你笑得……好奇怪。”   “什么?”越锡廷的手滑到辛恣意的腰上,低头凑过去欲含住她花瓣一样的小唇。   “你刚才笑得特别傻。”   “哦?”越锡廷挑眉,“你笑我傻?”   “嗯嗯嗯!”   越锡廷说着要瘙她的痒,她急得去逃,被他一把拦腰抱起,她笑着说不要,弄疼我了,越锡廷才放下她。   内线电话响起,越锡廷转身去接电话,辛恣意就坐在沙发上,翻阅手机短信。   辛恣意随意翻着联系人,看到慕一洵的名字,心念一动,慢慢敲了一串字:“慕一洵,你回国后都没请我吃过一次饭,会不会太小气了?你不会是真的在躲我?我是猛兽还是蛇蝎啊,你有这个必要吗?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不是吗?”外加几个气呼呼的可爱表情。   发完短信后,她低头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裙摆,脑海里浮现刚才越锡廷安抚那个陌生女孩的情景,她是女人,感觉敏锐,已经猜到越锡廷和她的关系不只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超过25字留言都送积分了,在后台的积分记录里可以查看哦^0^   这章也是^0^   大师再下去真的要憋出内伤了……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他真的需要一点福利,爪子使劲揉搓好好这颗肉丸子?   两只,下一章来个爱的亲亲吧……不管是不是意外的亲亲,都得亲!   支持慕大师亲一下好好的请冒泡~否则就是拒绝看他们的亲密戏。   第25章 chapter25   越锡廷结束电话,视线越过坐在沙发上的辛恣意,聚焦在不知名的一点上,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起身,绕过大班桌,对辛恣意说:“我下去处理点事情,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回来。”   辛恣意点了点头。   越锡廷来到一楼大堂的艺术长廊,一眼就看见曾好,刘小姐和其余的工作人员,曾好手里握着直尺,正蹲□测量插座和角落的雕塑之间的距离。她的背影看起来认真,专注,一点也没有刚才电梯故障时的虚弱和疲惫。   他抬臂看了看时间,顺便调整情绪,快步走过去,公事公办地和策划部的组长谈了几点,然后很自然地转身对着曾好,低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了。”曾好的声音没有情绪。   “工作结束后先不要走,我有话和你说。”   曾好挺直背,目光疑惑:“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现在就可以说。”   越锡廷的视线从曾好的眼眸缓缓下移到她的鼻尖,再缓缓上行,再次攫住她的眼眸:“是私事。”   “我和你没有私事可说。”   “如果你不介意我当众和你拉拉扯扯,引起大家的注意,你大可以不理会我。”   “越锡廷。”曾好蹙眉,声音轻而急促,“我警告你,别乱来。”   “放心,只要你听话点,我就不会乱来。”   等现场审核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慢慢散去,曾好余光瞟见越锡廷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不远处,一手插着裤袋,一手垂在西裤一侧,默默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曾好将做好的记录放进牛皮纸袋,再塞进包里,经过短暂的思量,她朝他走过去。   “我们去那边坐一坐。”越锡廷指了指大堂东南角落的咖啡厅。   “不必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曾好看了看周围,艺术长廊还没有装潢好,外面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标签,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其余的工作人员走得差不多了,这里就剩下她和越锡廷。   “曾好,你到底是怎么打算未来的生活?”越锡廷开门见山地说,“你有认真想过吗?一直在慕一洵的工作室做助理?我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是好的安排,首先你不了解慕一洵,他接受你当他的贴身助理,到底存有什么企图你也不清楚,再者你读了四年的大学,难道就满足做一个小助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   “你的建议?”曾好冷冷地反问。   越锡廷薄唇轻抿,微微扬下巴,眼眸在灯光下显得璀璨:“不拒绝我的帮助,不再将我当成假想敌,我可以为你安排更好的工作,给予你物质上的弥补。”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帮助?我们算是什么关系?”曾好说,“越总,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安排工作,在物质方面提供支援,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就是不清不楚的,你自己无所谓名声,但我很看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   越锡廷蹙眉,反问:“你很介意别人对我们关系的猜测?你很排斥和我有关系?”   “是的。”   她何尝不明白,越锡廷提出帮忙只是为了填补内心深处的那点愧疚,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施舍给她点什么,无所谓别人的看法,即使在别人眼里这样的行径和包养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他也不在乎。可是她不同,她在意自己的清誉,别说今日的越锡廷和她有深深的隔阂,就算他是个友善,大方的慈善家,她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她有自己的准则,很多时候,接受了对方的馈赠就意味着自己需要付出点什么。   越锡廷低低地笑,说不出的自嘲还是不屑,过了一会才收敛笑意:“你怕别人说我包养了你?曾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法变得这么复杂了?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整日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声一声亲昵地叫越哥哥,求着我回头看你一眼的小姑娘。”   曾好不作声,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越锡廷走近,垂下眼眸,沉沉的声音擦过她的耳畔:“记得当时你还大胆地亲我,被我发现了,小脸立刻红得和柿子一样。”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曾好退后一步:“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那我明确表示,我不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也没有兴趣满足你的英雄主义。”   她说完提了提肩膀上的包带,转身往出口走。   越锡廷目光微冷,英雄主义?她显然将他当成了那种用金钱和权势诱惑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城府男人,那些男人享受小女孩无条件的爱慕,需要她们随时随刻,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美妙青春供他们挥霍,他越锡廷在她曾好眼里竟然是那种男人?   他站在原地,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不屑地冷哼了一下。   不知为何,曾好的划清界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再和曾好有任何牵扯都属不明智,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接近她,又一次一次轻易被她激怒,素来理智,平稳的情绪濒临失控边缘。   不禁地对她挑衅,刻薄,又不禁地想起她,这样矛盾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在辛恣意面前,他一直宽厚,温柔,耐心又有礼,对待其他异性,他冷漠敷衍,因此在曾好面前的表现让他自己也始料未及,这一刻,他也觉得自己很陌生。   抬眸看大堂中央电子屏幕上的时期,越锡廷突然想起,后天是曾好父亲的忌日。   当年曾明熙的尸体在太平间遭遇火灾,被烧得一干二净,半点不剩,连骨灰盒都没有。   连给曾好留恋,缅怀的机会都没有。   *   曾明熙忌日的前一晚,曾好和爷爷奶奶通了电话,两老在电话里问她生活得怎么样,工作和考研安排得如何,身体怎么样,在吃上面有没有亏待自己,曾好好一一作答。   最后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好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开心快乐起来,这对你爸爸来说是最好的安慰。”   隔天一整日,曾好的情绪都很低落,除了工作上和慕一洵有交流,其余一句话都没说。   她满心满脑都是曾明熙,她在想念爸爸。   她自小就没有妈妈,整个童年世界只有爸爸。曾明熙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甚至因为她八岁的一句童言“爸爸你不能娶后妈,同学和我说后妈都是很坏的,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打断我的腿”而郑重承诺,一辈子不会再娶。   他说到做到,直到病逝,身边都没有女朋友,之前无数想为他介绍对象的朋友,他都歉疚地拒绝对方的好意:“算了,我真的没时间恋爱,好好都离不开我,我照顾好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照顾其他女人?做人也不能太自私,娶老婆回来是要疼的,不是娶来帮我打理杂事,当好好的后妈的,欸,我这个情况太复杂了,就不耽误别人了。”   除了工作,曾明熙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用在曾好身上,以至于曾好的童年幸福又满足,没有半点遗憾。   而失去父亲的那一天,曾好的天都塌下来了。   ……   夏天雷雨多,傍晚的时候打了几个闷雷,大雨骤降,天色一下子全黑了。   下班的时候,慕一洵走出来,扣了扣曾好的门,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曾好看雨下得这么大,坐公车回去的确不便,就接受了慕一洵的好意。   这个时间段的车子很拥堵,加上大雨,几乎是寸步难移。   堵车的时候,慕一洵按了车里的CD机,干净,清澈的民乐流泻出来,是一首带着忧愁的曲调。   他修长的手轻轻扣着方向盘,等到一首音乐结束,微微挪开视线,看到曾好低着头,眼泪不由地从眼眶下滑。   “为什么哭?”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曾好只是摇头,伸手胡乱地抹自己的眼泪,不肯对他说自己哭是因为想起爸爸。   他扣住她的手腕,缓缓拉下来,却没有松开,一字字地重复:“为什么要哭?”   曾好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我没受委屈,只是想起了爸爸,今天是他去世三年的忌日。”   慕一洵这才松开她的手,轻轻地放回原处:“原来是想爸爸了。”   曾好点头。   “那哭一哭也没事,不过别哭太久,会坏眼睛。”   曾好被他的话分散了注意力,刚才骤然升腾的痛楚和绝望慢慢克制住了,她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低头翻阅手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毕竟在慕一洵面前哭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她要哭也应该回家后躲在被窝里哭,不应该将负面情绪带给其他人。   于是,她一路静默,不再掉一滴眼泪。   慕一洵已经将音乐关闭,安静地开车。   等到了她的住处,她的手正按上门把,他说等等,她转过身来:“嗯?”   他带着伞下车,绕过车来到她这一边,亲自帮她打开车门,将伞撑在她的上方,她下去的时候,发现脚前是一处水洼,还不浅,慕一洵离她有些距离,她正准备跳下去,慕一洵又说等等,然后从容地伸手抱起她,避开了那个水洼,再将她放下。   “谢谢。”曾好很意外他的行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说了句谢谢。   大雨从伞尖滑落,溅在曾好的脸庞,从眉骨滑落到下巴,她脸湿漉漉的,正准备随意抹一抹,慕一洵从口袋拿出一块黑白条纹,款式经典的手帕帮她擦了擦脸颊。   “你的眼睛很红。”他问,“其实你很想哭,但怕在我面前哭会丢脸,是吗?”   曾好迟疑了一下,而后老老实实地点头:“你应该会嫌我烦,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哭个不停的人,我想你会更反感的。”   “不会。”他言简意赅,继续帮她擦脸,微凉的指尖滑过了她的颧骨,“你可以在我面前哭,但我不会安慰你。”   曾好一怔。   “因为我不会安慰人。”他的手顿了顿。   曾好的眼眸下方就是他黑色的袖管,精致熨帖,一丝褶皱都没有,还有他白如雪的手腕,带着一股凉凉的,清雅的香味,和艺术品一样。   “没事,我不需要安慰。”曾好耸了耸肩膀,慕一洵只是她的上级,没有义务负责她的私人情绪,“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点。”   她说着后退了一步,他收回手帕,垂在身侧,她又说了句再见,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嗯?”她看见一滴水珠从他的眼皮上滑落,沿着他高挺笔直的鼻梁到唇角。   他手上使力,将她来回他的身边,声音很低:“拿着伞。”   “没事,就几步路,跑过去就行。”   “拿着伞。”他坚持。   “……”她点头,右手接过伞,左手却还被他扣住不放,“那我走了。”   她示意他松开手,他却没有,她抬眸看他,他的眼睛像是被打湿的一颗纯黑石子,清而黑,只有中间的一点漩涡显示她的缩影。   他贴近她,低下头,眼睛对准她的眼睛,雨水从他修剪锋利的鬓角下滑,一滴又一滴。   “慕一洵?你干嘛呢?”他的气息离她太近,她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对了,有点不敢看他,躲避视线,垂下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带着一种莫名的控慑,就这么专注地看着她,然后不紧不缓地凑近她,唇缓缓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他就这样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亲了好好,这是无声的安慰,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这是他激吻的预热?   哈哈哈哈。   两只终于有亲密了,这是不是意外之吻哦,且真正的接吻高手是一定吻眼睛的。   平安夜快乐~\(≧▽≦)/~啦啦啦 吃苹果了吗?   留言超过25字照样送积分,积分在后台可以查收。   作为大师第一次主动吻小姑娘,必须冒泡给予他一个赞。   第26章 chapter26   曾好一夜无眠,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慕一洵的脸。   他第一次主动离她这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融化在一起;他还亲了她一下。   当时她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他黑眸凝视她的眼睛,又亲了她第二下,然后从容道:“现在反应过来了?”   “你在开玩笑?”她惊讶地进行确认。   “我从不喜欢开玩笑。”   “……”   “曾好,你可以考虑一下,愿不愿意。”   他说完松开了她的左手,转身绕过车身,回到驾驶座,利落地关门,落锁,侧过身隔着车窗见她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上楼。   等曾好上了楼,他的车子才开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浅目光尖锐地捕捉到她的异样:“好好,你很热?”   “还好。”   “那你的脸,脖子还有耳朵怎么一圈圈的红晕蔓延?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烤熟了的虾。”   “……”曾好想了想问她,“人是不是在极度兴奋的时候会四肢发麻,头脑缺氧,呼吸急促,反应却很迟钝?明明想说什么却一下子说不出来?”   “那得看是什么情况。”   “譬如,你一直偷偷喜欢的男人,你觉得他压根对你没想法的男人,突然亲了你一下。”   赵浅张大嘴巴,恍然大悟:“原来你被人亲了,难怪变成这幅德行。”   曾好:“……”   “所以对方是接吻高手?深吻?吹气式?螺旋式?吸吮式?齿龈式还是真空式?”赵浅显得很老练,“我没猜错吧,否则你怎么会到现在还一副被吻得销魂蚀骨的样子?”   曾好无语,心想慕一洵只是亲了她的眼睛,很轻的一下,停留时间也不长,自己竟然就彻底兴奋起来,直到现在摸一摸左胸口,隔着衣服还可以感觉扑通扑通的快速心跳。   谁让对象是慕一洵,那个理智,沉稳,清冷,孤傲,一直保持大家风范的男人,他向来和异性保持一定距离,看到美人就像是看到一个长得还标志的盆栽,半点异常反应都没有,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强烈的禁欲气息,让人敬而远之。   但今天他竟然亲了她一下。   他还说自己从不喜欢开玩笑,让她好好考虑一下。   这算是他的表白?   曾好有些凌乱了,她真没料到自己可以入他大人的眼,这样美好如幻想的事实她之前连想都没有想过,以至于现在发生了,兴奋的情绪慢慢平息后,她开始慎重看待这事。   她喜欢慕一洵,但是不能否认,她和慕一洵之间的距离很大,作为上下级,她和他相处的感觉很好,如果作为另一种关系,似乎遥远得令人无法想象。   她失眠了,直到床几上的手机在黑暗中悠悠一亮,传来慕一洵的一条短信:   “好好地,积极地生活,是对你爸爸最大的宽慰。”   曾好垂下眼,轻轻却郑重地敲了一串字:“谢谢陪着我。”   *   隔天,一切正常。   慕一洵已经不是处于青春期,热血沸腾的毛头小伙子,会焦躁不安地期待心上人的回复,以他的年龄和历练,他表现得很稳重。   他依旧认真专注在工作上,言语沉稳不破,态度从容,所作所为都很自然,连看曾好的眼神也和平素一样,曾好在心里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禁开始想:昨天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吧?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皮,还带着心动的余温。   侧头看慕一洵,他正在打电话,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一手提着手机,一手虚握着一直笔在一张纸上轻扫,神态没什么情绪,偶尔唇角弯一弯,点一点头。   实属正常的现象。   曾好一边削铅笔,一边心里默念:也许是的,昨晚就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只是当打开慕一洵的微博,突然看见他在早晨九点十五分发了一条简短的话:   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   这……曾好意外他会发这么无聊的一句话,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其中一条回复:慕大师,您是不是恋爱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好被慕一洵叫过去,他指了指沙发前长几上的一盒精致的便当:“今天你吃这个吧。”   曾好低头看了一眼,这四菜一汤精致又可口,菜是荷兰豆炒肉,炭烧牛舌,香酥银鳕鱼块和拧香蔬菜沙拉,汤是火腿竹荪汤。   “这是你做的?”   “对。”慕一洵微微卷起一寸袖子,“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是为我做的?”曾好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吃到慕大师亲手做的便当。   慕一洵抬头看了看时间,淡淡地吩咐:“快吃吧,差不多要十二点了。”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曾好第一次尝到慕一洵的手艺,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荷兰豆脆脆的,牛舌很嫩而不失嚼劲,香酥银鳕鱼外焦里嫩,蔬菜沙拉酸酸甜甜,竹荪汤没有放任何味精,自然的鲜甜。   他很注重饮食,米饭上还放着两颗红枣。   “你做这些花了多少时间?”   “不是很久。”他言简意赅,头也未抬,“好吃吗?”   “很好吃。”曾好说,“不过就是挺不好意思的,做这些一定很费精力,白白吃你的……”   “谁说这些可以白吃?”   曾好:“……”   “下午的工作很重,给你吃好的是为了让你有充沛的精力应付工作。”他不紧不缓地说。   原来是这样,曾好了然,却又问了句:“你是第一次做饭给女孩子吃?”   他抬了抬眼皮,安静的口吻,没有波澜:“否则呢?”   说着,他顺手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巾,探过去替曾好擦拭嘴角的些许油渍,动作连贯,自然中透着亲昵,仿佛一直就是如此,仿佛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曾好:“……”安然地接受了他的服务。   虽然两人绝口没提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氛围的确越来越微妙,慕一洵没有多言,曾好也不敢多话。但她不是傻子,逐渐意识到他昨天的行径不是开玩笑,他的确在等她的回复,而且,他完全不着急。   (大师,您太笃定了——)   吃完饭,洗手的时候,慕一洵擦过曾好的肩膀,走向办公桌时低声说了句:“轻松点,去小睡一会,再慢慢考虑。”   这……曾好完全了然他的意思了。   午休的时候她陷入了沉思,自己犹豫的原因只是意识到自己和慕一洵的距离很大,在这之前,她想过追寻他的步伐,等自己再成熟,再强大一点,也许可以得到他的一个机会,而现在幸运又幸福的事实摆在眼前:你不需要努力,他已经转过身来,主动退到你身边,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仅仅如此。   虽然会犹豫,会矛盾,但改变不了内心深处的意愿:曾好她是愿意的。   她喜欢慕一洵,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她这么想着,心里的勇气一下子多了起来,心跟着咚咚地加速。   下午工作途中,慕一洵被一个电话叫回了慕宅。   慕母再次晕倒在家里,家庭医生赶来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她服了药后悠悠地睁开眼睛,让秘书给慕一洵打电话,喊他立刻回家。   慕一洵到慕宅的时候,慕母已经穿着得体,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沉静如水。   听到儿子沉沉的脚步声,她抬眸,一脸疲惫地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你真的不愿意试着接受小意?”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听从这个荒唐的安排。”慕一洵说。   “因为你有喜欢的女孩了?”   慕一洵目光微敛:“是的。”   “那就带她来看看我吧。”慕母的眼神锐利起来,“如果你是认真的。”   “我们还没有进展到见家长的那一步,这对她来说太早了。”   “不早了,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单身这么多年都不肯交一个女朋友,我们全家人为你的事情操碎了心。”慕母的声音冷硬,“既然你现在找到了喜欢的对象,就应该按慕家的规矩行事,带她来见我,让我看看她够不够格。”   “够不够格?”慕一洵有些轻蔑地笑了,“你们定的那些要求,我半点都看不上眼。还有,我的女人够不够格,应该由我说了算。”   “一洵,你还是慕家人,别太恣意妄为了。”慕母提点,“你当年放弃金融投身艺术,差点和你爸爸断绝关系,搞得天覆地载,作为母亲的我却默默纵容了你。但我纵容你不是因为宠溺你,而是我当时料到以后很多事情会让你不舒心,那在事业上,我就不勉强你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婚姻不一样,对男人来说,尤其是慕家的继承人,你的婚姻比你的事业更为重要。”   慕一洵伸手拿起母亲床柜上的药瓶,垂眸看上头的英文字母,神情漫不经心。   “如果你有信心那个女孩可以通过我的考验,你大可以带她过来给我看,我不会为难她的。但如果她连最基本的几条都没有,不用我说,只要走进这座大宅子,她自己就会放弃。”慕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慕家需要怎么样的一个儿媳妇,长相不重要,年龄也可以放宽,但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本身的气质,气度,风范都是不可降低额要求。要做我的儿媳妇,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和小意差不多的条件就行。”   慕母的话风淡云轻,态度却坚定如磐石。   慕一洵放下药瓶,侧了侧身,对准母亲的眼睛,声音微冷:“很可惜,她达不到你的那些要求。”   慕母笑了笑:“那很遗憾,只能作罢,你必须另选其他女人。一洵,我劝你一句,别害人家了,如果说目前为止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就别动了娶她的念头。再不济,你可以将她养在自己身边,和你爸爸一样,养着陪你玩,但绝不能带回家,否则她会受不了的,因为她没有资格做慕家的女主人。她没那个担当和能耐,在这座大宅,她一天都撑不下去,你能眼睁睁地看她为所谓的爱情飞蛾扑火?要知道那样做直接伤害的是她自己。”   “当然你可以护着她,尽力将她护得很好,不过还是有很多现实问题是得由她独自面对的,你确定她可以处理的好?”慕母笑意不减,抚在被子上的手微微发颤,“或者你要对我说你决定带着她离开慕家?那等于是你放弃了我这个母亲,你想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的好好终于吃到慕大师的爱心便当了,泪奔,好丰盛的说。   慕大师在欲擒故纵?太笃定好好会接受他?   ╮(╯▽╰)╭我们的好好怎么会不接受他呢?这点他太坏了,心知肚明才会如此笃定,让她慢慢考虑,反正他眼里也看不见有啥情敌。   慕母很犀利= =!   PS:╭(╯3╰)╮圣诞快乐 好幸福大家又陪伴我一年了,今晚八点会在微博上有圣诞小活动,有限量的圣诞小卡片和明信片发给大家,欢迎大家去抢>< 抢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活动定期会举行,关注微博就好,微博在文案上有地址的说,想玩的朋友可以点击进去参加。   PSS:现在立刻去增送上一章的积分了。这一章也是一样,留言超过25字有积分送。   冒泡为大师的爱心便当吼一声~   第27章 chapter27   慕母话音落下,收拢了笑容,目光带着严厉,专注地对着自己的儿子。   有人轻轻叩门。   “太太,慕少爷来了。”   “好,带他进来。”慕母温和地说。   慕一洵侧过身,忽略了慕母带着苛责的视线。   不一会,阿姨就带着慕衍进来了,慕衍一身休闲西服,拎着一个简易的袋子,对慕一洵打了个招呼,慕一洵微微点头,退开一步,慕衍上前,低头拉过慕母的手臂,细细查看她手臂上的血管。   “慕衍,真谢谢你,这么热的天还赶过来,等会留在我这里吃完饭再走。”慕母很客气地说   慕衍淡淡地“嗯”了一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迷你的探照灯,对准慕母的手臂。   慕一洵站在边上,一手插着裤袋,一手轻搁在床柜上,看着慕衍的一举一动。   检查完毕后,慕衍又问了慕母几个问题,慕母回答得很详细,慕衍给她开了药,让她派人明天去医院取。   慕母留慕衍在这里吃饭,吩咐阿姨早点开饭,又对慕一洵说好好陪慕衍聊聊,你们兄弟很久没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慕一洵不置可否,转了转手腕,用眼神示意慕衍出去。   他们在客厅里吃菜喝酒,阿姨退下,没敢来打扰他们。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慕一洵问。   “还不错。”   “君君在幼儿园表现还行吗?”   慕衍点头:“他挺适应新环境的。”   慕一洵放下筷子,喝了口清酒,清黑的眼眸折了折:“你和那位徐小姐还有联系吗?”   慕衍有些意外地看了慕一洵一眼,印象中他和慕一洵没熟稔到可以谈心事的程度,更何况是感情的事情,当年他和徐星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作为堂兄的慕一洵半句没过问,怎么时过境迁,慕一洵竟然开口问他和徐星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联系了。”   慕一洵说:“的确不该有联系了,你和厉婕已经有君君了,你该对他们母子负责。”   “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多事起来了?”慕衍冷冷地说,“竟然在感情上对我指指点点的?在我印象中,你一直对我这个堂弟漠不关心,当作隐形人,今天对着我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有吗?”慕一洵风轻云淡地扫了他一眼,“我随便说说的,你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   ……   慕衍后仰了仰,贴着椅背,对视慕一洵:“当年所有人都反对我和徐星来往,只有你没有说话,说实在,我一直当你是暗暗支持我的。”   “哦?”慕一洵的声线没有起伏,一副事不关己的清冷样子,“那是你想多了,我不反对也不支持,因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没有管闲事的癖好。”   “……”慕衍皱了皱眉,“那你今天为什么开口提她的事情。”   “随便问问。”   慕衍想了想说:“我的确和她没什么联系了,不仅是因为厉婕和君君,而是我早就知道我和她没有可能在一起,早在我带她进入慕家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了。当时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她一直在发抖。她真的太害怕了,没做好和我一起面对慕家人的准备,虽然我反复和她说有我在,不会有大问题,她也言之凿凿地说会努力尝试,不会放弃,但还是没能做到。”   慕一洵转了转手上的酒杯,目光沉静,嘴角扯了扯笑。   “我大概也知道父母在背后对她动的小手段,那些对她来说是个永久的伤害。也许当年的我没有能力时时刻刻护着她,照顾她的情绪,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最后她情绪崩溃,选择离开我。”慕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是我的黑历史,证明我是个很失败的男人。她离开我后,我就彻底算了,听从长辈的安排,认识了厉婕,然后一直到现在,说不上很轻松很愉快,但说句实在的,没了那些阻碍和折腾,我心里好受很多。”   见慕一洵没接话,慕衍又说:“徐星现在过得不错,也有新的追求者了,是个和她门当户对,不会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男人。有时候我想当年她选择离开我是明智的,至少跟着我要承担很多,她是个挺单纯质朴的女孩子,不该面对那些痛苦,那些对她说很不公平。”   “那就好。”慕一洵淡淡地总结了一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皆大欢喜吧。”慕衍涩笑,冷峻的脸上多了点无奈,“我和厉婕是最适合做夫妻的,家里的长辈都很喜欢她,她心理素质很强,也完全应对得了那些,自小的家境优越,没有徐星的自卑和矛盾,她性格上很大部分是随和,不计较的,我就应该找这样一个女人做老婆。”   “那你也是喜欢她的。”慕一洵说,“总是喜欢才会愿意让她给你生孩子,不是吗?”   “喜欢肯定喜欢,再深入就不知道了。”慕衍说,“其实我现在很少想这些,工作太忙了,几乎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我没时间没精力恋爱,和厉婕交往挺轻松的,大家一周见一次面,她也不需要我去哄,也无所谓情人节,生日有没有礼物,她真的很省心,我和她在一起,我付出得不多,她怀孕是个意外,其实我当时没准备好做爸爸,不过我不会她打掉,那样对她来说太伤了,既然有了就生下来,我会养的。你如果问我愿不愿意,我只能说,我不排斥她生下的孩子,就这样。”   慕一洵轻轻咳了咳,没说话,缓缓地搭起手臂,下巴轻擦过蜷起来的指关节,眼眸黝黑深邃。   慕衍最后笑了一下,素来冷肃的眉眼多了点风流:“你遇到喜欢的女人了?是不是她不符合慕家的要求?如果是的话,我劝你一句,再为她考虑考虑,也许很多压力你能承受,但她不行,女人本就比男人要敏感,纤细很多,很看重身份的认可,如果你给不了她那个,她会一直患得患失,失望,惶恐,沮丧甚至忧郁,那样会毁了她的。”   *   曾好回家前路过超市,买了几盒熟食和一只蜜汁烤鹅。   回家后,赵浅看着满桌的美食,惊讶:“好好,这都是你买的?你是在哪里赚了一票么?”   “快去洗手,洗好后吃烤鹅。”曾好的语气轻快。   赵浅屁颠屁颠地去厨房,回来的时候手还是湿漉漉的,随意在身后一抹,坐下后问曾好:“你今天有开心的事情?”   曾好点了点头:“嗯。”   “和那个亲了你的男人有关?”   “嗯……嗯。”   “别让我挤牙膏啊,快详细和我说说。”   “我决定了,我要恋爱。”曾好大方地宣誓,“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我很想和他恋爱,我确定自己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赵浅抓着鹅爪晃了晃:“他是何方神圣?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么,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曾好开始故弄玄虚,心想如果现在说对方是慕一洵,赵浅一定会尖叫,她受不了那个高分贝。   “难不成是我认识的人?”赵浅嘀咕了一句,瞅着曾好满面红光,越看她越诡异。   隔天,曾好很早就到了慕一洵的工作室,她自个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鼓足勇气,等慕一洵前来,她要告诉他,她愿意。   是的,她愿意。   时间到了七点二十五分,慕一洵沉稳的步伐逐渐近了,曾好抬起头,左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又跳得飞速,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向门口。   “慕一洵。”曾好笑着打招呼。   慕一洵对她点了点头,声音很淡:“今天来得这么早?”   “嗯,那个,我有话对你说。”曾好说,“是关于你说的那个提议。”   从慕一洵这个角度看曾好,她虽然神情自然,面色也没涨红,但耳廓却偷偷地染上了一层红色,像是初秋的枫叶。   慕一洵收回视线,将钥匙对准锁孔,利落地开锁,按动把门:“进来再说。”   曾好跟着进去,慕一洵径直走到沙发前,将手里的钥匙仍在长几上,抬起眼眸,对视她的眼睛。   这个眼神让曾好楞了楞,不知为何,她有些敏感地捕捉到他今天有些不一样,至少不复昨天的温柔。   “那个,就是那天,下雨天你送我回去,然后说的……”曾好有些紧张,事隔四年多,她再一次主动对一个男人表白,只有自己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年对越锡廷表白,虽然很紧张,但完全没有负担,那时候的曾好什么都有,美好的青春,优渥的家境,一颗快乐的心,因此她完全不怕输,但是过了这些年,她拥有得少了,性格沉稳内敛了许多,思量的现实问题也多了起来。   这一刻,她在对慕一洵表白的同时,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一种惶恐。   她害怕输,害怕失去,害怕眼看要得到的心爱之物会突然消失。   “曾好。”慕一洵打断她的话,眼眸却依旧锁定她的眼睛,语气平常,“有件事我必须和你先说清楚,我的家庭很复杂,你跟着我会承受很多不公平,也会遇到很多不快乐,这是无法避免的。”   曾好完全怔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后才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是否要接受这一切。”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天是冲动,对吗?”曾好说话的同时,一阵凉意从指端传来。   慕一洵看着她,良久,他说:“那天我的确冲动了,没有把方方面面对你告知清楚。不过,我现在都告诉了你,你可以衡量一下,是否能接受。”   曾好:“……”   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消失殆尽,没有一个女孩在恋爱初期,没来得及享受爱情的甜蜜,就愿意思考现实的承重,她想也许是她太久没恋爱了,整个人变得很梦幻,忽略了慕一洵这个男人的性格本质,他成熟,理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是感情动物,虽然会有偶尔的冲动,但冷静下来后,他依旧是一个现实的,功成名就,心里门槛很高的男人,他习惯客观地测量这个世界,甚至会有自己的算计和城府,他绝不会和她一样沉溺在所谓的爱情里不可自拔。   现在慕一洵的态度如一桶冰水浇灭了她满心的火焰,她意识到的确是自己梦幻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好好被慕大师虐了……?   慕大师说的冲动在好好听来是个很伤人的词汇T______T   大师,俺们是恋爱,不是谈判,不是签协议啊,请温柔一点可以吗?   好好,亲妈表示你被虐了一下。   发现一张很适合慕大师和好好的图片,慕大师亲吻了好好的眼睛,好好满脸不爽:为什么是眼睛?嘴巴就在下面,是没有看见吗?   送的积分在后台的积分记录可以找到哦^0^ 欢迎大家来领取。   这一章不能霸王了,要冒出来安抚受伤的好好,已经没爹了,表白还出了意外,可怜的孩子。   第28章 chapter28   慕一洵的话在曾好听来不亚于是一种拒绝。   如果他是真心对她有感觉,想和她在一起,怎么会在她鼓足勇气开口的时候,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冷漠的态度对她说这些,这令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和她谈感情有点像是和她签署协议,提前申明双方该负的责任,该履行的义务,颇有点“如违背以上条款,后果自负”的架势。   曾好思考了近一分钟,然后认真地说,“我想我可能承担不了你说的那些,所以还是算了。”   慕一洵,“……”   对曾好而言,他既然将那天对她的亲密定义为一时冲动,而非在理智,深思熟虑的情况下的自发行为,那么她应该收回自己那些绮丽的念头。   窗外稀薄的阳光投射进来,映在慕一洵冷峻的脸上,他好看的五官如精雕细琢的玉石,没有半点情感。他这样静静地看着曾好,许久后开口:“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我回去工作了。”曾好说完转身走出了慕一洵的办公室。   慕一洵往沙发上一坐,反手搁在膝头,手心朝上,他研究似得看了看掌心的纹路,神态沉静,沉静到有些残酷。   曾好安静地垂眸,削着一支短头铅笔,空茫的思绪慢慢凝聚回来,她脑子里只剩下慕一洵的那句“那天我的确冲动了”。   虽然清楚他是个对人对事很淡漠的男人,但相处时间长了,依旧有一种他是可以亲近的错觉,而今天他脱口而出的话,将她拉回至和他见面的第一天,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像是这段日子完全不存在一样,他和她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她低估了慕一洵,也高估了自己。慕一洵对她的亲热只是偶然的冲动,事实是,他怎么可能将她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女孩放在心上,连外在条件那么优越的夏奈都被他拒绝,她曾好又凭什么认为慕一洵是非自己不可的?   这一次的表白和四年前的完全不一样,四年前她不怕输,现在她很怕输。   下午,楚赢来遛弯的时候,发现工作室的氛围不对,试探地问曾好:“小好好,慕大师怎么了?一副煞气四射的样子?”   “有吗?”   “你难道没感觉到我们这里是炎热的夏季,而一墙之隔的他那边是冰寒雪地?”楚赢指了指正襟危坐的慕一洵,“寒气都飘过来了,你不觉得冷?”   曾好涩笑:“也许他今天心情不好吧。”   “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工作上的问题,他除了工作之外不会为其他的事情发愁。”   “不对。”楚赢突然凑近曾好,“小好好,你的左右瞳孔怎么写着一个失一个落字?”   “没有啊。”曾好立刻镇定地摇头,“我情绪很好,晚上还要和朋友去看电影呢,开心得不行。”   “真的?”   “真的。”   而事实是,下班后的曾好在大街上溜达了很久,她自己去麦当劳买了汉堡和可乐,一边吃一边走,等有了饱足感,再看看时间,七点都不到,她不想这么快回去,因为情绪没有调节好,依赵浅的敏锐一定会发现她和昨天的心理落差,会详细地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不愿意在今晚再提起慕一洵三个字。   不得不说,她有种感觉,自己被慕一洵玩弄了,虽然她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潜意识里这个想法已经成形。   他在她父亲的忌日,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安慰和温暖。他主动亲了她一下,温柔地让她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她纠结过,挣扎过,矛盾过后,终于决定豁出去爱一回,他又回复了沉稳,严肃貌,一板一眼地说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在一起需要承担的风险……她当时懵了,等反应过来后,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拒绝了她,因为那天是他的一时冲动,回复理智后他就反悔了,反悔得很彻底,却怕伤害她的自尊而不敢直接挑明,只能借助客观存在的外因,婉转地表达同一个意思:他要拒绝她的爱意。   是的,曾好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此时此刻,她坐在天鹅广场的休闲椅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包,垂下了脑袋,心里反复只有四个字:被拒绝了被拒绝了被拒绝了被拒绝了……   或许还有四个字: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不愿意……   曾好悠悠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被慕一洵拒绝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没有那天的吻,她压根不会幻想慕一洵会接受她。   就当一切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发生,反正她和他也没有恋爱,算不上失恋,没必要避开他默默疗伤,她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本本分分地在工作室里待着,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想归想,胸口依旧很闷堵,心里很难受。   她放眼看这座城市即将迎来的璀璨夜色,缓缓闭上眼睛,想小休息一会。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慢慢地翻出来,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是夏奈后有些意外。   自从那天到警局接走夏奈,夏奈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甚至她去联系夏奈,也被夏奈不动声色地躲开。   夏奈不回复她的短信,也不接她的电话,只是通过习焕文告诉她一切都好,不用她担心。   “好好,你在哪里?可以见一面吗?”夏奈在电话里说。   “我在天鹅广场看喷泉。”   “我打车过来找你。”夏奈说,“很快就到。”   三十五分钟后,夏奈来到天鹅广场,找到了曾好,微笑地说:“我还没吃过晚饭,陪我去吃点日式料理吧。”   曾好观察夏奈的神色,发现她不复之前的紧张和忧郁,显得轻松豁达了很多。   她陪夏奈到广场西面的一家知名日本餐厅用餐。   夏奈胃口不错,点了鳗鱼饭,各色手卷,碳烤牛肉还有清酒。   她静静地吃着东西,曾好坐在她对面喝果汁。   “好好。”夏奈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段时间我故意避开你,你没生气吧?”   “不会。”曾好说,“任何人都会有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做为朋友肯定会理解。”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感觉特别不好意思,那天在车里,我还说了一堆情绪话。”夏奈说着垂下了眼眸,“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被你看到了那么糗的一面,我都没法面对你了。”   曾好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还怕我笑话你啊?”   “那就好。”夏奈轻轻地说,“我怕连你也不理我了。”   “不会的。”曾好摇头,“我们是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这点都不会改变。”   夏奈浅浅地笑了笑,拿起酒杯和曾好的果汁瓶碰了碰:“友谊万岁。”   曾好将剩余的果汁一饮而尽。   “那天在画廊碰上陈学姐了,我们很久没见了,她主动约我喝下午茶,我们聊了很久。”夏奈顿了顿,“她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慕一洵的事情。”   曾好认真地看她:“她说了什么?”   “学姐说慕家和辛家早就有意要联姻。”夏奈说话的时候眼睛满是苦涩,“就是江南最大的烟草实业,辛氏家族的小女儿,她是慕家指定的未来女主人。”   曾好的心骤然就落到了谷底。   “学姐还说慕家的长辈非常强势,无论是慕一洵的父亲还是母亲,以及他的叔伯,他们都一致认定了辛家的小姐,只有辛小姐那样的身份,地位和家族势力才配得上慕一洵。”夏奈说,“你知道吗?那天过后我想了很久,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太天真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有才华又有什么用?我还是离慕一洵的世界太远了,他需要的是一位和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我……”   夏奈说不下去了,轻轻抿了口清酒,吸了吸鼻子。   “那位辛小姐,慕一洵喜欢她吗?”曾好小心翼翼地问。   “听学姐说,那位辛小姐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慕一洵了,她十八岁的成年礼,慕一洵亲自帮她办生日会,请来很多贵宾,两人当众手拉手默认了关系。他还教她跳舞,打高尔夫,骑术,画画,陪她出国旅游,学姐说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夏奈说,“她还说慕一洵身边从没有女友,除了那位特殊的辛小姐,他们以后八成是要完婚的。”   曾好完全怔住了,凉意从脚底窜上来,不知是餐厅室内的空调打得过猛还是其他原因,她感觉非常冷。   “听起来像是青梅竹马的故事。”夏奈自嘲地一笑,“他慕一洵从头到尾都只对辛小姐照顾,呵护有加,对其他的女人,根本不屑多看一眼,也只有辛小姐那样的身份和背景,才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夏奈又喝了两口酒,低声地笑了,“凭什么呢?就因为她是千金大小姐,是正统的名媛,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到慕一洵的青睐?而我这样的女孩就活该被他直接拒绝?好好,我真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我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别人出身就有了,我只有嫉妒的份。”   曾好沉默了,放在桌布下的手指慢慢蜷了蜷,此刻,她再天真都能直接意识到自己和慕一洵的距离有多大。   “慕一洵从来不会画女人像,但他画过那个辛小姐,他对她很好,给她过十八岁的生日,送她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还带她出去玩,原来他可以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体贴,这么呵护……”夏奈慢慢趴在桌子上,侧过头,声音变得哽咽,“凭什么对我,他就那么不屑,对别人却那么好,就因为她出身高贵吗……说到底,为什么要我遇见他,早知道他心里是有人的,我才不会那么主动。”   是啊,凭什么?曾好在心里默念,凭什么呢?   但感情向来就是不公平的,他慕一洵有权决定自己对谁好,对谁不好,谁能勉强他?   *   曾好回到家,赵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嘻嘻哈哈地看搞笑电影,连她回来的动静都没注意,她趁机去了卫生间,冲了个澡。   等曾好出来的时候,赵浅还沉浸电影中,没理会她,曾好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卧室。   她拿出书本认真复习了一会,直到赵浅叫了一声好好,讨好的口吻:“老板让我翻译一篇东西,我折腾了一下午都没弄好,你英语好,帮我翻一翻,谢谢哦,明天请你吃披萨。”   曾好瞟了一眼电脑桌上属于赵浅的笔记本:“哪个文档?”   “桌面上的一个A文档,打开就行。”   曾好合上书,走到电脑桌前,坐下,移动滑鼠,星空的屏保散开,找到桌面上的A文档,打开后帮赵浅翻译。   很长很杂的内容,专业术语又多,整整耗费了曾好一个晚上的时间,等翻译结束时间已经过了一点,赵浅端上了两碗热乎乎的方便面:“好好,辛苦你了,先犒赏你一杯五香牛肉面,明天再请你吃披萨饼,等会我借你我的眼霜,雅诗兰黛的,效果特别好,涂了后保证明天不会有黑眼圈。”   曾好没有睡意,整个人异常清醒,摆了摆手:“我不吃了,晚饭吃了很多,肚子很撑,你先睡吧,我再看二十分钟的书。”   赵浅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转身去睡觉了,破天荒地对曾好的“新恋情”只字未提,曾好庆幸她偶尔的糊涂。   熬夜的结果是隔天精神很差。   慕一洵隔着玻璃窗,看了眼正在写策划的曾好,她发顶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时间久了,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那撮头发。   他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直到来了电话才收回目光。   午休的时候,曾好忍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打盹。   慕一洵喝了口清茶,放下杯子,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她这边,推门进去。   她正侧着头睡觉,神色很放松,他走近她,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拢了拢她的发心,将那撮翘起来的头发抚平,她的头发很柔软,他的手在她发顶停留了一会才松开。   垂下眼眸,她的睡姿完全映入他的瞳孔,他发现她的眼角有点红,用食指轻轻按了按,她蹙了蹙眉,他停顿了一下,等她的眉头再次展开,食指和中指掠过她细腻莹润的皮肤,不经意地擦到了她的唇尖,短暂的一碰,他镇定地松开手,放回身侧,静默地看她的睡颜。   室内的空调温度很低,他发现她有些冷,手臂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便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两度,又找到了地上滑落的那张她随身携带的小毛毯,弯腰捡起来,盖在她后背。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冲击性的地雷,每一个都是击中俺的小心肝。   么么哒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20:25:51   扑到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5 22:47:30   蹭蹭朵拉不是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5 21:21:17   么么一个谢耳朵宝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5 01:11:47   ╭(╯3╰)╮一下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2-24 23:13:01   扑到我是乖桑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22:25:41   压倒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22:19:04   撸一撸小小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11:06:09   摸摸脑袋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3 21:17:36   ~\(≧▽≦)/~啦啦啦八卦台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3 18:48:55   ╮(╯▽╰)╭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3 14:28:11   O(∩_∩)O哈!疯v小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2 22:26:58   \(^o^)/~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2 21:00:28   ↖(^ω^)↗鱼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2 14:25:03   o(≧v≦)o~~好棒johnson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2 12:59:21   (?﹃?)口水笔耕少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1 12:15:12   (*^__^*) 嘻嘻……结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1 11:54:56   O__O"…结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1 11:40:39   \(^o^)/YES!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0 22:27:24   {{{(>_   ^ω^<)喵绿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8 21:30:00   (╯▽╰)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2-17 22:14:37   (∩_∩)大道至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7 21:57:22   崮rz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7 19:41:56   ( ⊙o⊙ )哇大道至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21:52:11   (*ο*) 哇~johnson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16 21:51:38   (ˇ?ˇ) 想~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20:44:43   (⊙v⊙)嗯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20:01:16   ( ^_^ )不错嘛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19:45:10   \(0^◇^0)/日暮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18:43:29   --<-<-<小小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5 14:47:52   (??)nnn大道至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5 00:54:02   (=^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4 21:58:18   (:◎)≡大道至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4 02:46:55   \(0^◇^0)/rita宝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4 01:03:51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4 00:18:53   (*^__^*) 嘻嘻……吖锤丫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3 22:32:45   O(∩_∩)O嗯!rita宝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3 01:26:38   ~\(≧▽≦)/~相亲很苦逼de色丫酱扔了一个地雷   -------   ╮(╯▽╰)╭大师是不是作死的节奏?   当好好拒绝他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妙?好像事情没在他的掌控之中啊,他原本笃定,好好会很坚定地说:我不怕,要跟着你,再扑过来要个抱抱和亲亲神马的……╮(╯▽╰)╭幻想就是幻想嘛,大师,吃瘪了吧。   好好又听到了您大人和辛小姐的##&&%%……更不会投怀送抱了,慕大师您有的等了。   超过25有积分送,欢迎冒泡领取:)   看文不霸王,爱冒泡爱生活爱肥札~   第29章 chapter29   “慕一洵这几天的煞气很浓啊,连周身都散发着黑色的烟雾。”楚赢摸着下巴说,“小好好,快和哥哥说说,他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不管楚赢再三追问,曾好皆摇头表示不清楚。   其实她没觉得慕一洵表现出不高兴,他本来就是个寡言的人,表情淡定从容,让人难以看出他的真实情绪,至少从脸上看,他高兴和不高兴的区别不大。   那天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后他们的相处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级模式,他安排她工作内容,她认真地完成,除此之外没有多的交流,她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情,打消了非分的念头。   夏奈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和慕一洵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江南慕家,这四个字离她的世界太远了,她只想平静,美好地过自己的普通生活,她无意做灰姑娘,她一直觉得报刊杂志上的“豪门梦”滑稽又无趣,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更何况,慕家和辛家门当户对,来往甚密,也许早就达成了默契,很多真相她无从得知,也不能一味地信任慕一洵。   说到底,她曾好也没有深入了解过慕一洵,他的身份和历练摆在那里,注定他不会是个想法简单,没有自己思量和考虑的男人。   曾好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太天真了,一时头昏脑热地扎进去,幻想能一辈子留在慕一洵身边,完全忽略了各种现实问题,甚至是慕一洵这个男人本身,她能否和他以恋人的模式相处。   楚赢见曾好没心情搭理自己,甚感无聊,坐了小会功夫就走人了。   曾好闲暇之余刷了刷微博,竟然看见一则热门消息:舒斐然公布恋情。   舒斐然在微博上公布恋情,声称自己和那个“她”认识八年了,八年前她还是一个扎着辫子,喜欢看宫崎骏动画的小姑娘,八年后,她依旧纯真可爱,但也理智成熟,经过漫长的岁月,他终于意识到“她”就是陪他共度此生的唯一女人。   文字下还附带了一张两人手牵手在夕阳下的倒影。   因为公布恋情,舒斐然的私人感情再次成为大家的焦点,众人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她”猜测纷纭,有人说“她”是舒斐然的粉丝,有人说“她”是舒斐然世交的女儿,有人说“她”是圈子里一位低调的女插画家……   对此,舒斐然又发了一条微博,再次感谢大众的关心和祝福,申明“她”不是他的粉丝,也不是从事艺术行业的,“她”是他父亲好友的侄女,两人相识微时,一起经历了很多才走到一起,恳请大家不要随意猜测,对此进行杜撰,他选择公开恋情是为了给长期支持自己的粉丝一个交代,也希望避开一切无聊的绯闻,给女方尊重和保护,希望媒体和公众还是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作品上,而非私人生活。   下面的评论爆炸了。   “泪奔,我的男神。”   “那个女人我见过,去年在维也纳音乐厅,我看见她和舒斐然手拉手走出来,说实在,她整容整得很明显,真不明白舒斐然怎么会看上她。”   “垃圾女人,死开啊!”   “我表示很失望!舒斐然你谎话连篇,就在去年年底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是单身,今天你公开这些有想过那些被你欺瞒的粉丝的心情吗?她们无怨无悔地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好吧,我承认自己失恋了,三哥,下辈子选择我好不好?”   “虽然心很痛,但还是要送上祝福,希望三哥和三嫂能幸福美满一辈子,不管她漂亮不漂亮,优秀不优秀,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支持到底。”   “三嫂一定要好好照顾三哥啊,他有胃病,请你一定嘱咐他按时吃三餐,少喝酒,不能碰辣的。”   “对了,那慕一洵怎么办?”   “慕一洵不哭。”(十分钟后,此评论被转发至501次)   ……   曾好无语了,回头去慕一洵的微博看了看,果不其然满屏都是“慕一洵不哭”的言论。   ……   其中有一条评论是“慕一洵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不好?”,出乎曾好意料之外,她万万没想到慕一洵即时回复了这条信息,简单的六个字“的确不怎么好”……众人沸腾了,立刻神展开一出虐恋情深狗血至极,地动山摇的男男恋。   ……   这天到了下班的点,慕一洵没有在办公室多留片刻,他和曾好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坐上电梯,慕一洵抬臂看了看时间,然后不经意地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因此为难你,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也没必要和我尴尬,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嗯。”曾好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的,我没有什么负担,也不觉得尴尬。”   “那就好。”慕一洵的目光顿了顿,抬头直视前方,声音很沉,“是我多虑了。”   他的总结陈词让曾好明白,那天的小插曲彻底过去了,那个“一时冲动”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了那点事情想太多,迅速调整好状态,各守其职,恪尽守职才是她应该做到的。   电梯行至十楼,进来了一群人,慕一洵本能地将曾好拉过来,避开那些人的“肢体骚扰”,曾好站在他身边,鼻尖萦绕属于他清雅的气息,恍惚间想起那个雨天,他和她的距离是零,她的呼吸都快被他的气息融化了,当时她心跳飞快,耳畔除了他沉而稳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占据了她整个感官世界。那一刻,他的眉眼,他的声音,他的亲昵都动人心魄,她彻底地沦陷下去,她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甚至说是致命的情绪起伏。   对她来说,是美好而短暂的体验。   *   慕一洵和润拓合作的项目“艺术长廊”将于近期对外开放,届时这条百米的艺术长廊将展示慕一洵的油画,雕塑,书画,摄影等个人作品,配合润拓一年一度的公益义卖活动,传递绿色能源的理念。   对外开放日越近,曾好的工作任务越多,去润拓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幸运的是,这段时间越锡廷很忙,没时间亲自监督,参与“艺术长廊”的项目,让曾好觉得轻松不少。   只是刘秘书看曾好的目光带了点异样,自从上一次她撞见越锡廷和曾好在洗手间门口的“暧昧互动”,她待曾好越发客气了,心里反复琢磨着曾好和越锡廷到底是什么私人关系,会不会是那种关系呢?她做事周全,顾虑得很多,暗暗觉得不能小觑曾好。   技术部门的组长见刘秘书凡事亲力亲为,有些好奇:“刘大美女,说真的,上级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这个项目和你的升职挂钩?”   “胡说什么。”刘秘书扯了个疲惫的笑,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曾好,神色冷淡,“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再说人家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经验,我多帮点忙点也是应该的。”   曾好忙完后第一时间离开润拓,正巧越锡廷开完会,坐电梯到一楼,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曾好一个人拎着一个大包往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一滞,目光不自禁地胶着在她身上,然后鬼使神差地跟上前去。   曾好在酒店门口打车,等了好一会,来往的出租车都是客满。   好不容易看见不远处有人下了车,她赶紧招了招,那辆出租车却没反应似的,依旧停在原地,她又招了招手,主动走过去。   左边一辆飞驰而来的电瓶车差点撞上她,幸好,她的手腕被及时一扣,整个人被拉到身后一个宽阔,厚实的男性怀抱。   “没事吧?”越锡廷的声音响在曾好的耳畔。   “我没事。”曾好虽然心有余悸,但等反应过来站在自己后头的是越锡廷,立刻准备拉开距离。   越锡廷却不松开她,蹙眉检查她的上上下下。   “我没事。”曾好提声,“你松手。”   越锡廷显然不悦她这急于撇清的态度,扣住她手腕的手掌使力,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带上了力道:“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了没有?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我就拒绝你了。”曾好重复,“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你的馈赠。”   “只要你不再排斥我,不再是这样拒绝的态度,我不介意给你我的馈赠。”越锡廷说,“你不需要强撑,我大致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接受我的建议,听从我的安排,可以让你过得更好,何乐而不为?”   “你为什么要帮我?”曾好突然冷静地问,“你又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你就当我是偶尔发一次善心。”   “那你去救济更需要帮忙的人,我吃得饱穿得暖,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施舍。”曾好一字字地说,“你也没权利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没资格怜悯我,因为我不觉得比别人差了什么。”   看清楚她眼里的清晰和坚定,越锡廷缓缓松开了手,曾好收回手,忽视手腕上四道红色的指印。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无理由地接受别人的施舍,请你以后不要这么羞辱我。”她丢下这句话,转过身。   “也许我是有理由的。”越锡廷突然上前一步,紧紧贴在她身后,声音低而有力,“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呢?”   “越总,请你自重。”曾好冷笑。   越锡廷抿唇,不再说话,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将潜意识里存着的念头脱口而出。   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想亲近她,给予她物质的馈赠,自己可以对她予取予求,但她不是女朋友,也绝不会是未来的结婚对象,那算什么?他越锡廷什么时候想法变得如此龌龊了,竟然对曾好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而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管他肯不肯承认,他已经对曾好有了非分之想。   曾好提了提自己的包带,目光凛凛地看着越锡廷:“首先,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私下的接触,再者,我完全没有兴趣做你的非法情人,最后,我越来越讨厌你这个人。”   越锡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重点是:   1:大越哥竟然想包养小好好?( ⊙ o ⊙ )啊!脸皮……   2:慕大师你当自己那天的亲昵不存在是么?这有玩弄好好的意思哦。   3:连舒斐然这样的自恋狂都公布了恋情,慕大师还要雪藏好好到什么时候?   (⊙_⊙)?   深度采访慕大师:   肥:慕大师请您解释什么叫做一,时,冲,动?   慕大师:冲动就是爱情,爱情都是冲动,不用多做解释。   肥:问题是你确定好好不会误会你的意思?   慕大师:……   肥:还有你和辛小姐的那个桃色绯闻,需要澄清一下吗?   慕大师:对不是事实的传言不作任何回应。   肥:你清者自清是没错,但不怕好好会误会吗?   ……   (快去哄人吧,别撑到最后一刻,大越哥的淫笑声已近在咫尺)   要积分的朋友请不要羞涩,看文冒泡唠叨两句是有爱的习惯。   好吧,看慕大师这样的煞气,就知道他爆发的时候会有多狂野了,这个不需要预告大家也猜到了。   第30章 chapter30   无论越锡廷如何变相否认,他的意思在曾好听来就是龌龊不堪的。   他愿意给予曾好物质上的施舍,条件是曾好留在他的身边,并非他的女友,更非是他考虑的结婚对象,那么身份就只剩下一种。   曾好年轻却不天真,尽管越锡廷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间也流露出一个成熟,优越男士的应有的气质,但这不代表他的内在如表面上一般风光月霁。更何况,她当年被他骗过一次,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的当,   她对越锡廷说清楚后就走人了。   越锡廷站在原地许久,任由手机震动不停,思绪依旧在曾好身上。他得承认,自己对曾好是存着那点居心的。这四年,他对曾好不闻不问,只是在偶尔会想起她的模样,记忆中她还是那个纯真,可爱又率直的小姑娘,而这么多年过去,再次重遇曾好,她改变很大,尤其是对他的态度,显然是将他摆在自己对立面,情绪警惕,戒备,冷漠甚至是针锋相对,完全不复当年对他的一片痴心。   这样的曾好让他陌生又熟悉,给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新鲜感,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本就是个好胜心很强的男人,经过这些年一路扶摇直上,他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越锡廷。久居上位者,他习惯操控,命令,喜欢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商场如此,在生活中亦如此。   现在的曾好让他产生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有些令他热血沸腾。   *   润拓酒店“艺术长廊”对外开放的那天,迎来了三年来最高的客流量。   很多艺术爱好者前来品鉴慕一洵的作品。他素来作风低调,连个人展览都很少举行,即使外界已将他的旧作炒到了天价,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做派,不配合媒体推波助澜,也不愿送记者顺水人情,因此外界给他贴上了诸如“隐秘富豪”“低调的艺术家”“孤傲的王者”等标签,不过对此,慕一洵曾认真地强调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艺术从事者,所谓的天价不是真的,自己没那么有钱,也无意那些数字和符号。   此次活动完全是慕一洵的个人展览,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而慕一洵也在润拓高管的安排下,真人露面。   当然,曾好也陪行。   走廊门口是慕一洵的石雕作品《首飞者》 ,是一只呈现七情六欲的人面鸟身,神情严肃中带着焦虑,将一种孤独,颓然用滑稽的形式表现出来,呈现一种冷幽默的祛魅和结构。   不少年轻人对着这幅作品在拍照。   走廊双侧墙上都是慕一洵的作品,有旧作也有新作,风格多变,但走近端详后会感觉他的每幅作品不用署名就知道是他,那鲜明,浓重的个人风格,让人过目不忘。众所周知,慕一洵的作品无论是视觉上的冲击,细节的微妙变化,还是传递的意境都是独一无二,不会重复别人,也不会有任何累赘。   此刻,曾好仰头欣赏慕一洵的作品,同样被深深震撼,即使她不懂艺术,也不妨碍她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样的“美”中。如此鬼斧神工,完美的一笔一描,精致的细节雕琢,让她再次叹服慕一洵的那双上帝之手。   总有人是被上天宠幸的,生来就带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随着时间,灵性如玉一般越琢越通彻,臻于完美。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多了一点对慕一洵的崇拜和爱慕。   慕一洵正站在艺术展台前回答一位记者的相关问题,周围有很多人围着他,他风采奕奕却神情自若,站在那个圆圈的中心位置,自成一派风景。   从曾好这个角度看,他眉眼安然,气质从容,很认真地回答记者的问题,并非高谈阔论,并非作秀,相反,他时常会停顿一下,略作思考,再继续解答。   曾好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的念头很清晰地浮现上来,她喜欢这样的慕一洵,喜欢这个认真,理智,谨慎,气场强大的男人。   她喜欢他,这点无法否认。也许会越来越喜欢,她不会选择刻意忽略这样的感情,但也不会去奢求更多。   喜欢和占有是两回事,喜欢不一定要占有。   即使她曾好和慕一洵有很大的差距,即使他被众星捧月,而她只能仰望他,她还是有喜欢他的权力,喜欢是很美好的感情,不需要否定。   她就以这样的形式,以现在的身份喜欢慕一洵,也挺好的。   她转过身,慢慢走到大堂透气。   “请问今天这里是举行慕一洵的作品展?慕一洵他就在里面吗?”有人在咨询工作人员。   曾好闻声抬眸,视线落在一个穿着优雅的女孩身上,她穿了小香风的黑白套装,手里拎着一只el经典的菱形小包,不动声色中透着奢华,正柔声地询问工作人员。   得到答复后,她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过身朝入口处走来。   曾好觉得她有些面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辛小姐。”   身后有人提声喊她,曾好一看,是刘秘书。   辛恣意停步,回过身。   刘秘书赶紧上前,笑着解释:“越总正在开会,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你可以先到他的办公室休息一会,我带你上去。”   “不了,我现在要去见一个朋友,”辛恣意说得很简单,“等会我直接联系他,不用麻烦你了。”   刘秘书闻言点了点头。   辛小姐?曾好若有所思,难道……她默然地退到一边,辛恣意和刘秘书又说了几句后才朝这边走来,她挺胸直背,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曾好。   曾好等辛恣意进去后,走到大堂的咖啡厅,买了一杯冰拿铁,安静地喝完,然后抬头看了看时间,准备回去。   慕一洵已经回答完记者的问题,正在给前来的粉丝签名,等人群散开了,站在不远处,一直在等候的辛恣意微笑地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快步上前,来到他面前。   曾好的目光穿过人群,看见辛恣意正抬起脸,开心地和慕一洵说话,慕一洵则微微低头,做出了倾听的的姿态。   他们看上去像是朋友的关系。   当下,曾好明白了,自己猜得没有错,这个优雅,贵气的女孩应该就是夏奈口中的辛小姐。   听夏奈说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曾好垂下眼眸,脑海里浮现夏奈说的那些话。   “我心心念念渴望的东西,有人出生就有了。”“就因为她出生高贵,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慕一洵的生活中?”“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她凭什么?”   ……   曾好的思绪被一个电话拉回了现实中。   是刘秘书的来电。   “曾助理,我们将中餐安排在二楼鼎轩阁的雅间,等上午的活动结束,请你和慕先生务必上来用餐,报我的名字就行。”   “好的,谢谢。”曾好说。   挂下电话的同时,慕一洵和辛恣意结束了交谈,转而和工作人员在说话,辛恣意走到他的石雕作品区,拿出手机对着艺术品拍照,直到包里的手机震动,她走到一边接了电话,低声说了几句,又回头看了看忙碌状态的慕一洵,眼神有些可惜,想了想后转身离开。   上午的活动差不多结束了,只剩下一些工作上的收尾,慕一洵尽职地留到最后,将上午展览上一些细节上的不妥和工作人员详细说完后才抽空看了看表,已经近十二点了。   他这才将目光投向等在远处的曾好,发现她自得其乐似的,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贴近自己的眼睛,轻轻地晃动,饶有兴致地看。   “结束了。”慕一洵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饿了吗?”   “还好。”曾好说,“对了,有免费的中饭吃,在二楼鼎轩阁。”   “那一起上去吧。”慕一洵说。   两人坐着电梯到了二楼,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安排好的包厢,桌面上已经搁着几碟冷盘和一壶热茶。   “昨晚没睡好?你脸色有点差。”慕一洵脱下外套,微微卷起袖子,持壶给曾好的杯子满上热茶。   曾好喝了口热茶,淡淡道:“最近看书看得太晚了,的确没怎么睡好。”   “别熬夜看书,对身体不好。”   “嗯。”   “下午还有活动,等会用完餐你就在这里睡一会,交接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好。”他说话的同时,帮她拆开她手边的湿巾,再递还给她。   “谢谢。”曾好接过,“你吃你的,我也自己来就好。”   慕一洵收回手,看了她一眼,持起筷子夹了个冷菜放在自己碗里。   两人安静地用餐,吃好后,在慕一洵的坚持下,曾好留在包厢里午睡,他退出包厢,轻轻带上了门。   等午休时间结束,曾好醒来打电话给慕一洵,他说自己在三楼的艺术会议厅,让她过来。   曾好坐电梯到三楼,出了电梯,刚走了一段路就看见越锡廷从另一间会议室出来。   她打算当他是隐形人,绕开就走,越锡廷却不挪半步:“好好,别看见我当作没看见。”   曾好蹙眉。   “对了,我记得后天是你的生日。”越锡廷说,“在这里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曾好面无表情地蹦出两个字。   他靠近她,不禁抬臂探向她的发顶:“还有,我那天对你说的话,意思并非……”   他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慕一洵的声音已经响起:“曾好,这边。”   曾好越过越锡廷的肩膀,看见慕一洵正站在艺术会议厅门口,朝她打了个简单的手势。   想起自己之前对慕一洵的“保证”,曾好有些尴尬。   “快点过来。”他的声音冷肃了几分,“不要磨蹭。”   印象中,他从来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曾好绕开越锡廷,朝慕一洵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进会议厅,手腕就被慕一洵扣住了,几乎是被他拉着进去,他的手劲有些大,攥得她有些疼,直到落座,他才缓缓松开她的手,低头继续看面前的一份宣传册。   她侧头看他的脸色,他神情沉静得有些可怕。   刘秘书已经款款地走到台上,打开投影仪,将接下来几天的活动策划又详细诠释了一遍,包括细节上的修正。   “你还记得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慕一洵突然开口,眼睛却直视前方。   “什么?”曾好轻声问。   “你说不会再喜欢他。”慕一洵顿了顿,“你对我保证过。”   “那个……”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神色很冷,语气显得紧绷。   曾好吸了吸气,压低声音,有些情绪:“我是喜欢过越锡廷,我也说过不会再喜欢他,但不是对你保证,我只是对自己负责。你没必要用这样的态度提醒我。”   投影仪的蓝紫光打在慕一洵的脸上,他的神情冷如冰雕,片刻后,他缓缓垂下手臂,在会议室的长桌下,握住了曾好的手:“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是吗?”   曾好沉默,他掌心的温热包裹住她的手,她挪了挪,却被他握得更紧。   “但我控制不住。”他一点点地分开她的手指,慢慢地和她的五指交扣,紧紧纠缠在一起,“我很不高兴。”   曾好:“……”   “离他远点。”他的声音沉哑,“否则,我怕我会做出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被大越哥刺激了……   好可怕的感觉。   他快表白了……如果大越哥再点一把火的话。   看文冒泡,有积分有好运,么么:)   第31章 chapter31   刘秘书站在台上微笑地讲解,室内只剩下投影仪的一道蓝紫色冷光,其他都是黑乎乎的。   慕一洵正襟危坐,目光凝视在幻灯片上,似在专注听讲解,长桌下的左手却紧扣着曾好的手。   曾好觉得有点诡异,她想抽走自己的手,但察觉他的手和焊铁似的,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别动。”他说,眼眸沉浸在冷光中分外清黑,“等会再和你说。”   于是,就持续如此诡异的气氛,直到刘秘书走下台,有人按了灯,室内恢复光亮,曾好用脚轻轻踢了踢慕一洵的腿,慕一洵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和走过来的工作人员说话,恢复沉稳冷静貌,好像刚才在桌子下偷偷拉她手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等交接好工作,曾好整理好慕一洵座位上的资料,放进大的牛皮纸袋里,又将他喝了三分之一的矿泉水拿上。   慕一洵转过身,低头叮嘱了曾好两句,在曾好点头表示知道了的时候,他又有些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刚才的事,等会再和你说。”   曾好终于明白刚才那一幕不是自己的幻觉,慕一洵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对于他的态度,她很琢磨不透。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她吗?   *   下午的公开展示准时在两点开始,应主办方的强烈要求,慕一洵会有一段个人发言稿,他的主题是《真实的行为》 ,主要谈的是他个人向往的多元化的创作方式。   他在展览台上做发言,台下众多媒体记者,艺术爱好者和工作人员聚精会神地做记录。   因为人太多,曾好不知不觉中退到最外层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听台上的慕一洵的讲话。   不得不说,听慕一洵公开发言是一种享受,他不会高谈阔论,显出强烈的表现欲,也不会谈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让人陷入云里雾里,他说的大多是个人感受,主观性比较强,表达的都是自己独到的见解,观点也很新颖,完全不会让人感觉枯燥,反而真实有趣,引人入胜。   再者,他的声音低而不虚,沉而不独,吐字归音清晰精准,节奏把握得很好,落在在场每个人耳畔,不亚于是种享受。   曾好也听得入迷了,冷不丁发现有人拨开了人群,来到她的身边,她往边上退了退,那人却不动声色地靠过来,她抬眼一看,竟然是越锡廷。   越锡廷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姿态闲适地站在曾好身边,低头和她打了个招呼,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展览台上的慕一洵。   因为人多,大家不免摩肩擦踵,越锡廷贴得她很近,让她很不自在,欲往另一边挪一挪,无奈站在另一边的几个人纹丝不动。   越锡廷握拳在鼻尖低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去取口袋里的方巾,抬臂的时候,手肘轻轻抵在曾好的手臂上,曾好微微皱眉,将原本放松的手收回来,抱臂在胸,呈现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抱歉。”越锡廷轻笑了一下,语气很是轻松。   台上到了提问时间,慕一洵和参与者互动。   有名工作人员捧着几个耳麦和迷你话筒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轻声说不好意思让一让,曾好正凝神看着台上的慕一洵,忽然感觉左肩膀一沉,低头一看,是越锡廷保养得当的手,他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当心点,别碰到别人。”   工作人员迅速矮身从曾好面前穿过,越锡廷的手却没有及时从她的肩膀上拿下。   台上一阵静默,慕一洵似在思考如何回答刚才某个人问题“您如何看待中国油画几十年来,因为画风变化太快,导致油画发展不平衡,基础薄弱的现状”,只不过他停顿的时间过长,众人发现他面色沉静得有些异常,尤其是眼睛,活像是急骤结冰的寒石。   曾好低斥:“拿开你的手。”   越锡廷闻言从容地将手从曾好的肩膀上挪开,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慕一洵挪了挪话筒的位置,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个人觉得……”   “你觉得慕一洵他很有魅力吗?”越锡廷开口,见曾好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作为一个艺术家,他无疑是成功的,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但作为一个慕家的继承人,他显然是不合格的,违背家族的意愿,弃商投艺,无视慕氏旗下那么多企业的发展,多次忤逆他父亲,甚至闹到父子俩要决裂的地步。”   越锡廷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警告:“曾好,他是个很复杂的人。”   “不。”曾好的声音轻而坚定,“他是个很简单的人。”   也许慕一洵的家族很复杂,但对曾好而言,他是个简单的男人,他一直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在意别人的说法,也不会干涉别人的自由。   他光明磊落,他的作品和他的人都是如此。   越锡廷蹙眉,显然认为曾好对慕一洵的评价过于天真。   “复杂的人是你。”曾好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越锡廷微微一怔,脸色难看了几分。   慕一洵的发言结束,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离开了现场,自由活动正式开始,在场的人陆续散开,抱着轻松的心情欣赏慕一洵的作品。   曾好瞪了一眼越锡廷,转身穿过人群,往慕一洵的个人休息室找过去了。   酒店为慕一洵安排的个人休息室在2103。   曾好走近时发现门是虚掩的,留了一条很细的缝。   慕一洵正靠在沙发椅上休息。他闭着眼睛,手背贴在额头上,坐姿慵懒,双腿伸直交叠,西服外套搁在一边,他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竖纹衬衣。   曾好扣了扣门:“慕一洵。”   “进来。”他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你在休息?”曾好轻轻带上门,“等会还需要回现场和工作人员确认一下后面几天的流程吗?”   慕一洵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曾好想起午后在艺术会议厅,他说的那句“刚才的事,等会再和你说”,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慕一洵坐直了身体,收回了长腿,显然等着曾好过来。   曾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他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你之前向我保证,不再喜欢他,还记得吗?”   “……”曾好叹气,“我记得,你真的不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好马都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人。”   “我提醒你不只是为了你。”慕一洵态度有些冷然,“我中午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不喜欢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慕大师,如此理直气壮,资格是?)   “为什么?”曾好追问。   “你说为什么?”他收回在他发顶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曾好,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曾好坦白,“你不是已经和我说白了吗?你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我和你在一起需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承担很多责任,这些不都是你用来拒绝我的托词吗?你既然已经拒绝我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对我说这些?”   “我拒绝你。”慕一洵声音放低,清黑的眼眸的微微一折,“你认为那是我找的托词,用来拒绝你的?”   “对,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曾好说,“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恋爱都没开始之前就将现实问题摆出来,这一条那一条,像是明确地告诉你,这些都是你需要履行的义务,承担的风险……慕一洵,你这么说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吗?其实你真要拒绝我,直接说就行了,我不至于对你死缠烂打的,你没必要找那些借口。”   “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慕一洵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你坦白我的情况,你有这个知情权。坦白说,我以为你会愿意。”   “我当然不会愿意。”曾好起身,态度严肃,“如果你真心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是那样公事公办的态度,你让我感觉我们不是要谈恋爱,而是要谈一个合约,我怎么可能接受?再说你自己也承认那天的事情是一时冲动,你不是认真的。”   慕一洵抬眸看她,眼底有些细微的变化,缓缓地说:“我没骗你,我的确是冲动了。”   ……   “那你以后别再过问我的那些事情了,没有一个老板会干涉员工的感情生活,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权力。我们各守其职,保持和平,友好的合作关系就够了。”曾好说完转身就走。   慕一洵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腕,从后贴了上来,另一手环过她的身体,不费力气地环住了她的腰。   曾好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耳畔听见他素来沉稳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且越贴越近。   他下巴抵在她的额发上,姿态亲昵,声音放得很低,语速很慢,却一字字地敲在她心坎上:“我不甘心只和你保持和平,友好的合作关系,我想要更多。”   曾好的心跳急骤加速,他的气息贴得她太近,像是一张密封膜,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沉而有力,且有越收越紧的趋势。   他垂下眼眸,看见她一只小巧的耳廓从长发中冒出来,耳朵上有生理性的红晕。   “我想有资格过问你的私事,我想有权利干涉你的感情生活,我不想把你放在别人身边,我想带你去更多的地方。”他的声音带着宣誓的认真,“懂吗?”   “你在说什么呢?”曾好反问,“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吗?”   “曾好,你留在我慕一洵的身边,可以吗?”   “什么意思?”曾好彻底懵了,虽然心跳快蹦出嗓子眼,但潜意识有个声音提醒她,别误解他的意思,你需要确认清楚。   他的手臂环得她更紧,力道有些强势、片刻后他的唇轻轻地贴上她小巧的耳朵,亲了一下,话里的宣誓意味更直接:“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我要你只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让我好好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赶上今晚的更新了。   2013最后一天啊,太感人了,虽然僧活,就是一个7日又一个7日,但是我相信2014会不同的:)上天会保佑,保护我们的。   就像慕大师保护好好一样。   慕大师这章表白的功臣就是大越,显然是看见大越揩油好好的肩膀,所以……哈哈哈哈哈,大家明白的。(背景是大越的欲求不满:我的真实意图是占有好好,上位当男主,懂不?)   明后天连续两天晚上8点在微博会有送明信片活动,主题是“王子和他的玫瑰花”“一个拥抱,一个世界”“QQ的马蹄哒哒声”,上次没抽中的朋友记得去参与哦,活动定期举行,回馈机会非常多^^锁定微博就好,微博地址在文案上,点击进入就好,或者在微博上搜“么么哒师小札”这个昵称可以迅速找到我 >3<   么么哒,2013年最后一天不冒泡就太不够意思了哈哈哈哈,来吧,送大家积分。   顺便,应该给慕大师点个赞吧?   最后,谢谢你们一路陪我,爱尽在不言中。   第32章 chapter32   直到过了很久,曾好回过神来,缓缓地开口,“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对。”慕一洵松开手,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曾好,我对所有事情都很认真。”   “可是你明明说那天是一时冲动。”   “的确是冲动。”慕一洵略微停顿,“我很久没有那样的冲动了。”   “……”曾好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我才会给你这样的冲动,”   慕一洵略作思考,声音依旧沉稳,回答得很简单:“应该可以这么说。”   “那你现在就不认为我们之间有差距了?慕一洵,我是个很普通的人,你们江南慕家离我太遥远了。”曾好说,“这些也是你之前特意提醒我的。”   如果记得没错,那天慕一洵用十分认真甚至到严肃的态度告诉她,跟着他需要承担很多,那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她躲避不了的。   夏奈的话还在耳畔,现在的曾好不复上一次对慕一洵表白时候的勇气,她变得谨慎,冷静多了。   “没错,我的家庭很复杂,我的父母很强势,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承受很多不公平。”慕一洵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微微使力,“我想过放你走,但是没做到,现在更不可能了。”   ……   “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但需要你勇敢一点。”他说,“可以吗?”   “那我不愿意呢?”曾好反问。   慕一洵垂下眼眸,嘴角轻轻弯了弯,声音逼得更近:“如果不愿意我会想办法直到你愿意为止。”   “你……”曾好低了低脑袋,耳朵已经红成猪肝色了,忽略了他话里的强硬,低声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曾好继续问,“你们家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对象吗,那个辛小姐?”   对此,慕一洵倒没多大惊讶,他也听多了外界的传闻,一直无意理会,也不屑做出澄清,不过此时此刻,他首次对此作了解释,而且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我父母的确有那个意思,但我一直没有答应,我和辛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你不是早就认识她了,帮她办成年礼,教她跳舞,骑马,还亲手画她吗?你们都那么亲密了,你怎么能否认得如此彻底?”   “那都是外面的杜撰。”慕一洵做出解释,声音低而笃定,“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对她做过那些。的确因为家里的关系,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但关系非常一般,出国后到现在,我们就没有任何联系,我不清楚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我本人完全可以对你说实话,我和她的关系不是外面传得那样。”   曾好沉默,其实在慕一洵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没骗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信我?”   “我信你。”她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看上去很登对。”   “……”慕一洵蹙了蹙眉,手臂从曾好的肩膀而下,握住了她的手,“登不登对是别人说了算的?我自己不喜欢,再登对都没用。你为什么会介意这个?”   “我不可能不介意。”曾好说出了心里话,“没有一个女人会不介意这样的绯闻,如果那个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   话至此,曾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内心真正的意愿说了出来。   慕一洵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清楚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会注意这点的,欢迎你监督我。”   “你不会后悔吗?”曾好声音有些哑,“不会等到明天又称自己是一时冲动吧?”   “那我们去做个公证好了。”   “公证?”   “下面有很多媒体记者,如果你不怯场,我可以请他们做一个公证,免得你担心我说话不算话。”   “你疯啦?”曾好立刻摇头,“我可不想上头条,你马上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那你只好选择相信我现在所说的。”   “……”   “曾好。”他抬手将她垂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手指掠过她小巧的,染着红色的耳廓,“我是很认真的,你现在不信没关系,时间长了后你就会知道我今天所言所行都不是轻率的。”   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脸颊上,细细地摩挲:“给我一个机会。”   曾好抬眸对上他极为好看的眼眸,中间有个璀璨的漩涡正对她展开传说中的“摄魂术”。   必然结果是,她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是在这个繁忙的工作室,在酒店2103房间,两人将恋爱关系定下了。   直到走出房间,曾好才想起一个问题:“慕一洵,我忘了问你,你怎么突然间决定要和我恋爱了?”   慕一洵侧过身,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想了想说:“因为怕来不及。”   来不及?   未等曾好问清楚,慕一洵已经牵起她的手,简单吐出两个字,走了。   很明显,慕大师是不会如实承认,选择即刻表白,迅速拿下曾好是因为兵临城下。当看见越锡廷接近曾好,欲有亲密之举时,他属于男人的战斗值飙升至最高点,心里只有一个骇人的念头:他要带走她,不允许别人有可趁之机。   “等等,别在这里牵手。”曾好提醒,“会被人看到的。”   “看到怎么了?”慕一洵回过头,眼神很镇定,“难道你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曾好摇头:“今天有很多媒体记者,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乱写的,你也不想看到他们模糊今天活动的焦点吧?再说,在大家眼里,我是你的助理,现在是工作时间,公是公,私是私,怎么能混淆在一起?”   慕一洵闻言松开了她的手,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   曾好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慕一洵又非常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等到有人来了再说。”   曾好:“……”   未反抗成功,手完全被慕一洵的大掌包裹住,他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手上,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   坐电梯到一楼,电梯门打开,曾好挣脱开慕一洵的手,慕一洵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就是三个字:胆小鬼。   果不其然,外头还蹲着很多记者和相关的艺术从事者,见慕一洵走出来,他们立刻热切地上前和他攀谈。   慕一洵被他们围住,曾好退到一边等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他,她心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从此刻起,她就是慕一洵,慕大师的恋爱对象?她真的要和这个万众瞩目的男人手拉手,拥抱,KISS,看电影,吃西餐?   好像挺违和的,她有些不敢想象慕一洵三个字会和她的男朋友联系到一块,也没法立刻调试自己和他的关系,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面对外人的时候,她已经自动将身份带入慕一洵助理的角色。   但既然答应了就不该想太多,归根到底,谁让她受不了慕一洵的诱惑呢?   她承认刚才在2103房间,她完全被他诱惑住了,没有拒绝的可能性。当他拉着她走出房间时的那一刻,她已经彻底对他妥协了。   越锡廷,程副总和刘秘书等一行人从另一个方向走来,越锡廷看见慕一洵和曾好站在大堂中央的位置,他目光微顿,随即停了脚步,转头和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径直地朝曾好的方向走去。   越锡廷刚走到曾好身边,低头准备询问什么,慕一洵抬起眼眸,对围着他的众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快步来到曾好面前,伸手贴了贴她的后背,语气客气而疏离:“越总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我助理吗?”   “我和曾好以前就认识。”越锡廷神情淡然,“认识很久了,算是老朋友了,过来没有别的事,叙叙旧而已。”   慕一洵不减风度,微微地笑了一下:“恐怕她没有这个时间,我们还有些事需要立刻回工作室。”   “哦,是吗?”越锡廷说,“那今天可惜了,一直忙忙碌碌,都没有机会和她坐下来深入聊聊。曾好,改日我约你出来。”   曾好明显感觉慕一洵按在自己后背上的手更沉更有力,像是一种情绪的传递。   “正不巧,她最近很忙,应该没有时间赴约。”   越锡廷笑了,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口吻:“慕大师你不会那么严苛,连助理的私生活都要过问吧?”   “我只是如实说了她最近的工作状态,她很忙,没时间应付别的,而我也需要一个在工作上完全投入专注力的助理。”慕一洵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曾好,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们该走了。”   曾好点头。   慕一洵转身,带她回去。   越锡廷站在原地,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走出酒店,上车之前,曾好觉得有些不妥,问了句:“你刚才对他那么说,暗示性太强了吧?”   慕一洵打开车门,闻言抬了抬眼皮,风淡云轻:“难道你希望和他有机会坐下来聊聊?”   一句话让曾好成功闭嘴,她乖乖地钻进车厢,乖乖系好安全带,乖乖地直视前方,乖乖地一言不发。   “我不喜欢他。”慕一洵一边开车一边说,“尤其是他看你的眼神。”   曾好听着慕大师的警告。   “以后别和他有眼神接触。”他更为风轻云淡。   “……”   “难道认为我的要求过分了?”他语气平静得和“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曾好立刻乖乖地点,不,乖乖地摇头。   这一升级为男友,慕大师的占有欲立刻满格,且更为理所当然,整个车厢满满散发出他浓浓的雄性气场。   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地从“上下级”切换为“男女朋友恋爱初期”。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慕大师的表白其实和大越的表白是没有差别的,这这这……顿时觉得群众的眼睛太雪亮了,两人都没有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娶你”,两人都是说“请你留在我的身边”……这样看来,好像有点道理。话说,慕大师您干吗copy大越哥来着……还和他撞了表白?   哈哈哈,这章呢,慕大师成功升级为男友了,值得庆祝哦~\(≧▽≦)/~啦啦啦。   他淡定表示:终于养肥了可以吃了。   今晚微博有活动,可以参加哦,机会很多哒,微博地址在文案上。   好了,俺现在去送上一章的积分,新年第一天,留言是要送积分的,昨天今天明天都是:)   要冒泡哦~新年第一天看文冒泡一整年会被强大的幸运之神临幸。   第33章 chapter33   作为BOSS的慕一洵和作为男朋友的慕一洵显然是不同的,这点不同在曾好隔天跨入工作室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   很微妙的变化。   慕一洵来得比曾好早,曾好走近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大班桌后,静静地阅读一份早报。   她停步,不由地站在门口,将目光投向他。   难得慕一洵今天没穿深色系的衣服,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竖条纹的衬衣,柔软轻薄的面料,清爽亮眼的颜色,熨帖在他的身上,非常迷人。   因为打开了一半的窗,晨曦的光深深浅浅地投在他的身上,像是电影的光圈特效,有一种此刻即为隽永的错觉。   他被定格在画面里,也定格在曾好的眼眸里,让她忍不住怦然心动。她想起昨天他开车送她回到住处,下车前他低声的一句嘱咐“早点休息,做个好梦”,再一次意识到他和她的关系已经升级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切换,此刻在曾好眼睛里慕一洵的存在感比平日要强烈很多。   “进来吧。”慕一洵的余光看见了她,轻抬手臂,目光稳而柔和地投向她的脸,“别傻站在那里。”   曾好推门进来,叫了一声慕一洵。   他推开手里的早报,正襟危坐,双手随意地叠在一起,看着她问:“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挺好的。”曾好反问,“你呢?”   “也不错。”慕一洵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一个牛皮纸,“早餐吃饱了没有?没吃饱的话我这里有小笼和春卷。”   小笼和春卷?曾好突然觉得自己饿了,她早餐的确只喝了一碗粥,油条啃了一半,满心满脑想着昨天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连赵浅拼命地在她面前摆手,她都视而不见。   “吃点吧。”他边说边打开牛皮纸袋,拿出两个塑料盒,对着曾好的方向,示意她过来吃东西,“还是热的。”   曾好走过去,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家知名餐厅的黑松露猪肉小笼,鸡丝鲜虾春卷和百合绿豆汤。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餐厅离慕一洵的公寓很远,且开车来城西CBD也不顺路。   “你不会是特地赶过去买的吧?”   “不,我早晨去那边的游泳馆游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顺便去对面买的。”   曾好转了转手里的黑松露猪肉小笼:“这个很贵吧?”   “贵吗?”他想了想,认真地说,“不算贵吧。”   曾好咬了一口,皮质轻薄,肉质鲜嫩,黑松露沁人心脾的味道传到舌尖,让人幸福得快受不了。   她笑了:“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喜欢的话明天再买给你吃。”   “那怎么好意思?”她本能地脱口而出。   慕一洵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郑重:“我给自己女朋友买早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曾好承认,她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身份迅速切换到“慕一洵女友”这一角色,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还很远。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昨天已经定下了。”慕一洵语气清静平和,“你的记性不至于那么差吧?”   “我记得。”曾好有些别扭,“只是,一下子转换不过来。”   “没事,来日方长,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调试。”他说着垂下眼眸,看了看手边的早餐,“先吃东西吧。”   曾好噤声,乖乖地吃慕一洵准备的“爱心早餐”,偶尔偷瞟他一眼,发现他的视线一直专注在她的吃相上,没有挪开过一点,她不禁点了点头,低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显然,曾好没有收到慕大师带着男性魅力的热恋视线)   上午工作的时候,曾好偶尔分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杂志,有一篇内容是“爱上冷男怎么办?”,大致讲述的是,女生该如何和冷男相处,怎么忍耐他们的不解风情,怎么走入他们的内心世界,怎么挖掘他们深藏在里层的热情,好像还拿当时一部热播的偶像剧的男主角做经典例子。   对了,曾好想起来了,是《恶作剧之吻》的江直树。   那篇内容最后的总结是:只有元气少女才能攻克冷男,因为元气少女思维举止脱线,话多精神充沛,在感情上比较迟钝,完全可以忍受冷男的不解风情,沉默寡言和“你是白痴吗”的鄙视眼神。   曾好觉得压力有些大,她喜欢慕一洵,这点很肯定,她被慕一洵诱惑了,这点也很肯定,但是能不能和慕一洵以“恋爱关系”顺利相处下去,她不太肯定。   午休的时候,慕一洵看着笔记本的屏幕,移动滑鼠,曾好坐在他的沙发上整理过期的专业周刊。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嗯?   慕一洵扫了一眼UME国际影城的官网,略作考虑:“最近热映的片子,有一部国外战争片,有两部商业喜剧,有一部文艺爱情片,还有一部恐怖片。”   “你要请我看电影?”   他抬眸,看了曾好一眼:“有什么不妥吗?”   曾好放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说:“我好久没看电影了,要说类型的话么我比较喜欢看喜剧。”   “好。”他动手在线订购电影票,几秒钟后说,“有点遗憾,除了恐怖片,其他的预订时间都结束了。你看的了恐怖片吗?”   “没问题。”   慕一洵就顺手在线订购了两张恐怖片的电影票,在移到“普通卡座”和“情侣卡座”的时候,他从容地点了后者。   “是什么时间啊?”曾好问。   “明天晚上七点。”   明天是周六。   “那我们到时候在电影院门口集合?”   “不,我会开车来接你。”慕一洵说,“周六傍晚市区路况高峰拥堵,为了赶得上看电影,我们白天就出来吧,我上午会来接你。”   “……”曾好明白了,这就是慕大师邀请她约会的方式。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慕一洵点了右上角的叉,身子往后靠,贴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曾好:“我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既然定下了关系,应该从约会开始,而大部分男女的约会都是选择看电影。”他说着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很柔和,“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去电影院的吗?”   “那你喜欢去电影院吗?周六的电影院人可多了。”曾好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你不愿意不用为了我勉强做这些。”   “不勉强。”慕一洵微笑,“和你一起看电影,应该挺有意思的。”   曾好:“……”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硕大的问号:慕大师是不是第一次恋爱?   “曾好。”他深邃悠长的目光投在她脸上,语气沉哑,有些懒,也有些小宠溺,“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紧张,也不需要有负担,你完全可以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对我做出要求。”   “你知道别的女孩子是怎么对男朋友做出要求的?”   “她们会要对方早晚接送,要求生日有礼物,情人节有玫瑰花和巧克力,要求对方上缴工资卡,她们拿去shopping mall买东西,譬如首饰,鞋子和名包。”慕一洵笑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沉,“我说的对吗?”   还挺有经验的,曾好立刻打消了刚才那个天真的问号,想了想后点头:“嗯,虽然大部分女孩都会那样,不过我是属于少数的那部分。”   “哦?”他问,“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我希望你就是做你自己喜欢的,愿意做的,不要为了配合我而勉强做那些。”她说,“譬如在情人节送花和巧克力,在生日买礼物,这些都是形式化的东西,我对此很无所谓。”   “还有呢,继续说。”   “其实只要是你,我都觉得挺好的。”曾好说的时候,耳廓又浮现红晕,“你不需要特地做那些讨好我的事情,你只要和平常差不多可以了。”   慕一洵伸手轻轻扣着大腿,若有所思。   下班后,慕一洵亲自送曾好回去,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他侧过头来,问道:“你的要求就这么低?”   “嗯?”   “你对男朋友的要求,只是要他做自己喜欢的,愿意做的,这样就够了?”   “这个,我说了只要是你,我都觉得挺好的。”   慕一洵垂下眼眸,腾出手握住了曾好的手,轻轻地掰了掰她的手指:“原来这么简单就行了,我慕一洵表示自己很幸运。”   曾好点头。   “不过,你总有比较喜欢做的事吧,给我一个指示。”   “我喜欢划船,吃农家乐,在茶山漫无目的地走,躺在湖边的草坪上晒太阳,喜欢逛绿茵路上的小店铺,喜欢吃粤式早茶,喜欢溜冰,骑车,放风筝……”她说了很多。   “好,你以后想去哪里都告诉我,我带你去。”   红灯变绿灯,前面的车子开始挪动,慕一洵拉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再放回原处。   曾好的心又咚咚地跳起来。   其实她没有撒谎,也没有刻意地放低自己,事实是,如果对象是慕一洵,她觉得怎么样都很快乐。   车子到了曾好的楼下,慕一洵亲自探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抬头的时候,又动手拢了拢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语气故意带上长辈的严肃:“按时吃晚饭,早点休息,不许熬夜看书。”   她下车前,他又漫不经心加了一句:“明天下午一点我来接你。对了,你可以为我打扮一下。”   曾好上楼打开门,赵浅还没有回来,她松了口气,赶紧去卫生间洗了个脸,褪去脸上的燥热。   明天该穿什么呢?慕一洵期待自己的女朋友穿什么呢?曾好开始烦恼了。   直到赵浅回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明天周六,没事的话陪我去小商品市场转转,我想买盏漂亮的夜光灯。”   “明天我要出去。”   “去哪里?和谁?”   “去看电影。”   赵浅回过神来,盯着曾好,片刻后笑了:“看电影?是约会吗?”   曾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脑海里还在思考明天该穿什么。   赵浅立刻过来,往沙发上一坐,仔仔细细地打量曾好后,以非常笃定的语气下了结论:“曾好,你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升级为女朋友,早餐立刻从油条豆浆稀饭升级为黑松露猪肉小笼,好好的福利来得太快。   慕大师表示自己已经准备上缴丰厚的个人银行卡,不过好好拒绝了……?   当然慕大师想要的更多,亲亲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离真正吃肉,还很远?   明天也来点实质性的亲密戏吧,让吃素很久的慕大师满足一下。   ——   送大家的积分妥妥地在后台的积分记录里哦^0^ 可以直接用来看文,看慕大师吃掉好好。   以及要积分可以留言,25字以上送积分。   预告:明天约会,会出现不和谐的因素?譬如大越哥的影子……慕大师会生气的。   ╮(╯▽╰)╭绝对不会告诉大家,其实他骗好好说只剩下恐怖片有票的意图是什么,看恐怖片是为了方便什么……   看文要冒泡说几句哦,么么哒。   请期待和慕大师的第一次华丽的约会。   第34章 chapter34   尽管赵浅一个劲地严刑逼问,曾好还是没将慕一洵三个字供出来,她觉得要是被赵浅知道自己现在恋爱的对象是慕一洵,她的尖叫声一定会掀翻天花板,且保不住秘密,四处说开去。   为了配合慕一洵低调的做派,曾好口风很紧,赵浅叽叽喳喳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撬开她的嘴巴。   不过赵浅八卦归八卦,依旧很热心地为曾好当参谋,两人一同商量明天该穿什么。   “有了。”赵浅打开自己的木质衣柜,翻了很久后取出一件桃粉色的无袖连衣裙,“就这件了,你身高,胖瘦和我差不多,肯定能穿。”   “桃粉色?”曾好看了看这娇嫩的颜色,“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穿这个颜色?”   “说什么呢,才毕业不到半年,怎么成了一把年纪?你看大街上那些四十多岁的大嫂都穿得很艳丽,我们小年轻怎么能落于人后?”赵浅说着伸手摸宝贝似得摸了摸裙摆,“这条裙子是我去年买的,也是我唯一一条四位数的裙子,我没怎么穿过,因为舍不得。”   “那你就舍得借我穿?明天气温很高,我在外面一整天一定会出汗的。”   “没事,拿去穿吧,放在衣柜里也是浪费它的价值,不如奉献给你。你第一次正式约会得穿得漂漂亮亮的。”赵浅小心翼翼地拉□侧的拉链,“我们现在试穿看看。”   曾好试穿后,赵浅大赞漂亮,又拿出自己私藏的一双全黑漆皮铆钉高跟鞋为她做搭配。   “因为裙子颜色过嫩,鞋子的款式就应该犀利一点,这样搭配有一种冲突的美。”赵浅一边帮曾好试穿鞋子,一边嘀咕,“就不知道你那位无名氏男友懂不懂欣赏。”   慕一洵?他应该是最懂欣赏美的男人了,曾好在心里默默回应。   “Perfeparable。”赵浅笑说,“天啊,你这样穿真心诱人,他要是受不了满脑子邪念怎么办?”   曾好自己照了照镜子,承认这一身搭配比自己平常的模样显得娇艳多了,但绝不到赵浅口中的“incoparable”的境界。   隔天早晨,曾好很早起床,做好了早餐,自己吃完后给还在赖床的赵浅留了一份,然后简单地化了个妆,就等慕一洵来。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网页,脑海里不由地想,她有多少年没有正式约会了?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邀越锡廷去图书馆的年代。   那一次,她穿得很普通,和平日没有两样,没化妆,就涂了点唇膏,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额头上还有几颗痘痘,她也不懂抹点什么东西遮瑕一下,到了时间点就迫不及待地出门,越锡廷和他的自行车已经停在她家门口,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哥哥的微笑,温和地叫她的名字:“好好。”   短时,她的心里一片山花烂漫。   短信提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她低头一看,慕一洵发来了信息:我在你楼下了。   曾好立刻拎着包下了楼。   下楼途中,她开始猜测慕一洵今天会穿什么,他会如何评价自己这身打扮。   慕一洵穿得和平常差不多,一件hugo boss的深色竖纹衬衣,下面是同色系的休闲西裤,他也没有刻意做绅士,下车为曾好拉开车门,只是轻轻点了点门锁,示意她自己上来。   曾好上车后,他认真地打量她,片刻后说:“你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那好看吗?”   “很好看。”   曾好没想到慕一洵会用如此正经的口吻称赞她,她忍不住笑了,将拎包放在膝头,对他说:“是赵浅给我做参谋的,她说夏天适合穿亮色系,今天阳光明媚充足,就算穿荧光绿走在街上也不会突兀。”   慕一洵轻轻笑了一下,说我开车了。   路上,曾好后知后觉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他故作神秘,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结果是他真的带她来名湖划船,就是她昨天报出的自己最喜欢的行程之一。   车子停在绿茵路口,下车后,步行到湖边游船密集的口子,慕一洵找了一个年级偏大,看上去经验老练的船工,确定了价格后,他先上船,再拉曾好上来,曾好跳上船的时候,高跟鞋差点给船上的一叠绳子绊住,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她的腰,低声提醒她小心点。   如果早知道会来风景区,曾好不会选择穿这么高跟的鞋子,要知道,这里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有点难走,穿高跟鞋来简直是作死。   船工一边划船一边和他们唠嗑,问他们是不是小夫妻,曾好看了看慕一洵,慕一洵拉过她的手,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她是我女朋友,我们还没结婚。”   他的口吻如此自然,半分尴尬都没有,曾好心里有些甜,随即也对船工点了点头。   “我每天要载好多情侣,你们是最般配的一对。”船工笑着说,“我说真的。”   慕一洵:“谢谢。”   ……   船划至中心岛,岛上种栽了几颗樱桃树,其中的一棵特别茂盛,果实累累缀满枝。   “好漂亮的樱桃。”曾好的眼睛亮了亮。   “想吃吗?”慕一洵问她。   曾好点头。   慕一洵让船工将船靠得近些,他站起身,伸手就最近的一根枝桠,摘下了几颗樱桃,转过身递给曾好。   他打开掌心,五六个樱桃映入曾好眼里,像是鲜红的小宝石,曾好接过,打开矿泉水瓶盖,将樱桃冲洗干净,塞了一颗在嘴里,发现味道偏酸涩。   “好吃吗?”慕一洵拿矿泉水冲了一下手背。   曾好递给他一颗,他前倾了身体,示意她喂他,她将樱桃递到他唇边,他亲自用口接过,轻轻咀嚼了后说:“味道不错。”   “你不觉得有点涩口?”   “水果的话我不喜欢吃太软和太熟的,也不喜欢吃甜的,所以这个味道很顺口。”   曾好大方地将剩余的樱桃都塞给他。   他也自得其乐,一颗又一颗,悠哉地吃完。   太阳有些大,烤得曾好的手臂和后颈很烫,她打开自带的小电扇对着自己吹,顺便也给慕一洵吹,他有些兴趣地伸手拿过她的小电扇研究了一下,她见他一副冰肌无汗的模样,好奇:“你都不觉得热吗?”   “心静自然凉。”他说,“教你一个办法,热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冷冷冷,很快能感到凉快。”   “……”这是冷笑话吗?   慕一洵将电风扇递还给她:“在伦敦的时候就很想念这里的夏天。伦敦阴冷多雨,夏天往往也不到二十度,待的时间长了会向往有大太阳的天气,像今天这样的温度,我觉得很舒服。”   “其实我也喜欢夏天,夏天可以吃西瓜和冰激凌,也不用穿得很臃肿。”曾好说,“不过前提是不能长时间在户外暴晒。”   慕一洵往后靠,伸了伸长腿,点了点不远处的绿荫:“再忍忍,等到那边了,就会凉快了。”   游船了一个多小时,上岸的时候,船工再次恭维慕一洵和曾好是他见过最般配的一对情侣,曾好的脸被晒得红红的,闻言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慕一洵道谢,又说等天气再凉爽点,会带她再来划船。   到了午餐时间,名湖区有不少餐馆,中日韩印度越南泰国菜都有,慕一洵问曾好想吃什么,她说想吃冷面。   于是,他带她走进一家韩国烤肉馆,点了一份烤肉套餐和一盘冷面。   冷面先上来,摆在曾好面前,慕一洵让她先吃面,他帮她烤肉。   曾好吃着凉爽可口的冷面,看着慕一洵修长的手握着铁制的夹子,熟稔而优雅地翻着一片又一片的顶级牛舌,觉得非常受用。   慕一洵将烤好的牛舌放在她的盘子里,她尝了尝觉得味道好极了,原来他不仅厨艺精湛,连烤肉技术都很棒。   “慕一洵,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很不擅长的事情?”   “什么?”   “你读书时候各科成绩年纪第一,你会油画,雕塑,木工,会玩球,各种极限运动,还会下厨做菜,现在连烤肉技术都这么好。我很好奇,你有没有完全不会的事情?”   “当然。”他说,“哪有人是全能的,我不会的东西也很多。”   “譬如呢?”   “我记得读书的时候学过吉他,过程很挫败,完全弹不好。”   “还有呢?”   慕一洵认真地在脑海里搜索,又说:“小时候学过钢琴,也学了个半吊子,弹得不好。”   “原来你没有音乐细胞。”曾好总结,“不过这也没什么,你又不靠那些吃饭,我的意思是,一般大众生活中,你有没有很笨的地方,怎么学也学不会的东西?”   慕一洵停顿了一下,然后凝视着曾好:“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特别难上手的。”   曾好转了转筷子上的烤洋葱,想了想说:“我突然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值,如果有一天不幸飘零到孤岛,完全可以生存下来,因为你还能打猎,捕鱼,种菜,甚至能织兽皮制成御寒的外套,我根本不用发愁。”   慕一洵微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所以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的使用价值?”   “嗯,不只是这些。”   “还有呢?”   “你还有赏心悦目的功能。”   慕一洵的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微微颔首,又喝了口啤酒:“没想到我功能还挺多,嗯,对此我表示很荣幸。”   曾好突然想起自己和他说过,自己选另一半很看重对方的长相。   此刻,他的眼神告诉她八个字:“你果然很在意这点”。   “那我呢?如果一起飘零荒岛,你会选择和我一块吗?”   “会。”   “哦?我的功能是什么?”   慕一洵沉吟了一会,声音变得很低沉,却又是一本正经的态度:“在寂寞,无聊的时候可以用到。”   (慕大师,请收回邪念)   “……”曾好有点懵懂,一秒钟后她通了脑子里那根猥琐的神经,好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于是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咳,低头继续吃冷面。   他递来一张纸巾,放在她手边,她拿过擦了擦嘴角。   吃完东西走出烤肉馆,他们沿着绿茵路散步。绿茵路上有很多特色小店铺,慕一洵记得曾好说过她爱逛这里,于是顺势带她来到这里算是约会的第二行程。   他们走进一家有异域风情的手工艺品店,里头正在放那首印度尼西亚的民乐《梭罗河》 乐声轻快优美。   逛了一圈,曾好的目光被一只木胎漆绘的黑鸭子首饰盒吸引,忍不住拿下来看了看。   “喜欢这个?”慕一洵的声音贴在她身后,很自然地询问。   “这个挺可爱的。”曾好的余光瞟了一眼木胎底部的价格,标价是六百八,心想太贵了,不动声色地欲放回原处。   “等等。”慕一洵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这只黑鸭子首饰盒,打量了一下,“做工挺精致的,喜欢的话就买下来。”   “不用了,这个太贵了。”曾好说,“我也没有喜欢它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又不是你付钱,你心疼什么?”慕一洵说着转身,欲将东西递给服务员。   “慕一洵。”曾好拉了拉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你干嘛要做冤大头,我真的不要。”   慕一洵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很怕欠我的?”   曾好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对方有没有给你买过东西?”   曾好惊讶他会突然点到这个问题,想了想后诚实地点头。   “你收下了吗?”   曾好又点头。   “原来是这样。”慕一洵说着收敛了笑意,目光落在首饰盒上的彩绘,“那你现在和我这么生分,我会不太高兴。”   “……”曾好发现慕一洵的诡辩能力很强,顿时不敢逆鳞,不摇头也不点头。   女服务员已经懒洋洋地走过来,慕一洵付了钱,接过包装精美的盒子连同一个设计别致的袋子,递给曾好:“拿着。”   曾好只好乖乖地收下,心想,这真是太贵了,就算慕一洵坚持要买给她,怎么连还价都不还一下?   走出店铺,慕一洵拉过她的手,却没有再说话。   “你不会真的不高兴吧?”曾好观察他的神色,“其实我不是和你见外,收你的送的东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价钱太贵,很不值。”   “是这样?”   “嗯。”   慕一洵握紧了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你只要记住,向自己的男朋友讨要喜欢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买不买得起是他的事情,价格是你不需要考虑的因素。”   “……”曾好心想,虽然她很清楚慕一洵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里,但她不一样。   这四年来,她生活拮据,经济上一分一厘都算得很清楚,早没了挥霍的习惯,让她一下子扭转过来,这很有难度。   而很显然,慕一洵这样刷卡不眨眼的男人是这条街所有店家的最爱,他拉着她一家一家地逛过去,在店家的推荐下,给她买了不少东西;贝壳手链,黑曜石的耳钉,亚克力镶钻发夹,苏绣的抱枕,俄罗斯套娃,袜子公仔,安神助眠的精油……几乎是她的目光多停留一秒,他就微笑地说:“喜欢就买回家。”   如果她摇头,他就淡定地拿出刚才那套言论说服她。   ……   就这样,逛完最后一家店铺,曾好满载而归,她很久没有这么随心所欲地买过东西,而且还不是自己掏钱买的。   “美女,来个棉花糖吧。”不远处,一个正在动手甩棉花糖的大嫂笑着招徕他们。   慕一洵拉着她的手上前看了看,大嫂立刻继续:“有原味,香草味,巧克力味,草莓味,香蕉味和菠萝味,都很好吃,大帅哥,给女朋友买一个呗。”   未等曾好说话,慕一洵侧过头问她:“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香草。”   “那就买一个香草味的。”   大嫂甩了个胖滚滚的棉花糖,慕一洵接过后递给曾好,顺便拿过她右手的小袋子,帮她拎着。   棉花糖如云絮,融化在舌尖立刻就没了。不一会,曾好吃完,慕一洵伸出一根食指抹了抹她的右嘴角。   她想起以前吃完东西,爸爸曾明熙也是这样,很温柔地帮她擦嘴角,瞬间又触动了思亲之情。   阳光暖洋洋的,曾好心里有块地方变得很柔软,她不禁地贴近慕一洵,慢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低低“嗯?”了一声,见她一言不发,他低下头,垂眸看着她发顶的漩涡,然后用唇贴了贴她的额角。   她抬起脸对上他的眼睛。   也许是他眼眸里璀璨的阳光太迷人,也许是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总之,她不自禁地又凑过去,往他脸的方向贴近,亲到了他的下颏。   蜻蜓点水的一下,他直直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孤勇”,曾好尴尬,别开视线,说点别的引开他的注意力,而下一秒,她后腰一只沉有力的手带着她向前,她意识到他已经俯身直逼下来,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他舌尖抵进来,她没有防备地松口,他顺势深入,舌尖有技巧地压过她的上颚,她的小舌尖本能往上,就主动和他的缠在了一起。   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垂下的眼眸流光四溢,如宝石的炫彩,静静地,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颇有些勾魂勾魄。   她有点吃不消直视他的眼睛,却没法躲开,他继续深吻她,手却从她后脑勺移上来,直接盖住她的眼睛。   闭上眼睛,眼前是跳跃的光斑,她的手慢慢攀附上他挺拔,宽阔的后背,身体贴紧着他,专心地被他深吻。   也用力地回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重点是,大家认为是以下哪个?   1:慕大师表示在寂寞难耐的时候可以用到好好?(太邪恶了,到底具体是怎么用?)   2:慕大师为好好花钱,让她捏住了他的经济命脉?(慕大师最直接的实用价值╮(╯▽╰)╭)   3:慕大师终于在34章舌吻了好好,抵住上颚啥的,技巧还很高超?   —   掀桌,再不写舌吻不配做作者!   于是,写了……大家可以想象和慕大师舌吻是什么感觉……那种跳进电流丛的真实感觉。   这一吻,会耗费好好半个月的卡路里,慕大师的吻是很缠绵很持久需要毅力的。   来吧,冒出水面给两只赞一个。   还有比勤快更新,霸王越来越多更虐的吗?   第35章 chapter35   慕一洵的吻技很好,非常好,好到出乎曾好的意料之外。   她在意犹未尽的时候,还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吻过很多女孩,才达到现在这样炉火纯青的境界,   “在想什么,”他拉着她的手,侧过头,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是不是和很多女孩子KISS过,”   慕一洵轻轻地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完全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曾好识相地噤声,不追问了,任由他握着手,慢慢沿着绿茵路原路返回,过了很久,耳畔猛不丁地响起他的声音。   “女孩子是不是都会就一件事情想很多?”   他语气有点沉。   曾好一怔,随即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自己的鞋背;也许他说的没错,女孩子就是想得多,如果对方没有接吻技巧,会思虑是不是自己没配合好,如果对方接吻技巧高超,会思虑他是不是经验过于丰富。   不过,或多或少还是会介意慕一洵这方面的事情,只要想到他以前也如此专注,亲昵地吻过别的女孩子,她心里酸酸的,是不舒服的感觉。   *   两人用了晚餐,准时赶到ume国际影城,进去之前,曾好从包里拿出一顶鸭舌帽递给慕一洵。   “你连这个都为我准备好了?”   “这里人多,会被认出来的,戴上帽子比较安全。”曾好笑说,“快点戴上。”   慕一洵从善如流,随手戴上了帽子,曾好让他等在原地,自己快步走到零食区,买了一桶大号的爆米花,一杯奶茶和一杯黑咖啡。   他们走进七号厅,大荧幕上正在播放广告,曾好借着光线看了看票子上的座位,再抬眸数了数座位排数,发现是最后一排的一个宽敞的大座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慕一洵订了情侣座。   “你订了情侣座位?”她问。   “那个座位宽敞,活动起来比较舒服,而且看电影坐得太前排对眼睛不好。”他的解释一贯从容。   他们坐下后,曾好将奶茶和爆米花放在左手边的一个凹槽处,见慕一洵长臂长腿,怕他局促,特意往左边的方向挪了挪,换来的是慕一洵一个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电影开始,因为看的是恐怖片,众人都很安静,小心翼翼地保持警惕,过了二十分钟,死者的头颅从洗衣间里滚出来,前排传出尖叫声,曾好的心也咯噔了一下,但不认为这个程度值得尖叫,她不常看恐怖片,但思维很单一,认定这些都是假的,恐惧感不那么容易被唤起。   只是前排的女声此起彼伏,加上几个男生故意促狭地说:“那豆腐脑看上去挺美味的,哦,不是,是脑脊液啊。”   身边的女伴立刻骂他讨厌,一边娇嗔一边伸手打他,打着打着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曾好吃着爆米花,看着前排一对又一对的情侣都搂成了一团,心里想:这片子真没到不敢直视的地步,她们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你害怕吗?”黑暗中,慕一洵突然开口问。   曾好摇头:“还好,反正都是假的,我倒是比较好奇凶手是谁。”   “是那个偷包贼。”   “……”曾好无语,突然有种想打慕一洵的冲动,以他的智商一定猜得很准,但说出来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慕一洵弯了弯唇角:“你还没猜到?”   曾好一脸忿忿不平。   “我随便猜的,很有可能是错的。”慕一洵说,“你就当没听到。”   随着剧情进展,曾好也猜到凶手十有j□j就是那个偷包贼。   电影三分之二后,播放至太平间的情节,曾好凝神地看着熟悉的场景,自然而然地想到当年太平间失火,曾明熙被烧得一点不剩,血液瞬间冲到了头顶,她感觉自己的手不由地发颤,故意找事做,翻了翻包里的手机,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指,又抓了几颗爆米花吃。   直到左肩膀微微一沉,她察觉他的温度靠拢,垂眸就可以看见他修长如玉的手离自己很近。   “你在发抖。”   “嗯,有点冷。”   “靠过来。”他说着将她搂过来一点,“别坐得那么远。”   曾好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近,目光所及之处,几对情侣已经深吻在一起,甚至可以听到唇和唇相触发出的特别声音。   顿时很尴尬。   就像一个爱情专家说的,刚刚恋爱的男女如果在电影院的大荧幕上看到j□j画面,尴尬之余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和另一位带入画面中,因为狭小密闭的空间会让去甲肾上腺素上升,脑子想做些邪恶的事情……   很显然,在电影院,看到别的情侣搂搂抱抱,巴咂巴咂地亲个不停,也等同上述情况。   慕一洵按在她肩头的手很自然地滑落,落至她的腰上。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意料,迅速传递到她微凉的皮肤上,存在感太强,让她无法忽视。   黑暗中,一束光打在他脸上,他眼眸如淡淡的星河,漫不经心地看着大荧幕,手指微微在她腰间摩挲:“别害怕,我在这里。”   曾好不是害怕,只是想起了爸爸曾明熙,感到难过。   “嗯?”他又将她搂近了一些,她顺势贴在他身上,鼻尖擦过Hugo boss衬衣的丝光棉,嗅到了他身上清雅好闻的味道,慢慢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声。   他搂着她腰的手再也没有放下,直到电影散场。   灯亮起来的那一刻,他低头,眼眸带着浅浅的笑意:“刚才怎么发抖了?我还以为你挺能看恐怖片。”   曾好不想说伤感的往事,找了个借口:“除了自虐狂,谁喜欢看恐怖片啊,下次我要看别的。”   慕一洵的手指在她的腰间轻扣,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些愉悦:“嗯。”   他们走出七号厅,拐了个弯,正巧碰上五号厅电影结束,众人鱼贯而出,慕衍和一个女孩正出来,他手上还牵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慕一洵?”   即使慕一洵压低了帽子,慕衍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眼眸有些奇怪:“你竟然会来电影院?”   他说着又看到了慕一洵身后的曾好,有些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薄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约会?”   曾好尴尬,没想到第一次和慕一洵约会就遇到了他的堂弟慕医生。   慕一洵态度淡漠地打了个招呼,又对慕衍身边的厉婕点了点头。   “君君,快叫堂叔。”厉婕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君君仰起圆圆的脸,懵里懵懂地叫了一声堂叔。   “还有这位阿姨。”厉婕对曾好友善地笑了笑。   君君歪了歪脸,又对曾好喊了声阿姨好。   曾好俯身,伸出手和他的小胖手握了握,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夸他长得可爱。   慕一洵和慕衍简单地说了两句,又伸手摸了摸君君的脑袋,叮嘱他在幼儿园乖一点,不要闯祸。   君君依旧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   等慕一洵带着曾好走后,厉婕转过头对慕衍说:“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堂哥是喜欢男人的。”   慕衍蹙眉:“你满脑子想的是什么?”   “不能怪我有这样的误解,连辛恣意那么优秀的女孩主动表示好感,他都不理人家,还单身这么多年,我自然会想到那方面去。”厉婕说,“刚才那个女孩应该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吧,看起来年龄不大。”   慕衍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怎么都不关心你一下你堂哥啊?”   “他是需要别人关心的主吗?没瞧见他平日里独来独往,就差额头上挂一个生人勿进的牌子了,谁会主动过问他的感情生活,简直是自讨没趣。”慕衍说着拿出手帕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的橙汁,“不过,看样子是真的,他既然带女孩子来电影院,也没否认两人的关系,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   “那你们家知道吗?长辈们会反对吗?”   慕衍收回手帕,君君对他摆着手臂要抱抱,他无奈地抱起君君,绕开厉婕,也忽略她的问题。   厉婕见他的神情冷漠,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起自己的老情人,那个小星星了?”   慕衍转过身,用眼神传递情绪:“你给我适可而止。”   说完,他抱着君君快步往外走,厉婕在原地楞了一下,做了两个深呼吸后追上去,张牙舞爪:“你将我儿子还给我!”   “妈妈好像一只老虎。”君君趴在慕衍宽挺的肩膀上,歪头笑嘻嘻地说。   “还是一只彪悍的母老虎。”慕衍拍了拍儿子的背,淡定地编排厉婕。   *   曾好上了车,问了句:“被你堂弟看见了怎么办呢?”   慕一洵启动车子,缓缓地打方向盘,神情自若:“我见不得人吗?”   “不是,我是说我。”曾好点点自己,“他看见了我,会不会告诉你家里人?”   “慕衍不是那么多嘴的人,再说。”慕一洵顿了顿,“真的说出去就说出去了,家里人迟早要知道的,这点我无所谓。”   曾好坐好,对慕一洵的态度感到满意,心里也坦然了。   夜风徐徐,透过车窗缝隙,吹拂在曾好的手臂上,说不出的舒服。   “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比想象的要自在多了。”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很没情趣,刻本无聊的人?”   “不是。”曾好抬头,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找一个艺术家做男朋友。”   “哦?”慕一洵扬了扬眉,“艺术家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吗?”   “要说实话吗?嗯,的确没考虑过,我以前想过嫁给律师,工程师,建筑师,医生,会计,公务员,投资分析师……很多很多,就是没想过艺术家,在我印象里,艺术家就是非主流,留着长发,蓄着达利的胡子,眼神阴郁,行事做派和正常人不一样,我避而远之。”   “继续。”慕一洵说。   “不过,你不一样。”曾好侧头,懒懒地看着他,语气有些玩味,“慕一洵嘛,总是令人无法拒绝的。”   “你喜欢我什么?”他问得很直接。   “这个……很多。”曾好说着收回目光,“你这种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人类,还需要女朋友的肯定吗,没必要吧。”   “说说看,我在听。”   “……”曾好想了想,“你很执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立刻付诸行动,有责任心,能力强,长得帅,气场强大,KISS……”   “KISS怎么了?”   “KISS技术完美。”曾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些够了吧。”   慕一洵满足了,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车子开到曾好的小区门口,外面有辆搬家货车堵在门口,曾好解开安全带:“我就在这里下,不用开进去了。”   “上了楼记得给我电话。”   “嗯。”   曾好刚准备下车,手臂陡然被慕一洵扣住,她回头,他的眼眸已经和她的脸近在咫尺,垂下眼睫,鼻尖轻轻擦过她的鼻尖:“不说晚安吗?”   曾好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对慕一洵这样的近身诱惑始终不能很适应,她花了几秒钟镇定自己,轻轻地说:“晚安。”   “晚安。”他菲薄的唇离她的唇很近,翕动的时候,温热干净的气流几乎在她唇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放缓语速,声音显得更有磁性,“做个好梦。”   说话的时候,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没放松半分力道。   曾好明白自己再不下车很可能就下不了车了,赶紧点头,示意他可以松手了,他这才缓缓松手,低低笑了一声:“好了,我放你走。”   曾好跳下车,慕一洵的车子调转方向,开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抬头看天边的月亮,月亮很小的一朵,和白色的月季一样,点缀在深蓝的天幕。   心情很好,非常好,好到不行。   整个人都是热的,从脚底到头顶。   她不知不觉地笑了一下,转过身,步子有些雀跃。   下一秒,脚步一滞,她看见夏奈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目光直直的。   曾好一愣,她没想到夏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夏奈出现多久了?   夏日的夜晚,不远处的知了声嘈杂,曾好和夏奈面对面站在,却感觉非常安静。   她对上夏奈的冷眸,发现夏奈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自己,冷得就好像是冬日里结冰的石头。   她调整好情绪,走上去,打了招呼:“奈奈,你怎么来了?”   夏奈神色安静,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眼眸打量曾好一身娇艳的穿着,轻轻地哼了一声:“如果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令我意外的一幕呢?”   曾好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已经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难怪。”夏奈冷冷地笑,声音如从薄刃上蹦出来的水滴,“曾好,你还有挺有心计的啊,竟然这样骗我。”   “奈奈,其实是这样……”   “你不用辩解。”夏奈突然提声,蹙起好看的眉,神情很锐利,“你怎么辩解都不能掩饰你的所作所为。曾好,你让我感到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没有,慕大师无时无刻不在诱惑我们的好好,好好差点就下不了车了……太可怕了,慕大师的小黑屋是不能随便近的!很可能就出不来了的说。   然后,美好的约会被夏奈发现了,夏奈会爆发。   ╮(╯▽╰)╭不用怕啊,好好,俺们是光明正大的。   —   留言超过25字有积分,请不要羞涩,如同慕大师一样果断出手,拿下心头所爱一样。   送出的积分在后台的积分记录可以看到。   第36章 chapter36   “曾好,你让我感到恶心。”   夏奈的话音落下,对峙的双方都陷入了静默。   曾好绝不会料到有一天,夏奈会对她说出这两个字,印象里夏奈优雅得体,再看不过眼的事情,她最多说的也仅是,这真的太糟糕了,令人无语。   而现在,她用了恶心这个词。   闷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有点透不过起来,像是被一张蜘蛛网被缠住,曾好对视夏奈,选择平静的解释,“你看到的是真的,我和他在一起了,不过是在几天前决定的,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是我的不对。奈奈,很抱歉。”   “你和他在一起了?”夏奈目光冷到了极致,“他允许你做他的女人?”   曾好想了想点头:“对。”   “原来你早就喜欢上他了,看来还背着我做过不少事情,曾好,我真是小觑你了,你简直是当年一套背后一套的典范啊,表面一声不吭,其实心里早算计好了对吧?看着我被他拒绝,你心里快活得不行,表面上还要做出假惺惺的样子,你活得累不累?”   “不是,我没有在心里嘲笑你,感情本来就没有强者和弱者,只有合适和不合适罢了。”曾好解释,“奈奈,其实我理解你现在的情绪,但你要相信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是该早和你说的,但我不知道这么说。”   “真是胜利者的姿态啊。”夏奈冷笑,“曾好,你到现在还和我玩这一套?从头到尾,你有那么多机会和我说明你对他的感情,但你没有,你选择默不作声,看着我一次次主动去工作室找他,一次次碰壁,最后被他狠狠拒绝?我大概知道你的心态,你不过是想证明你终于赢了我一次,我夏奈就算条件再好,在慕一洵这里就是输给你了,是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曾好不可置信,“我要证明可以赢你?我要赢你干嘛?”   “你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不用我点破。”夏奈声音绷直如弦,“我们做朋友三年了,这三年来我周围追求者不断,他们对我各种殷勤,你一定介意很久了吧,的确,谁都想做众星拱月的女主角,谁都不愿当陪衬,你对此一定会有芥蒂,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你终于赢了我,成为女主角了,不值得庆贺?”   “奈奈!”曾好提声,“我从没有想过和你攀比,也没有嫉妒过你的人缘好,请你不要胡乱下定义。”   “否则呢?!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不就是享受看我自以为是地站在云端,然后从上面掉下来,摔个狗j□j?”夏奈声音激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慕一洵很久了,在读书的时候他就是我的精神偶像,那时候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是我先喜欢他的,我看过他的作品,了解他的思想,我比谁都有资格说喜欢他,你呢?你有什么喜欢他的资格?凭你在他的工作室做助理,有更多的时间和他接触?就凭这个?”   “原来在你眼里,我没有喜欢慕一洵的资格。”曾好反问,“这才是重点,你觉得你配得上他,但我不行,是吗?”   夏奈侧过头,橙黄的路灯投映在她愤怒的脸上,她咬了咬唇:“你不要混淆概念,我生气的是你的所作所为,曾好,你但凡有半点将我当朋友看都不会这么对我,你最清楚我对慕一洵的感情,你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你直接想办法夺走了这一切,还是背着我做的。”   “我想过和你说明自己对他的感情,但是那时候我自己也没有很清晰的意识,我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是崇拜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我不想贸然和你说这些。”曾好语气平静,实话实说,“我也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是奈奈,我没想过一直瞒着你,我和他才刚刚开始……”   “谁会相信你们是刚开始的?无缘无故地走在了一起?曾好,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夏奈截断了她的解释。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   “习焕文。”夏奈再一次抬眸对准曾好的眼睛,神情凛冽,“你和他说过什么你没忘记吧?你让他放弃我去找更好的女孩子,当时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没多想,但现在我觉得挺微妙的,你竟然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你就没有特别的用意?”   曾好想起来,夏奈被慕一洵拒绝的那天,她喝得烂醉,习焕文赶来接她,顺便载自己回去,当时在自己的住处门口,习焕文问过一句:凭你和她这么多年的交情,是不是觉得我半点希望都没有?   “对,我是和他说,你不喜欢他,让他放手,去寻找更适合他的女孩子。”曾好坦承,“我不觉得我哪里说错了,你的确是不喜欢他,也提出和他彻底分开,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实情就是你一面瞒着我追求慕一洵,一面又劝习焕文对我放手!”夏奈提高音量,“你现在敢说你对我所言所行都坦荡的?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真正为我着想过?”   曾好悠长的目光覆上浓浓的失望,她涩笑了一下:“原来你已经认定我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刀的小人,觉得我一直在阻挠你的幸福。奈奈,我明白了,作为朋友,我的确是不合格的,但是你,也并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夏奈面露不可置信,“你都和慕一洵在一起了,你得到了我最向往的男人,事先却半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现在竟让我完全相信你是无意的,再对你和他送上祝福?抱歉,我夏奈不是这样的圣母。”   “我没有让你送祝福,相反我知道你会很难受,所以才会犹豫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你坦白。但是现在,我不需要纠结了,你已经看到,而且事实就是这样,你不愿意接受我不会勉强你。”   “事实就是这样。”夏奈的眼神黯淡到了极点,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心心念念奉若神明的慕一洵,竟然属于了自己的朋友,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   “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可以吗?”曾好看她的脸色不对,不想在今晚继续和她谈论慕一洵的事情,以免她再受刺激。   夏奈轻笑,笑容古怪,糅杂着悲哀,不甘和自嘲,片刻后看着曾好:“你觉得自己和他可以长久?曾好,你忘记他的家庭背景了?他家早就给他安排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媛,你确定自己赢得了那位辛小姐?你和他在一起需要承担很多,他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别天真了,很多问题是你必须独自去面对的,慕一洵再强大,也不能帮你挡去所有的麻烦。退一万步说,你对慕一洵就这么有信心?你觉得他对你的新鲜感不会褪去?他会一直喜欢你?”   “这个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你和他之间。”这几个字在夏奈听来非常刺耳,她第一时间反诘,“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你懂画画?你懂他的艺术作品表达的内涵?你懂他追求的是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对他的感情很浅薄,你只是迷恋他的光环,他对你多半也是一时的新鲜,你以为仅靠这些脆弱的东西可以维持到最后?”   曾好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奈,她知道夏奈在宣泄情绪,她再多说一个字就是点燃她的另一簇怒火。   夏奈笑得悲哀:“我宁愿他选择那位辛小姐,也不愿他和你在一起。”   曾好明白,夏奈对辛小姐可以认输,对她不甘服输,在夏奈眼里,自己比她更适合慕一洵。   ……   不欢而散,夏奈走之前的最后一句颇有些一阵见血:“不是任何人都适合穿高跟鞋的。”   曾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的确,她没穿过这么高的跟,走起来很不轻松,也不舒服。   *   周一午休的时间,曾好对慕一洵说:“奈奈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不太能接受。”   慕一洵放下手里的矿泉水,想了想问:“她怪你了?”   “对,她怪我了。”曾好语气沉重,“她觉得我不该瞒着她。”   “其实我不懂你们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慕一洵揉了揉太阳穴,“我的建议是能解释清楚最好,不能解释清楚就算了。”   “放弃奈奈这个朋友?”曾好反问。   “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干涉你。”   曾好喝了口红茶,放下杯子,轻轻抬起眼看他:“都说红颜祸水,原来蓝颜也能祸水。”   “别赖我。”慕一洵的语气风轻云淡,“我什么都没做。”   曾好笑了笑,若有所思。   就在昨天周日,她打电话给夏奈,夏奈拒接,她发了无数的短信过去,夏奈也没有回复。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收到习焕文的一条长短信,密密麻麻的几百字,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真的在乎奈奈就应该考虑怎么做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她对此很介意,如果你选择继续和那个人在一起,奈奈会受不了的。   对此,曾好很无语,她看不清楚习焕文的真实意思,也不想去深究。   不过,潜意识的确窜出一个念头,很清晰:如果和慕一洵在一起,她会失去夏奈这个朋友。   并不是说她将爱情看的比友情重,而是她不愿为所谓的“感情”牺牲自己的真实意愿;她想和慕一洵在一起,这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意愿。   慕一洵起身,走到沙发边,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别想太多,事情不会越来越坏。”   “嗯。”她贴在他腰上,感觉到安心。   周五是慕一洵工作室和润拓合作项目第一期的收尾日,为了表达敬意,酒店特地在晚上举办庆功宴。   听刘秘书无意中说起越锡廷这几日不在H市,曾好松了口气,坦然地准备了正装参加庆功宴。却没想到,越锡廷姗姗来迟,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样一幕:   曾好和慕一洵并排站在自助餐台前,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捏着叉子在吃面条,慕一洵低头对她说着什么,而突然间,他挪了挪身体,似乎严严实实地遮挡住曾好,不过就算如此,越锡廷还是看到了一幕特别的,慕一洵抬了抬手臂,摸了摸曾好的头发,又快速擦了擦她的嘴角。   越锡廷的脸色骤然沉下了去,目光陡然锐利,充满警惕,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属于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幕不同寻常。   “越总,您来了?”刘秘书看见越锡廷有点惊讶,立刻走过来。   “嗯。”越锡廷淡淡地应了一个字,目光不离曾好和慕一洵的那个角落,修长的右手轻轻抚了抚左手袖管,心底升起莫名的烦躁,他敛了敛目光,修养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刘秘书向他解释了几句,关于今晚的庆功宴流程。   “您来得正好,再过一刻钟,dance of time就到了。”刘秘书笑说,“等会在场的女员工不会轻易放过您的,主动邀请您跳舞的可以排成一队。”   越锡廷兴致缺缺,神情冷淡疏离,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向曾好,见她正抬头和慕一洵笑着说话,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感更甚,终于撇过头,冷冷地笑了一下。   dance of time 到了,灯光暗下来,小步舞曲开场,慕一洵接了一个电话,用眼神示意曾好休息一会,他则安静,沉稳地走向外挑阳台。   曾好放下盘子,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正转身,熟悉又陌生的黑影逼近,她还未看清楚是谁,已经被扣住了手腕。   “曾小姐,有幸和你跳支舞吧。”越锡廷的目光很冷,在穹顶的紫水晶投射下,显得冷而魅,他扣住了曾好的手腕,逼近了她,皮鞋尖和她的鞋头捧在一起。   没给曾好答复的机会,他一个转身,右手拢住她的后腰,轻巧地带她下了舞池。   作者有话要说:好好对奈奈摊牌,奈奈不接受,她潜意识觉得自己先喜欢慕一洵,自己和慕一洵有点什么,怎么也没想到慕一洵会喜欢曾好这个类型,她有“被背叛”的错觉,也有不承认自己输了的心疼。   大越哥干了一件不要命的事情,他对好好的心思是再也藏不住了。   他的主题曲一直是《我要做男主》,前奏是淫笑。   对了,看文不冒泡的孩子会单曲循环他的淫笑声。   看文冒泡,照例25字以上有积分送出,积分在后台积分记录可以看见(*^__^*)   第37章 chapter37   越锡廷轻巧地将曾好拖入了舞池,而众目睽睽之下,曾好没法强势地拒绝他的邀舞,何况他手上的力道不轻,攥得她的手腕生生发疼。   短暂的小步舞曲结束,古典的华尔兹音乐前奏响起。   越锡廷左手牵着曾好的右手,右手从容地贴在她的后背处,曾好不得已跟着他的步伐移动起来。   其实以前他们也跳过一次舞,在一个夏日的夜晚,在一家西式餐厅的后院草坪上,随着曼蒂巴赫的小步舞曲响起,两人起了兴致,当场跳了起来,她还脱下了华美的凉鞋,光脚踩在柔软湿润的草坪上,在他左臂牵引下转圈圈。   不过现在和他共舞完全没有当时的自在兴奋,这样近距离的贴近让她感到很局促。   不少人惊讶越锡廷会主动邀请一个女生跳舞,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除了辛家的小姐,他是不将任何女人放在眼里的,有女人对他示好会吃一鼻子的灰。   于是有一束淡雅的追光对准了越锡廷的后脑勺,连带着他手里牵着的曾好也成为了焦点。   “你和慕一洵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越锡廷趁转圈的时候,压低声音逼问曾好。   曾好故意接连跳错两个步子,狠狠踩了踩他那双昂贵berluti,换来的是越锡廷的一个急骤转圈。   “你干嘛?”曾好声音带着薄怒。   “别忽视我的问题,你和慕一洵到底是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曾好拒绝回答。   越锡廷扶在她后背上的手收力,带着她贴向他,冷厉的声音在她耳畔:“你别告诉我,你和他好上了。”   曾好依旧拒绝回答。   她的缄默在越锡廷眼里就是承认,他心底的烦躁更甚,嘴上也更嘲讽:“曾好,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慕一洵是什么身份,慕家是什么背景,你一个无爹无娘的孩子敢凑上去和他玩?”   越锡廷话音刚落就发现曾好的面色一变,瞬间意识到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很过分,如此揭人伤疤,不是他的风格。   “我有爹有娘。”曾好一字字地说,“只是他们先走一步,总有一天我会和他们重聚的。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任何事情都轮不到你来管。”   “念在旧日的情分上,我不想看你深陷泥沼。曾好,别天真了,别说慕家不会接受你,连慕一洵对你,”越锡廷声音微顿,随即直接用力道,“多半只是玩玩而已。”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有判断力。”   “你?刚毕业,离开象牙塔的孩子,没心机没城府,要骗你太容易了。”越锡廷的声音几乎擦过她的耳尖,吐出的热气有些暧昧,“你宁愿跟着慕一洵,也不愿意跟着我?”   回应他的是曾好又一记重踩在他皮鞋上。   越锡廷蹙眉,此刻他很想带曾好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厉声责问她为什么会和慕一洵扯上关系,但他没有资格,而现场这么多人济济一堂也不允许他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我最后说一遍,离开慕一洵,听从我的安排,我会给你更好的。”越锡廷垂下眼眸,声音低暗。   ……   一曲结束,越锡廷和曾好下了舞池,越锡廷立刻被其他女员工缠上,被他转得头晕目眩的曾好终于找到了慕一洵的方向,他正举着酒杯和一位艺术从事者说话,神情专注。   想到慕一洵说过“别和他有眼神接触”,曾好很是心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眼神接触了,而是近身接触。   她走到慕一洵身边,他余光注意到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和面前的男士互换了名片,表示social time结束。   “跳完舞了?”慕一洵转过来,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曾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他请我跳舞,我没法拒绝。”   “你也知道是大庭广众。”慕一洵的声音更凉。   “……”曾好意识到他有些不高兴,想了个赖皮的办法,伸出手,“我现在和你跳好不好?我请你跳舞。”   “我不太会跳舞。”慕一洵说,“跳得也不好。”   想起慕一洵说他在弹吉他,弹钢琴上的天分很低,曾好意识到他的确是没有音乐细胞。   “你不会在生气吧?”   “我不该生气?”慕一洵抬眸回应她一个清冷的眼神,“我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那是你说着玩的,慕一洵,你一个大师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小气了?”曾好故作惊讶。   慕一洵侧过身,一手晃了晃酒杯,一手轻轻解下脖子上的黑领结,塞回口袋,疏解身上的闷热。   曾好上前,趁人不注意,偷偷拉了拉他的手臂:“好了,别生气了,这次是特殊情况,没有下次。”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贴在自己西服的左胸口。   这大胆的行径让曾好惊讶,她偷看周围,幸好大家忙着social,忙着跳舞,忙着搭讪,少有人将目光投向这个角落。   高档的西服料子熨帖整洁,她的手指贴上面有微凉的触感,他慢慢地动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手背,触摸她圆圆的指关节,垂下眼眸,研究似的看,神色沉静如深潭的水。   “今天算了,我不想让你尴尬。”他低声命令,“但没有下次。”   ……   说是庆功宴,但大家都不敢去凑慕一洵的热闹,程总做代表在台上说话,郑重其事地感谢慕一洵工作室的合作,随后派刘秘书送上一分纪念礼品,是润拓亲自设计的精品琉璃“双龙飞舞”,有下角有润拓的LOGO和慕一洵的名字,寓意强强联合,合作双赢,共创辉煌。   慕一洵接过后说了声谢谢,再将盒子递给曾好。   越锡廷趁机走过来,朝慕一洵伸出手,扯了点笑意:“慕大师,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看机会吧。”慕一洵和他握手,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对了,我个人也应该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照顾她。”越锡廷说着看了一眼曾好。   慕一洵笑了,唇角的弧度十足的礼貌,眼睛却是冷的:“照顾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说完他松开手,越锡廷收回,垂眸一看,自己手背青筋凸出的地方竟然有三条淤肿似的红。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曾好,慕一洵已经低头吩咐了曾好一句话,她听完点了点头,转身去找程总。   音乐欢快,周围的嘈杂声一片,却和这两个男人没有关系,他们冷静地对峙。   越锡廷压低声音:“以你的条件不会缺女人,何必对她出手?她只是单纯的孩子。”   “我不懂越总说什么。”慕一洵取出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刚才和越锡廷相握的手,“也十分好奇你是以什么立场对我指指点点。”   越锡廷笑了,跳过慕一洵的问题:“慕家会认可她?还是你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和你无关。”慕一洵收回方巾,慢条斯理地折叠好,抬眸看了一眼越锡廷,冷瞳带上了进攻性,如平静的湖面突然绽开了一条缝,情绪外露,语气却再自然不过,“还有,你不用白费时间了,她是我的。”   西班牙欢乐颂蔓延到各个角落,一片太平和乐之下,越锡廷凝眸看着慕一洵转身,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轻轻握住了拳头。   他的生活好像总有慕一洵的影子,从辛恣意到曾好。   辛家打什么主意他非常清楚,至今不认可他和辛恣意的关系,无非是觊觎慕家的权威,他凭借自己实力走到今天这步,自信有资格赢得辛恣意,以及辛家长辈的同意。   他完全不想提及慕一洵这个名字,他也不认为慕一洵有能力影响到自己。   而现在,万万没想到,慕一洵三个字会和曾好联系在一起。   他很早就认识曾好了,那会她才十六岁,花骨朵的年纪,也是第一个真正喜欢他的女孩,无关利益,无关其他价值,只是纯粹喜欢他本人。   想到这里,越锡廷的心微微一沉,不得不说,这个事实让他非常不舒服,甚至比当年第一次从辛恣意口中得知慕一洵的存在时,要不舒服太多了。   他将此归结于,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有时候,他更喜欢一成不变,譬如某些生活习惯,譬如衬衣和袜子的颜色,譬如曾好对他的迷恋。   *   回去的路上,曾好开了窗,凑过去看璀璨的夜景。   “坐好了,小心脑袋。”慕一洵得空腾出一只手扳回她的脑袋   “今天我还挺开心的。”   “为什么?”   “因为有成就感。”曾好说,“刚才程总颁奖给你,还说了一堆起鸡皮疙瘩的恭维话,我觉得好开心,这是不是与有荣焉?”   “难得你进入角色了。”   “?”   “女朋友的角色。”   曾好摸了摸脸颊:“好像没错。”   这几天他总处于万众瞩目的位置,众人为他鼓掌,她不禁会想: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   “去吃点宵夜?”慕一洵提议,“你刚才吃得不多。”   “好啊,我想吃香锅。”   “不卫生。”慕一洵说,“改吃别的。”   “就想吃香锅。”   “唔,今天破例,但下不为例。”素来执着的他,竟然因为她软软的一句话妥协了。   开车到了吃香锅的巷子,走到最里面才找到“正宗重庆香锅”六个字,简陋的小店还有不少人。   曾好又拿出帽子给慕一洵戴上,慕一洵眼神沉重,颇有些“难道每次都要这样”的意思。   曾好排队买了两碗,端回来一看,慕一洵已经将帽子摘下来,放在手边。   “怎么将帽子拿掉了?”   “我又不是明星,这里没人认识我。”慕一洵打开一次性筷子,浸在玻璃杯的温水里,“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曾好环顾周围,的确大家各吃各的,配着啤酒大声喧哗,没有人将视线投向这边。   想想也对。   慕一洵又加了一句:“不过是和女朋友吃宵夜,很正常,被发现了也没大碍。”   曾好笑了,低头咬了一口鱿鱼,脆脆辣辣的很好吃,比刚才那些冷冰冰的自助餐品要美味多了。   慕一洵夹了一颗菜心在筷子上转了转,似是无意:“你跳舞不错。”   “我小时候学过跳舞,喜欢华尔兹。”   那会家里条件好,曾好的爱好被曾明熙全力支持,虽然她总是两天打渔两天晒网,但曾明熙没有从不强求她,今天她要学跳舞,他陪她去少年宫报名舞蹈班,明天她要学小提琴,他立刻给她买斯坦特。   慕一洵点了点头。   “其实华尔兹不难,你可以学一学。”   “我学过,只是没多大兴趣。”慕一洵看了她一眼,有些揶揄,“怎么办,以后没人陪你跳舞了。”   言下之意,还有另一层意思,他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跳舞。   “你真的不喜欢?”曾好亮了亮眼睛,“其实跳舞挺有意思的,感觉整个人都可以飞起来,要不改日我带你跳一跳,也许你会重新发现其中的乐趣。”   慕一洵拿出温水里的筷子,认真地看了看发黄的水,没有意外地验证了这里的卫生的确是不合格:“好,如果是你,我可以勉强试试看。”   曾好边吃边翻阅手机短信,无意中又看见两条习焕文发来的信息。   一条和那天的内容差不多,另一条是:夏奈病了,这几天请假在家休息,精神很差,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很担心她,也觉得你应该再和她谈谈,用比较温和的方式。   曾好垂眸,真没想到夏奈会因为自己和慕一洵的事情变得郁郁寡欢。   “在看什么呢?”慕一洵问。   “是奈奈。”曾好放下手机,“她生病了,心情也很差,应该是因为我的关系。”   “每个人的坏心情都是自己造成的,和你无关。”   “她可能觉得我背叛了她。”   慕一洵推开杯子,双手随意地交叠成A型,直视着她:“背叛两个字怎么解释?”   “因为她先喜欢你的,嗯,你懂吗?如果是好朋友的话,会达成一个默契,你先喜欢上了,我就不能喜欢了,女孩子之间就是这样。”   慕一洵琢磨了一下,纠正道:“这个逻辑是不对的,喜欢是一个的意愿,仅此而已,不是契约,也非署名权,为什么朋友先喜欢上了,你就不能喜欢了?再说,我是一件物品吗?”   “你是香饽饽。”曾好叹气,“我啃到了,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   “如果换作是你?”曾好反问,“你的好兄弟和你喜欢上一个女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争?”   “如果她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就会去争取,因为人人机会均等。”慕一洵想了想,又淡淡地加了一句,“不过你说的情况很罕见,基本上我的私人品味和大众不符合,我喜欢上的,别人未必感兴趣。”   曾好:“……”   慕大师,这是褒还是贬啊?意思是她曾好,就他看得上眼吗?   慕一洵淡定地放下手臂,又持筷夹起一颗圆滚滚的肉丸子,颇有技巧性地转了转,然后十分优雅地咬了口:“味道还可以,比想象中的好。”   “你刚才的意思是,别人都看不上我?”曾好点了点自己。   “嗯?”慕一洵从容反问,“你觉得有我还不够,希望再被其他人看上?”   曾好:“……”   慕一洵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丸子,神情镇定,动作依旧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点是哪一个,挠头。   1:慕大师对大越表明了好好的署名权?   2:大越朝渣男,酷霸拽总裁的方向越走越远,自以为这又是一处经典破镜重圆的戏码?自己最终是男主?   3:慕大师吃丸子,是暗示他要吃荤了?   好好在慕大师眼里就是一颗圆滚滚的肉丸子T______T 好好要走进他的黑屋子里,黑屋子里都是可怕的道具……   明天有事处理,后天下一更,谅解一下。   超过25字送积分,积分白要白不要,积少成多。   第38章 chapter38   习焕文来找曾好谈夏奈的事,他开车到曾好的住处楼下,正准备给她打电话,看见一辆低调的宝石黑宾利缓缓开过来停下,借着路灯,他看清楚坐在里的曾好,自然也猜到驾驶座上男人的身份。   他下了车,朝曾好挥了挥手。   慕一洵陪曾好走过去,他不由地将目光移向慕一洵,在心里暗暗打量了一番。   “习焕文,你找我,”曾好先开口。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想和你说说奈奈的事情,现在有时间吗,”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曾好为他介绍慕一洵,“他是慕一洵。”   习焕文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曾好说:“奈奈生病了,高烧持续了两天才退下来,精神很差,完全不愿意开口说话,我很担心她。我知道你和她有了点矛盾,她心里是很介意的,毕竟她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坐下来好好和她谈谈。”   “我打电话给她,发短信给她,她都不理我,我不觉得现在和她谈会有什么好结果。”   “因为她在气头上,难免会赌气不理人,过些时间就好了,希望你多包容她一下。”习焕问继续说,“你们做了三年的朋友,如果就此闹掰了也挺可惜的,有什么问题就摊开来说,逃避也不是办法,你说对吗?”   曾好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她再耐心一点,主动哄哄奈奈。   她正想着怎么回答习焕文,慕一洵的手已经按在她左肩膀上。   习焕文本能地看了一眼慕一洵,客气地笑了笑:“慕先生,您说呢?”   “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慕一洵说,“我不觉得自己有干涉的必要。”   习焕文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局促,慕一洵的言下之意就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应该由她们自己去处理,不需要旁人指指点点,他的态度成熟反衬习焕文的“多事”。   “好吧,是我多事了。”习焕文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很着急,担心奈奈总是一蹶不振,她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早晚会垮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奈奈现在的情绪还很大,你找她她未必会搭理你,还是再过段时间吧。”   “嗯,过段时间我会和奈奈好好谈谈的。”曾好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习焕文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等他走了,慕一洵亲自送曾好进门,到她的那幢楼下,看着她上去才离开。   曾好回了家,赵浅抱臂站在门口质问:“刚才我在窗口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面容模糊的男人送你回来,好像还摸了摸你的脸,是吧?你现在该坦白了,他到底谁,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业,有房有车否,身高体重三围……”   “他是慕一洵。”曾好打断了她的絮叨,“他就是我男朋友。”   随即而来的是赵浅如高分贝警报器的尖叫。   *   不仅是赵浅,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都无法将慕一洵和曾好联系到一块。   时不时过来插科打诨的楚赢也没猜到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不是他不懂见微知著,而是在工作场合,慕一洵和曾好各做各的,完全的上下级模式,看不出半点异样。   而楚赢也是慕一洵唯一屏蔽的对象,他无所谓其他人知道自己和曾好的关系,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手拉手,打KISS,对大师而言也毫无压力,唯独对八卦欲很强,嘴巴快如刀的楚赢,他懒得说。   他不说,曾好也不提,楚赢还是没心没肺地溜过来和曾好聊天,偷吃点东西,只不过某次提起:“小好好,哥哥帮你介绍个对象如何?”周身立刻感到一阵冷气逼来,慕一洵打开门,站在曾好的办公室门口,说了句中午应邀参加一个饭局,让她自己解决中餐,下午工作安排照常。   “去吧去吧。”楚赢挥了挥手,“我还要和小好好说介绍对象的事情呢。”   慕一洵脚步一停,丢下一句:“你的品味向来糟糕,别荼害别人了。”   楚赢愣怔,这还是慕一洵第一回如此不给他面子。   慕一洵走后,楚赢看着曾好,想了很久,忿忿不平:“我明天就给你找一打男人来,环肥燕瘦,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到时候成功了立刻去带去给慕一洵看!”   曾好摇头拒绝:“千万别,我自己有打算的,你别提我操心了。”   带去给慕一洵看?她是不要命还是不要命了?   说完低头继续敲字,不再理会楚赢的念叨。   慕一洵和文化部部长赵和平是老相识了,这次赵部长有事相求,帮一位挚友向他约画,他认真地想了想后答应了,赵部长很热情,和他聊了很久,等饭局结束已经近下午三点了。   慕一洵坐电梯到地下室取车,正要开车门,听到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声音。   “慕一洵。”   他侧身,看到辛恣意正倚在一辆红色的奔驰slk边,笑着对他打招呼。   “你回国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呢,说起来真是不巧,我每次去你们家玩,你都不在。”辛恣意说,“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最近很忙,抽不出时间。”慕一洵说。   “你没有听说过吗?很忙只是一个借口。”辛恣意笑得灿烂,“如果是对重要的人,再忙都抽得出时间的,你这样说,我可真的伤心了,看来你根本不当我是重要的朋友啊。”   慕一洵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电子钥匙,平静地说:“我们本来就算不上是亲密的朋友。”   辛恣意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笑了:“你这人还是这样,说话不给我留半点颜面,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何必这么躲着我呢?我不过是想单纯地约你吃个饭,也没有其他意图,你再忙也要吃饭的吧,给我一个小时不过分吧?”   慕一洵轻笑,打开车门,进去之前说了句“再说吧”。   辛恣意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敷衍,当下喊住了他,笑嘻嘻地问:“对了,你还是单身吧?”   慕一洵坐在驾驶座上,扶了扶头顶的遮阳板,很自然地回了句:“不是,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辛恣意顿时就说不出话了,看着慕一洵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她只是随便一问,也笃定他还是单身的事实,却万万没料到他的答案是这样。   “骗人的吧。”她轻声呢喃。   慕一洵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着:“我骗你干嘛?”   说完,他启动车子,很快离去,辛恣意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名车边,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凉起来,过了一会,她回到车上,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回去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慕一洵看见十字路口,有一对夫妻推着婴儿车,婴儿车上还挂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其中有一束油麦菜,很温馨家常的画面。   他收回目光,取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曾好:“周末去我那儿。”   过了几秒钟,曾好回复:去你住的地方????   整整四个问号。   慕一洵回复:“做饭给你吃。”   很快,曾好回了一个好字。   (很显然,慕大师深知一秒钟俘虏吃货的方式)   周末中午,曾好到慕一洵的公寓,他开门的时候,腰上还系着一块黑咖两色的围裙,这幅样子让她意外,她是第一次见慕一洵穿围裙。   “差不多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他说。   “好香啊,你都做了什么菜呢?”   “等会就知道了。”   他回厨房继续忙碌,曾好看着他挺拔的背脊,感觉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慕一洵做什么事都很从容,无论是穿着西服在台上演讲,握着酒杯和人应酬,正襟危坐地商务谈判,还是现在开火炒菜,他的一举一动,每个姿势都令人赏心悦目。   流理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盘和碟,有的放了切好的蔬菜和肉丁,有的放着勾了芡的鱼肉,还有调配好的大碗汤料。   她想起上次在这里,她为他做了一碗简单的面条,现在他投桃报李,为她做一桌好吃的菜肴。   当六个菜摆上桌面,曾好亮了亮眼睛,捏起最近的盘子里的炸丸子,咬了口,里面竟然是蔬菜丁和鱼肉,非常鲜美。   此外有清蒸柠檬鱼,香草煎羊扒,秋葵培根卷,荸荠鲜虾汤和水果沙拉。   慕一洵解下围裙搁在一边:“可以吃了。”   “你怎么这么会做菜?而且每样都做得这么好吃?”   “其实做菜不难,控制好水分和火候,按食谱上的步骤来就可以。”   “既然你这么会做饭,以后我不用学了?”曾好反问。   “可以,你不用学。”   曾好开心地吃起来,慕一洵还为她倒了一杯清酒,她喝了口尝到了樱桃味,口感不错,连喝了两杯。   坐在对面的慕一洵,双手交叠抵在下颏,认真地看着她耳朵一点点变红。   吃了午餐,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碟,可能是刚才的清酒后劲有点大,曾好手和脸热乎乎的,头还有点晕。   慕一洵伸臂将她揽过来,一起继续看片子。   屏幕上的画面从圣诞夜,男女主角在街边狂欢,男主抱着女主疯狂地旋转,女主尖叫,一下子切换到静谧的房间,女主坐在床沿,男主站在她面前,伸手摸她的脸,然后贴下去亲吻她。   镜头贴近,曾好可以看清男主鼻翼下的一颗痣和女主的唇纹。   又是一个切换,男女主角就滚在床上,男主伸手慢条斯理地拉下她羊毛裙的拉链,抚摸她的大腿,十分的香艳旖旎。   曾好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不知是画面的少儿不宜,还是慕一洵按在她腰上的手太有存在感,虽然她故作镇定,耳朵不禁地红起来。   “好看吗?”慕一洵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沙沙的。   曾好抬眸撞上他一双清黑的眼眸,他在她腰上的手一收,将她更贴近自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往常他尝了甜头就会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此时此刻却不同,他温热的唇沿着她的眉心直走而下,直到找到她的唇,懒懒地伸出舌尖,抵开她的唇瓣,逐渐和她缠绵地深吻。   不知不觉中,两人变动了姿势,她被他的力量往后推,慢慢倒在沙发上,他从容地俯身,继续吻她。   他一边吻她,一手轻轻摩挲她颈部的皮肤,顿了顿后,又往下走。   呼吸越来越热,几乎萦绕在一起,除了他那双黑眸的亮漩涡之外,曾好看不见其他的光线,整个人变得很软,也没有力气,似乎他一只手就可以捏碎她。   直到他修长如玉,骨骼雅致的手来到她胸口的圆浑,那骤然触电的感觉让她叫停,她伸手后知后觉地推他:“你太重了,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他的唇意犹未尽地离开属于自己的地盘,鼻尖擦过她的鼻尖,压低声音,带着些危险:“刚才不止你多喝了一杯,我也是。”   她可以看清他眼眸里的火光,像是从遥远的,浩瀚的星辰以光年的速度蔓延开来,很沉很执着,还有点鬼魅,总之这样的他很陌生。   “所以,你想?”曾好轻声问。   她一边问,一边有点紧张地弯了弯腿,却忘记自己的腿真被他沉甸甸的的大腿压着,动弹不得,似乎感觉到属于男人的不良意图,她提醒:“我的腿被你压着了。”   他垂眸看着她有些怕的模样,抬起身子,她借机收回了腿,膝头却无意中碰到一个未知的世界,高级的精纺面料下是他那滚烫紧绷,蓄势待发的有力状态。   瞬间就震惊了,慕大师竟然这么快就起反应了……   曾好彻底脸红了:“我们先坐起来,行吗?”   “不行。”慕一洵又低下头,亲吻她白净的脸,柔软的唇。   “真的不能再继续,我没有准备好,至少今天没有。”   “放心,我今天不会做那个。”他继续亲吻她的脖颈,声音低而压抑,“我会把握分寸,现在别急着推开我,否则真的会出事。”   ……   曾好不敢再动了,怕扭来扭去反而点燃他的烽火。   他沉迷地吻了她一小会,缓缓抬起头,最后轻啄了她的唇一下,拉着她起身。   她却本能去瞟他那个部位:“你没事吧?”   “正常现象。”他伸了伸腿,显得很淡定,“我去处理一下。”   “……”曾好想了想,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会吗?”   “不会。”曾好如实说。   “那你肯定会被吓到。”他突然笑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我自己来处理,你乖乖地待在这里。”   他说着就离开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重点是:   1:事儿精习焕文竟敢挑衅?被慕大师一句话秒杀。   2:辛恣意表面明媚灿烂,转过脸立刻怨妇貌,咬牙切齿,血红着双眼想办法对付好好?   3:慕大师的生理反应被好好一秒勾起?害怕好好看到他那狼变的状态,不让她帮忙?   众:为什么不生吞活剥了好好?   ╮(╯▽╰)╭慕大师还是怜惜好好的嘛。   这章霸王的朋友会被辛恣意的主题曲《别看我貌美如花纯洁无暇其实心狠手辣》单曲回放。   超过25字有积分~\(≧▽≦)/~啦啦啦 来吧。   第39章 chapter39   等慕一洵回来,曾好盘腿坐在沙发上,故作认真地看电影,对着液晶电视目不斜视,他往她身边坐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再放回原处。   “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对你做那些,你不需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曾好偷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丰神俊朗,坦然自若,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是吗,”他笑了,缓缓点头,“那就好。”   两人继续看片子,气氛似乎从刚才的炽热紧绷回到了自然状态,直到他突然说:“其实这是正常情况。”   “嗯?”曾好侧头看他,微微睁大眼睛。   “你不会将男人想得那么单纯吧。”慕一洵说,“我三十岁了,在这方面不可能没有欲望。”   曾好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自己的想法,一时间有点尴尬,又觉得有点好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后认真地说:“我没有觉得这是恶心的,也没有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没准备好,你懂吗?”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懂。”   看完电影后,他们又玩到了一盘球,这回慕一洵没放水,曾好输得很惨,气馁地坐在沙发上喝汽水。   “还想玩些什么?”   曾好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我想学油画,你能教我吗,不用太专业,随便教一下就好。”   “可以。”他说,“只是你怎么突然想学画画了?”   “突然有了兴趣。”曾好不会说实话,她是受了夏奈那番话的影响。   夏奈说她和慕一洵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感情仅靠一时冲动是维系不了多长时间的。   于是,她想培养和慕一洵共同的兴趣。   慕一洵带她走进自己的画室,拿出工具箱,教她认识画笔,画刀,调色盘,画架,油壶,画杖,洗笔罐,钉枪。   他的每一样工具都是世界限量级的高级货,曾好握着他递来的一支温莎牛顿7系的纯貂毛画笔,蘸了点颜料,随便在废纸上一涂,手感很好。   他教她画简单的《城中小河》   他先用普蓝,钛白和加厚媒介剂调出淡蓝色,绘制天空,用平头笔铺出颜色……   “你在颜料里加一点象牙黑。”他吩咐。   曾好拿起一管象牙黑的颜料,挤出一点放在蓝色的颜料里,用画笔拌匀,之前的蓝色逐渐暗了下去。   他已经快速画好了小桥的雏形,将画笔递给她,让她蘸上颜料,涂桥的颜色。   她小心翼翼地上手,结果是太使劲,一笔下去瞬间成了一团又厚又假的斑块,心想太糟糕了,他却无所谓,持着另一只平头画笔蘸了水缓缓地涂开她的“斑块”,进行修复,很快就变得自然了。   “握笔像是握刀,胳膊尽量伸直,靠的是手腕的力量。”他说。   她再试了试,虽然还是很难看的一团,但比刚才的要好一些,他站在她身边,帮她的“瑕疵”进行修补。   到后来,索性由他握着她的手,一起持着画笔,用柠檬黄,镉红,混合粉红,翠绿画好了圆顶的教堂,有烟囱的房子,小桥边的绿树,小桥下的溪水,溪水边的石头……   她跟着他缓慢,沉稳,娴熟的手法,一点点描绘,厚涂,削薄,鬼斧神工一般,最后在她眼前的是一幅错落有致,宁静淡雅的风景画。   她转过头来问他:“说实在,你觉得我有绘画的天分吗?”   他放下画笔,伸出一根手指擦了擦她脸颊上的颜料:“说实在,没有。”   “……”她勉强接受了这个沮丧的事实,灰心丧气,“本来还想和你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现在看来很有难度。”   “共同的兴趣爱好?”他说,“那你喜欢什么,我来配合你。”   “真的?”   “我学东西应该比你快一点,比较容易上手。”   曾好:“……”真是二次中箭。   结束后,她去画室角落里的水池洗手,偶然间瞟到画几的角落,一大叠文献后有一个木质相框。   她擦干净手,走过去拿起相框看了一下,照片上是穿着校服的慕一洵,代表他的学校接受一个奖项。   “咦?当时你获了什么奖?”曾好问。   “是一个省内大学生投资理财的技能奖项。”   “技能奖?”   “是教育厅主板,省银行,证券业,期货业协会,基金网协办的一次官方投资理财大赛。”慕一洵说,“我代表学校参加,当时大盘指数下跌近1%,我获得了30%的收益,得了一等奖。”   “30%?这个成绩应该可以超过市场上不少基金经理了。”曾好惊讶。   “比较幸运罢了。”   “后来你放弃金融,有没有觉得那么一点点可惜?”曾好打趣,“毕竟你在投资基金这方面很有天赋,那么年轻就可以赚这么多,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如果是没有兴趣,钱再多有什么用?”他说,“再说,我从小就不缺钱,初一的时候,父母给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是一千两百美金。”   曾好惊讶。   他微笑:“后来老头子说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从小给我养成一个钱是用不完的懒念头,以至于成年后我就不当钱是一回事了,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喜欢的,愿意做的事情,最后放弃了家族生意。”   “你爸爸对你非常严格。”   “观念不同。”他言简意赅,“正如我也不理解他所追求的。”   曾好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曾明熙,一直是个无条件纵容她的父亲,虽然她的零花钱没有慕一洵那么多,但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买给她,工作再忙都会抽出时间带她去旅行,那会她很喜欢东南亚的热带风情,他带着她去过文莱,泰国和新加坡,每次都玩得大汗淋漓。   “我爸爸他很好,很好,非常好。”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无论是多么任性,无理的。”   慕一洵走过来,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你说过他病逝,你很想他。”   “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他,都会偷偷哭出来。”她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我还是那么脆弱,一想到他就会哭出来。”   他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这是正常的,因为感情深,也因为你还小。”   她贴在他怀里,鼻子酸酸的:“我不小了,杂志上说我这个年龄是轻熟女了。”   “你是轻熟女,那我不是更老了?”   “男人和女人的年龄区别很大,男人三十岁才是青春的开始。”   “不,时间对大家都是公平的。”他轻轻地拨弄她的头发,手指滑过她的发梢,“你这个年龄,有这个经历,会哭很正常,没什么丢脸的。”   在她高考前,曾明熙就病倒了,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学校和医院两点一线,压力大到令人崩溃,幸好上天眷顾她,她高考顺利发挥,考上了心仪的学校,那个夏天,她过得非常辛苦,曾明熙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原以为会一天一天地好起来,结果是情况时好时坏,一直没有本质的变化,到最后,医生和护士也疲惫了,就将他丢在病床上,用药水和营养液维持他的生命,除此之外,也没提出新的对策。   这样拖了近十一个月,曾明熙停止了呼吸,他的尸体停放在太平间,当晚太平间失火,尸体被烧得一干二净,院方付全部责任,包括葬丧费,精神损失费一共赔了曾明熙的家属五万元。   因为连受打击,曾好的奶奶精神方面有些异样,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记忆模糊,连儿子生病去世的事情也选择性遗忘,曾好和爷爷只好哄骗她,曾明熙工作很忙,等忙完了会回老家来看你的。   此刻,曾好回忆起往事,贴在慕一洵胸口的脑袋挪了挪,伸手将他抱紧,在他怀里安静地哭了一会。   等哭完了,他带她去洗了个脸,用热毛巾擦了擦她的眼睛,还剥了一块黑巧克力给她吃。   “好苦。”曾好说,“你都吃这么苦的巧克力?”   “苦一点可以提神。”慕一洵说,“我暂时没有甜的巧克力,改天去楼下便利店买一盒樱桃酒味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酒心巧克力?”曾好很好奇。   “猜的。”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声音低而温润,给人安全感,“哭出来就舒服了。”   曾好点了点头,的确,哭了一场后,鼻腔热乎乎的,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这一天,她待到近六点才离开,慕一洵送她回住处,顺便和她说,下周他要去Z市参加一个文化研讨会,还要出席当地艺术活动中心举办的一个慈善公益展,需要四天的时间,这次行程很紧,吃住的环境很简陋,他独自前行,让她留在工作室处理手头的事情。   曾好点了点头,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叮嘱她按时吃饭,不要熬夜,颇有些他不在的时候,她要乖一点,认真照顾好自己的意思,等她做出保证,他放她下车。   她回了公寓,赵浅正在悠哉地涂指甲,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瞪了她一眼:“哼,约会回来了?”   “嗯,回来了。”曾好将拎包放下,“很开心。”   “那个慕一洵,你真的吃得消和他相处?”   “你又来了,是不是又要重复从事艺术行业的男人非常不靠谱的论调?”   “我说的是事实,那个圈子很乱,艺术家都有怪癖,现在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他没露出本性,以后就说不定了。”赵浅认真地说,“找男人还是找医生,律师,建筑师,工程师,会计,公务员的好,靠谱实在。”   “他真的不一样,他不是那种非主流,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艺术家。”曾好耐心地解释,“他成熟,认真,执着,有责任心,他热忱又纯粹,做事很有力量,是个好男人,我不会看错的。”   “得了吧,你尚处于热恋,当然这么说了。”赵浅说,“再过一年,你要是还这么说,我就承认自己是错的。”   对此,曾好不去辩解,她想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   周二,慕一洵去Z市了,曾好一个人待在工作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爷爷的电话,爷爷基本不会主动打她的手机,这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爷爷声音很急,说奶奶两天前突发心梗入院抢救,现在造影结果出来显示右冠全闭,左冠多处狭隘,最窄的地方堵塞到90%,医生建议做搭桥手术,但她一直有高血压的毛病,搭桥手术会有风险。   曾好脸色一变,赶紧安抚爷爷的情绪,说自己先去银行取钱。   她回了住处,拿了定期存款的折子和身份证,去银行将自己唯一的两万元取出来。   出银行的时候,她决定立刻打车回庄乡,琢磨着如果现在能打到车,马不停蹄地赶回庄乡,只要两个半小时。   她站在路边打车,无奈这个时间段是出租车交接班的高峰,等了近半个小时,一辆愿意去庄乡的出租车都没有。   越等越焦急,她一颗心像是浸在沸水里一样。   她打电话给慕一洵,慕一洵正关机,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过身,目光由茫然到聚焦,她看见越锡廷正摇下车窗,西服平整,仪态从容地坐在驾驶座上,手臂支在窗棱上,冷眸安静地对看她。   “你要打车?”他打量着她焦急的模样,“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曾好迟疑了几秒钟,走向他,俯身:“我要回庄乡,你能送我去吗?我付钱给你。”   “我不是出租车司机,不在意一两百块钱。”越锡廷收回手,开了门锁,“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 o ⊙ )啊!好好上了大越哥的黑车?   后面两人在狭窄的环境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大越哥借此狂揩油?为所欲为?   他在微笑:终于逮到好好了。   大家说慕大师知道后会……?暴怒还是暴怒还是暴怒还是暴怒还是暴怒?#答案显而易见#   看文冒泡是勇者的行为!   背景乐是大越淫笑版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第40章 chapter40   越锡廷开车载曾好赶到庄乡的乡镇医院,在门口他放她下去,她下了车飞快地走进医院。   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瞟见副驾驶座缝隙里塞着粉红色的纸币,伸手捏起来一看,一张一百元。   真将他当作出租车司机了,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曾好来到急诊住院部,在护士台询问后找到了奶奶的病房,走进去看见爷爷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奶奶的手。   她站在门口,一颗心被揪得很紧,几乎无法认出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老年人是她的奶奶,上次回庄乡还是六月刚毕业,奶奶气色正常,面带和蔼的笑容,完全不是现在这副皮包骨,神情呆滞的模样。   “好好。”爷爷转过身来,叫了她一声,“快过来和奶奶说说话。”   曾好走过去,弯下腰,贴着奶奶的耳朵说话。   “没有事的,我和爷爷都在,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奶奶,你要坚强一点。”   ……   按照主治医生的说法,奶奶现在陷入深昏迷,心跳,血压,血糖控制正常,呼吸方面虽有自主呼吸,但尚未脱离呼吸机,有瞳孔反射,但不强烈。   医生建议尽快做微创冠脉搭桥,除此之外,没有特别好的方法,爷爷询问过价钱,医生说鉴于患者高龄,有几十年的高血压史,现在不排除颅内水中,手术费,治疗费加住院费一共七万左右。   七万块对于现在的曾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曾好只有两万元,老两口的钱早在曾明熙企业负债的时候都贡献出来了,这么多年靠的是微薄的退休金度日,几乎没有家底。   爷爷愁眉苦脸,一脸焦虑,曾好看他脸色很差,佝偻着背,满头白发,心里一阵阵发酸,让他先回家睡一会,她会在这里陪奶奶的,有什么情况会打电话给他。   爷爷走后,曾好就守在病床边陪奶奶,陪她说话,帮她按摩手指,隔两个小时帮她翻身。   等到近四点多,她饿得不行,走出病房打算去医院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急诊室一片忙碌,一个担架堵在过道口,上面躺着一个头顶血淋淋的中年男人,护士长在大声骂:“怎么就搁那边?别人怎么走路?要是被脚踢到了谁负责?赶紧给我抬进来!”   曾好木然地走出急诊室,也不问医院的便利店在哪里,凭着感觉朝前走。   “好好。”   她抬起眼睛,看见越锡廷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竟然没走。   “你奶奶怎么样了?”他送她过来的路上,听到她和爷爷在说电话,大致猜到情况了。   曾好一言不发,目光没有情绪地看着他。   越锡廷蹙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吃饭了没有?”   曾好迟钝地摇了摇头。   “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他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双手相碰,他热乎乎的掌心温度迅速传递过来,曾好瞬间回神了,用力挣脱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倔强?倔强有用吗?”他说着从西服口袋里拿出被揉得皱巴巴的一张一百元,“像是这个,算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是出租车司机?一直和我划分界限,在我面前摆出活得不错的样子,然后转过身偷偷地掉眼泪?”   “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你能解决什么?你连钱都没有,怎么帮你奶奶治病?”他一针见血,目光逼近她,“一味地在我面前强调尊严有意思吗?你骗得过我,骗得过自己?好好,我知道你很缺钱,也需要人帮忙和照顾,尤其是现在。”   “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越锡廷眼眸浮现薄怒,丢开手里的一百元,伸手将曾好攥到怀里,低下头盯着她,一字字地说:“别天真了,你解决不了的。”   曾好漠然地垂下眼眸,这样的反应扣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根细弦,几乎处于男性本能,他用力抱住了她,硬朗的手骨使劲,几乎要捏碎她,薄唇擦过她的耳朵:“听我的话,不许当我是假想敌,也不许再躲我。”   他不允许曾好再这样对他无所谓的态度,他要曾好和他交流,回应他的目光,接受他的帮助,他要曾好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而不是和他像两条平行线一般发展下去,再无交集。   他忍无可忍了。   停车在医院门口的近两个多小时,将她留下的一张一百元揉得皱巴巴,目光逐渐变得冷锐。   他一直将她当成弱者,潜意识认定她终有一天会对他投降,即使她不愿意,但客观的生活条件会迫使她不得不对他妥协。   他承认自己卑鄙,但这的确是他真正想要还不屑承认的;他无法接受她远离自己的生活,她曾好两个字和他越锡廷的名字再无关联的事实。   因此,他在等,一直等到看见她跟了慕一洵,情绪再没有之前那么泰然,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笃定。   无论怎么样,她不该跟着慕一洵,也不该跟着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她应该只追随他越锡廷的脚步,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是第一个真正欣赏他,喜欢他,对他主动表白的女孩子,而且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   在往后的岁月,偶尔想起她,会觉得她的喜欢是那么纯粹,像是他见过的圣托里尼的海,蓝得和婴儿的眼睛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   她和辛恣意不同,辛恣意永远是优雅,高贵,可以点燃男人骨子里的热血和激情,义无反顾地去征服;她是实实在在的,陪在他身边,累了的时候,失意的时候,可以摸得到。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包机和辛恣意去圣托里尼玩,那个浪漫旖旎的夜晚,在奢侈的套房,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辛恣意,满足了长期以来身体和心理的欲望,连番狂野之后汗淋淋地俯在她身上,听着她动人曼妙的喘息声,竟然有了些失落,那个失落很微妙,是突如其来的,短暂的空白,左胸膛处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他不认为那个口子是曾好,而是他自己的某部分缺失。   为了获取曾明熙的信任,他特意诱惑曾好,欺骗了她的感情,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愧疚,但那一刻,他自嘲地笑了,自己的良知尚未泯灭,他对曾好还存有愧疚,虽然仅仅是一点。   短暂的愧疚随着忙碌的日子烟消云散,他忙着赚钱,忙着拓展生意,忙着征服对手,忙着赢取美誉,早忘记曾好那张稚嫩青涩的脸,直到四年后再次在路上遇到她,仅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才发现自己记性很不错。   没料到,她已经和他印象中的小妹妹完全不同,她由以前对他的爱慕,信任,追捧到现在的排斥,疏离,厌恶,落差太大,他无法接受。   如果说辛恣意代表的是他激情的欲望,追逐的权势,抵达的目标,曾好代表他内心尚未崩塌的一块地方,实实在在的,抓得住摸得到的朴实温暖。   两个女人象征两个他,一黑一白,都是他必须拥有的。   他缺一不可。   曾好没有使劲挣脱他的怀抱,等他抱了她很久后主动松开,她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自然是紧跟在她身后。   她找到便利店,买了两只菜包子,一颗茶叶蛋和一杯红茶,他掏出钱又让服务员热一个牛肉三明治。   她回到急诊住院部,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吃东西,他也往她身边坐下,将手里热乎乎的三明治递给她。   她不理他,伸手去那搁在一边的红茶,他及时伸手去拿,递给她,她接过,但不和他有眼神接触,当他是陌生人。   他轻笑:“忽视我?”   曾好安静地吃东西,一言不发。   主治医生走过来找48床的家属,曾好立刻起身走过去,越锡廷拂了拂自己平整,昂贵的西服,从容起身,也走过去陪她一起听医生分析病情。   曾好对这方面的毛病一点都不懂,越锡廷却时不时抛出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到最后,医生转过头来专注地和越锡廷详谈曾好奶奶目前的状况,解决的方法,手术的风险等等。   等谈话结束,医生离开,越锡廷伸手按在曾好的肩膀上,低声:“没事,一切会好的,我去找人联系这里的院长,效率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到高级病房了,等奶奶的生命体征稳定了,再转到城里的大医院进行恢复治疗。”   曾好默不作声,越锡廷想她终于想通了,不再拒绝他的好意,这样乖巧听话的模样让他想起以前的她,久违得令人心动,他忍不住侧过头,额头碰了碰她的额角。   却没料到,下一秒,曾好就推开了他,一字字地说:“我说了无数遍了!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怎么还不走?!你做再多我都不会领情的!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病倒,爷爷奶奶不会从城里搬到庄乡,奶奶不会郁郁寡欢,现在也不会病倒!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跑来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越锡廷面色微变,看着她的情绪爆发,冷声解释:“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父亲的企业本来就存在一堆问题,否则他不会请职业经理人,那些管理营运上的漏洞,资金的紧缺,战略的失败是根深蒂固的,如果不是我,甚至连一年都撑不下,你现在将所有的问题归咎于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对,我就归咎于你。”曾好忿忿道,“我爸爸那么信任你,你最后和别人里应外合,偷偷增持自己的股份,成为第一股东,在董事会上将他罢黜,就凭这点,你就是个小人。”   越锡廷冷笑着补充:“是不是还包括欺骗小女孩的感情?你喜欢我,我不要你的事实。”   “不。”灯光下的曾好面色青白,“我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只是你以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样子,和现在的你没有半点关系。”   越锡廷的心骤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一把拉过曾好,眼眸烧灼,狠狠地盯着她,然后压下去吻她的唇,吻势凶猛,破开了她一切障碍,直达她的深处,抵死缠绵,痛得她咳出来。   他听到她的咳声,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手指擦过她破裂的唇渗出的一道血,神情倨傲,甚至带着一点煞气:“记住,你躲不过去的。”   曾好抬臂就给他了一个耳光,他无所谓似的,有条不紊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压了压脸颊。   *   傍晚的时候,曾好接到了慕一洵的回电,他结束了近六小时的会议,开机后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曾好的。   “我奶奶心梗住院了,我现在在庄乡的乡镇医院。”她告诉他。   那头沉默了一会,立刻说:“我会尽快回来陪你。”   “不。”曾好立刻说,“你别着急,将手头的工作完成再说,奶奶现在陷入深昏迷,医生说等一个指标稳定了才能做手术,你现在赶来也没用。”   “你的卡号是多少,我转账给你。”   曾好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没做手术呢,我还有点钱,现在够用,等没了再向你借。”   说了很久,她挂下电话,侧过身看见越锡廷拎着一袋快餐走过来,将袋子递给她,她不接,他竟然直接扭开病房的门把,走进去,打开橱柜,将东西塞进去。   曾好走进来,他和她擦肩而过,低声说了句:“要使性子也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冲击性地雷,可爱的小土豪们~\(≧▽≦)/~啦啦啦   么么哒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0 23:01:16   啵啵你NIN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0 20:46:35   亲一口傲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0 01:08:36   碰碰脸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09 23:58:42   咬一口swa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8 23:54:23   撸一撸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8 10:58:50   扑到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6 20:39:45   压扁来过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09:00:55   压扁来过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09:00:00   蹭一蹭火爆小黑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4 23:33:21   扑到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4 22:39:28   拥抱相亲很苦逼de色丫酱扔了一个地雷   —   这章的重点是哪个?   1:大越哥明白了一点,辛小姐和好好他都要,他终于尝到了成年后好好的滋味。   2:大越哥是作死的节奏,一定会和慕大师打一架?   3:好好即将被误会?会受到慕大师最高等级的惩罚?   请不要大意地对大越哥和慕大师喊话。   爱肥札就不要霸王~\(≧▽≦)/~啦啦啦 肥札这两天好勤快的说~要鼓励,要亲吻,要蹭蹭。   第41章 chapter41   曾好在医院陪夜,一个晚上毫无睡意,静静地看着奶奶沧桑的模样,一颗心由焦虑慢慢变为平稳,大概是太累了,情绪的反射神经跟着麻木了。   等六点多,她走出病房透气,看见越锡廷双手插袋,倚在走廊转弯处的杂物间门前,微微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   他竟然还没走,曾好无语了。   “我带你去吃早餐。”越锡廷开口,像和没事人一样。   曾好依旧不理他,沿着走廊径直走出去,路过他的时候,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走吧。”说着便很自然地跟上来。   曾好走了一段路,头痛欲裂,停住脚步,转过身对他说:“我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要干嘛,有什么企图,但你的存在让我很讨厌。”   “就当是我在弥补自己的愧疚。”越锡廷说,“你昨天对我的指控我全收下,以前的事情算是我的错,我对你做的一切算不上光明磊落,作为补偿,我现在可以帮你。”   “谢谢。”曾好冷冷道,“你能帮我的最好方式就是离我远一点。”   “抱歉,只有这一点做不到。”他气定神闲。   她累到极致,不想和他胡搅蛮缠,反正他的想法谁也琢磨不透,也许只是神经一时搭错,等过一会,他没了助人为乐的兴致会主动走的。这样想着,她不再理睬他了。   曾好在医院附近的豆浆店买了早餐,越锡廷跟着进去,蹙眉看着招牌上的一堆豆浆豆乳油条烧饼生煎包,又油又腻,没有他爱吃的。   曾好在付钱了,他和服务员说:“我要和她一样的。”   过马路的时候,他和她并排并地站着,见她面色很差,头发微乱,柔声说:“等会我去联系一下换病房的事情。”   “你不用上班了?”曾好声音一点情绪都没有,“堂堂一个总裁,日理万机,有时间待在这里处理和你无关的琐事?”   “好好,你不是和我无关的。”他说,“我承认自己对你有企图。”   “我有男朋友了。”   他唇角弯了弯,语气轻松:“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他家里不会接受你。”   “我无所谓,我喜欢他,这就行了。”   他的心微微一沉,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改变,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少,但有一点没有变,她对自己爱的人和事依旧纯粹,有点不求回报的意思。   绿灯亮了,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马路,回了医院。   早晨八点多,曾好的爷爷就拎着一个保温桶过来了,他看见越锡廷的时候有点诧异,偷偷问曾好他是谁,曾好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但老人家还是对越锡廷微微一笑。   十点多的时候,越锡廷联系了心内科的主任,要到了一张空床,让曾好的奶奶立刻从急诊病房转过去。   曾好犹豫了,她不想接受越锡廷的帮助,但急诊病房环境太差了,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容易发生感染,加上为病人多,护理工作难免会简略仓促,对奶奶的治疗也没好处。   越锡廷见曾好沉默不语,转过身对她爷爷说了几句,爷爷听了后面露笑容,说了声谢谢。   “我去护士台联系一下人。”越锡廷将手机轻巧地塞进口袋,迈着长腿走向护士台。   爷爷转过来,轻声地对曾好说:“他挺热心的,是你的好朋友对吗?”   “不是。”曾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能对爷爷说越锡廷就是当年曾明熙请的职业经理人,爷爷很有可能当场情绪崩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说是你的朋友,你们有点误会,你在生他的气。”爷爷轻叹了一声,“好好,不管有什么矛盾,他愿意留在这里,还替我们想办法,你就不能对他冷着脸,这是礼貌问题,知道吗?”   曾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越锡廷联系了两个推病床的工人,一前一后地将病床推进电梯,直上六层心内科,曾好和她爷爷跟着一起上去,一路上,爷爷一直对越锡廷道谢,越锡廷难得态度谦和,一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置好了奶奶的床位,医生进来给奶奶做了个简单的体格检查,完毕后叮嘱家属应该注意的事项,走之前还和越锡廷握了握手。   护士推车进来为奶奶输液,爷爷坐在沙发上整理随身物品,曾好趁机示意越锡廷出去,走到角落里,对他说清楚:“你不要试图给我爷爷造成什么假象,这是没用的,他早晚会知道你的身份,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   “无所谓。”越锡廷说,“我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只是帮你做点自己能做的。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有时候接受善意的帮助无关尊严,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奶奶得到了更专业,用心的治疗。”   “我说不出谢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曾好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你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越锡廷挑了挑眉,没说其他话。   但他依旧选择留在这里,偶尔和曾好的爷爷聊几句,中午的时候还特地问老爷子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然后叫了几个菜上来。   中途,曾好收到了慕一洵的短信,问她吃饭了没,现在在医院的哪个科室,她回复短信后,抬眸看见越锡廷就站在门口,一手晃着矿泉水瓶,一边对她似笑非笑,她撇开头。   下午一点的时候,曾好被主治医生叫到办公室,签署了一份插胃管的协议。   医生顺便和她说了年龄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心脏搭桥的风险,每一个专业术语都让她心惊胆颤。   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掬水打在脸上的时候,眼泪掉下来了。   她想起去世的曾明熙,好像也是走过这个流程,医生公事公办地说话,每天不停地用药输液却不见好转,连消毒水的味道和印象中的都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失去奶奶,真的无法承受。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奶奶总觉得她很可怜,对她很宠溺,小时候总是一针一线地给她织毛衣,围脖和袜子,冬天的时候,为她削苹果之前,都会将苹果浸在温热的水里十分钟,说是怕冻到她的牙齿;奶奶对她的关爱细致入微,她对奶奶很依赖,感情很深。   走出洗手间,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身体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垂下眼睛,盯着大理石砖块。   “好好?”越锡廷轻轻带上门,走过来,见她眼睛非常红,知道她哭过。   她听到越锡廷的声音,立刻转身,往左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   他却上前,伸臂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声音擦过她的额发:“只要你不排斥,我会照顾你的。”   曾好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正向对他说狠话,眼眸越过他的肩膀,看见慕一洵一身黑衣站在走廊不远处。   她很惊讶,虽然潜意识里有点猜到他会赶来,没想到这么快。   她立刻绕过越锡廷,快步走向他。   越锡廷转过身,看到慕一洵的刹那,眼眸的怜悯和柔和消失殆尽,变得很冷淡。   “你奶奶怎么样了?”慕一洵问。   “她现在深昏迷,听得到我说话,但不会回应我。”   慕一洵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越锡廷,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怎么会在这里?”   曾好对他解释了一下。   “是他送你来的?”慕一洵问得很直接。   “对,我打不到车,路口碰上他的车了。”   慕一洵沉吟了一会,竟然轻微地笑了笑:“真巧。”   曾好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英俊的脸在走廊炽亮的灯管照耀下,肤色有些白,如一块冰冷,透彻的汉白玉,唇色也比平素淡一点。   再看了看他的黑色外套,上面沾了点了类似寒松的湿气,短而利的发梢也同样带着湿气。   “带我去看看你奶奶。”他对她说。   曾好带慕一洵进了病房,经过越锡廷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慕一洵闻声侧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来得太迟了。”越锡廷说。   慕一洵收回目光,径直走进了病房。   当曾好对爷爷介绍慕一洵的时候,爷爷显然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位外貌,气质出类拔萃的男人是自己孙女的男朋友,他一上午还对曾好和越锡廷的关系有些猜测。   慕一洵态度恭敬地和曾好的爷爷握手,爷爷笑着说:“快坐下,坐下说话。”   因为怕妨碍奶奶休息,爷爷没多问,慕一洵的话也很少,曾好伸手去握他的手,察觉他的手背很凉。   “你很冷?”她问。   “还好。”他言简意赅。   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对越锡廷的存在很不满,她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解释再多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从昨晚中午到现在,越锡廷一直陪在她身边,充当一个在她手忙脚乱,无助无措的时候,帮忙,安抚的角色。   慕一洵生气也是应该的。   爷爷有些困了,躺在沙发上打盹,曾好将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拉着慕一洵的手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段的心内科病房很安静,走廊上只有越锡廷。   他抱臂看着慕一洵和曾好出来,一言不发。   “现在真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曾好先开口,“他会照顾我的。”   越锡廷笑了:“没我的事了?利用完我就踢开?好好,你总这么对我真令我伤心。”他说着,将目光转向慕一洵,“对了,应该告诉你,是我送她来这里的,也是我帮忙安排的病房,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曾好感觉慕一洵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   “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慕一洵声音平静。   越锡廷笑着摇了摇头:“没说完,对了,你知道的吧,我很早就认识她了,那会她才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年龄,脸上还有婴儿肥,额头上还有几颗小痘痘,总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地叫我,太可爱了。”   慕一洵松开曾好的手,走上前,目光直视越锡廷,声音沉而笃定:“我再次提醒你,你现在可以彻底消失了。”   “凭什么是我消失?你才是后来者,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前,我都比你早一步。”越锡廷迎着他的目光,挑衅道,“还有,你不用向我摆出正派男友的架势,你要她,问过家里人没有?慕家家大业大名声大,确定会接受她这样情况的?”   他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和结冰一样,时间像是锁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变得静止。   几秒钟后,越锡廷听见耳畔擦过凌厉的拳风声,一股力量逼近痛苦,随即慕一洵一拳就落在他的左脸颊上,这一拳他用了十分的力道,半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他被这股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完全在曾好的意料之外,她本能地提声叫了一声慕一洵,然后飞快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潜意识害怕越锡廷会暴怒地扑过来,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慕一洵身前,却被慕一洵抓住手腕,骤然推到旁边。   越锡廷缓缓挺直背,对慕一洵冷笑:“我是文明人,不和你打架,暴力是懦弱的行为,真正的赢家从不靠一时的武力。你为什么愤怒?是在嫉妒我吗?还是我说对了,你也认为你和她走不到最后。”   “你别听他的!”曾好急着说,“你干嘛和他计较这些无意义的?这里是医院,别动手。”   她已经察觉慕一洵的情绪异样,害怕他再对越锡廷动手,结果越来越糟,越锡廷被揍她无所谓,但如果越锡廷有意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怎么办?   只是这句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感觉很微妙。   “立刻给我滚。”慕一洵眼眸冷冽如冰水,看着越锡廷,伸展开蜷缩的手指,“别再打她主意,她不会要你的。”   ……   越锡廷走后,慕一洵径直去洗手间洗手,他洗得很认真,还有点用力,洗完后取出随身携带的方巾擦了擦手。   他出来的时候,曾好就在门口。   “你没事吧?”她看着他冷峻的神色,以及那双清黑,寂寥的眼眸,忍不住说,“你没必要理会他说的任何话,更不应该对他动手,万一他就此揪住你怎么办呢?你想过自己吗?”   “他让我生气。”慕一洵说着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也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隐瞒你……”   “电话里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对我说他在这里?你在隐瞒什么?我想不出理由。”他冷硬地质问,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愿意接受他的帮忙,却不愿接受我的。”   “不是。”曾好知道他指的是她拒绝他钱的事情,“其实我在电话里不多说是不想你分心,因为奶奶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几个指标不正常,也无法动手术,我的钱暂时可以应付治疗费和住院费,我不想急着向你开口。”   “但你却允许他陪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对他的态度还真不错。”他的眼眸一点点寒下去,如结霜的冷玉,声音沉哑。   “我拒绝过他,他不肯走,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纠缠。”曾好急着说,“奶奶出事了,我很急,我没有主意,也很累,我真没精力应付他。”   “这就是你默许他对你亲密行为的理由?”   显然,他撞见了刚才越锡廷抱住她的那幕。   “我没有默许,我只是很累。”曾好解释,“爷爷也在这里,我不能和他闹,我想时间长了,他会自动走的,但我始终没有给他好脸色,也一直表态,我不会和他再有交集。”   “是吗?”慕一洵的声音低到了极致,“这和我看见的不太一样,你在对我撒谎。”   “我没有。”   “他陪你到现在,帮忙联系病房,俨然就是你男朋友的身份,不是吗?”他有条理地反问,“他应该还对你做过什么。”   曾好想到那个吻,一时间沉默了,她不想欺骗慕一洵,但也不想将那个不愉快的桥段说出来。   “算了,你不想说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也懒得知道。”慕一洵擦过她的肩膀向前走。   她立刻去拉他的手臂,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松开,然后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臂,给她一个冷冷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生气了,大家觉得好好该怎么消褪他的怒火。   1:一直求饶,一直撒娇?让他心软?   2:不停地说大越的坏话,以表对他的忠诚?   3:利落地解开身上束缚,热情地邀请他开荤?   留言超过25字送积分,积少成多哦,哦字加重读音。   这章看了不冒泡,会被慕大师的暴风骤雨波及(~ o ~)Y   第42章 chapter42   奶奶在庄乡乡镇医院住院一周,一周后,体内某项指标恢复正常,从庄乡转去市中心的大医院接受心脏搭桥手术,医院和救护车是慕一洵联系的,至于手术费用,他提出主动承担,对此,曾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一周,慕一洵基本留在庄乡陪着她,照应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做得很好,曾好的爷爷在私下对他赞不绝口。   那天的不愉快之后,曾好对他解释越锡廷的事情,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看得出他对此事有情绪,但除了认真解释,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   对慕一洵来说,他中断了Z市的工作,连夜开车回H市,马不停蹄地赶到庄乡医院,却看见另一个男人守在曾好身边,充当一个抚慰的角色,姿态自然又亲昵,他意外之余当然会介意。   他接受了曾好的解释,但不代表他认可曾好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方式。   回到H市,奶奶住进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外科,正巧主治医生是慕衍的朋友,慕衍交代了几句,他笑着表示,你的亲戚朋友,我当然会全心照顾。   曾好签了手术协议和通知书后,奶奶进行了冠状动脉搭桥术,手术很顺利,但术后依旧存在胸闷,胸痛和气短的症状,医生说鉴于患者高龄,有多年的高血压史,术后需要留院观察,直到情况稳定后才能出院。   慕一洵请了一个高级护工,尽心尽力地照顾老人家,这样也省得曾好每天留院陪夜,他还安排曾好的爷爷住进医院附近的一家四星级旅馆的单人间。   他如此细致,周翔的安排让曾好很感动,感动之余也有些无措,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譬如,她始终不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那笔汇款,她心里打算好了,一定会还他,但嘴上不敢说;譬如,她无法为隐瞒他越锡廷一事找任何借口,虽然解释过但效果不大,他显然没有真正释怀,越来越寡言。   晚上,慕一洵在“老房面”订了位置,因为曾好爷爷喜欢吃里头的虾爆鳝面,他第一次正式请老人家吃了顿饭,除了主打的面食,还点了不少小菜。饭桌上,他的态度很恭敬,帮爷爷布菜,陪爷爷聊天,爷爷提出的任何问题,他都没有回避,回答得很真诚。   曾好吃着牛肉面疙瘩,热气扑在脸上,鼻尖沁出了细细的小水泡,手心和脚心都是热的。   “好好很乖的,从小就很孝顺我和她奶奶,很懂道理,没有让我们操心过。”爷爷微笑地说,“这点不是我夸她,她真的是这样,对待感情很真诚,也很用心。”   慕一洵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对,她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让曾好心头又暖烘烘的,她忍不住侧过头,看了慕一洵一下,他碰到她的目光,淡淡地挪开视线。   她又有点沮丧,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的态度,虽然在外人面前对她照顾,呵护有加,但私下话不多,也没有太多和她交流的欲望。   吃完饭,慕一洵先送爷爷回宾馆,再送曾好回去。   一路上,慕一洵静静地开车,目视前方,窗外璀璨的灯光映照在他的黑眸里,和钻石的火彩一般,坚硬而绚丽。   等红灯的时候,曾好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   曾好摇头。   他的手轻轻地摩挲方向盘上的软皮,声音很低:“你真的将我当成你的男朋友?”   曾好沉默,她确实在两个身份中转换,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   “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告诉我,有人在骚扰你,你可以要求我立刻来到你身边,帮你处理很多问题,你应该更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钱,而不是用那种感恩戴德的目光看着我。”他说,“但你都没有,你很怕欠我,或者说,你怕我这个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曾好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都没错,我的确有很多害怕的地方。”   “你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存在距离。”他压低了声音,“你对我没有彻底的信任。”   也许慕一洵说的是对的,她不像其他的女孩子,对男朋友予取予求,表现得理所当然,她潜意识觉得他们是有距离的,她不愿干扰他的工作,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更不愿意多麻烦他,她不想自己成为他的一个负担。   她喜欢他,非常喜欢,这点很确定,爱情的怦然心动,对爱人的仰慕,在他这里都得到了。   但他是慕一洵,这三个字时刻提醒她,他并不是普通的男人,和他恋爱,生活,她不能行差踏错,她不能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在金钱上,她总觉得男人和女人在结婚之前,无论多亲密都不应该在金钱上的太多纠葛,七万元,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很多心事,她想说出来,但话到口边就没有倾诉的欲望了,自从曾明熙不在了,整整四年,她很少对人倾吐过自己的真实情绪,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失意,伤心的时候,她宁愿安静地闭上眼睛,和不存在的曾明熙说悄悄话。   并不是她不愿融入外界,而是曾明熙的离去,让她丧失了倾诉功能,四年紧凑,忙碌的生活也教会了她多做少想,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永远不会是她的,她对此很豁达,或者说是有点无所谓,反正最亲的人已经失去,她也不怕失去更多。   不能将她的生活态度简单地定义为“消极”,这只是她的一个处事哲学罢了,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活法,何必每个人都一样主动,积极,阳光灿烂呢?她觉得这是最适合自己的,令自己最舒服的活法,她没有想去改变。   此刻,慕一洵的话让她有了些质疑,对自己的质疑。   “彻底的信任是什么呢?”她很认真地反问,“我们相处没有多久,你觉得我应该像和你认识几十年一样,那么亲昵,那么自然,有了烦恼就当你是情感垃圾桶,想要什么东西就伸出手向你讨,想对你发脾气就发脾气,不管你工作有多忙,任务有多重,只要我出了事,你就该立刻来到我身边拥抱我?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信任感?你确定自己不会累吗?”   她说完这番话,车内的气压就低了下去,他利落地合上收纳抽屉的盖子,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果然如你爷爷说的一样,很懂事,为我想这么多。”   然后,他再没有说话,一路沉默。   她不笨,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认可,甚至是讽刺。   到了她楼下,他开了门锁,放她下去。   她上楼的时候,看见门是敞开的,里面有暖色的光透出来,刚洗完澡的赵浅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走出来,温和地说:“刚才听到车子声,从窗台一看,知道你回来了,对了,奶奶今天好点了吗?”   “比昨天好,就是胸口还很闷,血压也很高。”曾好说。   “慕一洵呢?他陪着你?”   “嗯,他一直陪着我。”   赵浅笑了,点了点头:“患难见真情啊,看来他真的是经得住考验。”   曾好放下包,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随意地问赵浅:“男朋友是不是很讨厌女朋友每件事都和他分得很清楚?”   “这分人的,有些男人恨不得你和他算得清楚,等分手的时候,还会奇葩地丢给你一分账单,让你赔偿他的物质,精神,时间等损失费。”   “如果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呢?”   “那当然希望你多依赖他一点,粘着他缠着他,对他撒娇,好像他是你的救世主,你没他就不行。”赵浅分析道,“原来你家慕一洵是这样的哦?”   曾好想了想说:“他好像真有点。”   “那不是很好吗?你就安心当一个小白菜,地里黄,苦凄凄的角色就好了,一切交给他处理。”   “他毕竟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不吃喝拉撒?他没有脾气?他是机器人?”赵浅笑着摇头,“别傻了,他既然是个男人,就有男人的优点和缺点,大部分雄性动物都有很强的征服欲,喜欢保护弱小,希望占有女人的身体和灵魂,半点都不许保留。”   曾好听到“身体”两字,觉得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赵浅说的有道理,她将慕一洵的身份看得太特别了,他是慕家的长子,他是艺术大师,他是有身份有威望的男人,除去这些,他是她的男朋友。   也难怪他会不高兴,从他的角度看,她的确在和他划清界限。   隔天是周末,曾好从医院出来,前去医院附近的华联超市进行采购,她推着车去结账处的时候,巧遇了习焕文和夏奈。   习焕文推着车,夏奈正将两盒大的冰激凌放进车里。   夏奈瘦了很多,没有化妆,只涂了一层淡紫的唇膏,看上去颀长孱弱。   习焕文先看到曾好,他立刻示意夏奈,夏奈朝曾好这边看过来,目光很淡,短暂地停留后低下头,翻阅手机,习焕文则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曾好结完账,拎着两袋东西走出去,看见夏奈站在超市私人物品储藏柜边,很平静地对看她。   “奈奈。”曾好主动打招呼,“最近过得还好吗?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夏奈说,“瘦了整整六斤,就当减肥了。”   “本来想找个机会和你谈谈的,但这段时间我奶奶心梗入院,刚动了手术,每天往医院跑,连时间都抽不出。”   夏奈的眼眸划过诧异,随即问:“她没事吧?”   “手术还算顺利,不过她还要留院观察。”   夏奈说不出话了,如果是以前,她会提出和曾好一起去医院看她奶奶,但现在她们之间有了芥蒂,好像也回不到以前的亲昵了。   沉默了一会,曾好开口:“慕一洵的事情,我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无论我本意怎么样,但的确是没及时告诉你,对你造成了伤害,我这点做得不好,作为朋友是不合格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夏奈说,“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以后你和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曾好看着她淡漠的神情,知道这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她还是没有放下,也不想勉强她。   夏奈又说:“其实我在这里等你是告诉你,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之间没必要再有联系了,就算是我小气好了,我永远不能接受你和他在一起的事实,也不想看见。”   “好,我接受你的决定。”   夏奈的目光一下子空茫茫的,说出自己内心的决定,好像不如事先预期的那么轻松。   不远处的习焕文缓缓地走过来,夏奈侧过头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和曾好说:“那就这样吧。”   她没说再见,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习焕文轻轻拨了拨她的长发,拉过她的手,两人和普通情侣一样,拎着买来的生活用品,一起去地下室取车。   曾好走出超市,湿热的气流扑鼻而来,她顶着热气,走到车站边,拿出手机给慕一洵发短信:“你可以来接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慕大师的反应其实正常,他中断手头的工作赶来,看见不和谐的存在,大越,还在对好好搂搂抱抱,是他没想到的,会有情绪,但应该做的,照顾和陪伴还是不会少的。   有亲说谁让他不是第一时间赶来,掉链子啊,那是因为他有正经事,他有自己的工作,不会24小时盯着女友,在女友出现麻烦的时候,穿越而来,如同神的存在……   换个角度说,如果情况对调,女主中断手头工作,第一时间赶来,看见女配正抱住男主,很温柔地陪伴,男主事先在电话里没提这事,她也会生气,大家也会生气的。   这个世界没有男神,只有男人,管他是吴彦祖金城武丹尼尔克雷格裘德洛奥兰多……都不会时时刻刻守在女友身边,将她放在保温箱里,不让她受一点点外界的不舒服,也不会时刻理智优雅,控制情绪,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不是人类。   对于好好来说,她已经明确拒绝过大越,说了好多次了,大越这个男魔么,不是一般人好对付的,好好在奶奶生病的时候,太累,六神无主,脑子茫然,人没了体力,反应也就迟钝了,所以对大越,她真没精力去应付了。   好好对慕大师的距离感,也和她的经历有关,如果在她的年龄经历那些,被欺骗,被耍弄,父亲病逝,太平间失火等等,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何况四年来她都是靠自己的,还要照顾爷爷奶奶,人被迫成熟后一定会失去某种东西的,譬如好好就比同龄人显得心理沉一点。   加上和慕大师本身的差距,正常女孩都会犹豫的,她还没有内心强大到,我可以做到,没有问题的那个境界,这需要时间,需要历练,在她此刻,初入社会不久的年龄,彷徨是很正常的,如果她三十多岁了,还这样,我觉得挺失败的,但现在可以理解,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成长:)   和奈奈那个事情吧,她有错,所以现在失去了奈奈这个朋友,对她而言也是个惩罚。   —   看文冒泡,送积分,幸福每一天~\(≧▽≦)/~啦啦啦   第43章 chapter43   曾好站在公车站牌边等了很久,直到大雨骤降。   夏末骤雨多,幸好她带了伞,打开撑在头顶,缓缓地转着手柄,看一颗颗雨珠子嗒嗒嗒地落下。   过了二十分钟,慕一洵开车来了,摇下窗,示意她上车,她收了伞坐上车,对他笑了,“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好饿。”   “想吃什么,”   “我想吃城东一家餐馆的酱油排骨饭,不过现在雨太大,又是吃饭高峰,肯定没位置。”   “去我那儿,我做给你吃。”   曾好欣然同意。   到了慕一洵的公寓,他拆开新包装的面巾,递给她,她接过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雨水。他去厨房做饭,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慕一洵将排骨饭端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一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在电视上,玻璃几上还有两张黑巧克力的糖纸。   “吃饭吧。”他说。   两人面对面吃晚饭,曾好意外他做的排骨饭比餐馆里的味道还要好,因为加了耗油和甜蜜酱的关系,米饭粒粒分明,油油亮亮,味道鲜甜。   “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她忍不住说。   他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停下了手里的瓷勺,轻轻搁在一边,想了想说:“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应该及时和你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不该接受他的帮忙。”   慕一洵拿起方巾擦了擦嘴角,又放下:“这些你都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他起身,端起自己的盘碟,放到厨房的水池里。   曾好跟着过去,倚在厨房的门边,偷偷地看他,嘀咕了一句:“你明明就在生气啊。”   他拧开水龙头,闻言动作微顿,侧过头看她,脸色在厨房的暖光下显得没有刚才那般冷硬,眼眸清黑,带着点欲质问又收敛的意味,片刻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没有。”   “我没在电话里告诉你是因为我怕影响你工作,还怕你会立刻赶来,赶车不安全。”她一边听着流水涓涓的声音,一边坦承自己的想法,“当然,我也怕你生气,你之前警告我不要和他再接触,我又没做到……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脑子乱哄哄的,又赶不走他。”   慕一洵关上水龙头,取下不锈钢架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手指。   “我错了。”   他正在细细地擦拭无名指,抬眸看她:“为什么没穿鞋?”   曾好这才发现自己着了一双袜子踩在地板上,居家鞋都没穿。   “去穿好鞋。”   她转身走回桌子,弯腰去拾桌子和椅子中间的拖鞋,起身的时候,碰的一声,额角撞在桌角上,疼得她眼冒星星。   慕一洵快步走过来,抬起她的脸,看见很红的一块,赶紧拉着她去卫浴间,拿毛巾绞了一把冷水,敷在她红肿处。   “好痛。”她皱起眉头,“我不会破相吧?”   他帮她敷了一会伤口,拿下毛巾看了看,的确是很大的一个包,带她出去,到客厅找出家庭药箱,拿红花油帮她擦。   她皮肤很白,肤色一点瑕疵都没有,在灯光下,额角的红包显得很明显,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质地有点硬,倒出红花油,帮她认真地涂了涂。   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处理完一切,他起身将药箱放回原处,余光瞟见她的脚上还没穿鞋子,轻轻摇了摇头。   放好药箱,他取回她的拖鞋,帮她套上,手腕捏着她的脚踝时,目光若有所思地流连了一会,她的脚后跟纤细,脚掌很小,他一只手掌就可以全部握住,穿着蓝色的袜子,脚趾头很圆,灯光下看像是蓝宝石。   他帮她套上鞋,起身的时候,她拉住他的手臂,故意说:“怎么办,慕一洵,我好痛呀。”   “忍着。”   “……”   慕一洵为她泡了一杯蜂蜜水,她喝的时候,他就坐在她边上闭目养神。   她喝着喝着,抬起脚,很自然地搁在他的腿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垂下眼眸,看见她那双小巧玲珑的脚乖乖地并在一起,搁在他大腿上。   曾好喝完了水,剥了一颗黑巧克力吃,耳畔听到窗外的暴雨声,很自然地问了句:“雨越下越大了,等会我怎么回去呢?”   她真的只是询问,没带任何暗示,只不过慕一洵投来的视线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他眼眸黑得和深潭一样,令人难以琢磨。   事情的发展很自然,在慕一洵的要求下,曾好今晚就在他的公寓过夜。   他整理好床铺,拿出一床新的空调被,让曾好睡他的床,他去沙发上睡。   曾好洗漱完后,对着镜子梳好头发,上床后打量了一下慕一洵的卧室,他的卧室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灯罩,开关,角落里的雕塑,一颗灰尘都没有。   她脱下袜子,卷起后放在床柜上,拉起被子盖住身体,凝眸在前方的一点,心里想的是,他一晚上睡沙发一定很不舒服,他手脚都那么长,沙发很窄,连翻身都不行。   慕一洵躺在沙发上,一手搁在后颈,一手举着一份文献,借着光看,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挪开手里的文献,看到曾好站在卧室门口,披着头发,正看着他。   “你睡沙发不舒服吧。”她提议,“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我个子小,比较方便睡沙发。”   “没事。”他淡淡道,“你去睡觉吧,别担心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他放下手里的文献,直直地看着她,像是听错了一样,口吻清晰地反问:“一起睡?”   “反正床很大。”曾好说完觉得耳朵有点热,虽然她的意思不是那个,但她知道这句话很有歧义。   “你完全不介意。”他看着她的目光很平静,只是眼底有了点细微的变化,“不怕我会做什么?”   “我有什么可怕的。”曾好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你来睡吧,我一个人也睡不惯那么大的床。”   ……   慕一洵躺上来的时候,曾好感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第一次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这个震撼有点大。   尤其是近距离看着穿睡衣的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他的鬓发短而利,在橙光下泛着光,后颈的曲线优美,颈下三分之一处有一颗小痣。肩膀宽挺,无论是穿西服和睡衣,都很好看,身上还带着一种类似雪松的清凉味道,也许是和他用的沐浴露品牌有关。   他躺下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睡吧。”   曾好开始的时候是平躺着,眼睛直视天花板,慢慢的,转过身看他。   “慕一洵。”   “什么?”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说,我听着。”   曾好的手扣了扣白色的枕头,思考了一会后说:“那我和你说说我爸爸的事情,还有我高中那会的事情。”   他微微点头表示允许。   过了很久,曾好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和越锡廷的事情,爸爸曾明熙的事业受挫,生病住院,缠绵病榻,最后太平间失火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她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很久没有对一个人说这么多心里话,她都快丧失倾诉这个功能了,说出来的同时不免觉得别扭,中途好几次想中断,但最终坚持说完了。   “就是这些了。”她顿了顿,“我没有隐瞒你。”   他转过身来,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一定会觉得很辛苦。”   她点头。   “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必须去接受,接受了要面对和处理,处理完后就应该忘记。”   “那忘不记呢?我也想忘记,但它们总是在各种时候窜出来,提醒我它们还存在。”   “不是刻意去忘记,而是顺其自然地去忘记。”他的手来到她的耳朵边,缓缓地插^入她的长发,“刻意忘是忘不了的,只会记得更清楚而已。”   “那怎么样才能顺其自然地忘记?”   “不去躲避,将它当成再普通不过的经历,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不愉快的回忆,既然存在了,就随它去,想起的时候告诉自己,这是普通的,简单的经历,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他缓缓地说,“时间长了,自然会忘记。”   “我可能做不到你这么成熟。”她说,“我会很纠结,很情绪化,表面不在意,但心里在意得不行。”   “那就说出来,将这些情绪分担给我。”   她笑了,慢慢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有很多缺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我,我常在想,这个世界比我漂亮的女人有一大把,比我瘦的女人有一大把,比我聪明可爱的女人又有一大把,我好像是中了头彩一样,偶尔还会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这样看着她,伸手拨弄她的发梢,绕一圈在自己的手指上,良久后说:“你很有意思。”   这就是他给她的评价,很有意思。他没有说你比她们漂亮,比她们聪明可爱,有才华,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老天给我的等等,这些情话不可能从慕一洵的口中说出,他只会说出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那你会觉得我一辈子都很有意思?”   “应该没问题。”他的手指依旧绕着她的长发,温热的呼吸和她微促的呼吸萦绕在一起,“其实一辈子不长,我在生活中是个不太喜欢改变的人,认定了就会一直下去。”   她伸出手,点了点他的下颏:“这是承诺了吧。”   “唔,你可以这么认为。”   “但大家都说男人的承诺是不靠谱的,尤其是在某个场合。”尤其是在床上。   “所以我也不喜欢承诺。”他说,“承诺一定会有风险,有时候不如没有。”   “但我想……”她的手指探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点,“慕一洵是不一样的,他和大部分男人不一样,对吧。”   回应她的是,他拉下她的手腕,手掌压在她的手心,慢慢地和她手指相扣,扣得很紧。   “你才知道?”   她闻言感觉心跳突然就快了两下,和他紧扣的手掌心慢慢出现一层薄薄的汗。   他离她很近,近在咫尺,且越来越近,直到他伸臂将她整个抱近怀里,她本能得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为什么我心跳那么快,快得听得到咚咚的声音,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是男人的胸壁比女人厚?”   或者是她胸小?   “动静?”他低语,然后在被窝里找到她的另一只手,握住后一起滑下去。   她的手被烫了一下,脸立刻如火烧云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大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将她的手搁回原处了。   他用实际的生理反应告诉她,他的动静很大,只是他克制住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了,乖乖地保持原有姿势睡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听着他微沉的气息,嗅着他身上的木香,整个人安稳了不少,无意中抬了抬眼皮,却猛地对上了他一双亮而炽热的眼眸,热得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细微的血色。   他眼睛里的光像是漫长的黑暗隧道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火光,力量磅礴。   “你是不是很难受?”她问。   “有点。”   “那怎么办?”   “你别动。”   “哦……好。”她本来想挪一挪腿的,小腿好像有些酸胀,被他一说立刻不敢动了。   “然后,帮我一下。”他的声音很沉,显得正经,但表达的内容是极为不正经的。   他拉过她的手,慢慢压向自己紧绷的腰腹,一点点来到那个陌生,敏感的禁区。   曾好根本不敢挪开视线,她心跳快蹦出嗓子眼,耳朵红得和烧熟的猪耳朵似的,由着他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来到他的位置,解开束缚,深入进去。   她完全不会,更谈不上什么技巧,就听着他的吩咐“嗯,快一点”“用力点”“往上”“手别抖”……打开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生涩地进行自己的第一次。   过了很久,她看见向来是冰肌无汗的慕一洵,鬓发处竟然被一层薄汗湿润了,才知道她做得太糟糕。   “算了。”他声音沉哑到了极致,拉开她的手,“我自己去洗手间。”   等他起身走后,曾好尴尬不已,只好拉上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当这事没发生过。   尴尬的不仅是她对慕一洵做安慰活动,重点是因为她技巧生涩,掌握不了重点而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让他更难受。   等他回来的时候,床边轻轻一陷,他好闻的气息如秋日干爽的风,吹拂在她耳畔。   “害怕了?”他不经意地问。   曾好躲在被窝里摇头。   他转身,将她捂住脑袋的被子拉下来:“干嘛将自己包起来?”顺便从后抱住她的身子,她的身体有小又软,骨骼纤细,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尺度绰绰有余。   “也没真的碰你。”他低声,“也算不上占你的便宜,事实是我越来越难受。”   “我的确不会,我没试过。”她说,“我以为不难,没想到会这样。”没想到他的东西太可怕,连握住都觉得很费力,到最后手酸得直抽筋。   他轻笑,吻很轻柔地落在她的发间,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地收力:“没事,总能学会的。”   “男人都不喜欢这样扫兴的女人吧?”   他摇头:“你没让我扫兴。”   准确来说,刚才她故作镇定,实则脸上红得差点滴血,眼眸晕染开一层朦朦胧胧的情绪,那个模样太讨人喜欢了。   她轻轻哼了一下。   “睡觉吧。”他闭上眼睛,“时间不早了。”   “那你不生气了?”   “看在你如此用力讨好我的份上,我不生气了。”   “……”   隔天醒来,慕一洵做好了早餐,热了鲜奶,曾好洗漱完毕,扎好头发后出来,他让她坐下吃早餐。   “等会一起去看奶奶。”他将早餐推到她面前。   “嗯。”她喝了口牛奶。   他突然伸手点了点她额角上的红肿:“还痛吗?”   “一点点。”她又问,“我没破相吧?”   “你破相不破相,对我来说没区别。”   曾好正琢磨着这是夸还是贬,他又优雅,从容地加了句:“我看中你的从来就不是长相。”   好吧,曾好完全明白了,他的话是贬义的。   吃完早餐,收拾好后一起出了门,慕一洵开车载她到了医院,奶奶今天的情况比昨天好一点,胸痛症状减轻,但胸闷,气短,头胀头晕依旧存在。   曾好陪奶奶说了一会话,正在帮奶奶擦手臂的爷爷笑着说:“今天是周六,你们出去玩会吧,这里有护工阿姨,还有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走出病房,沿着走廊去电梯的途中巧遇了来找陈医生COPY资料的慕衍,慕衍看见慕一洵和曾好,简单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曾好对慕衍的帮忙表示感谢,慕衍看了一眼慕一洵,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就算慕一洵没有对慕衍提起过这事,但从赵浅腿伤入院到电影院约会到现在曾好的奶奶动手术,慕一洵都陪在她身边,这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慕衍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   慕一洵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表示默认,顺便向慕衍咨询了几个关于心梗手术后康复治疗的问题。   慕衍和慕一洵说话的时候,曾好发现慕衍无名指上有一个漂亮的素圈。   等他们结束了对话,曾好忍不住问:“慕医生,你的戒指很漂亮,但医生可以戴戒指吗?”   “我今天没上班,到这里是来取考试资料的。”慕衍说着抬起手看了一眼有些碍眼的戒指,“这个么,我随便戴着玩的。”   他不会说是因为等会要去机场接厉婕,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想起这枚戒指,就戴上来。   “是这样。”曾好笑了,“我第一次看到男人戴戒指这么好看。”   慕衍:“谢谢。”   走出医院的时候,慕一洵说:“你很喜欢慕衍手上的戒指?”   “恩,款式简洁,光泽度好,很漂亮,我猜那是情侣对戒,一定还有女款的。”曾好说。   “那你想要吗?”   “?”   “我带你去买一个。”   “这个很贵的啊。”   “有女朋友会嫌男朋友送的东西贵?”   曾好立刻噤声。   慕一洵带她去城东最大的shopping mall 在一楼tiffany的专柜选了一对戒指,是tiffany&co lucida结婚系列的戒指。   慕一洵戴戒指非常好看,他的手和慕衍一样,修长干净,骨骼雅致,那简单的一个圈衬在他手指上,显得他一双手就是鲜活的艺术品。   曾好被那个价格闪了闪,虽然是款式简单,没有半点花哨的对戒,但依旧昂贵隆重,意义甚大,她正犹豫,慕一洵没给她拒绝的时间,已经拿出卡递给服务员,然后是行云流水的签字,当服务员看见他“慕一洵”三个字,微微一怔,多看了他一眼。   拎着精致的袋子走出tiffany,慕一洵指了指楼上:“上去帮你挑两件衣服。”   他们并排并地上电梯,从对面电梯下行的辛恣意藏在墨镜后的眼眸流露震惊。   她看见慕一洵和一个女孩手拉手,他还低头和她说话,姿态自然又亲昵,而这个女孩越看越眼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想起了:这个女孩正是当日润拓发生电梯故障,和她一起关在电梯里的那个,后来越锡廷赶来,还对她照顾有加。   当时她就在心里琢磨,这个女的和越锡廷是什么关系,只是她非常信任越锡廷,对自己也很有信心,除了自己之外,越锡廷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所以懒得去追究。   而现在,这个女孩竟然和慕一洵姿态亲昵,难道她就是慕一洵的女朋友?   辛恣意收回目光,在心里盘算着,看来慕一洵说他有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慕家的长辈知道吗?一定不知道,否则上周末她去慕家看慕母的时候,慕母不会一字未提,言语依旧表露中意她做儿媳妇的心愿。   还是慕母也在瞒着她?   辛恣意突然觉得羞恼。   她到了一楼,取出手机拨了慕母的私人号码,等那头声音响起,她柔声笑了:“筱阿姨,我今天在外面逛街,路过燕膳房,给您买了点燕盏,等会给您送过去。”   说完电话,她捻下手机,缓缓收敛了微笑,神情自然,深深吸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重点是:   1:慕大师的腹黑政策成功,终于让好好伺候了他大人一次?   2:好好掉进了狼窝,在慕大师的指点下,朝着一个未知的世界越走越远?   3:辛拉面开始巨大的阴谋。   恩,留言有积分,留言会被幸运之神莅临,这是肥肚腩世界大家都清楚的铁杆规律。   第44章 chapter44   辛恣意到燕膳房买了礼盒装的白燕盏,吩咐司机送她去慕家。   慕母准备好了英式下午茶招待她,两人面对面地围坐在小花园的藤圆桌前,伴随着微风,花香和水池涓涓的细水声,悠悠地品着茶点。   聊了一会家常话,辛恣意放下浮雕骨瓷杯,微笑地说,“我听说慕大哥有了女朋友。”   慕母一怔,随即反问,“女朋友,他哪来的女朋友,连我都不知道。”   辛恣意没有将那日在地下停车室,慕一洵亲口承认他有女友的事实透露给慕母,她给彼此的交流留了个余地。   “小意,我不清楚你是听谁说的这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见过那位莫须有的女朋友。”慕母笑得很恬淡,“一洵在这方面一直是很尊重我的,如果有女朋友一定会告诉我,也会带回家给我过目,但至今为止,我没有收到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辛恣意淡淡的“嗯”了一下,随即语气平常道:“其实以慕大哥的条件,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主动喜欢他的,他有女朋友也是正常的。”   慕母“呵”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些女孩子有几个是正经的?看重的不过是他的名和钱,他又不笨,怎么会不清楚?小意,别轻信外面的传言,外面还传我得了癌症了,这些能信吗?”   辛恣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早就说过了,要做我们慕家的儿媳妇,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首先我这关是必须过的。”慕母继续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你再清楚不过了。”   辛恣意眼眸闪过一抹尴尬:“可惜我和慕大哥没有缘分,在他没出国那会,他就不怎么爱搭理我,当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他就是事业心太强了,整日追求自己的理想,目标那套,难免会忽略感情问题,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一个女孩子都没带回家让我看过,说明他真是一个人,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慕母轻叹了口气,“小意,我是最喜欢你的,你漂亮,气质好,乖巧懂事,除了你,我看不上别的女孩子。”   “这也要看慕大哥的意愿。”辛恣意说,“他至始至终对我都没有提出那方面的想法,我也没有勇气一直等着他。”   “我前几天还和你母亲通过电话呢。”慕母微笑地说,“她说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是吗?”   辛恣意垂眸,手指轻轻地摩挲骨瓷杯杯口,沉吟了片刻后轻轻地说:“算是有追求者吧。”   “那当然了,你这样好的条件,喜欢你的男生肯定很多,怎么可能缺追求者呢。”慕母说,“不过呢,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你别一时头昏脑热就将自己的终生托付给别人了,有时候等待是值得的,因为你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辛恣意若有所思。   其实辛家和慕家的意愿一直很明显,就是想联姻,直到现在两家长辈都没有放弃过。在很早以前,辛恣意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有慕一洵,只是慕一洵的态度令她沮丧,她永远无法亲近他,又不能完全放下矜持,大胆地追求他,于是就听长辈的意见,一直安静地等着。   就如她母亲对她说的那样:“慕一洵这样的男人,最后一定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做老婆,放眼H市,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你就是缺乏耐心,希望别人哄着你,当你是公主,但那些花架子有什么用?进了慕家,你要什么没有?全世界都当你是公主。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卖出一个最好的价钱,你问问自己,心里不想嫁进慕家,不想做慕一洵的太太?慕家可就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成了他的太太,慕家一半的东西都是你的了,这是其他哪个男人可以给你的?你如果想得到最好的就必须等待。”   所有人都让她等待,等的时间长了,她有了错觉,好像只要等下去,慕一洵就会主动来找她。   可惜到现在都没有。   从少女时期到现在,慕一洵成了一个符号,和她的目标,梦想联系起来。   虽然遥不可及,但她没有彻底放弃过。   不可否认,相比给她爱和激情的越锡廷,她对慕一洵的感觉更复杂。她享受和越锡廷的男女之爱,那么炽热,疯狂,令人心跳加速,但沉静下来后,脑海里时常浮现母亲的谆谆教诲,会觉得这辈子得不到慕一洵,她永不甘心。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辛家的小姐和慕家唯一的继承人关系匪浅,如果到最后,嫁给慕一洵的不是她,她如何自处?   更重要的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得不到的总是带着巨大的诱惑,迫使你去觊觎,去幻想,不肯断了妄念。   “小意。”慕母亲切柔和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中,“我等了一洵他爸十四年,他最后和我结婚了,我很清楚有些等待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至少我现在拥有的生活是我那些老姐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辛恣意抬眸,对慕母弯了弯嘴角:“筱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等辛恣意离开慕家,慕母一个人在花园里沉思了很久,然后吩咐苏阿姨给许律师打电话。   她明白辛恣意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慕一洵可能在玩真的,再任其发展会发生她非常不乐意看到的事情。   *   慕一洵带着曾好逛了一圈shopping mall,给她买了衣服和鞋子,两人还共用了晚餐,回去的路上,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她觉得很愉快,自从奶奶生病入院后,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刻。   车子开到住处楼下,他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摩挲她无名指上的素圈:“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义吗?”   “承诺?一辈子?”   “可以这么理解。”他握着她的手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再放回原处,“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戴着,但知道它的意思就行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曾好说,“因为对我来说,这个很重要。”   她没想到慕一洵会如此快地给她承诺,默认她的某种身份,但转念一向,这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快速,直接,不兜兜绕绕。   他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等周末再去我那儿,我做饭给你吃。”   曾好的耳朵又热了,想起昨晚在他公寓发生的事情,面红心跳的感觉就在眼前,“去我那儿”变成了一个暗号。   上了楼,回到房间后,赵浅自然没放过她手指上的戒指,立刻逼问这是什么情况,曾好说是慕一洵送的,赵浅笑着说:“这么快就订婚了啊?什么时候去见家长?”   “哪有那么快。”   “快什么啊,现在的男女朋友,交往几个月就要见家长了,大家都奔着结婚这目标进行,不浪费半点时间。”赵浅说,“再说了,慕一洵应该很急吧,他已经是大叔了。”   “什么大叔?他还很年轻。”   “比你大七岁,他都三十了,不是大叔是什么?”赵浅继续说,“戒指都送了,再不出一个月,他就要带你去见他父母了,你有点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腿软得不敢进门。”   曾好弯了弯手指,想了想说:“他父母估计也不会喜欢我。”   “别自暴自弃,管他家大业大,现代社会还搞封建那套?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不就行了,其他都是浮云,大不了就偷偷领证,私奔,生下娃后理直气壮地回家,两老看在孙子的份上,也不敢不认你。”   曾好扑哧笑出来了。   她现在也没想太多,想法挺简单的,就是和他在一起每一天。   奶奶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明显认得出曾好,可以对着她的脸掉眼泪。   医生说等生命体征稳定后可以出院,建议出院后到康复医院接受治疗。   对此,爷爷的态度很坚决,他选择庄乡的一家康复医院,说离家近,收费实惠,空气好。   曾好知道他不愿选市中心的康复医院是怕增添她的负担,也知道他隐约清楚这次的住院费,手术费和治疗费光她一个人是承担不了的,慕一洵是出了一笔钱的。   爷爷骨子里是个很正派的人,他从小就教育曾好,别人对你好一分,你要还对方两分,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要贪别人的便宜,甚至在曾明熙出事的那会,他拒绝了曾明熙朋友的帮忙,硬是将城里的房子卖了,拿出钱给儿子还债务。   他在这方面很倔,基本没可能被说服,既然他这么说了,曾好点头同意。   而私下,慕一洵说:“我可以和爷爷谈一谈,选择这里的康复医院对奶奶的病情更好。”   “不用了,我尊重爷爷的意愿,他是个表面和蔼,骨子里很倔强的老人,你如果找他谈,他会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在网上查过了,庄乡的康复医院设施也不错,有专门针对心梗手术后病人的治疗病室,爷爷奶奶一直住在那边,熟悉那边的环境,也会比较轻松。”   慕一洵想了想说:“你再考虑一下,别怕麻烦我。”   曾好又找爷爷谈了一次,爷爷的态度很坚决,说如果留在这里,他没办法陪在奶奶身边,他不能整日住宾馆,而且城里的康复医院一天费用近千,他们负担不起,这里交通,空气也不好,处处不便,在这里长期治疗不是个办法。   “如果是钱方面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啊。”曾好笑着说,“我有钱呢。”   “你有什么钱呢?你那点存款早花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钱是你男朋友拿出来的。”爷爷说,“好好,我们做人……”   “做人不能贪婪,不能占人家便宜,是吧?”曾好将他的话说下去,“可是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很认真的,不是玩玩的。”   “就算是男朋友,你也不能一个劲地占他便宜。”爷爷说,“我知道他很有钱,但说到底那就是他的钱,和我们没关系,他愿意给你是一回事,你理所当然地接受是另一回事,只要你们没结婚,经济上还是各归各的,知道吗?这次住院他已经拿出大头了,一共五万是跑不掉的吧?我们怎么能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花他的钱?”   “我知道。”曾好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觉得理所当然,我是想慢慢还他钱的,但是只要提起还钱的事情,他就特别不高兴,我不敢再提。”   爷爷笑了:“说明他是个好男人,当你是自己人,这点挺好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他愿意给你钱是他的事,作为你,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还是要懂得凡事靠自己这个道理。”   曾好点头。   奶奶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爷爷的态度没有改变,坚持带老伴回庄乡进行康复治疗。   出院那天,慕一洵来接他们,凡事亲力亲为。   工人抬着担架送奶奶进了电梯,其他人跟着进去,突然有个护士嗓门很大:“李桂芬的家属呢?你们的门诊病历不要了啊?”   曾好赶紧出去闪身出去,差点和面前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捧着花束的女人撞在一块。   “抱歉。”曾好道了歉后立刻去护士台拿回病历。   而那个女人却站在原地,摘下墨镜,目光流连在曾好脸上很久。   鬼使神差的,她朝曾好的方向走了几步,听到曾好在说:“我是李桂芬的孙女。”   李桂芬?这个名字很耳熟,女人凝眸看着曾好,心不禁地加速,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多年了,她也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刚才刹那的面对面,的确觉得有点眼熟。   算了,就算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也不过是陌生人和陌生人的关系罢了,女人这么想着,又从容的戴上墨镜,迈着优雅的步子往走廊的病房而去。   曾好拿着病历下楼,慕一洵已经在车里等她了,他今天开了辆加长车,亲自将爷爷奶奶送回庄乡。   车子开到庄乡,慕一洵和曾好留在那里吃饭,爷爷一定要请客,在附近的家常菜馆点了几个菜招待慕一洵,饭桌上,曾好发现慕一洵吃得不少,连平日不喜欢吃的排骨也吃了几块。   “对了,爷爷,他会做饭,他做的饭可好吃了,比菜馆做得好吃多了。”   “真的?”爷爷笑了,“你男朋友这么能干啊。”   慕一洵谦虚道:“她太夸张了,我会的也就是几道菜,做的不好,只能算是业余的。”   “我没有夸张。”曾好说,“爷爷,下次让他做给您吃,他的水平真的很高。”   慕一洵表示没问题,爷爷笑得很乐。   吃完饭,慕一洵接了个电话,拍了拍曾好的肩膀,示意出去打电话。   过了好久,他还没回来,曾好走到院子,看见他正背对着听电话,他背脊笔挺,声音淡淡地说:“不行,没有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带她来见你。”   曾好隐约猜到他是和谁通电话。   结束电话后,慕一洵转过来,看见曾好站在石阶上。   “是你家来的电话?”她问。   “对。”他没隐瞒。   “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   慕一洵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我们进去吧。”   其实曾好已经听到了一些,也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你母亲想见我?”   慕一洵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有些沉,低头问:“你都听到了?”   “嗯。”她说,“如果你母亲想见我,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点:   1:慕大师企图用给你做饭的借口,继续将好好拐进狼窝?   2:好好的妈妈华丽出现?   3:慕母淫笑:我要准备鸿门宴,PS,《孔雀东南飞》的焦母是我的精神偶像。   —我是赠送番外的分割线—   难得爱浓小剧场:爸爸去哪儿1   每天宋域上班前,宋糯糯就会抱住他的大腿不放,和一颗糯米团子一样,踢都踢不走,无论穆飒怎么哄“爸爸是去上班,赚钱给你买玩具”,对宋糯糯来说,都没有效果,他哭声掀翻天花板,死活不让粑粑走。   很多次,宋域开车潇洒而去,后面是宋糯糯嘶声力竭的哭喊声。   宋糯糯就是这么缠着粑粑。   穆飒出差的那几天,宋域很头疼,刚要出门,宋糯糯的哭喊声就掀翻了天花板,他在阿姨的怀里不停地扭,一个劲喊粑粑,哭成了标准的泪人。   宋域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哄了哄他,无效。   宋域摆出严肃的面孔:“男孩子整日哭成何体统?”无效。   宋域亲了亲宋糯糯,尽量耐心道:“你自己数着,再过11个小时,爸爸就回家了。”无效。   第二十一种方式无效后……宋域一把扛起了宋糯糯,宋糯糯破涕而笑。   于是,那天秘书,高管,员工都发现很诡异的一幕,宋大BOSS的办公室传来孩子的哭声?   秘书loly 不负众望地窥视到这样一幕:   宋域坐在宽敞的老板椅上,一手在行云流水地签字,一手抱着系着围兜,咬着奶嘴的宋糯糯,一边严肃地默念:“Strategic cooperation agreement……”一边蹙眉看宋糯糯:“不许扭动,不许将奶嘴吐出来,不许将手按在任何有字的纸上。”   宋糯糯本来很乐,被粑粑一句凶巴巴的话吓傻了,楞了一下,圆圆的脑袋颤了一下,然后尿了出来。   宋域感觉大腿上一片湿热,淡定地思考:对了,早晨走得急,忘了给这小子穿尿布兜了,他已经精力旺盛地闹了一个早上,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趁粑粑沉思的时候,宋糯糯伸出圆乎乎,脏兮兮的手指按在粑粑的公文纸上。   ……   对英明伟大的宋域来说,这一天的开始真的是糟透了。   (域先森你人父之路还很长呢)   —   看在勤快的份上,求一束花花,对就是你,你要冒泡送花哦,么么哒。   第45章 chapter45   “如果你母亲想见我,我愿意。”   “她也许会对你很挑剔。”他说。   “我知道,但至少要试试看,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所以我不想逃避。”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下滑到她的后腰,轻轻一按,“我再想想。”   对于曾好而言,慕母不仅是一个有权威的贵妇,慕家的女主人,她还是慕一洵的母亲,和慕一洵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恋爱中的女人都希望得到男方家长的认可和喜欢,曾好也不例外。   就像是慕一洵对她的奶奶,爷爷尊敬,有礼,亲近,真诚,她也想为他做同样的事情。   这天回去之前,慕一洵将私人号码留给曾好的爷爷,和他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爷爷点头,笑了笑:“谢谢你照顾好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   曾好被他的言行感动,心里竟然有些酸。   周末的时候,曾好到慕一洵公寓,两人一块包饺子吃。   她喜欢吃虾仁馅的,他喜欢吃蔬菜馅的,于是各包一半。   慕一洵很会包饺子,一个个像是小月牙一样,褶子漂亮,围成一圈又一圈,看着就有食欲。   相比慕一洵,曾好包饺子的速度很慢,慕一洵都包好几十个了,她才包了十几个,再下去,她喜欢吃的虾仁馅饺子没法准时下锅,正沮丧的时候,慕一洵修长的手探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饺子皮和瓷勺。   “我来,你去休息。”   曾好点头,摘下了围裙,他又指指她的脸:“鼻子上的面粉。”   她用手擦了擦左边的鼻子,他说不是,腾出一只手,用手背将她鼻子右侧的一团面粉擦去。   他做事很有效率,等了近半个小时,两盘饺子就端上桌,曾好夹了一只他包的虾仁馅饺子,蘸了点陈醋,辣椒酱和香菜,味道可好了。   “那只饺子破皮了。”曾好无意中看见一只惨败的饺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包的。   慕一洵无所谓,表示破皮的由他解决,他夹起来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为什么你连包饺子都包得这么完美?”曾好用筷子端起他包的一只蔬菜馅饺子,表皮晶莹剔透,里面的蔬菜丁绿油油的,很是诱人。   “这很简单,就是拿一张皮将馅包得严实,不是吗?”   好吧,对慕大师而言,包饺子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吃完饺子,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碟片,看着看着就重复上一次在这里的程序,他收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她抬头的时候,很自然地被他亲了一下,从眼睛,鼻子一路亲到唇,他吻得温柔细致。唇与唇交缠的时候,她不小心咬了他一口,他用两根手指顶了顶她的下颏,调整了位置后继续深入。   说实在,直到现在她对和慕一洵的亲密接触还是没完全适应,接吻的时候整个人的背脊很紧绷,心跳很快,手心和耳朵热得不行,他察觉到她的身体反应,伸手揽住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松下来。   直到他将她整个抱在腿上,伸手探入她的T恤下摆,指腹轻掠过她腹部的肌肤,一路走上,她才伸手推了推他:“差不多了。”   “再等等。”他低声道,手上的动作未停,魔指一路上移,点燃烽火,直至她的胸口,先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她胸衣的边缘,那排绣着繁花的蕾丝边摸起来触觉很不错,见她没有说不,他继续向上,张开五指,覆盖在她的左胸上。   曾好整个人像是被触电一样,坐在他腿上,想说什么,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慕一洵的眼神又和那日晚上一样,很热很亮,她明白他想要什么,虽然没准备好,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她没有说不。   他的手掌微微下沉,几乎要触及到她的心跳,这样的掌控力太强烈,像是一颗鲜活炽热的心就跳动在他的手掌上。   他得寸进尺,用食指和拇指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从容地掀开那两片轻薄的布料,直接扣住了她的一团真实的柔软。   带着薄茧的手指,灼热的掌心贴在娇嫩滑腻的皮肤上,激起她胸口一层鸡皮疙瘩,像是要烧起来,这冲击力太强烈,她几乎无法承受。   他另一只按在她后腰的手收了收,迫使她更贴近自己,不容许她退缩。   “再等等。”他的声音低而微促,手上使了重力,让她迅疾沦陷,感觉愉快又难耐,“我会把握分寸的。”   他一手在她棉T下游移,隔着布料,可以瞧见他突起的指关节,漂亮的手形,硬朗的手骨。   他反复把握她的左右两团雪峰,施以娴熟的技巧,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流连不已,只想狠狠地占为己有,怎么也收不了手。   直到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把握不住,她立刻喊停,他对她笑了一下,又逗留了一会才将她的胸衣扣子系好,将手从她的T恤里收回来。   过了好久,那颤栗的感觉才完全褪去。   她躺在他的怀里,他扣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地敲着,偶尔低下头,用唇轻轻碰一碰她的额头。   “你每次让我来吃饭,是不是都在打这个主意?”   “反感吗?”   她贴在他胸口的脑袋摇了摇:“不反感,但会觉得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说:“多配合我几次就会习惯了。”   “……”   他又亲了亲她的发顶。   “对了,为什么你在这方面的技巧这么娴熟?难道是攒了很多经验?”不仅娴熟,还很高超,他可以精准地找到她的柔弱点,迅速攻陷后掌控她的一切。   “这需要经验?”他的唇轻轻勾了勾,“这和包饺子的难度差不多。”   “……”和包饺子是一个道理?   “你真的愿意见我母亲?”他转移了话题,温和地问。   “嗯。”她说,“我不想逃避,我要尝试去面对。”   “她不会轻易地接受你。”他对她说了实话,“她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看待人事,习惯按自己的方式,她的性格很顽固。”   “她接受不接受我是她的事情,但我如果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胆子倒大起来了。”   “跟着你,好歹会有进步。”   他沉吟了一会后点头:“那好,我带你去见她。”   的确,那日在庄乡,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告诉他:“如果你是只是玩玩的,我不闻不问,但如果是认真的,就带她来见我。”   他知道带曾好去见母亲的结果不会如他的意,母亲那个性格他最了解不过,曾好的条件是入不了她的眼。   但如同慕衍所说的,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一直地将曾好留在自己身边,不见外人,不管家里长辈的意见是好是坏,他应该带她去见他的长辈,表明自己的态度。   难得曾好也很积极,愿意去尝试。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曾好的眼睛亮了亮,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完全不需要。”他说。   虽然慕一洵说不需要她做任何准备,但她还是在百度上搜索了“第一次见男方长辈需要准备的礼物”,私下瞒着他去了一趟食品百货公司,买了一盒蜂胶和一盒干果,因为听他说起过,他母亲一直有晕眩的毛病,网上说中年人晕眩可以多吃点干果,每天服用蜂胶。   周六的时候,慕一洵开车来接她,看见她手里拎着两盒礼品,若有所思。   “我听说晕眩的人吃这些对身体好。”   他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帮她扣好安全带后,启动车子出发。   慕母定的地方是芸会所,是她每次和亲戚,姐妹聚会时热衷的地点,也是H市排名前三的会所之一。   慕一洵拉着曾好的手一路进去,曾好难免紧张,她不知道待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她的态度会不会很严肃,她愿不愿意打理自己。   没给她多的时间思虑,通过长走廊,步子停在最里面的雅间门口,服务员扣了扣门,报上了慕一洵的名字,里面的人说了句:“好的,进来吧。”   开门后,曾好嗅到满室清茶的香味,然后看见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坐在鸡翅木长桌前,穿了一身的黑色,面容冷淡。   “妈。”慕一洵松开曾好的手,揽过她的身子,“她是曾好,我的女朋友。”   “坐下吧。”慕母说。   曾好向她问好,将手里的礼品盒递上,慕母扫了一眼,很轻地说了声谢谢,示意她将东西放在一边,她有些尴尬,慕一洵及时伸手,将东西拎过来,放在长桌边的一张圈椅上。   “我来之前已经用过餐了,你们饿吗?饿的话就点东西吃。”慕母说。   “我们也吃过了。”慕一洵说。   慕母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曾好:“你叫曾好,今年二十二岁,对吗?”   曾好点头。   “和一洵认识多长时间了?”   “三个多月。”   “才三个多月,你就确定自己的心意了?你真的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曾好对视慕母清凉的眼眸,突然来了勇气,加了一句,“我非常喜欢他。”   “谈恋爱我是不反对的,只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彼此的感情还不够成熟,要进一步发展的话还需要时间。”   曾好有些意外,她没料到慕母没有反对她和慕一洵,虽然态度冷淡了点,但还是一个愿意讲道理的母亲。   服务员将茶和茶点端进来,开始专业地泡茶。   茶台是紫檀木做的,茶饼内有红色的印记,还印着“8853”几个字,一切都不动声色地流露出奢华。   慕母没再说话了,神情很冷淡,不看慕一洵,也不看曾好,只是手托下巴看服务员泡茶,偶尔微笑地对服务员的泡茶工序表示称赞。   曾好的心情放松下来,她本就没有期待慕母对她的态度有多热情,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慕母会疾言厉色地要求她离开慕一洵,幸好那些坏事情都没发生。   就这样在一室内待了近一个小时,喝了茶,也品尝了茶点,慕母吩咐慕一洵去二楼的西餐区打包一份她爱吃的波斯龙下面,慕一洵略作思考,然后起身出去,离开之前和曾好低语了一句:“你坐一会,我马上回来。”   室内只剩下曾好和慕母两个人,慕母的神情很冷静,冷静得和冬日的湖水一般,眼眸流露出一点真实的忧伤。   她正犹豫着该开口说什么,慕母持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轻轻地按在杯口,声音很寡淡:“你叫曾好,今年二十二岁,无父无母,只有乡下的一对老人,前途未明,这样的条件未免太差了。”   曾好微怔。   “其实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想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你,我还是和你讲道理吧。”慕母说,“你的条件离我设定的差太多了,就算看在一洵的份上,我一直降低要求,你还是达不到。”   “我……”曾好正说了一个字。   就是那么巧,轻轻叩门声响起,慕母抬眸,柔声说了句:“进来吧。”   “筱阿姨。”一身宝蓝色丝绒长裙的辛恣意轻盈地走进来,微笑地说,“我没迟到吧。”   她穿着华贵,面容明艳动人,像是一束璀璨的光,将暗下去的室内整个照亮了。   慕母笑着摇头,招了招手,辛恣意来到她的身边,她拉住辛恣意的手,缓缓地为曾好介绍:“小意是我的忘年之交,今天我也请了她过来喝茶。”   曾好认出了辛恣意,终于也清楚了慕母的真实态度。   辛恣意坐下,大方地对曾好打招呼:“你是慕大哥的朋友吧?看着挺面熟的。”   曾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着慕母:“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只是请小意过来喝茶,她和一洵也认识很久了,她可以替我把把关。”慕母说。   “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不用当着外人的面。”   “外人?”慕母轻笑,“小意怎么能算是外人呢?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些年一洵在国外,没能陪在我身边,小意怕我孤独,时不时地过来陪我聊天解闷,对我来说,她和亲生孩子没有区别。”   曾好噤声,事已至此,她无需再说什么,慕母的态度非常明显,她再说一句就是自取其辱。   “你不用见外,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辛恣意笑起来,眼睛弯弯得和月牙一样,“先说说你和慕大哥是怎么认识的,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呢。”   曾好感觉氛围的格格不入,立刻起身:“我有些事情,先走了。”   辛恣意转了转眼睛,一副碰了一鼻子灰的表情,讪讪地笑。   “一洵还没回来呢,你不如再坐着等他一会儿。”慕母说。   “我自己去找他。”   “等等,将带来的东西拿回去吧。”慕母笑得很客套,“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呢,曾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冲击性的地雷╭(╯3╰)╮   么么哒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7 15:51:37   亲一亲多金壮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23:37:15   扑到johnson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5 17:31:47   撸一撸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6:05:57   啵啵哒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14 15:12:44   爱抚流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4 11:42:33   压倒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4 10:09:17   飞吻火爆小黑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3 18:40:35   飞扑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2 20:56:08   ╭(╯3╰)╮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2 14:47:33   ~\(≧▽≦)/~啦啦啦樱花若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2 11:02:44   O(∩_∩)O哈!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0 23:01:16   \(^o^)/~NINI扔了一个地雷   -   这章重点:   1:慕大师终于吃到了好好的小白兔?   2:慕母的淫笑:我可是焦母的铁杆粉丝。   3:辛恣意的淫笑:我的未来不是梦。   显然是第一个。   留言超过25字送积分。   第46章 chapter46   曾好拎着东西出门,慕一洵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她手里拎着的,原封不动礼盒,心里有些清楚了。   “等等。”他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等他一会。   他径直走进房间,看见辛恣意坐在慕母身边。   辛恣意看见慕一洵的瞬间,脸有些红,叫了一声慕大哥。   慕一洵的目光略过她,直接对向慕母,“我今天带她来见您的意思是什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如果接受她,支持我们,我会很高兴,如果不能接受,我也无所谓。”   慕母表情很平静,声音没有波澜:“或许你应该再认真想一想,这一切是不是冲动。”   “我过了冲动的年纪了,现在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很认真。”慕一洵抬臂看了看腕表,“我们先告辞了。”   他转身走出房,辛恣意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在门口。   慕母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地对她说:“小意,真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没及时收到信息,不知道一洵交女朋友的事情,但我今天喊你过来,拿出最真诚的态度向你表示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那个女孩我不会认可的,她在我这里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更不配做慕家的女主人。”   辛恣意回过神来,笑容有些黯淡:“可是慕大哥好像很喜欢她。”   “喜欢有什么用呢,现实生活需要的不是这些简单又无用的东西。”慕母气定神闲地补充道,“我想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多长时间。”   慕一洵带曾好走出芸会所。   一路上,曾好的情绪很低,慕母那双带着怜悯,轻蔑又不屑的眼眸一直浮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她不笨,对这方面的人事很敏感,完全清楚慕母接受自己的概率是零。   “我母亲的态度让你很沮丧?”他问。   “她不喜欢我,也没可能接受我。”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感觉很无力。”   “她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来之前我和你说过,她有可能挑剔你,反对你,我以为你做好了心理准备。”   曾好轻轻摇了摇头,凡事都会抱有希望,就算再坏的事情,都会期待奇迹,来之前她紧张,忐忑,但还有一成的把握,而现在,她完全空茫了,她明白有些事情,即使用最大的努力也达不到。   “别管了。”他将她搂了搂紧,“说实在,你愿意为我尝试,我意外之余感到很高兴。”   其实早知道来一趟的结果会是这样,这些都是可预见的,他带她来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坚持,另一方面是向母亲表示他的态度。   既然这两点都完成了,其他的没必要再去在意。   “因为你对我的家人很好,我也想对你的家人好。”她说,“可惜,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了。”   “那就加倍对我好。”他回答得很简单。   曾好笑了,仔细想想,也就剩下这个方法了,只能加倍对他好。   对此赵浅还是那番言论:“偷偷领证去,私奔去,合谋生娃去,等有了小娃娃,他那个自视甚高的老母还会如此淡定?”   曾好当赵浅是开玩笑,她在感情上是传统的,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她心里渴望有个圆满的家,得到众人的祝福,尤其是男朋友的父母,她很介意他们的态度。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赵浅坐下来,认真地对曾好说,“说实在,我万万没料到慕一洵的妈妈这么极品,竟然把那位千金小姐叫来给你难堪,这不是一般长辈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我,可能会甩脸走人,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受这样的羞辱?你要想清楚,要放弃就趁早,不放弃的话就和他家死磕到底。”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曾好说,“感觉头很痛。”   “正常,谁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不头痛?你先去睡觉,睡醒了再好好想想。”   曾好睡了一觉,醒来后思绪短暂的空白,似乎忘记睡之前正在思考什么问题,耳畔传来短信提示声,她翻身,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是慕一洵的短信:   “周末做饭给你吃?”   突然觉得这行字真是温馨美好,瞬间治愈了她糟糕的心情。   放弃慕一洵,她真做不到,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越相处越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错过他,她再也难遇这样深陷无可自拔的自己。   他准时来接她,开车去超市采购。   推着车在货架慢慢逛,挑了不少东西,牛奶,果酱,芝士面包,蜂蜜,番石榴,牛肉面,鲜肉和蔬菜,瓶瓶罐罐,红红绿绿地搁在推车里,呈现出浓烈的生活气息。   “还有居家鞋,围裙,盐罐。”慕一洵一边读便笺上标注需要采购的生活用品,一边推车前往相应的区域。   基本上,他需要买什么东西都直接写好,请钟点工阿姨帮忙来买,但今天是特例。   曾好左手举着一条蓝色条纹的围裙,右手举着一条hello kitty的围裙:“你喜欢哪一条?我觉得KT猫的比较好看。”   他瞟了一眼KT猫的粉色围裙,淡定地说:“我喜欢蓝色的。”完全不苟同她的品味。   “可是我觉得你穿KT猫的会很可爱。”曾好不依不饶,“你不打算改变一下风格,朝萌帅的方向发展?”   “谢谢。”他拿过她左手的围裙,丢进车里,“暂时不考虑转换风格。”   曾好悻悻的,她得承认自己有恶趣味,想看他穿粉色围裙,腹部贴着KT猫的样子。   走到零食柜台,他取了两盒酒心巧克力,还有芒果干,花生酥,乌梅条,都是她爱吃的。   曾好觉得他挺可爱的,平常会认真地说,少吃零食,没有营养,对消化功能也不好,但来到超市,却主动给她买了一堆零食。   他们逛了很久,碰到不少推车买东西的小两口,有些还带着宝宝,咬着奶嘴的宝宝就坐在车里,晃动着小胖手,趁大人不注意,去摘挂在货架上的清洁球刷,一个不小心,湿漉漉的奶嘴就掉了下去,正好落在慕一洵的皮鞋边。   他弯腰,捡起来,正好对方的父母转过身来,他递给宝宝的妈妈。   女人接过奶嘴,说了声抱歉,然后低头斥责宝宝:“宋糯糯,你怎么回事,进来后就没消停过?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乖乖坐着,不要伸手去摸其他东西。”   宋糯糯一脸懵懂地看着妈妈有些生气的脸,然后很识相地转过身,伸手要爸爸抱。   曾好见闹事的宝宝被他爸爸抱起,手臂立刻搂着爸爸的脖子,歪头趴在爸爸宽挺的肩膀上,一口一个粑粑,寻找安慰,那位高个英俊的爸爸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象征性地教训了一下,低声威胁:“再不听话真将你丢在这里,脖子直接圈一个牌子,写上因为我不乖,爸爸妈妈惩罚我自己回去,求好心人赏钱资助路费。”   宝宝似乎有些听懂了爸爸恶劣的玩笑话,可爱的神情流露出仓皇失措。   曾好乐了:“好可爱。”   慕一洵拿出口袋里的格子帕巾,擦了擦刚才沾到口水的手指,不置可否。   曾好忍不住问:“你不觉得那个小宝宝很可爱吗?眼睛好大,小手肉乎乎的。”   “宝宝不都是那样吗?”慕一洵想起慕衍的儿子君君一岁之前也是这么一个样子。   “你好冷血。”曾好故意说,“难道看到这样可爱的宝宝不觉得心里软软的,都要融化了吗?”   “没有。”   显然,慕大师看“可爱宝宝”的眼神如同看盆栽一样,半点宠溺和温情都没有。   “以后做你的宝宝一定很可怜,你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会被吓哭。”曾好自言自语。   慕一洵贴上来,伸手取过曾好右边的一只盐罐,结实匀长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身体:“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会不一样。”   “你会宠他吗?”   “不至于到宠。”   “他闯祸,你会打他屁股吗?”   “不会。”他的声音就贴在她的耳边,“我会和他讲道理,不会采取暴力。”   “那他听不到道理呢?”   “我想我的孩子,不至于那么笨。”   “如果……孩子的妈妈很笨呢?我说如果他继承了妈妈的智力基因呢?”   “我有一百四,所以你只需要六十,孩子的平均值就有一百了。”他淡定地说,“难道你连六十也没有?”   曾好:“……”   很显然,她的智商被质疑了。   买完东西,出了超市,开车回慕一洵的公寓,他烹调好精致可口的饭菜,让她美美地吃了一顿,吃完后,他提出看碟片,她隐约猜到他的意图,面红耳热地点了点头,和他并排并坐在沙发上。   果不其然,片子进行到三分之一,慕一洵开始抱着她。   当他的手指轻松地解开她的胸衣前扣,她突然喊停。   “嗯?”他眼眸又深又热,声音微沉。   “你如果真的想要,我愿意。”   他专注地看她,一字字地反问:“你不害怕?”   “如果是你,我不害怕。”   他逼近她的脸,俊脸在她瞳孔骤然放大,声音沉稳:“你在邀请我?”   ……   曾好在卫浴间准备的时候,心里很紧张,她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自己也没有答案。   她很确定自己的未来是他,所以对此刻的决定不会后悔,她紧张的是那个事情本身,她完全没有经验和技巧可言,过程会不会出问题?   她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小腹一阵轻轻的涌动,微微一怔后明白是什么来了。   出了卫浴室,她看见慕一洵正坐在沙发上,背脊笔挺,侧脸棱角分明,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自然地搁在腿上,握着玻璃杯的手臂肌肉紧绷,线条优美,散发浓浓的雄性气场。   “对了,今天不方便。”曾好说,“因为亲戚朋友来了。”   慕一洵停顿了一秒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杯子,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她来到他身边,他抱她在腿上,双手箍住她的腰,贴得她很近:“我没打算今天要你,这对你来说太仓促了,我清楚你没有准备好。”   “我不是不愿意。”   “我知道。”   “那你现在会难受吗?”   他的手轻轻滑下去,来到她的大腿上,声音低而危险:“你可以像上次那样,帮我解决这个大问题。”   “……”她说,“我上次没成功,我技术很差,你不怕我会越弄越糟?”   “没事,这次我会更耐心,更仔细地教你。”他微笑,贴着她的气息干净清爽,“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朋友聚餐,感触很深,虽然很多人说毕业后的聚餐,就是一面镜子,谁混得好,混得不好,都一清二楚,但我的朋友们都很实在,混得好的不会炫耀自己开什么车,嫁了什么高端男人,去哪里的黄金海岸蜜月,混得差的也不会满脸阴郁,言语中充满自卑自怜。   大家没有掩饰,没有炫耀,没有花架子,很坦然自如,似乎成熟后会发现得失心小了,快乐更多了,都明白最珍贵的不是已经失去和得不到,最珍贵的永远就是你现在拥有的。   从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聚会一直叹“我们老了”“岁月不再”“生活就是没劲”“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爱情是个屁”“要赚大钱啊!”这些无用,矫情的废话……而现在嘴上说的是:我们都很年轻,我们都很快乐,我们都可以重新地选择生活。   然后谈到梦想,以前觉得梦想是很遥远的,会和现实生活冲突,变得越来越渺小,最后放弃……现在想想,其实梦想也不是那么朦胧,神圣的两个字。   梦想就是现实,它就是每一个明媚,阴霾,灿烂,委顿的现实,也是真诚,正直,快乐的现实,痛苦过,妥协过但不会轻易放弃的现实,梦想就是现实,它一直就是这么实在的两个字。   希望看文的大家都一直幸福美满,其实你的幸福是可以直接感染我的。   (偶尔煽情一下的肥)   好了,这章慕大师实在太邪恶了,一定会细致入微地指点好好,好好有的忙了╮(╯▽╰)╭   留言送积分。   第47章 chapter47   日子恢复到平常。   在工作室里,曾好和慕一洵保持上下级的合作关系,让人看不出端倪。   仅仅有一次,慕一洵点出曾好做的一份presentation上的细节错误,曾好低头持笔修改的时候,他的目光流连在她侧脸,伸手轻轻拢了拢她的发顶,正好被站在门口,欲叩门的楚赢透过门窗玻璃看见这一幕。   楚赢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没有点破,当做没看见,过了几天才逮到一个机会,装作无意地问慕一洵,“你和她好上了,”   慕一洵看了他一眼,默认了这个事实,楚赢又问:“对了,你会不会觉得她的年纪小了点?”   “不小了。”慕一洵淡淡说,“她又不是未成年少女。”   楚赢伸了个懒腰,悠悠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在我眼里,她和十六七岁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慕一洵,她和你在一起需要承担很多。”   慕一洵合上文件,轻轻放在一边,身体后仰,紧靠椅背:“她很清楚这点,她比你想象的要成熟很多。”   楚赢转了转手里的汽水瓶盖,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入秋后,工作室接到一个单子,是尼嘉会所的邀请函,周三那天,会所投资人之一的陈女士带着秘书和经纪人来到工作室和慕一洵面谈。   陈女士大名陈鸳,刚从国外回来,在H市投资了第一家男士美容时尚会所,位于城北繁华的商业街,将目标客户锁定素质较高的男白领和中产阶级成功男士。   她的品味素来高雅,新颖,尤其心仪慕一洵的作品,因此亲自来工作室寻求合作机会。   曾好接待他们一行三人,陈鸳接过她递来的茶,目光平静,心里却在震惊。   那天在医院里撞到这个小姑娘,又无意听护士说了“李桂芬”这个名字,她属于女人的敏锐嗅觉对此有了猜测。   “你叫什么名字?”陈鸳礼貌地问她。   “我姓曾,单名一个好字。”   “曾好,谐音真好。”陈鸳说,“很吉利的名字。”   曾好笑了笑。   陈鸳是个长相不俗,身材曼妙,气质优雅的女强人,和慕一洵对谈有条不紊,热情中带着谨慎,经过一个多小时,慕一洵表示找一天去尼嘉看一看会所的整体风格,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邀请函。   “当然,欢迎慕先生来尼嘉做客。”陈鸳说,“我们一定拿出最真挚的态度,提供最好的服务。”   双方又一一握手,慕一洵示意曾好送他们出去。   陈鸳一行人走出写字楼前,她突然转过身,从精致的包里掏出镶钻的名片盒,打开后取出一张薄而香的名片,递给曾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出于礼貌,曾好也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陈鸳。   双手相碰的时候,曾好看见她纤细的食指上一枚镶着绿祖母的钻戒,那个绿很舒服,随着光线的折射,透出一点黄,又一点蓝,连光谱都缺失了波长,难以形容的天然颜色,令人心动。   “改日联系。”陈鸳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上了车,摇上车窗,陈鸳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从刚才短暂的会面和交流,她得出一个结论,曾好混得并不好,至少比她想象中的差远了。   回去后,曾好问慕一洵有没有和尼嘉合作的意愿。   “暂时没有。”慕一洵回答得简单。   “但我觉得那位陈女士好优雅,打扮穿着都很有品味,我想她的会所格调应该不俗。”   “不管格调如何,她的营销方式很激进,核心就是赚钱。”慕一洵持笔信手写了几个字,“我不欣赏太商业化的东西。”   曾好若有所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明白慕一洵已经打消了和尼嘉合作的念头,只是出于社交礼节才答应陈女士去尼嘉做客。   正当她将这事放下时,她意外地接到了陈鸳的电话。   “曾助理?我是陈鸳,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私下谈谈。”陈鸳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温柔,曾好无法将这个声音和她本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声音让她不能拒绝,何况作为慕一洵的助理,即使他没有合作的意愿,她也不能硬生生地拒绝潜在客户。   她们约了时间和地点,周日在一家离曾好住处不远的,以茶文化为主题的餐厅见面。   曾好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心想凭陈鸳的能说会道,应该会想尽办法说服她达成合作的目的。   不料,陈鸳找她谈的完全是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陈鸳穿得很简单,素色的宽松衬衣,浅色牛仔裤,腰间系了一条镶嵌着白宝石的腰带,头发扎成麻花辫后盘成一个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颈。   突然从那日的精致华贵转变到文艺风,如果不是她有一张辨识度很高的脸,曾好很可能认不出她。   她坐在那里,抬臂对曾好招手,附带一个友善的微笑。   曾好坐下后,试想她可能会说的话,提出的问题,还有各种引导式的说服。   结果,都没有。   陈鸳点了餐之后,服务员告退,她很安静地看着曾好,片刻后说:“你爸爸是曾明熙吧?”   曾好惊讶,点了点头,反问:“您认识他?”   “我不仅认识他,还和他关系匪浅。”   “您是?”   “你猜我是谁呢?”陈鸳缓缓加深笑容,一手贴在杯壁上,手指轻轻地摩挲杯口,“曾好,你完全都猜不到,没有半点感觉?”   曾好收敛了微笑,她从陈鸳的眼眸看出了一点异样,不知为何,这样的异样让她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对未知的恐惧。   “其实来之前我准备了很多种开场白,但现在我想那些都没必要,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不需要赘述。”陈鸳说,“我1992年和曾明熙完婚,当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很可惜,我们的婚姻持续不到三年的时间,最后和平分手。”   曾好的血液瞬间凝结,耳边嗡嗡直响,她觉得自己反应很慢,几乎不能消化陈女士说的内容。   “我听说小孩子三岁之前是没有记忆的。”陈鸳说,“所以你想不起有我这样一个女人,是很正常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曾好摇了摇头,抓起了自己的包,“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没必要谈下去,我先走了。”   她急着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膝头撞上了桌角,也没感觉有一点疼,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尽快离开这里,不听这位陈女士的胡言乱语。   “你不需要这么激动吧?”陈鸳看曾好脸色苍白,赶紧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先坐下。”   曾好立刻甩开她的手,拒绝和她的碰触。   “好,我不碰你。”陈鸳说,“你先坐下,坐下和我说话,行吗?其实这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是个人,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定会有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对吗?”   曾好手里紧紧地抓着包,看着陈鸳的脸,很奇怪,对方的五官突然变得很模糊,甚至连唇角的笑意映在她瞳孔里都显得很诡异。   “坐下,孩子你坐下。”陈鸳一直重复。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的?”曾好反问,“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就算是真的,你现在出现有什么目的?我身上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你的警惕心这么强?你怀疑我有目的?我对你有什么目的呢?”陈鸳说,“我不过是想找你实话实说,告诉你我和你的关系是什么。”   “不,你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曾好盯着她,脑子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小区域很清晰,“否则你消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你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没有目的,你是不是想和慕一洵合作,所以和我说这些?”   陈鸳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曾好,你想的太多了,我没必要为了和慕一洵合作,而将这个说出来,再说,我和你的关系和慕一洵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有什么联系?”   也对,陈鸳并不知道她和慕一洵的私人关系。   曾好的脑子乱得不行,思绪很杂,自己也不知道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坐下,坐下。”陈鸳亲自走到曾好身边,按着她的肩膀,平复她的情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对你也没有任何企图,你真的不需要害怕。”   曾好木然地坐下,陈鸳持壶为她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手里,然后才回座。   “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不是在慕一洵的工作室,而是在第一人民医院。”陈鸳说,“我听到护士喊了一句李桂芬的家属,你就跑过去,对她说你是李桂芬的孙女,我就清楚是你了。”   曾好沉默。   “我今天找你谈话,只是想将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告诉你,我觉得你有这个知情权。”陈鸳说,“我没有想过打扰你的生活,也不像你说的那样抱有什么目的,我不至于这么过分,离开这么多年后,好不容易重遇你,没有任何弥补,还想着利用你。”   “你不如不告诉我,那样我会更开心一点。”曾好冷冷道,“我早就不期待有母亲了,你的存在和不存在对我没有意义。”   陈鸳轻轻叹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我,我也没奢求过这些。曾明熙的事情我在国外的时候听说了,真的很遗憾,他是个好人,本以为好人有好报,却没想到他如此命短。”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曾好反诘,“你既然知道他病重,也不出现一面,现在说遗憾,是什么意思?”   陈鸳笑得很涩:“我觉得既然都分开了,就没必要打扰对方的生活,何况我也不清楚他身边是不是有其他女人,方不方便。”   “他没有其他女人。”曾好的声音坚定清晰。   陈鸳凝思了一会,喝了口茶,咳了咳:“看来他对你真的很好,好到不愿意让你有半点委屈,比起他,我这个母亲应该感到惭愧,连他都能做到对你就像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你说什么?”曾好捕捉到她话里的微妙,“什么叫做对你就像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陈鸳楞了一下,随即笑容有些仓促,尽量将态度放得自然:“我以为你早知道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你说清楚。”   “关于这点,我认为他不应该隐瞒你,你早成年了,有知情权。曾好,你根本不是曾明熙的亲生女儿。”   ……   曾好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崩塌,一直以来当成唯一希望和信念的东西都被抽离。这样的感觉好像是有一天,某人告诉你,地球不是围着太阳转的,地球其实是方的。你不愿意相信,无法相信,觉得荒谬之极。   “你已经成年,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也可以面对一切的真相。”陈鸳说,“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一切没有别的目的,相反,我尊重你,真诚地对你,所以才会和你说这些。当年,我被人害了,意外有了你,我父母为了钱,不准让我让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想用孩子做筹码,问那个人的家里要索赔,那个人不肯,我们就拖着,拖到后来肚子大了,没办法再处理了,我整个人都很慌,父母也不管我,我一个人很无助,只有曾明熙他肯帮我,他说他愿意和我结婚,当孩子的爸爸,我惊讶之余很感动,选择和他完婚,生下了这个孩子,也就是你。”   “结婚的时候我是打算忘记过去的一切的事情,和曾明熙好好过日子,但现实很无奈,我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他人品无可挑剔,对我也很好,但我需要的不是那些,我想要过的日子也不是那种,我们性格不合适,逐渐有了摩擦,后来我认识了stephen,一个美国人,我们成了好朋友,在交流中我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向往的自由,就是美国。”   “我和曾明熙摊牌,他愿意放我走,但希望留你在身边。你知道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由他一个人照顾的,他凡事都亲力亲为,你也很粘他,每次我抱你,你都会哭得很凶,塞到他怀里,你就破涕而笑。”   “我不忍心分开你们,而且你也不适合跟我去美国,我想你在他身边会过得非常幸福。”   “幸好曾明熙待你很好,他是个好人,这个世界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   曾好失魂落魄地逃出餐厅大门,不理会陈鸳在身后的提声叫喊。   她站在路边,飞快地招了一辆车,报了慕一洵的公寓地址。   当慕一洵走下来,出现在她面前,她黯淡到极致的眼眸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咬了咬唇,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慕一洵蹙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脸色这么差?”   曾好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我该怎么办,我好像看不见东西了。”   他立刻抱起她,转身一起坐电梯上了楼,打开门,进了屋子后欲将她放在沙发上,她却不肯松手。   他抱着她坐下,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脱下她的球鞋,握住她发凉的脚心。   她蜷缩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直到他胸口被濡湿。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哽咽,“为什么连爸爸都不是我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低声,目光轻而宠溺,像是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无论他怎么问,曾好就是重复这两句话。   “我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连爸爸都不是我的。”   ……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发:“你现在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但你不会是什么都没有,我在你身边。”   曾好哭得累了,慕一洵抱她进来卧室,脱下了她的休闲外套,用热毛巾擦了擦她脸,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捻下灯,她一手握着他的手掌,一手按在胸口,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睡颜,很久后松开她的手,将她的胳膊放进被窝。   她睡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找寻他的身影,他正端着热水进来,见她醒来,俯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拨了拨她微湿的头发。   “冷吗?”他声音温和。   曾好点了点头。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进来,伸手往下,握住了她蜷起来的脚,她的脚心依旧微凉。   她挪了挪位置,将脚踩在他手掌上,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和,包裹住她的脚,很舒服。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她的脚心才升温。   “身上都是汗,帮你擦一擦。”他下了床,去卫浴间,打开壁柜发现没有新包装的浴巾,于是拿了自己的,浸在热水里。   他用热毛巾帮她擦身体,擦到胸口的时候,很自然地解开她的胸前扣。   “抬一抬胳膊。”他低声。   她抬起胳膊,他帮她套好衣服,扶她起来,又擦了擦她的脸:“饿吗?”   “嗯。”她点点头。   他出去做了一碗炒饭,回到房间后,亲自喂她吃完。   她头发很乱,自己用手整了整,他将她发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抚平,她抬眸看他的眼睛,然后凑过去亲吻他。   她没有技巧可言,亲吻他的脸颊,鼻子和下颏,就是找不到他的唇。   “需要帮忙吗?”他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按上她的后脑勺,固定后,微微低头往下,唇尖擦过她的唇尖,“在这里呢。”   然后抵开她的唇瓣,和她深吻。   她伸手抚上他宽挺的肩膀,慢慢搂住他的后颈,贴得很近,一直和他接吻。   他的手松开她的后脑勺,慢慢沿着她的脊柱往下,落在她的腰臀处,双手收紧,将她抱在腿上。   这一刻,她和他相拥相吻,贴得很近,但心里很清晰地意识到一点,很多东西不是她可以要的起的。   很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个健全的家,直到幼儿园的小伙伴说你为什么没有妈妈?   后来,她以为自己有很美好,没有阴霾的青春,直到越锡廷给她的重创。   再后来,她只想拥有爸爸,和爸爸简单,快乐地生活下去,直到爸爸病逝,尸体被太平间烧毁。   再再后来,她觉得凭着那些温暖的回忆,就可以一直撑下去。   现在,终于有人看不惯她掩耳盗铃的自以为是,急着跳出来指着她说,曾明熙不是你父亲,你父亲只是个强,jiang犯,你只是个肮脏的,不光明的产物。   你从头到尾就什么都没有。   你也要不起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一些朋友认为曾好不该矫情,如果爱慕一洵就该执着,放开胆子,管他的家庭,父母,管辛小姐怎么样,都交给慕一洵。但其实站在曾好的角度这很难,因为她拥有的真的太少了,如果有双亲,就算条件差,在这个社会,她也有勇气去追求,守住她的男神,但她连最基本的都没有。   如果摆在社会上,很残忍的一个事实是,别说是慕母,很多一般的家庭的男方母亲都不会不乐意接受曾好这样的条件。   何况还有一个辛恣意,她虽然是个女配,但是慕母认定的儿媳,一般情况下,有这么个存在也是令人不舒服,无论慕一洵对辛恣意的态度如何,辛恣意存在就是一个威胁。   所以她不可能没有犹豫,胆怯,不可能和那些有父母撑腰,没有经济负担的女生一样,爱得和理直气壮,时刻笑得很可爱,整个人都灿烂灿烂的。   某种角度上说,她也是社会边缘的人物。   —   谢谢撒花,看文冒泡的孩子最有爱~\(≧▽≦)/~啦啦啦   送积分。   第48章 chapter48   曾好将和陈鸳见面的事情告诉慕一洵,略过了关于陈鸳说的曾明熙非她亲生父亲的内容。   她潜意识不相信陈鸳说的“事实”,也拒绝承认。   “她来找你,仅仅是告诉你她的身份,她和你的关系,”他问。   曾好缓缓点头,“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也很害怕,她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不觉得自己和她会存在什么关系……但她没必要骗我,我又没有利用价值。”   “陈鸳,她的经历很复杂。”慕一洵若有所思,按在她后背上的手慢慢收紧,“你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想承认,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和她的关系的确是那样。”她说,“但是,就算是真的也和我无关,我早就认定了自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妈妈对来说没有意义。”   “你哭是为了这个。”他垂眸,狭长的眼眸有一道低润的光,“那为什么说连爸爸都不是你的?”   曾好一怔,呼吸有些急促,她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好像说出口就认同了那个“事实”,即使面对慕一洵,她也不行。   慕一洵拍了怕她的后背,声音带上安抚:“好了,别想太多。其实她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你一定会有母亲,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如果不喜欢她,不想承认她,就当她是个比别人而言特殊一点的身份,你有权利选择以后的生活和她有无关联。”   “我不喜欢她。”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声音有些任性,“不想再看见她。”   “不想见就不见。”他另一只手落在她腰上,两人在被窝里贴得很近,“你记住,对你而言,她只是一个身份,甚至是一个符号。只要你不允许,她就没有资格打扰你的生活。”   的确,陈鸳有什么资格来打扰她的生活?对陈鸳来说,她的存在甚至是个耻辱。   陈鸳早就不要她,去追寻自己的美国梦了,连曾明熙病重,所有负担完全落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陈鸳也没有出现过一面。   陈鸳除了一个身份和符号之外,什么都不是。   经过慕一洵这样简单的分析,曾好有点释然了,她的确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以前怎么样生活以后还是怎么样。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脆弱?一点点事情就可以击败我。”她问。   “你哪里被击败了?哭很正常,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不代表懦弱。”他的下巴轻轻地抵了抵她的额头,声音低而悦耳,“再说,你能对我哭,我觉得很好。”   “我哭的模样很难看吧,小时候很多人说我哭起来整个五官都扭成一团。”   “扭成一团?你哭的技术这么好?”他淡淡地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哭过?”   “应该有,不过记不得了。”他说,“都是四岁以前的事了。”   “那你在很伤心,很难过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关上灯,一个人在黑暗里听音乐,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或者闭上眼睛睡觉。”   曾好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   被窝很暖,他就在她身边,体温和气味近在咫尺,让她逐渐心安,感觉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一砖一瓦掉在她身上,她很疲倦,很累,但神经却顷刻间松弛下来,这样的感觉很久违,自从曾明熙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分享她的心情,承担她的责任,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很脆弱,但不觉得有任何丢脸。   他总是这么成熟,从容,她所有的烦恼在他的语音下显得微不足道。   他那么强大,她脆弱一点也无妨。   *   周一的时候,陈鸳独自前来慕一洵的工作室,曾好看到她的瞬间,心里起了变化,表面故作镇定。   慕一洵吩咐曾好到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铺子买点心和热饮,自己来招待陈鸳。   陈鸳坐下后,微笑地将尼嘉会所的宣传册和新季度产品推荐,男士SPA服务项目的介绍等递给慕一洵,慕一洵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看,合上后放在一边,直说了自己的意愿。   他不接受此次合作。   陈鸳意外,她想起那天慕一洵分明答应去尼嘉会所做客,言语中带有保留,她觉得有机会,而现在他的态度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   “慕先生,如果您觉得有哪里不妥可以直说,我们可以改善。无论是我的团队,还是我个人都非常心仪您的作品,也清楚您的艺术价值,我方对这次的合作持有最高诚意,也有十足的信心。”   “我喜欢温和,有力量的东西,你们的营销方式太激进,我不欣赏;还有,我偏好中国传统文化,尼嘉的风格太美式,我没有兴趣。”慕一洵双手交叠在桌上,眼眸的光和淡,声音完全的公式化。   陈鸳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他不是她见过的最难搞的合作伙伴,他的锋芒不外放,说话也不拿腔拿调,态度也不严苛,但她竟然被他这样清浅的目光逼得有些压力。   她知道这次合作是没希望了,但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不高兴。   “慕先生,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听了什么传闻,对我个人有看法?”   “没有。”   陈鸳的笑容懒懒的:“我看得出您不太喜欢我这个人。”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作为一个母亲,完全不合格。”   陈鸳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角,眼眸有短暂的惊骇,她没想到曾好会将这么私人的东西告诉慕一洵,顿了顿后说:“原来是这样,曾好将我和她的私人关系告诉慕先生了。”   “如果你很早就决定放弃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永远不闻不问,不该再出现于她的生活中。”   “可我是她的母亲,这个事实不能否认,也是她没得选择的。”陈鸳说,“我对她坦白一切是因为她早成年了,成年人有知情权,我既然和她重遇了,就有责任告诉她这个事实,如果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义不容辞的,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企图,她完全不必为此纠结。”   “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陈女士一样自由,豁达,有如此鲜明独特的个人价值观。”慕一洵往后靠,身体贴在椅背上,目光没有挪开陈鸳的脸,“曾好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对你的出现会反感,失望和恐惧,你难道完全没有顾虑这些?你自以为是地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完成了自己的倾诉部分,没有考虑她情感上能否接受,你自私得太过分了。”   陈鸳完全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难道你要我看见她当作不认识?我明明已经看出她过得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和你无关,早在你决定放弃她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做她母亲的资格,而现在你贸然现身,对她说了那些话,无疑是在她伤口撒盐。”慕一洵说,“我很奇怪你怎么会认定自己有资格对她说那些,或许你潜意识认为她依旧是你的产物,你的所有,所以你可以毫无责任地将个人情绪宣泄给她,不管她愿不愿意知道,能不能接受。”   陈鸳倒吸一口气,搁在膝头上的手发凉,灯光下,可以看清她白皙的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脉络,她有些犀利地对视慕一洵:“我想这是我和曾好之间的事情,和慕先生您没有关系。”   “谁说和我没关系?”慕一洵的声音更淡,唇角甚至出现一条很淡的涟漪,“她是我的女朋友。”   陈鸳彻底震惊,万万没想到曾好和慕一洵有这一层的关系,她的思绪混乱,头有点晕,慢慢地拿起身边的墨镜戴好,拎起包,起身:“我先告辞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又有条不紊地说了一句。   “既然消失了二十年,完全不要她了,她也不再是你的,如果你对她还有点愧疚,就彻底远离她的生活,她不需要你的施舍,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   她脚步一滞,整个人很僵硬,握着皮包手柄的手指紧紧一攥,径直推门走出去。   曾好捧着咖啡和点心回来的时候,慕一洵正持笔修改一份草稿,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沙发上空无一人,一切显得祥和,静谧。   陈鸳已经走了。   “她走了?”曾好放下东西,“你拒绝她的合作,她没有试图说服你?”   慕一洵抬眸:“我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她知道没可能了,也就不浪费唇舌了。”   “你遣我出去买东西是为了让我避开和她面对面,怕我尴尬?”   “对。”他放下笔,修长干净的手指拂了拂A4纸,“因为你说过自己不想见她。”   她来到他面前,小声问:“我会不会让你变得公私不分?”   他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轻笑了一下:“不会,我有分寸。”   正当她觉得是自己多虑的时候,他骤然拉过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姿态亲昵。   *   深秋季节,离考研的时间越来越近,曾好抓紧一切余暇时间看书,只是偶尔会分心想起陈鸳那天说的话:你根本不是曾明熙的亲生女儿。   每当脑海里浮现这句话,曾好的心尖像是被一根尖锐的针戳了一下,有窒息的痛苦,她暗示自己,陈鸳说的不完全是真的,曾明熙就是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她长得像曾明熙,曾明熙对她那么宠溺,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只有这么想,才觉得心里会好受。   陈鸳没有再出现于她的生活中,这是她所庆幸的,时间长了,她情绪平稳下来,就当陈鸳这个女人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她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陈鸳的尼嘉会所正式对外营业,打出了H市第一男士时尚会所的招牌,瞬间,报刊杂志的时尚,娱乐和生活休闲版块都出现了陈鸳的身影,关于她的是非传言也多了起来。   譬如她年轻时候为了绿卡嫁给了美国商人stephen,结果那段利益婚姻持续不到三年,她和stephen离婚,又和美籍华人,服装界的大亨许绍康有了长达十五年年的“特殊关系”,她凭借许绍康的经济支持,关系人脉打开了自己的道路,拿到了许绍康企业在华的销售代理权,这番回国她主要目的是做生意,尼嘉会所只是她的副业,属于锦上添花。   通常这样有手腕,能干多金还带点传奇色彩的女人,大众对她的评价不外乎是“女强人”或者“高级交际花”,显然后者是H市名媛贵妇圈对她的轻蔑称号。   那些有高贵血统,优雅矜持的女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陈鸳这类的女人,以和陈鸳为伍感到羞耻。   甚至有传言,某次贵妇下午茶上,因为陈鸳的出席而闹得很不愉快,当场有一名资格甚老的高官夫人冷脸拂袖而去。   也就是那次不愉快之后,关于陈鸳这个女人,又有了一条新八卦:   陈鸳好像生过孩子,还是个女儿。   无人能追溯这个消息的起源,但这个传言愈演愈烈,细节也呈现在台面上。   陈鸳本名陈雁,二十二岁未婚怀孕,后来为了美国绿卡抛夫弃女。   ……   陈鸳本人无视这些传闻,依旧穿着光鲜靓丽,频频出现在时尚,俱乐部沙龙,社交派对,名品的剪彩和周年庆上,气质优雅,笑容得体,眼眸折射出的光芒比脖子上的钻石项坠还要璀璨。   她甚至还和当红的选秀男歌手传出绯闻,在一次聚餐后,她和该名男歌手同上了一辆长车,直奔她的单身公寓,她先上去,过了近二十分钟,戴着鸭舌帽,裹着大围脖的男歌手才下车,鬼鬼祟祟地进门,直到隔日凌晨两点,男歌手再次闪出公寓门……   她的私生活太精彩,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使得曾好无法忽视,她翻看一直喜欢的休闲周刊,看到了陈鸳,她打开门户网站,随便点开娱乐版块,看到了陈鸳,她路过报亭,又看到以陈鸳为封面的新一期《丽人》……陈鸳已经无处不在了。   为了彻底屏蔽陈鸳这个名字,她不看报刊杂志不关注娱乐新闻路过报亭绝不逗留片刻,专心致志地复习备考。   她加入了同校考研交流论坛,下载前辈整理的考题重点,最新的考试大纲和模拟卷,时间长了,也可以勉强忽视风头正盛的陈鸳女士。   慕一洵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两样,曾好知道这段时间陈鸳的传言太多,身为艺术圈的他不可能不注意到那些八卦,很明显,他也知道了陈鸳的那些事情,却一字未提,对她所言所行和以前一模一样,自然又亲昵。   因为大多数时间忙着复习备考,两人的私人时间少了一半,但他还是每晚十一点发给她短信,叮嘱她不要熬夜看书,每周带她去外面吃顿饭,逛一逛街散散心,偶尔周末约她来公寓,亲手做饭给她吃,她很累,吃完饭窝在他的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他卧室的床上,枕头和被子上都是属于他优雅好闻的味道,淡淡得包裹着她,让她感觉很舒服。   他抱她上床后,还帮她脱下了袜子,叠好后搁在床柜上。   她正要起来的时候,他推门进来,取过床柜上的袜子,弯腰帮她穿袜子。   “除了爸爸之外,你是第一个帮我穿袜子的男人。”她笑着说。   “也是最后一个。”他淡定地补充,又取过棉鞋,帮她套上。   她起身正要抬手臂拨披散下来的头发,他已经伸手过来,将她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拨到后面,整理好。   她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你真的当我是小孩子,没有自理能力?”   “你快要考试了,这段时间很辛苦,我就勉强伺候你一下。”他说,“等考试结束了,我会全部讨回来的。”   日子温馨,紧凑,就这样入冬了。   这天,曾好登陆考研论坛,看见一个标题耸动的帖子:时尚名媛陈鸳的私生女疑是H市理工大学13届的毕业生。   “天,是我们学校?13届的毕业生?”   “真的假的?这帖子怎么转发到这里了?”   ……   曾好鼓起勇气点开帖子,这帖子是转发的,有个匿名人士爆料说知道陈鸳的一切事情,爆料只是因为讨厌陈鸳这个画皮女,她做的极品事情太多,会一一扒皮,目的是将她驱逐时尚圈。   匿名人士表明现在不会将全部事实说出来,以防陈鸳的团队有所行动,她会一条一条,逐一曝光陈鸳的极品事件,请围观者耐心等待,今天就爆料一个事实:陈鸳92年在H市生下了一女,这个女儿就读理工大学,今年六月毕业。   下面有人跟帖:“呵呵,13届的毕业生是吧,我想我已经猜到是哪个了。”   曾好一下子懵了,手脚凉了下去。   她很小的时候,每逢平静的生活有所变动,她都有很不好的预兆,曾明熙的尸体在太平间失火之前,她也有过这么敏感,奇妙,恐惧的预兆,现在这个预兆又出现了,像一个又深又黑的漩涡正在吞噬她。   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帖子曝光的消息,是针对陈鸳没错,但不仅是针对陈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帖子是针对陈鸳也是针对曾好的,我想大家应该猜到是谁指使匿名人士爆料的。   看文浮出水面是最大的支持:)   谢谢撒花,留言超过字数会送积分。   么么哒,肥肚腩的时候看文留言就是各种幸运不断啊o(≧v≦)o~~好棒   第49章 chapter49   匿名者果然有计划,有规律地曝光陈鸳的极品事件,   “陈鸳那会还叫陈雁,大雁的雁,就住在H市城北,旧儿科医院附近,她家里条件很差,她读完初中就去肥皂厂工作了,因为人长得漂亮,又爱打扮,当时追求她的男生很多,她从那会开始就感情不专,左右摇摆,今天和这个男生说说笑笑,明天和另一个男生去看电影,她当然也不是真心喜欢他们,就为了贪图小便宜,有吃有喝,还能收礼物……92年年初她出事了,被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儿子给强了。那帮公子哥在闹市区的深幽处的住所组织舞会,乱搞男女关系,陈雁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去凑热闹,她被副部长的儿子盯上了,强拖进房间,到凌晨才被放出来,还一脸鼻青脸肿,她的小姐妹都吓坏了。”   “后来陈雁怀孕了,她的爸妈不让她将孩子打掉,说起来她爸妈也是对极品,整日想着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威胁,向副部长要赔偿,副部长当然不承认这事了,气定神闲地说要告就去告,要揭发就去揭发,反正他儿子有医院开出的证明,精神方面存在问题,发作起来根本没识辨力,再说了,是陈雁主动去参加那个舞会的,谁知道是不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挖了个坑让他儿子跳下去?”   “陈雁的肚子越来越大,精神状况也不稳定,大冬天穿得很单薄就出来唱歌,还用手一个劲地拍肚子,笑得就和个精神病一样。”   “再后来,有个一直暗恋她的男的说愿意娶她,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负责她的后半辈子,她压根就不喜欢那个男的,背地里没少嫌他是个又穷又胖,没出息的烂好人,但别无选择,除了他,没人愿意再和她好,她就委屈地嫁了,将孩子生下来,过了一年多的安稳日子,又开始耐不住寂寞,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叫史蒂芬的美国佬,整日和美国佬喝酒,跳舞,逛街,美国佬被她迷住了,说要娶她,她就急着和老公摊牌,要离婚,要出国,不要孩子,他老公答应了,她立刻远走高飞。”   “那个史蒂芬的家族早落败了,史蒂芬也是个空壳子,这些都是陈雁到了美国后才知道的,她嫁给史蒂芬后一边抱怨被他骗了,一边另谋出路,这不,没过多久她就故技重施,又认识了美籍华裔许绍康,她当了许绍康十多年的情妇,捞了很多好处,她现在在美国的别墅和车子都是许绍康送的,她脸皮特别特别厚,许绍康的女儿生日宴上,她还送了一份隆重的礼物,称对方是最美最纯洁的安吉尔……”   “那个副部长早就下马了,他的精神病儿子吸毒死了。”   “陈鸳这个女人最极品的地方在于她可以无视一切道德伦常,将别人眼里看做很大很严重的事情,当成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   “她最近和那个当红的选秀男歌手春宵一夜的事是真的,她一直就心仪那种白白瘦瘦,笑起来很腼腆的男生,看到就会下手。”   ……   曾好没再关注这个帖子的后发展,她彻底屏蔽了外世界的流言蜚语,专心投入复习备考。   只是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幻觉,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是曾好,她也不准备考研。她到底要去哪儿,她不知道。   好像是站在一个深渊的旁边,她将目光投向蓝天,投向远处的春暖花开,但属于这个深渊黑暗,凛冽的气息她绕不开,也躲避不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难跨过去。   在慕一洵面前,她没有表现出异样,常常地,周末在他公寓里复习,合上书的时候,抬眸就可以看见他坐在客厅长桌后,安静地敲字。   听到她的动静,他侧过头来,微笑:“累了?想吃点什么?”   她考研的夜宵通常是栗子汤圆和虾仁水饺,一咸一甜,偶尔想吃咸的,偶尔想吃甜的,于是慕一洵备了大包的汤圆和水饺在冰箱里。   只要她说饿了,他就去厨房煮宵夜,等差不多十分钟,她可以吃到热腾腾的宵夜。   “怎么办?以后吃不到这么美味的宵夜了。”她故作遗憾。   她报考的不是本校的专业,是N市的一所名校,为此她准备了很久,还放弃了大三那次考研的机会。   她对自己有信心,只不过去N市读书,和慕一洵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N市离这里不远。”他说,“你想吃宵夜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   “难不成你会连夜赶过来,捧着一碗水饺出现在我门口?”这是偶像剧的情节。   “说不定,如果一时有了兴致。”   曾好放下勺子,笑得轻松:“我说着玩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他们早说好了,到时候她每天都要打电话给他,早中晚三个电话,一个都不能差。   “慕一洵。”   “嗯?”   “你不会觉得我很烦吧?”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而长,清黑眼眸里的漩涡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力量,似乎过了很久,他轻而笃定地说:“不会。”   *   一月初,曾好结束了三天的考试,走出考场的时候,心情轻松下来,像是一直以来的重压终于从肩膀上卸下。   她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慕一洵,恍惚间,听到周围考生激动,兴奋的笑声,她余光对上了一道目光。   “曾小姐,好久不见。”戴着贝雷帽,穿着一身双排扣羊绒大衣的辛恣意快步走到她身边,笑得客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筱阿姨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该来的始终要来,生活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冷静很多,将手机塞回口袋,对视辛恣意明媚的脸庞,点了点头。   慕母的轿车就停在考场附近一条僻静的小路。   和上次见面的冷淡疏离不同,这一次,慕母的神情很凝重,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曾好。   “有些话早就想和你说清楚,但知道你在准备考试,我也不想影响你的情绪,毁了你的前程。”慕母说,“现在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儿子?”   “阿姨,我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慕母摇头:“我们慕家绝不会和一个高级j□j牵扯上关系,懂吗?不论我儿子是否接管家族生意,是否继续从事艺术工作,他的名字不能被你和你的母亲毁了。”   曾好不接话。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和他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起生活是不现实的,你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就算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感情,到最后你也会失望的,因为你承担不了那些,孩子,你要实际一点,你不小了,别总做白日梦。”   “他迟早也会对你失去现在的热度,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你要我接受你,至少说一条你可以被接受的条件,很显然,你一条也没有。你可以说你喜欢他,但喜欢他的女孩多了去了,你可以说你善良,单纯,不求其他,但这些是最没价值的,你完全拿不出任何东西来说服我接受你,你的养父病逝,你的母亲是那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你的亲生父亲有精神病史,有毒瘾,最后吸毒过量致死,你现在前途未卜,你真的太糟了。”慕母加重语气,“你糟到不能再糟了,你糟透了。如果你和他没有关系,我会同情你,感慨你命运的不幸,资助你的生活,但你妄图介入他的生活,和你那个肮脏的生母一起利用他,加害他,我只能用最刻薄的态度来对付你。”   “就算我和他没有关系,也不需要您的同情,同情是最廉价的。”曾好轻声说,“我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对,您说得对,我什么都没有,我的条件就是这样,糟糕到底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幸运儿,也同样有很多不幸的人,我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和慕家门当户对的条件不是我的错,我是众多喜欢慕一洵的女人之一,我是最痴心妄想,不切实际,一直做白日梦的一个,我在您眼里是最令人厌恶的生物,表面单纯,骨子里都是算计的女人,远没有辛小姐那么可爱动人,这些我都清楚。您还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吗?”   慕母冷笑:“我就最后一句话,你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快乐,慕一洵只是你用来满足你自己欲望的,你根本不为他考虑半点;好,你就这样,大胆地,随心所欲地毁了他吧。”   曾好下了车,不远处,背对着她的辛恣意转过身来,对她轻轻扬眉微笑。   她不看辛恣意,径直走向前,辛恣意却喊住了她。   “你很辛苦吧?我看得出你很不好受,其实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自己到底适合不合适慕一洵女友这个身份。如果我男朋友的母亲这么反对我,我一定会放弃的,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呢?”辛恣意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曾小姐,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看着曾好远去的背影,辛恣意缓缓收敛了微笑,心想,这个女孩真的不简单,不仅和越锡廷有过纠葛,现在还追到了慕一洵,果然是学会了她生母陈鸳的那套本事。   辛恣意回到车里,见慕母的脸色很差,立刻贴心地劝慰了几句。   她陪慕母回慕宅,安置好慕母睡下才离开,司机送她回辛宅。   辛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花茶,吃点心,见女儿回来,直接问她今天收获如何。   辛恣意丢下包,伸了个懒腰:“还不错,她应该已经想通了,会主动离开慕一洵。”   “这样的女孩子自尊心很强,心里又脆弱,慕家长辈亲自找她谈话,她承受不了的。”辛母微笑。   辛恣意点头:“筱阿姨已经讨厌死她了。”   “所以你做得很好,对付这样的女孩子不需要特意放□段和她争,你巧妙地制造舆论,再煽动舆论,持续施压,让她的名声变臭,孤立无援,无法翻身,她自己就会放弃。”   辛恣意若有所思,轻轻地拨了拨头发,垂下眼眸:“嗯,我得不得到他是一回事,但允许不允许别人得到他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但他也不能是别人的。”   *   三月下旬,曾好去N大参加复试,复试分面试和笔试,她都完成得不错。   接到录取通知后,慕一洵陪她回了一趟庄乡,和爷爷奶奶吃了一顿饭,期间,慕一洵还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老人家吃了都说味道很好。   回去的时候,爷爷拜托慕一洵好好照顾曾好,慕一洵依旧有礼有节,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   这晚,曾好在慕一洵的公寓过夜,她来了兴致说再次学画画,他依她,拿出工具,认真地教她画画。   他教她画《森林的小溪》 ,用生赭,群青,镉红,黄赭画树干,用普蓝,淡紫画天空,用翠绿,钛白画小溪。   她也学得很认真,一笔一画都很用心,完成后,她退后几米观赏成品,发现自己在慕一洵的指导下,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越来越有天分了。”他称赞。   “近朱者赤,和慕大师呆的时间长了,我也有了艺术细胞。”   他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脸颊,额头上的颜料,她仰脸看他的时候,突然问:“你画过爱情吗?”   “暂时没有。”   “以后会画吗?”   “不排斥,看心情。”   “我很想看看你笔下的爱情是怎么样的。”   “你看我是怎么表达的,就会知道我笔下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他擦干净她的脸,带她回房休息。   他们抱在一起睡觉,被窝里暖暖的,她被他搂进怀里,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贴在他胸口,蜷起小腿,膝头轻轻抵在他的大腿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近到睫毛和睫毛都撞在一起。   “睡吧。”他低声吩咐,然后捻下灯。   黑暗中,她睁开眼睛,一点点地描摹他的五官,长睫毛,高挺的鼻子,干净菲薄的唇,有棱角的下颏。   她将这些记在心里。   慕一洵,她想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积了很多德才遇到他。   曾明熙病逝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将她放在心上,用心用力,实实在在地对她好。   她一定要记住,不能忘记。   *   这一年的八月,曾好入学,离开H市之前,她和慕一洵分手近三个月。   分手是她提出的,她的理由是,我坚持不下去,我们之间不合适的地方太多了,和你在一起,我很不开心。   “你之前就说过,跟着你要承担很多不快乐的东西,我尝试过,努力过,最后发现自己不行,我承担不了那些。”   慕一洵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曾好不能拒绝他最后的资助。   他最后打了一笔款在她的户头,然后和平分手。   在前往N市的火车上,曾好收到慕一洵的一条短信:“好好生活,认真照顾自己。”   阳光从车窗投射进来,映在手机屏幕上,这行字影影绰绰,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字字地读,然后将这条短信保存起来。   只剩下这些了。   其他的她要不起。   慕母说的没错,她和慕一洵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而她只能站在平地上,她跟不上他的脚步,也无法和他并肩而行。   她能带给他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她怎么能一味地向他索取爱和生活。   他是一个女孩的梦,他甚至比梦里的白马王子更好,他真实,专业,认真,执着,成熟,包容,强大,用心;他越好,对她而言越是一件奢侈品。   也许这个世界并非没有灰姑娘,但灰姑娘是需要幸运的,她连幸运都没有。   何况她从不信有童话,也不信灰姑娘,她信的是命运。   命运说,有些太早出现的机会不是真正属于你的,命运说,有些太贵重的东西,你也许要不起。   和他相处的近一年,是老天赐给她的一个礼物,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出现一个慕一洵。   她拥有过,快乐过,幸福过,这样就够了,她不会后悔。   现在,到了礼物被收回的时间。   她还是曾好,回到原点,一个人面对一切,自己支撑自己走下去,和以前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属于她的不幸,她只能一个人去全部承担。   但她会记得,不会忘记。   当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了。   第50章 chapter50   曾好的读研生活很简单,每天学校和寝室两点一线,日子属于那种“平稳中偶有节奏”。   曾好的导师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态度和蔼,说话客气,性格并不难相处,只是喜欢吩咐学生做琐碎的事情,譬如接收她的快递,帮她跑腿买点心,拿消费券去商场兑换礼物,时间长了,其他两个学生在私下笑着抱怨“胖女人事情特别多”,只有曾好完全没有怨言。   反正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回到寝室也是看书,浏览网页,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到了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和她一个寝室的郑妙子是社交达人,除了学习之外积极参与各种酒吧派对,舞会,歌友会,常常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看见曾好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笑着说:“你可真是一个乖女孩啊。”   曾好将耳塞放进耳朵里,对她笑了笑,没接话。   过了很久,沉浸在音乐里的她被郑妙子的大嗓门拉回现实中。   郑妙子笑着贴过来,带着一身醉醺醺的味道:“你想不想打工啦!我有好地方介绍你哦!”   曾好摘下耳塞:“什么地方?”   “西区的一家咖啡店,是我朋友的舅舅投资的,很有格调,外国客人多,他们需要一个英语说得很溜的女生,身高一米六二以上,体型偏瘦,五官端正,做事认真细致,我觉得你每条都符合。”郑妙子说,“工作时间很有弹性,每周一三五日晚上五点到九点。”   “那你能陪我先去看看吗?”   郑妙子点头:“没问题。”   曾好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她的确需要一份工作赚点钱,这个学期的课程不多,学习任务不重,兼职打工完全可以胜任。   周六,郑妙子带着曾好去西区的咖啡店观摩,咖啡店英文名是:A lotus,翻译成中文是“一株莲”。   正巧,郑妙子朋友的舅舅在店里,他笑着接待她们,亲自给曾好做面试。   曾好参加过无数次面试,经验比较丰富,和他对答如流,两人谈了四十多分钟就敲定了临时协议。   过程中,他随意地问了句:“你有男朋友吗?”   曾好放下笔,摇了摇头。   签好了字,回去的路上,郑妙子接到朋友的电话,对方说一群人正在一家美式餐厅聚会,问她来不来,她笑着答应,挂下电话后就和曾好告别,招了一辆车就直奔目的地。   曾好一个人在N市西区的街头晃悠。自从来N市读书后,她还没有出来好好看一看这座城市。   眼前一百米处就是西区的繁华商业街,她走过去,在路口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一边吃,一边沿着商业街慢慢地逛。   其实每个城市的商业街大同小异,没多大新奇,走了一圈,曾好就没兴趣了,正要原路返回,猛不丁看见斜对面有一家风雅的画廊,画廊门口堆着雕塑,摆着画框,窗口还罗列着临摹各个西方大师的素描。   她止步,目光安静落在画廊门口,过了片刻才收回,将吃剩的栗子壳丢进身侧的垃圾桶,轻轻拍了拍手,往回走。   *   在一株莲的工作很顺利,一周的一三五日晚上工作四小时,她负责站收银台,四点四十五分准时到店里,和上一个时间段的服务生做交接工作,包括现金交接,单据交接和挂单交接,做好交接后在交接本上签字,简单清洁收银台内部,外围的卫生,然后开始正式接待客人,帮客人点单。   晚上的客人不多,其中外国人比中国人多,对于这个情况,老板很自豪地说因为他家的咖啡最地道,咖啡豆从巴西,厄瓜多尔空运过来,新鲜烘焙,绝对原汁原味。   只是曾好不喜欢这里的咖啡,太黑太苦太醇厚,喝一口有种错觉,像是在喝中药,她宁愿安静地嗅着满室浓郁的咖啡香,听着Bossa Nova的音乐,愉悦又放松。   偶尔有外国人对她搭讪,她微笑地听他们说完冷笑话,客气地说抱歉,我不喜欢看电影。   好几次被老板撞见,他很成熟地开导曾好:“干嘛不和他们去约会?看一场电影嘛,又不是要马上恋爱,就当娱乐一下嘛。曾好,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享受青春。”   “我怕尴尬,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他们的地方话我也听不懂。”曾好说。   老板看出她在交友方面很传统,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了。   大多时候,曾好就站在收银台后,闲闲地看着室内的客人,他们有些是哥们,有些是同事,有些是客户,有些是情侣。   这里有专门的情侣座位,一个半月形的沙发,男女坐在一起,女孩就依偎在男孩怀里,低头看一本文艺气息很浓的手册,男孩时不时伸手拨拨她的发尾,低头亲她的侧脸,偶尔她抬头,刚好迎上他落下的吻,两人会吻得缱绻。   在这个浪漫的地方,有好听动人的音乐和芬芳迷人的咖啡,还能目睹甜蜜的爱情,对一般人来说不失为一件美事。   她看了一会后垂眸,低头阅读手里的外文报,打发漫长的时间。   回去的时候,老板不经意地说了句:“如果不喜欢外国人也行,下次有华人搭讪你,你可以考虑考虑。”   曾好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想,她已经年纪很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难道没有男朋友在很多人眼里是件可怜的事情?怎么周围所有人,包括导师在内,都会说一句,看到合适的不要轻易错过?   隔周三晚上七点,曾好正无聊地看外文报,耳畔听到脚步声,她本能抬头欲问好,还未说话,神情一怔,站在面前的三个人,左右两个是外国人,中间的男人是越锡廷。   越锡廷看到曾好的瞬间也是一愣,随即很自然地点单,没有多说什么。   点完单,他们走到靠窗的位置,落座后开始聊天,和一般的朋友没有两样。   曾好意外越锡廷会出现在N市,还走进了她的咖啡馆,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起身走了,圆桌上的烟灰缸里躺着三根烟蒂。   满室的咖啡香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烟味,有点突兀。   更突兀的是,到了九点,她出门的时候,看见越锡廷坐在车里,手轻轻地按在方向盘上,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见她出来,他下了车,隔着车身,和她说话:“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真是不巧。”曾好说。   越锡廷无所谓她的态度,继续问:“你在这里读书还顺利吗?”   曾好拉了拉肩膀上的包带:“我们不适合叙旧。”说完径直往前走。   “好好。”他提声,“很抱歉。”   她脚步未停,却清晰地听见了他的道歉。   “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正式和你说过对不起。”   她没有回头,快步走向公车站。   当年,她才十六岁,他玩弄了她,这么多年后,他迟来的道歉让她没有任何感觉。   也许是过去太久了,那些爱情和失恋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那会她还在读高中,整日笑得没心没肺,那会她还有曾明熙和美好的未来,她拥有一切,也自以为永远不会失去。   那些春夏秋冬,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如果不刻意去回忆,她会误以为那就是一场梦。   他站在原地,看她逐渐远去的背景,目光沉峻,他没料到自己会如此轻易说抱歉,但看到她现在清瘦,冷淡的模样,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欠她很多。   年轻的时候,他和很多男人一样,认定有个女孩会无条件地喜欢他一辈子,她会永远笑得灿烂,可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求回报。   现在他明白,这是不现实的,他记忆里的小女孩也会老,鲜活的生命会褪色,而她对他的感情,也会因为他的不珍惜,而一点点地被抹去。   没有一种感情是无条件的。   如同他对辛恣意的爱意,也随着她永远模棱两可的态度而变得不如初期那般炽热。   深秋的夜色,寒气笼罩在他的眉眼,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眸的光一点点冷下去。   当夜,他开夜车回H市的途中接到电话,得到好兄弟景至琛出车祸的消息,隔日他去医院探望,一帮兄弟围在景至琛的病床前揶揄他该悠着点,以后伤哪里也不能伤腰,腰是男人的命根子,嘿嘿……景至琛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神情颇苦。   狐朋狗党散去后,越锡廷站在床边,挑了水果篮里的一只苹果,擦了擦后脆脆地啃了一口,耳畔听到景至琛的叹气声。   “怎么?”他挑了挑眉。   “我突然想通了点事情。”景至琛说。   越锡廷大致了解了他出车祸的原因,他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友,却还觊觎小女友的姐姐,试图染指两美,结果被小女友发现,她在大街上和他闹起来,闹得狗血,闹得激烈,结果被一辆飞驰而来的电瓶车撞得人仰马翻。   越锡廷静静地听他说话,末了将干净的果核丢进塑料框,略作思考。   “人只有经过这一出才能明白过来,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景至琛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灯光下,清隽的眉眼间不复平素的自信跋扈,笑意有些自嘲,“你知道吗?她姐姐追了我四年,我一直犹豫不定,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直到她嫁人了,我真的怕了。”   ……   “不是后悔,而是害怕,我怕某一天会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终于发现最蠢人的是自己。”景至琛收敛了笑意,冷峻的眼眸和窗外的寒秋一样深而绝望。   *   曾好一三五日在“一株莲”工作,一三五日都碰见越锡廷。他好像很悠闲似的,点一杯咖啡,对着笔记本敲字,从七点坐到九点,待她下了班,他懒懒地起身,和她一起走出咖啡馆,慢慢开车跟在她身后,直到公车站。   她很意外他会在N市待这么长时间,但没有开口问一句,他来咖啡馆消费,他开车跟着她,她都全程无视,当他不存在。   越锡廷也我行我素,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景至琛是《难得爱浓》的男配,穆飒追求他整整四年,至于他怎么会和越锡廷成为好兄弟,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原因。   0-0 0-0 0-0   第51章 chapter51   越锡廷本以为曾好会一直无视自己,他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日曾好走出咖啡厅,径直来到他的车前,弯下腰,扣了扣车窗。   他自然是摇下车窗,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找我有事?”   “别再来这里了。”她摇了摇头,字字认真,“没用的。”   月光下,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里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收敛了微笑,同样认真的语气:“你记得以前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你想每日都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我记得。”她说,“但我不是那时候的曾好了,我已经变了,以前喜欢的东西不再喜欢,以前讨厌的东西现在却有了兴趣;人不都是如此,随着时间都在改变?你和我都一样。”   他心微微一沉,她的语气风轻云淡,眼神没有排斥和反感,却将他推得更远;他突然觉得,他宁愿她多讨厌他一点。   “你说的没错,大家都在改变,我也一样。”他说,“我以前骗了你,但现在没有,我来这里只是想看你,没有别的目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收回目光,挺直身子,无所谓似的地走了。   他迅速下了车,喊住了她:“你信不信,我这一次是认真的?”   她脚步未停,很显然,他是不是认真的,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越锡廷的眼眸深邃,直视她的背影,心里的念头逐渐清晰;他是个行动快于意识的男人,在N市的工作早已处理完毕,他依旧逗留在这里,原因是什么,他再后知后觉,在此刻也清楚了答案。   辛恣意在电话里试探地问,你在N市的工作进行的不顺利?怎么三天两头往那里跑?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她,她显然很不高兴,而他也没有和平素一样小心翼翼地去哄她。   依旧是每天来A Lotus,点一杯咖啡,对着笔记本工作,余光却时不时地逗留在营业台后的她身上,除了帮客人点单,她大多数时候安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外文报,或者持一块洁白,柔软的的布擦拭马克杯和陶瓷花瓶。   七点到九点的时光,他感觉很平静,像是多年前那会,和她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   郑妙子眨了眨眼睛问曾好:“有人在追你?”   “啊?”   “咖啡店小开啊,只要你上班就会出现的那个帅哥。”   郑秒子会知道这个事情不奇怪,她的闺蜜是“一株莲”老板的外甥女,咖啡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她耳朵里。   曾好敷衍地笑了笑。   “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或许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别总冷着一张脸,会吓跑男人的。”郑妙子好言相劝。   曾好合上杂志,言简意赅:“他不行。”   “那你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呢?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没想过谈恋爱。”她认真地说,“你不用为我费心了。”   郑妙子一愣,瞪大了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她是聪明人,一看曾好那副“灭绝七情六欲”的模样,就知道再多管闲事会讨人嫌。   说实在,她第一次遇到曾好这样类型的女生,说曾好难相处,也不是,说曾好容易相处,也没有;即使同住一个寝室,面对面地睡在两张床铺上,她也觉得离曾好挺远的,曾好从不提自己的事情,也不会说心里话,对逛街,看电影,买衣服也没兴趣,生活只有读书和打工,对她而言,这样的生活乏味得令人抓狂。   终于有一个晚上,当郑妙子喝得醉醺醺,开门进来,正好曾好熄了灯,黑灯瞎火中,她“啊”的一下,脚绊倒了椅子边的一只热水瓶,摔在地上,大声道:“怎么回事啊,热水瓶搁在这里?!”   曾好下了床,开了灯,扶起她:“这不是你自己的热水瓶吗?”   郑妙子蹙眉:“那你就不能顺便帮我放回原处吗?都是室友,互相帮个忙,举手之劳而已,你都不愿意?”   曾好安静地看着她醉醺醺的脸,直言:“说实在,你能不能别总去喝酒,每次喝得醉醺醺,超过十一点回来,还要卸妆,洗漱,放音乐,打电话,我根本睡不好。”   郑妙子一愣,随即冷笑:“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你早说啊,早说我会改的。”   彼此对视,室内一阵静默。   郑妙子受不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索性将话都摊开说了:“曾好,你有意见就对我直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说实在,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永远不冷不热的,喊你去逛街买东西,看电影K歌你都不去,想和你聊天,你都没兴趣,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做朋友?还是你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不爽?如果真讨厌我,我们一起去找辅导员,找公寓管理中心的领导,申请调换宿舍好了。”   “我没有讨厌你,对你也没有意见。”曾好放缓语气,“反之,我很感谢你,因为你,我才有了咖啡馆的工作。”   郑妙子哼了哼,转过身去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毕后,两人上了床,熄灯的时候,郑妙子轻轻叹了叹气,然后耳畔听到曾好的声音:“抱歉。”   “算了,我也有错。”郑妙子说,“我喜欢喝酒,喜欢热闹,总是那么晚回来,一定打扰你的休息。”   “我真的对你没有成见,相反,谢谢你包容我。”曾好说,“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我不喜欢逛街,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K歌,我是个挺无趣的人,大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黑暗中,郑秒子垂下眼眸,淡淡的“嗯”了一下,问了句:“我一直想问你,你谈过恋爱没有?”   “……谈过。”   “他帅吗?”   “很帅。”   “是个好男人?”   “……是个好男人。”   “那为什么分手?”   “他家里人不同意。”   “父母很势力?”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差异太大了。”   “你还会想他吗?”   “会。”   声音越来越低,隐藏在黑暗深处,像是深谷的溪流。   郑妙子屏气敛息,慢慢侧过头,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在哭吗?”   ……   这一年的六月,曾好研究生毕业,留在N市的一家医药企业的行政部门实习,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除了将头发剪短,学会穿深灰色的职业套装,偶尔将头发盘起来,戴黑框眼镜之外,她没有大的改变,依旧不喜欢逛街,不喜欢约会,不喜欢热闹,习惯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安静地看书,听音乐,做手工活。   包括郑妙子在内的很多人都对她提过意见,她笑着接受,但没有改变。   为什么要改变?她自己觉得舒服,自得其乐不就行了?难道这个世界每个人的活法都必须是一模一样的?都应该明媚灿烂,成群结队?她一个人不行吗?   当然准确的说,她不是一个人。   这两年,越锡廷一直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他几乎是在H市和N市之间奔波,只要有时间就会开车过来,出现在她工作的咖啡馆,她读书的学校,寝室楼下,实习单位门口……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对男女,如此诡异:男的不依不饶,和粘皮糖一样甩不开,女的就一直当他是空气,整整无视他两年。   到后来,曾好周围的朋友,同事都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有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还爱理不理的,到底在作什么?   越锡廷本人没有意识到失败,或者说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只要一有时间,他就赶到N市,等于是闲暇的时光都花在路上了。   连和辛恣意的感情也降温到了谷底。   辛恣意找他,问得很直接:“你隔三差五地去N市是找谁?你在那边有女人了?”   越锡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辛恣意冷笑:“我们分手吧。”   越锡廷看了看她,淡淡地说:“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接受。”   辛恣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底升腾起委屈和失落:“越锡廷,你是认真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不是认真的?”越锡廷平静地对视她的眼眸,轻声道,“或者,我再问一句,你从头到尾有没有对我认真过?”   辛恣意愣住,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我父母一直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你要我怎么办呢?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难道我为了你忤逆他们,和他们断绝关系?”   “是你父母不承认,还是你不承认,你心里有数。”越锡廷的目光锐利,第一次在台面上揭穿了她,“很多事情我早就清楚,只是不说而已,你当真以为可以骗我一辈子?”   “越锡廷,你怎么能这么……”辛恣意欲言又止。   越锡廷松了松胸口的领带,径直走出去,和她擦身而过。   他又开车去了N市,一路上遇上今年冬季的第一场小雪,想起以前和曾好在公园里堆雪人的情景,当时她穿着红色的羽绒衣,带着红色的毛毛球帽子,简直就是童话书里的小红帽,脸和手分明已经冻得不成样子,还费力抓起一团又一团的雪。   最后是他拉起她,将她一双冻僵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   曾好和同事调了班,打算提前回H市陪爷爷奶奶过年,拎着包走出公司门口,看见越锡廷的车就停在台阶下。   他走到车前,对她挥手。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无论她怎么无视,他依旧存在,又仿佛会永远存在。   她走过去,两年来第一次,破天荒地对他开口:“我有话对你说。”   他们走在寒冬湿冷的街道上,不远处隐隐传来鞭炮声。   “要回H市过年?”他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要这样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觉得很出气?”他低低地笑了,“你追了我两年,现在我也追了你两年,算是扯平了……不,你还是赢了,你追我的时候我至少给你回应,我追你的时候,你全然无视,半点回应都不给我。”   “我赢了什么?”她停步,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他,“爸爸去世了,家里欠下了一堆债务,爷爷的房子卖了,奶奶得了忧郁症,我大学四年,除了必需品,从没有买过一件超过两百块的东西,我究竟赢在哪里?”   越锡廷眉眼间的笑意全然褪去,她在提醒他,他当年给她的伤害,她家变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他,她从一个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沦落到后来的捉襟见肘,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认为我们还有做朋友的可能?”   “好好,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好。”他声音很低,“我想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远离我的生活,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他的脸色和这凛冽的寒冬没有区别,下意识地轻抿薄唇,垂眸看着她,声音冷硬:“我做不到。”   “所以你至始至终是个很自私的人,你做的一切,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开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说,“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我的确很自私,但自私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贴近她,鞋尖轻抵她的靴子,“我想要你,不想放弃,我就认这点,就算你不愿意,强烈反对,一直排斥,也不会影响我的抉择。”   “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她冷冷地提醒,“你是不是一直这样,脚踏两条船,将感情当成游戏。”   “如果你介意的是这个,我和你说实话,我会和她分手。”他贴得她近,近在咫尺,心头的热意欲沸腾。   “千万别这样。”她冷笑,“我不想被误认为是介入你们中间的第三者,你以后滚远点,越远越好,我不想和你的烂事扯上关系。”   “好好。”   她提膝,狠狠往他下腹踢了一记,他一个闷哼,弯了弯腰,她果断地往前走,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近,她跑起来,越跑越快。   鞭炮声越来越近,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正围着几个“飞天炮”跃跃欲试。   “好好!”他直逼过来,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她抬起另一手往他身上挥。   “等等。”他突然吼了一声,将她抱入怀里,迅疾地转身。   鞭炮声震耳欲聋,曾好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本能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看见自己白色大衣的领口是一抹殷红,这颜色触目惊心。   鞭炮爆炸的碎屑飞溅到他的左眼,他白净的眼皮绽出一个裂口,血直直往下。   “听我说完。”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炸伤,还紧紧攥住她的肩膀,“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也不会再骗你……”   话还没说完,他隐约看见她领子上的血迹,眼皮上的痛楚也后知后觉地放射开来,然后世界就暗了一半,他一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曾好立刻叫了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的大越,和他的密友景至琛一样,都在街头出事。   肥作者,你是不是忘记写什么了……?(远处的冷声)   谢谢每一个冲击我的地雷:)   二次元青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5 16:43:50   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5 13:57:52   冰岛岛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5 10:32:30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4 17:09:07   小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4 15:27:42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23 22:37:43   朱颜辞镜花辞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19:59:48   朱颜辞镜花辞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17:23:46   wing习惯被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15:08:35   my2bird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14:55:45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2 21:47:18   114637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1 19:55:03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1 17:34:15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9 23:17:43   顾慕白扔了一个地雷   第52章 chapter52   越锡廷的眼伤不轻,眼睑,角膜化学灼伤,眼底小血管爆裂,经过清创,消毒,包扎等治疗后,他躺在临时病床上,成了一只标准的独眼龙。   曾好走进来的时候,他用一只清醒的眼睛认真,安静地看着她,良久后,轻轻扯了车唇角,笑意苦涩:“活了三十年,我第一次碰到这么倒霉的事。”   曾好将领来的药放在他手边,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变成这样,你多少应该消气了点吧。”他的笑意很轻,声音很低,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嗯?”   “是消气了。”她面无表情,“谁让你一直跟着我,死缠烂打,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你口是心非。”他说,“刚才来的车上,你分明很担心我,脸色都白了。”   “我的确不想你出事。”   一句话让越锡廷的心骤然暖洋洋的,他探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好……”   曾好挣脱开来,转了转手腕,一本正经道:“不想你出事,是因为我有人性,我不想看到别人痛苦,即使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   越锡廷目光一暗,随即又恢复冷硬:“陌生人?”   “你对我来说不就是个陌生人吗?”她说,“如果你跟着我两年为的是那个目的,我直接告诉你,我们绝没可能在一起,我会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但除了你。”   “因为我伤害过你?”他执着地问。   “对。”她言简意赅,“我现在不恨你,但对你也没有感觉。”   “不止吧。”越锡廷故意叹息,“你心里惦记着谁吧,譬如一个姓慕的男人?”   曾好垂眸,面色没有异样,声音也无波澜:“这个就更与你无关了。”   “我多少知道一点。”越锡廷伸直腿,手背贴额,风轻云淡道,“他们家不肯接受你,你也不值得他放弃慕家的继承权;男人都会有自己的算计,不会被儿女情长所误,懂吗?你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只是没有识破他的本质,证明他的段数比较高。”   曾好不说话,随便他胡诌。   越锡廷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揶揄:“其实他和我一样,都欺骗了你纯真的感情,为什么事后你对我恨之入骨,对他念念不忘?这待遇不公平吧……?”   “医生让你留院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并发症,譬如颅脑和胸腹有无损伤,如果都没有问题,你可以出院。”曾好公式化地将医嘱告知他,“你不能开车回去的话就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派一辆车来接你,或者你有其他的方法也行,总之剩下的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得自己解决。”   “那你呢?”   “我要回H市。”   一个人回去,她真当他是陌生人,他的生老病死和她无关,她送他来医院只是履行一个职责,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依旧会这么做。   她没有撒谎,对他所言非虚,她早就不计较,对他无恨,更无留念。   越锡廷右眸如同一颗蒙了灰的珠子,半点温度都没有,突然说:“你以前常常偷亲我的眼睛,你还说你想要我的眼睛。”   她也没忘记,那会趁他午睡的时候偷亲他,他故意装睡,趁她的吻落下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狡黠,伸手将她来到怀里,愉悦又宠溺地问:“你为什么总亲我的眼睛?”然后用手指点了点眼角,“是不是想要我的眼睛?”   那时候,他的眼睛对她来说是天空最璀璨的一颗星星,她需要踮起脚,甚至跳一跳才能摸到一点。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崇拜,爱慕,追求他,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一切,越看越喜欢,他所有都是最美好的。   曾好抬眸看他,不否认过去的单恋,不否认自己的青春沉溺,然后说:“你多多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   “好好。”他的声音低哑到了极致,情绪沉重。   她停步,却未回头:“再见,越大哥。”   他愣住,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视野外,一颗悬在胸膛上的心落回谷底,极度虚空的感觉。   那两年间,每一次他骑车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她跳下车,笑靥如花,有些意犹未尽:“越大哥,再见。”随即转身,蹦蹦跳跳地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却突地返回,来到他面前,仰起脸,带着期待,“下次还带我去看电影吗?”   那个夏夜,星空绚丽,她还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从里到外都是一派无忧无虑;他很自豪,很得意,这样的幸福都是他丢给她的。   ……   人一生要说对别人说无数个再见,也要收下无数个再见,逐渐会知道大多数再见,意味再也不见。   他觉得左眼刺痛得很,眼皮上的伤口好像又被扯开了,湿冷的液体渗进眼球,呼吸不由急促,过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   满室安静,刚才走廊上的嘈杂声完全不见了,他就这样,用一只眼睛盯着前方,许久许久。   *   曾好回H市过年,爷爷奶奶都很开心,奶奶精神好多了,但大多时候只能卧床休息,不能下床,爷爷亲自煮了红豆薏苡仁粥,热乎乎地端上桌,亲自给她盛一碗。   自然是聊了很多,关于她的工作,她的个人生活。   晚上,爷爷帮她在奶奶的房间里搭了一张床铺,拿出新的被毯,铺好后,摸一摸,松松软软的,带着阳光的暖意。   她很累,躺下后就睡着了,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看见窗帘一角露出的夜空,青蓝色的夜空,幽静得和一副画似的。   房间里除了奶奶平浅的呼吸声,一切都很安静,她侧身,拿起手机看了看,两点四十二分。   她没了睡意,一点点地翻阅手机短信,慢慢看到保存的那几条信息:   “摇滚不死,乐与怒永在。”   “好好生活,认真照顾自己。”   ……   她想自己做到了,她好好地生活,认真地照顾自己,就如同每次对爷爷保平安,说的那句“我过得很好,没有问题”……她一直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但真的是好吗?   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确定的只是她没有忘记,时时刻刻的念念不忘,是她最奢侈的权力。   后面的两天,她坐车从庄乡去H市中心闲逛。   市中心越来越繁华,也越来越局促,她悠悠地逛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绿茵路,她本来想避开这条路,但转念一想,她其实最想来的就是这里。   绿茵路倒和以前没有分别,不长的一条宁静路上,一家又一家的工艺品铺子,服饰店,首饰店,咖啡小栈……连尽头的婚纱摄影工作室的外景都没有变。   她停步在婚纱店门口,看见玻璃窗后有一个高挑,曼妙的女人,身着露背婚纱,背后优雅的弧形设计,立体的花卉镶边,腰间日式折纸式的蝴蝶结,逐渐扩展开来的拖尾……一切都让人心动。   她被这神圣,美丽的背影吸引,忍不住看了很久,直到新娘转过身来,她眼眸划过一抹惊讶。   是夏奈。   夏奈看到曾好的瞬间也非常惊讶,片刻后抬臂对她招了招手,浅浅地笑了笑。   曾好只犹豫了片刻便推门进去,和夏奈打招呼。   “你做新娘子了?”她问得直接。   夏奈点头:“嗯,三月办婚宴,今天是来试穿婚纱的,焕文陪我来的,他现在里头换衬衫。”   “习焕文。”她又轻轻地说,“是他?”   夏奈大方地笑了笑:“当然是他,除了他还有谁啊。”   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从里间出来,笑着朝夏奈走来,看见曾好的时候颇感意外,提声:“曾好?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的确好久不见,久到曾好几乎认不出这个圆头圆脑,胖乎乎的男人是习焕文。   “你认不出他了吧?”夏奈说,“他胖了整整四十斤。”   习焕文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两年前不幸出了意外,动了个小手术,术后一直用激素,就胖成这德行了。曾好,你倒是越来越清瘦了,对了,很久没和奈奈见面了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夏奈温柔地点头:“对啊,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今天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曾好答应了。   习焕文开车带她们到湖滨路上的一家以下午茶为名的酒店,等她们下了车,他笑说:“你们好好聊聊,我不做电灯泡了,等结束了打给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们。”   曾好和夏奈面对面坐在大堂的卡座上,喝茶吃点心,夏奈主动说了自己和习焕文的事情。   “两年前我去B市参加比赛,他连夜开车赶去为我加油,中途出了车祸,颅内出血严重,动了个手术,术后打激素,人就胖得不成样了。”夏奈说,“那段时间,他就个小孩子一样,每天都离不开我,只要我不在一天,他就乱吼乱叫,他的亲人都制不住他,只有我能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曾好安静地听她说话,差不多猜到后面的事情发展了。   “他出院后,我们就订婚了,订婚仪式很简单,双方家长吃了饭,他在我爸妈面前保证会对我好一辈子的。”夏奈的眼睛浮现柔和的笑意,“而我也彻底觉悟了,这辈子除了他,有谁会为了我出车祸,连命都差点丢了?也只有他这个傻子,会这样对我。”   “你被他感动了?”   “感动是一方面,喜欢也一定有,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没了他也很不习惯。”夏奈说。   “我祝福你们。”曾好说,“习焕文是个好男人,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   “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完婚的。”夏奈轻轻搁下刀叉,慢慢抚上小腹,“但计划不如变化,我怀孕了。”   曾好更惊讶:“真的?几个月了?”   “还不到三个月。”夏奈说,“他怕我肚子大了就穿不上婚纱,急着拉我去拍婚纱照,托朋友的关系订了酒店,尽快完婚。”   “你真幸福,我为你感到开心。”曾好不禁地说出心里话,她看得懂夏奈眉眼间流露出的情绪,那淡淡的甜蜜一点点地浸润在她心里。   夏奈微微一笑,反问曾好现在的个人状况。   “我在N市一家医药企业做行政管理,待遇还不错,生活稳定,身体也好。”   “你单身?”夏奈试探。   “对,我一直是一个人。”   夏奈若有所思,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只是低下头,持着小勺子轻轻舀着奶茶。   大堂的音乐轻扬,萦绕在人的耳朵边,一扫郁闷和不快,窗外阳光明媚,室内也温暖如春,在这样的时刻,和老友重逢,叙旧是件开心的事情,即使她们曾经有过争执和隔阂,但此刻,谁也不愿意提起那些不快。   “好好。”夏奈迟迟地开口,“其实这两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试图联系你,但始终过不了自己那关,毕竟那时候说不要联系的人是我,我又倔,又好面子,说过的话收不回……自己和自己较劲,欸。”   “真的?”曾好看着夏奈漂亮的脸,“我一度以为你不会再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谅两字,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一切都是我自己太执着了。”夏奈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输过,那一次输得那么惨,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朋友,当时怎么都不愿认事实。”   “你也没有输给我啊,我也没有赢你什么。”曾好的语气风轻云淡,“你看你现在多好,比我幸福多了。”   夏奈拨了拨头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坦率道:“我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你和他没有联系了吗?”   他是指慕一洵。   “没有再联系了。”曾好顿了顿,“奈奈,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彼此的差距太大了。”   “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那些话挺过分的吧,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没错,向来旁观者清,你们都比我看得清事实。”曾好喝了口茶,接着说,“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谈不上有多精彩,但安安分分,规规矩矩,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看得见,摸着找,完全属于自己的,不担心会失去,这样很好。”   “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夏奈问。   “暂时没有。”曾好摇头,“顺其自然吧。”   夏奈笑得很温柔,不再多问了。   等到五点多,习焕文开车来接她们,曾好执意自己回去,他们也没有勉强。   她走到公车站边,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找零钱,天色变暗,和气象预报上说的一样,傍晚会有小雨。   幸好她带了伞。   回庄乡的公车一个多小时才来一趟,她撑着伞站在公车站边,等了许久。   同样等车的一个女生没有带伞,堪堪地躲在广告牌后,拿着一个塑料袋兜在头顶。   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那女生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男生,手持一把黑色的伞,喊她过来。   她似乎在使性子,不肯过来。   男生有些生气,走过来,使劲拽她上了车,她被迫躲进了他的伞,以及……他的怀里。   车子在雨天里飞驰而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好抬起眼睛,转了转伞柄,一滴雨珠从伞的边缘而下,打在她的眼皮上,慢慢地滑落,顺着她的鼻梁,一点点地至她的下巴。   她看见对面公车站的广告牌,是一家民宿的广告,写着: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多美多短暂的四个字。   她也有过自己的一期一会,在那个夏日,如一场悠然,闪耀的梦。   公车来了,她收了伞,上了车。   雨水熄灭了这城市的霓虹灯。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肥的作者表示没有封杀慕大师,是他老人家罢演了,因为他活了大把年纪,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甩了,他高贵清冷,要面子,受不了这点。   顶锅盖跑……等等,我的金刚锅盖呢,怎么找不到了,谁藏起了我的锅盖,OMG……   第53章 chapter53   庄乡的春节很简单,亲人围在圆桌前吃一顿饭,放个鞭炮,看个文艺晚会,到了十点,就各自去睡觉了。   鞭炮声消匿于凌晨,曾好一个侧身,睁开眼睛,觉得口渴。   趿着拖鞋走出屋子,却意外客厅有一线亮光,凝眸一看,爷爷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目光轻轻地顿。   “爷爷,你怎么不睡觉呢?”曾好轻声问。   “每天这个时间点都会醒来,怎么也睡不着,得喝一杯安神茶。”爷爷对曾好招手,“好好,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曾好走过去坐到老人家身边,他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年后要回去工作吗?”   “嗯,当然。”   “你在哪里生活得开心吗?”   “一切都很顺利的。”   爷爷叹了口气:“你每次都是这样说,我都听得出不是这样的;好好,回来陪爷爷奶奶吧,也让我们照顾你,你也不会寂寞了。”   “我也不寂寞。”曾好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不寂寞?一个人在异地他乡生活,需要帮忙的时候连个朋友都没有,怎么不可能不想家,不难受?好好,对爷爷不需要隐瞒,爷爷看得出你和以前变化太大了,自从你爸走后,你话少了,性格也沉了,看到外人都不爱说话。”爷爷唏嘘,“我不想看你变得越来越孤僻。”   曾好垂下眼眸。   “还有,那位慕先生……”   曾好的心微微一提。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爷爷说,“我们就谈现在和以后吧,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工作,你奶奶虽然神智不清楚,但也知道你很久没回家过了,每次提起你的名字,她就特别开心,手舞足蹈的,就算是为了我们,你回来吧。”   “容我再想想。”曾好说。   年后,曾好回N市打了辞职报告,千篇一律的开头:“我来XXX工作八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领导对我的关心和教导……”   敲完最后一个字,心里感觉复杂,不是沉重也不是释然,短暂的迷茫后,心底的某个念头一点点浮现,即她毕业后留在N市工作的最大原因,是不愿意回去,不愿意面对那个城市和有关的回忆,她一直在选择逃避。   收拾好东西,告别生活了两年半的N市,坐车回家乡,当夜车驶进车台,她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的一角星空,灰蒙蒙的城市有熟悉,亲切的感觉。   终于,还是回家了,无论这座城市留给她多少快乐,艰辛,痛苦,光明或晦暗的记忆,这里依旧是她出生的地方,和她血脉相连。   爷爷和奶奶对她回来表示高兴,爷爷让她暂时别急着找工作,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胖。   她乖乖点头答应。   于是过了一段清闲的日子,每天睡到九点多,醒来后吃爷爷亲自做的早餐,烙饼和现磨的豆浆,吃完后陪奶奶聊天,陪她做康复训练,然后看书,听音乐到中午,吃了午饭后小睡一会,下午出门买菜,逛超市,回来后和爷爷一块做晚餐,晚餐后一起看电视新闻……一天又一天,这样悠哉的日子过久了,她胖了两公斤。   偶尔也去市中心玩,一个人去图书馆或者老电影院看电影;夏奈得知她回来了,也约她出来玩,她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和她喝下午茶,逛街买东西,好像以前一样。   这一日,两人吃完中饭,习焕文照例开车接回夏奈,曾好一个人去银行办存款,当工作人员告知她卡里的余额后,她很震惊,账上的数目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经查询,在13个月前,有人往她的账户汇过一笔款。   走出银行门口,她还有些愣怔,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他如此慷慨大方,也是在意料之中……只不过这些钱她没资格拥有,对他,她是有亏欠的,相反,他完全不欠她任何,更谈不上金钱补偿。   失魂落魄地跳上公车,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搞错方向了,就近站头跳下车,发现自己身处城西CBD商业圈。   非常熟悉的地方—那个夏天,她经朱学奕介绍,来到慕一洵的工作室,然后见到了一个对她最好的老板。   潜意识引导她走向那幢熟悉的写字楼,她不知不觉地走进旋转门,坐电梯到二十三层。   空旷的大办公室,不剩任何东西,连玻璃窗都蒙上了灰,门上带着锁链,用手指轻轻一擦门框,淡淡的灰尘扑扑而下,落在大理石瓷砖上,颇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许久,感受这份空旷和寂静,静到她可以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隔着玻璃门,看着里头那个熟悉的位置,幻觉似的,好像看到和那些无数个日子一样的场景:他就坐在那里,垂下眼眸,持着碳素笔,神情安静。   好像等下一秒,他就抬起眼眸,碰撞上她的目光。   *   傍晚,她在城西一家中式快餐店解决晚餐,没想到巧遇了熟人,准确来说,也算不上很熟的人—慕衍,慕医生。   当慕衍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就认出他了,因为他的身形,侧脸和某人很像,存在感太强,容不得她忽视。   鉴于她和慕衍算不上是朋友,也没有打招呼和闲聊的意义,她收回了目光,低头喝汤。   几分钟后,一只修长的手在她的桌角扣了扣。   她抬起头,慕衍英俊,干净,略带淡漠的脸近在咫尺。   “真的是你。”他说,“好久不见。”   “慕医生,好巧。”   “最近和慕一洵联系过吗?”   冷不丁就冒出那三个字,曾好的心神一晃,随即摇头:“没有,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慕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们分手后,他就回英国工作了,这两年都没有回来过,算起来,我也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仅在MSN上聊过几回。”   “哦,是吗?”   慕衍微微一笑:“我猜你不会完全不打探他的消息。”   他说得对,曾好早知道他结束国内工作室事务和一切商业活动,回英国工作的事实。   慕衍收敛了微笑,想了想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有什么他的消息可以告诉你。”   “不用了。”曾好婉拒,“我想这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分手也是朋友,再说你们又不是为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了矛盾,不需要老死不相往来吧。”慕衍拿出手机,低低道,“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话到这份上了,曾好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刚保存好号码,慕衍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后温和地说了几句就挂下了,想起什么似的,翻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照片,大方地晒给曾好:“看,我儿子,已经读小学了。”   曾好看着照片里虎头虎脑,眉目俊朗的小男孩,不由地赞他可爱。   “他们都说他长得和他大伯小时候很像。”慕衍口吻淡定,“哦,就是慕一洵。”   曾好没接话,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慕衍又说:“他都有女朋友了,同班的一个苹果脸的小女孩,每天都手拉手地出校门,而他大伯却还是形单影只,真是……有意思。”   曾好一口水差点就喷出来。   这天告别慕衍后,回去的路上,曾好不由地想起慕一洵。   他在英国,和她相差上万公里,远到不能想象。   有时候也会想,他现在工作顺利不顺利,身体怎么样,样貌有没有改变,说话的声音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她从没有刻意去忘记。   当只剩下回忆的时候,怎么还舍得逃避它呢?想和得到是两回事,前者是她的自由,她的资格,不需要向别人交代。   休息了近两个半月,曾好开始投简历找工作,有幸得到本城有名的电子商务公司博伟的回复,邀请她过去面试。   面试那天,她穿着得体,举止大方,应答如流,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那个肥头大耳的面试官油腻的笑容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职场上这样的老总到处可见,只要她智商,情商没问题,完全可以化解潜在的危险,再说这个行政主管的职务和她的专业吻合,薪水待遇也符合她的期待,公司地址优越,交通便利,周围有悠闲公园,环境清幽……一切都很好,好到可以直接忽略那个油腻的笑容。   但她最终放弃了,语气有些硬邦邦:“我突然觉得这个职位和我的职业规划不太相符,浪费你们的宝贵时间,我很抱歉。”   她说完鞠躬,然后转身退出房间。   沿着走廊来到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她看着自己自言自语:“你在作什么?为什么突然放弃?难道你在期待每一个老板都和他一样?别天真了……这次算了,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出洗手间的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一看,屏幕显示是慕衍的短信。   “你知道他回国的事情了吧,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他联系一下。”   她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回去,心想,我是有多大的胆子,多二的性格,才会主动联系他?   坐电梯从二十八层下去,她靠在轿厢壁上,眼睛直视一层少一层的数字,直到十八楼,叮的一声,电梯门一开,进来一行人。   她抬了抬眸,又垂下,然后血液迅速凝固起来,手指都是僵硬的,整个脑袋空空如也。   因为人多,电梯停靠的时间有些长,过了四十多秒,电梯门才缓缓合上。   静谧的包厢里听到几位高管的交谈声,曾好屏气敛息,头都不敢抬,身子都不该挪一下,直到那沉静,微凉又熟悉的声音贴近耳膜。   “我下周二到五都有时间,地点你安排,面谈前我们电话联系。”很简短的一句应酬式的答复。   她想他应该是没注意到她,幸好,幸好。   到了一层,这行人陆续出去,曾好特意最后一个走,她走的速度很慢,慢的和蜗牛一样,微微低头,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她轻轻呼了口气,抬起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满是汗。   刚跨出写字楼的门,包里的手机铃声又响起,她拿起一看,疑是投资理财机构的骚扰电话,她捻下,正准备将此号拖入黑名单,余光瞟见一双笔直,优雅的长腿,抬起脸—就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   慕一洵西服平整,气质伟岸,五官俊美,神色平常,就骤然在她面前,和她面对面,猝不及防的,完全没给心理准备。   除了清瘦了点,他的样貌和两年半前没有多大区别,熟稔到令人可怕的地步,感受到他独有的气息和味道萦绕,她的呼吸一窒,整个人微微颤了颤。   “果然是你。”他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费力笑了笑:“好巧,你回国了?”   他安静地打量她五官,直视她的眼睛,良久后淡淡的“嗯”了一下,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点了点头后收回目光,准备告辞。   她突然想起有件事情必须和他说清楚,迟迟地开口:“那个,你又往我户头汇款了?数目还不小,这些钱我真的没权利收下,你也不必……”   “什么钱?”他声音冷淡,随即抬臂看了看时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做过你说的事情。”   炽亮,耀眼的阳光直射下来,映出他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脉络,他轻轻转了转手腕,唇角的淡笑很绅士,看起来完全无害,但字字沉而有力:“是你搞错了。”   昂贵,精致的腕表表盘上的折光晃在她眼前,她本能地眯了眯眼睛。   他垂下手,转身,步伐快而稳,很快消失在她视野外。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幻想中应该是:   好好直接投怀送抱,娇哭:哈尼,我错了,原谅我,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秒钟都不能离开你的怀抱。   现实却是:钱钱钱钱钱钱钱……我要和你划清界限……   他想杀人。   其实高冷,傲娇,尊贵,要面子的他在想:连台阶都没有,我从哪里下来?   第54章 chapter54   曾好心知肚明,账户的钱一定和慕一洵有关,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卡号,也只有他,会传统地认定双方分手后,需要给作为女方的她物质“补偿”。   但主动放弃的是她,他压根不欠她的。   这晚,她失眠了,反复听着MP3的音乐,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到了天亮,她耳朵都疼了,却还没有睡意。   脑海时不时浮现慕一洵现在的模样,除了清瘦了些,他和两年半前一模一样,连身上的气息都没变。   只有分开后再次相遇,她才意识到自己记得如此清楚,一点都没忘;层层记忆,祯祯画面一点点地浮现出清晰的脉络。   她也觉得奇怪,其实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怎么会如此刻骨铭心?   *   接下来的几天,曾好继续投简历,隔三差五收到回复,有些直接拒绝她,有些通知她去面试,但去了之后发现不合人意……总之过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找到适合的。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觉得郁闷,但现在却不急了,闲在家里看看书,陪爷爷下棋,陪奶奶说话,下午去买菜,傍晚去锻炼,偶尔去晨跑,生活的节奏慢下来,她感觉一颗心很平静;工作么,一定找得到,不用急,自己有存款,经济上没有问题,不用急,这样一想,完全放松下来。   某天,热情的邻居,对门的李阿姨过来窜门,逮到正在看书的曾好,立马盘问她的个人情况,得知她没有男朋友,主动请缨帮她介绍对象,她婉拒,李阿姨却不依不饶,幸好爷爷来解围,微笑地说:“好好还小呢,过两年再说吧。”   “不小了!”李阿姨比谁都急,“在庄乡,二十六岁是大姑娘了。”   爷爷笑得更欢畅了:“喜欢好好的男生可多了,她是嫌多,不知道哪个好了。”   李阿姨闻言噤声,微微一笑,起身告辞了。   爷爷削了一只苹果,递给好好,直言:“你还会想找男朋友吗?”   曾好看着他老人家沧桑的脸,善意豁达的眼睛,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她摇了摇头。   “也是,经历过慕先生这么好的男人,再遇到一个喜欢的就很难了。”爷爷轻叹了叹。   从奢入俭难,生活和感情都一样。   隔天,曾好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图书馆,再一次巧遇了慕一洵,他在二楼做演讲,主题是《身边的风景》 ,大厅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一张张鲜活,生动的脸庞,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台上的慕大师。   曾好路过的时候,正好室内天花板的灯管一暗,投影仪在墙上的投影画面出现蓝紫色的斑块,未等工作人员上前,慕一洵亲自俯身,动手调好了投影仪,挺直身体后扶了扶话筒,开始说话。   门被关上之前,她瞟见他颀长,清冷的侧影轮廓。   她隔着门,听见室内扩音器传出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依旧动听得和夏日的凉水一样,沁人心脾;她站着听了很久,期间他好像说了几个冷笑话,下面的学生一片嘻嘻哈哈,很是捧场……   她甚至可以想象坐在下面的学生脸上的神情,一定饱含对他的仰慕,崇拜,滔滔不绝的爱意,她自己也曾是他们的其中一个。   听他说话,会被他的声音,他说的内容,他的气质和仪态吸引,很快就神魂颠倒。   室内的笑声又起,她结束了神游,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转身离开。   她依旧在图书馆三楼安静地看书,等天色渐暗,合上书,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外面竟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撑起伞快步走向公车站,余光瞟见一辆暗银色车,正往自己的方向而来,她不免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驾驶座上的慕一洵,他神色不冷不热,直视前方,目光和她擦过,似乎没注意到她。   她挪了挪伞,撑得更低了点。   来到公车站旁,站在广告灯箱盖下,她收了伞,抬眸一看,他的车安静地停在不远处,濛濛细雨下,像是一个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的大机器,她正想着这是什么情况,他突然摇下车窗,眼眸精准地对上她的。   目光平静中带着力量,她几乎想逃避,却被这股力量吸住,完全挪不开。   他无声地传递两字:上车。   她暗暗吸了口气,一二三,准备好后,顺利挪开目光……却听到车门轻轻的一碰,他竟然下了车,径直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的一段距离,淡淡的一句:“不介意的话,我顺路载你回去。”   “不会顺路,我要回庄乡。”   他垂眸看着她,细雨打湿了他的短发,湿气氤氲在他的瞳孔,显得更亮,他就这样看着她,缓缓道:“挺顺路的,我正好要去一趟城郊。”   ……   她直接提醒他:“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没忘记。”他顿了顿,声音寡淡,“你觉得我有别的企图?”   她被他的话堵住,一时无语。   两人在雨中对峙,这画面很奇怪,旁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却坦然自若,我行我素,给她一种错觉,她除了上车别无选择。   “走吧。”他重复,“我送你回去。”   ……   一路上,雨越来越大,钝钝地敲打在车窗上,车内气息凛冽,他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   等红灯的时候,他开口说话:“最近在找工作?”   “对。”   “还顺利吗?”   “还可以。”   沉默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鼻音有些重,声音沉哑:“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   “你过得怎么样?”   “不好不坏。”   “……”   两年半前,他们分手是她提出的,当时她态度很坚决,明确地告诉他,跟着他太辛苦,她承担不了那个压力,如果一直下去,她会崩溃,他最终答应了她,选择放手。   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了的,更何况是慕一洵,他什么都不缺,他拥有的太多,充盈在他生活中物质和精神缤纷多彩,少了她也没差,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你后悔过吗?”他又问,语气和态度很自然,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还是说,没有我你轻松了许多?”   她也想过这个问题无数遍,客观上说,没有他,她不必患得患失,不必看慕母刻薄的脸色,不必计较辛小姐的存在;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看得见,摸得着,安安分分,实实在在,不担心会不翼而飞。   如果这就是轻松的话,是的,她很轻松。   “看来的确是这样。”他默了默后说,“你从没有后悔当时的抉择。”   雨刷移动,红灯在微雨蒙蒙中流泻开来,刺得她眼眸有些酸胀,她明白他话里的试探,如果此刻她承认自己有后悔,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她能料到;但是那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最多是回到原点,和以前一样,横亘在彼此间的问题并没有消匿,他还是慕家的继承人,慕母对她厌恶至极,辛小姐时时刻刻对他觊觎……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不会再经历一次那些难受,她宁愿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做一个普通的,泯然于众的曾好。   他送她回到庄乡,停下车,开了门锁,示意她下车。   她正要开门,肩膀上一沉,他的手正用力地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和外面的冷雨融在一起,一字字地刻入她的心坎:   “我不信你没有后悔过,我也不信在你眼里,我的分量只有这么一点。”   她的心跳加速,碰及门把的手指像是被沸水烫了一下。   “曾好,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你过得好不好?”他按着她的肩膀,声音就贴在她的背后,近在咫尺,沉如深潭的水,“承认没有我,你不会比以前快乐,有那么难吗?”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脑海里念头一个一个跳出来,嘴上却什么都说不了。   “你害怕我的家庭,害怕我的母亲,害怕自己的身世被曝光,害怕有比你自身条件更好的女人在我身边,你不敢面对,就选择躲起来。”   ……   “我说的对吗?”   ……   “就算你说得都对,那有怎么样?这些都是事实,我没办法应付。”曾好没回头,声音迟钝而艰涩,“我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希望有一段被祝福的感情,希望男朋友的父母认可我,喜欢我,希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彼此没有大的矛盾……这些我都没法在你那里得到,而我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追到手,所以放弃是我最好的选择。”   雨水密布在车窗,像一张女人的泪脸,淅淅沥沥的声音和他越来越沉的气息同时传入她的耳畔。   “你说了这么多,都没有提到一个重点,你不喜欢我了。”他的手使力,将她的肩膀掰过来,迫使她和他面对面,眼眸沉静,“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对我没感觉了,让我滚远点,这样不是更直接,我也不会再骚扰你。”   “喜欢不喜欢你,根本没用……”   “有用。”他的声音低且笃定,眼眸在黑夜中璇出一道冷光,“你喜不喜欢我,这点很重要,我要知道答案。”   她对视他的眼睛,连撒谎都不会了。   “不用想着怎么骗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甚至比以前更喜欢。”   “……我要下车,要回家。”和他面对面地对视,听着他说这些,让她整个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她当下决定,不能再受他的诱惑,她和他不一样,他输得起,她再也输不起了。   他缓缓地松开她的肩膀,收回目光,默许她下车。   她下了车,飞快地撑起伞,几乎是直奔而回去。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关闭了车里的灯,冷峻的脸和夜色融在一起,默然中,掏出口袋的烟和打火机,老练地点燃一根烟;黑夜中璇出一点星火,萦绕在他修长如玉的指间。   他淡淡地吸了口,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用力捻下了烟。   其实刚才他也在赌,他并没有十足的底气。   如果她敢说不喜欢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当下会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令自己都意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肥肚腩周报》第一期:   肥肚腩世界的处男集包括,池珩,费叔叔(太可怕了,超大龄处男,令人毛骨悚然),死撑,徐OPPA,大封,域先森(吊尾车)庄BOSS,季大哥(目前是处,且很有可能一辈子是处,原因你懂得),非处就是绍GG,老凌和叶医生,按现在的言情惯例,后面三个可以直接一生黑了。   —   慕一洵冷脸,周身寒气:这个时候故意跳过我的名字不提,是为了给我拉黑?   肥:您不是惯用左手吗?PS,还在背地吐槽好好的技术太糟,每次都不能让您尽兴。   (下一秒,被踢飞到南极)   在南极的角落里泪流的肥:好啦,实话说,俺们尊贵的慕大人在好好毕业之前没有交过半个女朋友,他独来独往,被N女追过,有万次的秒拒记录,主动告白次数为0,额头就冷冷地贴着禁欲两字……T_______T   这是真相。   第55章 chapter55   慕宅。   慕一洵走进房间,戴着口罩的慕衍正弯腰给慕母打针,慕母身形消瘦,手臂干枯如柴,呼吸轻而急促,当针扎进来的那一刻,她吸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   “您这样的情况最好还去医院接受专业的治疗。”慕衍拔下针头,浸在清水里,低声嘱咐。   慕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去医院,要死也要死在家里。”   空气里满是酸涩的药味,外面的天色很阴,室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慕母的声音和地板上的尘埃一样,轻轻的,灰蒙蒙的。   慕衍收拾好东西,拎着药箱退出房间,和慕一洵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再不回来,可能赶不上见我最后一面了。”慕母看着儿子的目光很平静,“还是说,你压根不在意我的生死?”   慕一洵走过去,坐在床沿,帮她掖了掖被子:“我会陪你一起接受治疗,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希望我好起来……”慕母自嘲地笑了笑,“等我好起来了,还是要进行我的打算,对你的人生大事指指点点,到那会,你还是一样地恼恨我。”   “你是我的母亲,这点不会改变。”   慕母收敛了笑意,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带了点哀怨:“你为什么不肯听从我的安排呢?你当年违抗父亲的意愿,放弃接管族生意,他为此大怒,我还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为你和他吵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让你多开心一些……我为你向他妥协过,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有半点妥协呢?”   “事业,婚姻,生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当然由我自己来决定。”他伸手覆盖上她瘦削,沧桑的手背,“人只活一世,一辈子那么短,我为什么要为别人而活?”   “即使这个人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在意。”   “我谢谢你给我生命,但我早成年了,我所做的决定,全部,也只能是为自己。”   慕母静默,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呼吸很急,慕一洵轻轻拍她的后背,喂她喝水吃药,她吞了药片后,斜靠在床头,目光浅淡:“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我不甘心……你父亲早就厌恶我至极,而你对我也没有感情;你肯不继承慕家的财产,甚至和你父亲闹得这么僵,以后慕家的一切都留给那个不足两岁的小男孩了。”   她指的是慕从诫的外室替他生下的孩子。   “那又怎样?”他静静道。   慕母笑了:“那又怎样?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我就是为了那些而活的。”   “为了那些而活……就算如愿以偿,你真的就没有遗憾了?”他松开她的手,拿过床柜上的碘酒和药用棉签,细细地为她擦拭手背上破了的皮,抬眸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慕母沉默了,她也曾无数次幻想,如果真守住了一直想要的,保证一世富贵荣华,那之后呢?之后要做什么,她也迷惘,好像达到那个尽头后还有个无止境的虚无始终在等她,她逃不开。   “你可以再想得具体一点,如果我按你的意愿和辛家小姐完婚,我继承了慕家的生意,你也拥有了所谓的荣耀,你确定此生不会有遗憾?”   慕母看了他一眼,侧过头:“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要什么。”   “但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许你整日为那些殚尽竭虑。”他声音沉沉,“你需要轻松下来,不能背负那么多欲望。”   慕母突地冷笑:“你对我说这么多,为的不就是劝我接受那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   “你接受不接受她,我不会强求,如同你也不能强求我按你的意愿生活。”   “那她呢?你确定她能胜任慕家女主人这个身份?她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敢跨入这里一步?但凡她有半点自知之明,都不会选择继续跟着你。”   “我不需要她成为慕家女主人。”他放开她的手,丢掉棉签,收好碘酒,声音淡而笃定,“她只需要做好我的女人。”   慕母蹙眉,目光多了点锐利:“看来你已经决定要彻底和慕家脱离关系?就为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慕一洵,你疯了。”   “和她无关,早在我去英国读书的时候已经有了打算,我不会继承家族生意,我也无意慕家的一分钱。”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将我活活气死?”慕母声音急切,重重地咳了起来,抬起手臂,将床柜上的托盘,药水,水杯,温度计一扫而下。   空气中有些汞蒸气的味道,令人难受。   “你是我的母亲,我会照顾你,陪伴你到最后,仅此而已。”他起身,走向窗台,推开窗,让室内不好闻的气体流出去。   “交际花陈鸳的女儿,亲生父亲还是个瘾君子,这样的父母能生下什么样的好女儿?”慕母急促地笑出来,“我的儿子竟然要选择这样一个出生可耻,身份低微的女孩……”   慕一洵转过身,站在原地,身体笔挺如刀裁,眉目凛冽,过了好一会后说:“我都不在意她的那些,别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我需要的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身份,她的出生和我无关,同样的,我的出生也和她没关系。”   慕母闭上了眼睛,唇角还挂着诡异的笑意,沧桑的脸上,凌乱,深刻的皱纹肆意蔓延,唇色很暗,一点水分也无,终于像是累到了极致,睡了过去。   慕一洵坐在床边,陪了她很久,直到傍晚时分,阿姨进来伺候她用餐,他才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下楼的时候听到门口的管家正开门的动静,随后传来温婉动人的女声,他投下目光,看清楚了来者是谁。   “慕一洵,你回来了?”辛恣意感到惊诧之余很是欣喜,笑得可爱,“是来陪筱阿姨的吧。”   慕一洵没接话。   辛恣意不觉得尴尬,继续道:“筱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前段时间来陪她说话,她精神还不错,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慕一洵走下来,声音沉稳中带着疏离:“她现在需要安静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恕不能接待你了。”   被下了逐客令,辛恣意神色依旧自然:“看来筱阿姨病得很重,你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就去吧,我会尽量抽时间来看她,照顾她。”   “不必了。”慕一洵的目光冷淡,“非亲非故的,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   辛恣意面色一怔,察觉出他话锋里的嫌恶,一时间不知怎么做出反应。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语气更淡,目光逼得她的羞耻无处可放。   “没有。”辛恣意暗暗吸了口气,笑容有些僵硬,“既然你不欢迎我,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刹车,回过身来,眼眸微红,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哽咽,轻不可闻:“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你不姓慕,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也不会在意你对我的态度。”   慕一洵风轻云淡地看着她,良久后轻笑:“慕家的一切和我没有关系,我这个慕姓没多大意义,辛小姐,你不必为此对我青眼有加。”   辛恣意的眼眸绝望到了冰点,抬了抬僵硬的手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早就输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输了,心知肚明,就算他不姓慕,他和慕家无关,她也会一直看着他。   她在他面前的自尊早就没了,多年的等待,一切都是竹篮子打水。   *   曾好从图书馆出来,一边低头发短信,一边走向车站。   “曾好。”   她转身一看,一身深色,暗纹休闲服的慕一洵就站在面前,日光倾泻,笼在他颀长清隽的身上,他眉眼如画,声音好听,举止自然,抬臂看了看时间:“如果有时间,我们谈一谈。”   没有给她婉拒的时间,他上前一步,低声:“走吧。”   图书馆在东区的文化街上,附近一条路上有书局,文具纸张店,笔墨庄等等,环境雅致,清幽,一路过去,可以嗅到淡淡的纸张油墨味。   “曾好,你愿不愿意为我再尝试一次?”   他语速很慢,每个字说得清晰,半点都不含糊,让她无法当做没听见。   “你和我生活,我不会带你回慕家,也不会让你接触慕家的人,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他停步,侧过身来,郑重询问,“你愿不愿意?”   “这不现实。”她说,“只要你做一天的慕一洵,你就是慕家的独子,你有自己的责任,你无法选择一个我这样的女人。”   “差距指的是什么?”他问得很认真。   “很多,我想你不会不清楚。”   “出生和家庭,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他说,“你本身哪里差了?”   “出生和家庭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她顿了顿后说,“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更合适的,没必要一时意气做出这样的选择,那样要面对太多问题,时间久了,彼此都会承受不了。”   “一时意气?”他加重语气,目光一点点沉下去,“你就这么肯定我现在说的,做的都是冲动的事情?原来你连这点信任不愿给我了。”   “也许你做得到,但我无能为力。”她坦然地说,“如果能坚持到底的话,我当时就不会放弃了,你说我懦弱,胆小都行,我拥有的本来就不多,不能再失去了,我没法再陪着你,和你一起去面对那些……被质疑,被批评,不被看好的声音,我想生活得简单一点,至少不被别人打扰,就是这样。”   “我保证以后没有人会打扰你。”   曾好微微低了低头,蜷了蜷手指,慕母那些话犹在耳边,阴沉,刻薄,却不无道理,吃过那样的教训,她怎么可能还会和个做白日梦的女孩似的,再一次赴汤蹈火。   “抱歉,我做不到。”她一字字公式化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是我先放弃的……我没有后悔当时的决定,现在也是那么想的,我们太不合适了,以后还是各归各生活,别有交集了,至于你给我的那些钱,我收下了,如果你觉得非得给我一点补偿才好受一点,我接受。我现在的生活没有问题,你不需要担心,就这样,祝你一切顺利。”   她说完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疾步朝路口走去,不能有片刻的逗留,否则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迟疑。   却听见身后的脚步沉沉,越来越快,当一只手臂斜过来,她的心一提,他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我也做不到。”他说,“这一次,我不打算放你走。”   她楞地看他。   “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可以离开,不做纠缠,但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他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阳光下,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分明,带着极力克制的怒气,片刻后说,“事实是,你少了我不行,你想要我。”   ……   “曾好。”他低首,温热的呼吸传递到她的鼻尖,熟悉熨帖的气息沾在她衣服上,“我今天不是来询问你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着我;就算要面对更多人的质疑声,你这次也不能逃避,你必须和我一起去面对。”   ……   他松开她的手腕,抬臂拢了拢她的头发,声音低而亲昵,态度不容置疑:“我发现对你不能太纵容,一纵容,你就会自己拿主意了。”   ……   “既然怎么商量都不行,那我只有强迫你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看春晚多年的肥晚上吃了一只汉堡,就默默码字了,好寂寞的感觉><   去年这时候在写死撑和蔚子,今年是好好和慕大师……又是一年啊!相随相伴不容易。   慕大师发威了???   今天超过25字都有积分,欢迎领取,还有JJ今年很可爱,推出了作者送读者红包的活动哈,今天会在留言中抽读者送红包哒,不是灌水评,不是凑字,真的说点和文,人物有关的实在内容,俺会选择送的╭(╯3╰)╮   也算是个喜庆,彩头吧,也算是肥札的小心意啦,队里,幸运得到红包的朋友不要再投地雷给我了,那就没意义了,得到红包后,去看自己喜欢的V文吧:)   谢谢一直支持正版,在肥肚腩的世界,支持正版,幸运之神会莅临。   第56章 chapter56   慕一洵开车送曾好回去,到了庄乡,他停下车,却没及时开锁,曾好下不了车,密闭的车内,气氛低而紧绷。   他的手放下方向盘,侧过身,对她说:“曾好,我这次没有开玩笑,无论有多大的麻烦,你必须和我去面对。”   “你应该知道我的事情了吧。”曾好的声音顿了顿,将难堪的事实说出来,“我指的是我的身世……我是陈鸳和其他男人……准确地来说,我的存在证明一个女人所受的羞辱。”   车内很安静,她的声音如初雪消融,在这个狭小,逼仄的车内,缓缓地透出凉意。   “我不是曾明熙的孩子,我亲生父亲是个j□j犯,你确定你要我?”她回过头,直视他的眼眸,平静,坦白。   “那又怎么样?”他靠近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眉心,“那些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她静默,只感觉眉心一阵温热,他的手掌在她眼眸上方,近在咫尺,她可以看到他的掌纹,每一条清晰可见,简单又刚硬。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这就够了,对无法选择的事情,何必多想?”他低声,“曾好,你就是曾明熙的女儿,自你出生,他养育你,疼爱你,那些才是真的,你怎么能敢说你不是他的孩子,他不是你的父亲?”   她目光愣怔,在他手掌覆盖的黑影下慢慢地失去了焦距,脑袋轰的一声,关于曾明熙的画面齐齐涌现,他手拉手教她走路,帮她穿小衣服,扎辫子,抱她转圈圈,她哭的时候,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哄她……所有父亲该做的他都做了,一样没少,甚至做到了最好。   她怎么能再怀疑曾明熙不是她的父亲……?即使她的出生和他无关,但她后面的人生,每一步都是他亲自牵着她的手走的,她记忆都是他给予的,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竟然怀疑过这个事实。   “陈鸳说的不是真的。”他缓缓地摩挲她的脸颊,掌心贴着她的侧脸,“你的记忆才是真的。”   她的眼泪直直地掉在他的手上。   “懂吗?”他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哽咽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如果你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说的话,否定自己以前拥有的一切,放弃自己的初衷,值得吗?”他反问。   她吸了吸鼻子。   “你有资格追求真正想要的,你要怎么样的生活,成为怎么样的人,权利都在你手上。”他说话的同时,伸手将她轻轻带入怀里,“包括我。”   ……   “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这些问题,但这次容不得你自作主张。”他怀里是柔柔软软的她,鼻尖是属于她馨软的香味,他垂下眼眸,很轻地碰了碰她的额角,“你得听我的。”   ……   那天和慕一洵分开后,曾好连着几天呆在家里,不看书,不听音乐,也不做点打发时间的闲事,大多时候就在……发呆。一开始会想很多,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后来就平息了,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对着房间的墙壁可以发呆一整天。   “好好,你在想什么呢?”爷爷扣了扣门,推进来,笑着看她,“都好几天了,想出什么了没有?”   曾好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拔了拨头发:“没有,也没想什么。”   “是不是慕先生回来了?”   曾好“啊”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被爷爷猜中了。   “哦,那天我从棋室回来,看见他的车子就停在路口,你们在车里说话。”   原来是被撞见了,曾好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盘着的腿,挂在床边,看着爷爷有趣的神情,问道:“你喜欢他吗?”   爷爷笑了:“慕先生是个好人,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但是我和他差距太大了,他家很复杂,他的母亲很强势,她不喜欢我。”   “那慕先生本人呢,他是什么想法?”爷爷反问。   “他无所谓那些……他一直是个不在意别人看法的男人,就算是他的父母,只要他不愿意,他们都不能勉强他。”   “那不是很好吗,既然他能解决问题,你还需要担心什么?”   “不是那么简单的。”她低下头,“爷爷你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男朋友的父母不喜欢你,不接受你,这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感觉难受是很正常的,你当时和他分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但是,这两年你过得好吗?没有他,你真的轻松,快乐吗?既然不是,那证明你的决定是错误的,你为什么不尝试另一种选择呢?”   “另一种选择?”   “如果你完全信任他,就和他一起去面对,就算困难再大,路再不好走,也比一个人撑下去的好。”爷爷慈眉善目,沧桑的脸上唯有一对眼眸是清明的,“好好,你要明白没什么比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来的重要,你既然找到了,别轻易错过,这世上哪有两全之策呢?你要得到什么,一定会失去什么,重点是你选择要哪一个。”   曾好安静地看着爷爷,若有所思。   “现在换我来问你,你喜欢慕先生吗?”   曾好一怔,随即的表情泄露了全部的心意,她慢慢点了点头。   “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你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他不在的这两年多时间,你显然过得不快乐,既然答案显而易见,你何苦每天为此发愁呢?”   “爷爷,你说得太简单了……”曾好轻轻叹气。   “因为是你将问题想复杂了。”爷爷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好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很乐观,直爽,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东想西想,但从你爸爸走了后,你变化不小,如果这是所谓的成熟,我倒希望你不要它。”   曾好顺势依偎在爷爷怀里:“那你会帮我吗?”   “当然,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会不管你。”   “对了,你知不知道爸爸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曾好试探道。   “终于想起问这个了?”爷爷笑了笑,“当年啊,你爸爸回乡下对我和你奶奶说,他要结婚,而且要立刻结婚,我们都很意外,他红着脸说那个女孩怀孕了,他要对她负责,我当时就狠狠抽了他一顿,骂他混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欸,你可不要笑话爷爷,二十多年前,男女交往很传统,好多都是领导介绍的,结婚之前都规规矩矩的,你爸爸一直是个老实人,我对他很放心,压根没想到他对待感情如此肆意妄为,当时气了两天,两天后就将他叫到面前,将准备好的钱交给他,让他赶紧去对方家里拜见长辈,尽快定好酒席……后来你出生了,我和你奶奶特别高兴,因为你特别可爱,看到我们就笑个不停,大冬天抱在怀里像个小暖炉一样。”   曾好的心一提,原来自始至终,爷爷和奶奶都不清楚真相,他们一直当陈鸳怀的是曾家的孩子。   “你妈妈呢。”爷爷叹了一声,“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因为太年轻,没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加上生产后有些抑郁,和你爸爸一直吵来吵去的,就没一天太平的日子,我们看着都累,不出意外,撑了不到两年,他们就离婚收场,你妈妈就一个人飞去美国了。”说着,他又拍了拍小孙女的脑袋,微笑着说,“不过我们都没记恨她,因为她留下了你,你简直就是你爸爸的小福星。”   “小福星?”   “你爸爸当初就是为了让你能生活得好一点,离开了机械厂,跟人合伙一起做电缆设备的生意,他赶上了好时机,一切顺风顺水,发展得很好,等你六岁的时候,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买了大房子和车子,也送你去外国语小学念书,一切都如愿以偿。”爷爷说着又笑了,“你说你是不是他的小福星?如果不是你,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机械厂,到老都是一个庸庸碌碌的车间工人,不会有那些拼搏,奋斗和精彩。”   “但他还是这么早离开了我们。”   “生死在天,由不得我们做主,看淡一些会好受很多。”爷爷淡淡地笑。   “嗯。”曾好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何必去在意那些真相,她只要知道,曾明熙是自己的爸爸,她有爷爷和奶奶疼爱,他们永远是她的亲人,这就够了,足够了。   *   三月,夏奈大婚,曾好去参加婚礼,亲眼见证了她的幸福。   夏奈依旧美丽,优雅,是最美的新娘,而习焕文在台上激动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感谢所有人见证这一刻,他会照顾,疼爱夏奈一辈子,决不食言。   等他说完,夏奈的眼眶也红了,哽咽道:“我也会好好爱你一辈子的。”   敬酒的期间,夏奈举着果汁来到曾好身边,拉了拉她的手,微笑地说:“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这辈子要遇到一个令自己全心全意爱慕,崇拜的男人才肯嫁,否则宁愿单身一辈子?”   曾好笑着点头。   “可是他,”夏奈说着温柔地看了一眼正被一群兄弟取笑得团团转的习焕文,“我半点都不爱慕,崇拜他,我还是嫁了,嫁得心满意足。”   “奈奈,你会幸福一辈子的。”曾好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夏奈今天特别容易被感动,听到曾好诚心实意的祝福,眼眶酸酸的,随即轻轻在她耳边:“你也会幸福的……我收回以前说的那些混话,好好,你不比任何人差,如果喜欢就不要放弃。”   曾好走出酒店,天色已黑,她站在门口打车,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起一看,屏幕上是慕一洵三个字。   一行短信上显示:抬头看前方。   她立刻抬头,看见对面那辆深银色的车,在黑色中泛着低调,清冷的光,随即车里的主人摇下窗,对她示意。   隔着霓虹万千,人潮涌动,这影影绰绰,浑浊难辨的世界,他清黑的眼眸是唯一的光源。   唯有他,能带给她这样的一道光。   “怎么在这里?”   “来参加奈奈的婚礼。”   “陪我去吃点东西?”   他带她去了一家铁板热炒店,亲自炒肉类和小海鲜给她吃,桌子下的炭火发出兹啦啦的声音,餐具在白炽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一道温润的光芒,开放式厨房的厨师正在处理活鱼,动作很慢,神色困顿。   一切都带上了俗世的温暖。   “要喝点酒吗?”他晃了晃玻璃瓶。   未等她说话,他已经给她面前的小杯子倒上了:“放心,水果酒,酒精成分很低。”   她喝了口,果然除了舌尖微刺,其余都是甜味。   他放下玻璃瓶,一手轻轻转着杯子,一手横搁在桌上,安静,专注地看她的耳朵一点点地红起来,顷刻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有没有和你提过,去英国前的那个圣诞节,我在街上闲逛,路过一个热闹的地方,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舞台上,举着话筒对底下的人表白,大致的话是,你愿不愿意等一个小姑娘长大,她长大后会陪你走全世界,陪在你身边……很有意思。”   曾好震惊,她不会忘记那是自己在高二那年的圣诞夜,站在闹市区的舞台上,对越锡廷的当众表白。   “很有勇气的小姑娘。”他看着她,微微前倾身体,气息带上了清冽的酒香,“还记得最后一句是怎么说的吗?”   她记不清自己最后说了句什么。   “你说很多话今晚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很多事情现在不做,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做了。”   她的回忆逐渐清晰,那天她和越锡廷去吃圣诞大餐,喝了点酒,一晚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后来他们逛到闹市区,看到舞台上有活动,她就跑上去参与,举着话筒唱了首歌,再对越锡廷表白,最后她的确说了那段话:   “很多话今晚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很多事情现在不做,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做了,我叫曾好,我会真的很好,我会越来越好,努力成为配得上越锡廷的女生。”   那一年,是他和慕从诫矛盾最激烈的时候,慕从诫明确表示,如果他弃商从艺,将不再认他这个儿子,以后慕家是福是祸,都和他无关。   强大如他也有过迟疑,也有过烦躁,但那个圣诞节,他皱眉看着那个又二又傻的姑娘,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种叫做孤勇的东西。   连那样一个傻姑娘都清楚明白的道理,他怎么还会犹豫,真是可笑至极。   “当时,你都看见了?”她完全不可置信。   “否则你以为你这么容易进我的工作室?我又不缺助理,更不缺聪明,能干,经验丰富的助理。”他收了手,将杯子稳稳地放在面前。   “……”曾好还是无法相信,慕一洵竟然在那会就见过她,还记录了她的“糗态”。   “你都能为他勇敢一回,为什么轮到我,就不行?”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有些嘲讽,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无法比较,总之是完全不一样。”她坦承,自己对他的感情和对越锡廷的差别很大。   “因为我更好?”他沉沉地反问。   她迎着他的视线,坦承:“对,你是最好的,好到我会害怕,我怕我要不起。”   “借口。”他的黑眸深而悠长,“没有人会不想要最好的,你放弃是因为你不是那么想要。”   “当时的情况……”   “不要管当时,现在呢,你还想不想要我?”他的声线沾上酒意,有些熏熏然,眼眸却清亮得不行,未给她半点迟疑,退怯的机会,“直接告诉我答案。”   她看着他,心里有了答案,但迟迟不敢开口,她明白这一刻,说出来就是承诺。   “无妨,你的答案不会影响我。”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到时候你会愿意的。”   他说着伸手覆盖上她的手背,指腹按着她小巧可爱的关节,慢慢地把玩,垂眸安静地看着她手指上的小漩涡:“你会愿意将自己交给我。”   *   那天之后,慕一洵没有再来打扰曾好,他像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直到这一年的夏初,她也没有见到慕一洵。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傲娇地丢下一句类似宣告主权的话就走了……0-0 他去干啥了,你猜?   有亲说,对抗家里无理取闹的父母,最成功的典范是费叔叔,毒舌,傲娇,闷骚,一点也不温油的费叔,一切不动声色帮自己的女人打点好一切……?没看过的朋友可以去看看PL系列之“我压倒你”,点击穿越:    马年应该看《黑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7章 chapter57   慕一洵没有再出现,曾好的生活从平静到了落寞,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忐忑,惶恐又有所期待,但平静下来后就会清楚自己的决定是什么,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和当年对越锡廷表白时候一样,她有了义无反顾的冲动,像是内心深处的一个火种,再一次被他点燃,白日喧嚣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感觉,等夜晚平静下来,那个火一点点地窜上来,蔓延开来。   她越来越想再尝试一次,无论结果是什么。   *   陈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曾好正在修改简历,看见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以为是哪个人事部的回复,赶紧接起来,对方的声音却有些熟悉,低而平静:“曾好,我是陈鸳,很久没联系了你了,”她顿了顿,似乎笑了一下,“就不绕圈子了,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我们见一面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曾好拒绝。   “我这次没有恶意,是真的有事要找你,和慕一洵也有关系。”陈鸳加了一句,“真的不想知道吗?”   曾好和陈鸳约在庄乡最大的一间咖啡馆,陈鸳是独自开车过来的,穿着清凉,戴了一副墨镜,显得一张脸特别瘦小,样貌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等她摘下墨镜后,曾好发现她苍老了很多,这个苍老和皮肤无关,是眼神流露出的厌倦和沉重。   “二十多年没来这里了,这里变化挺大的,连咖啡馆的格调都和城里的是一个样子了。”陈鸳坐下后,随意地开场。   曾好没有和她叙旧的打算,开门见山:“你要和我说什么?”   “两年前,网站上的帖子你看见了吧,有人急着跳出来对我扒皮,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陈鸳冷冷一笑,唇角的笑纹直而僵硬,充满了不屑,“我压根无所谓那些人说什么,就算被扒得一件衣服都不剩,能怎么样呢?不过就是网络上的议论而已,又不影响我的现实生活,想凭这个打败我?真是可笑,我如果连这些都经不起,也不可能有今天。”   她说着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不过后来事情牵扯到了你,我开始怕了,怕你的生活受到闲言碎语的影响,也怕影响你的前途,我不知道该做,是站出来承认和你的关系,还是任由舆论沸腾,眼不见为净……我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直到慕一洵来找我。”   “他来找你?”曾好有点意外。   “对,他来找我,让我不要出面澄清一句,他会处理这件事的,我半信半疑,后来事实证明他真的处理好了,一周之内,那个帖子没有再继续了,各个门户网站的论坛上关于这件事的开贴也少了一半,舆论渐渐地平息下来。”陈鸳说,“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打通了什么关系,总之他做到了,我也觉得很欣慰。”   陈鸳说着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柠檬水,笑了笑:“后来我为此感谢他,约他出来吃饭,他应约前来,只和我谈了十五分钟,言简意赅地说,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于你的生活,如果对你还有愧疚的话,最好的补偿就是远离你的生活,不再打扰,我同意了,拜托他好好照顾你,他却告诉我你们分手了。”   曾好安静地听她说,甚至可以想象慕一洵和陈鸳交谈时的神情和口吻。   “我很遗憾。”陈鸳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也许你的生活会依旧平静,不会有那些议论纷纷,而慕家也不会对你有这么多的……不公平的看法;曾好,对此,我真心说一句抱歉,我什么都没能带给你,还造成了你的伤害。”   ……   “慕一洵是个好男人,他有能力,也有承担力,可以给你带来很好的生活,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对我而言是最大的安慰。”陈鸳的声音轻了下去。   “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感到安慰,也不用愧疚,你早就放弃我了,不是吗?”曾好一字字地说,“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再对我有任何感情,包括不值钱的怜悯。”   “我知道你对我的成见很大,我当初丢下你……”   “不是。”曾好截断了她的话,“我讨厌你并不是因为你丢下了我,而是你伤害了爸爸的感情。”   提到曾明熙,陈鸳沧桑,坚硬的神情出现脆弱的破绽,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柔软的桌布巾,涩笑:“你爸爸是个好人,是我负了他。”   “你挥霍了他对你的爱,挥霍了他的善意,你再也不会遇到和他那样的男人,对你无条件的好。”曾好摇头,“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后悔……”陈鸳轻喃,吸了吸气,笑容加深,“我从没有过后悔。”   她是有野心和谋略的女人,从曾明熙,史蒂芬到许绍康,每个阶段不同的男人都满足了她某部分的需求,生存,感情,金钱,权势,她在这些男人中间游刃有余,逢场作戏,半真半假,她成功了,从他们身上顺利获取了自己想要的。   她一步步地爬上来,走得辛苦却无怨无悔,她陈鸳两字就是用血汗铸就的,刀枪不入。即使时光倒退,回到二十六年前,她还是会毅然丢下曾明熙和曾好,去追求自己的美国梦。   她的人生字典没有后悔两字。   曾好淡淡地说:“那是因为你从没有认清过自己,你从不明白真正的幸福是什么,其实你也挺可怜的……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了。”   陈鸳目光一折,沉默了一会后无所谓地笑了笑,直入主题:“我今天来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件事之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曾好面无表情地看她。   “我想给你一点钱,数目不多,但足以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就当是我这辈子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曾好,你可以考虑一下吗?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经济情况并不好。”陈鸳语气很谨慎,似乎怕伤害曾好的自尊。   “你觉得我有可能接受吗?”曾好反问,“你和我非亲非故,没有资格给我钱。”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陈鸳斟酌了一下用词,“女孩子有点家底对以后嫁人也有好处,至少不会被男方家里瞧不起,我是真心为你考虑,不想你以后过得太累,你可以不当这笔钱是我给的,就当是你爸爸留给你的,毕竟我当年欠你爸爸很多,我应该还他的。”   “他也不会想要接受你的补偿。”曾好冷静道,“收回这个念头,我真的不缺钱。”   陈鸳目光一点点暗下去,良久后反问:“是不是慕一洵他给过你钱,你接受了?”   “我会接受他的钱,但不会接受你的,你们对我而言意义完全不同。”曾好说完,拎着包站起来,最后一次对视陈鸳,“陈女士,继续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吧,千万别再关注我了,也不要再出现于我的生活,算是我谢谢你了。”   *   曾好回家后,正在包饺子的爷爷走出厨房,笑眯眯的说:“去见什么朋友啊?”   “大学的同学。”曾好笑着撒了个谎,她不打算将陈鸳的事情和所谓的真相告诉爷爷,对爷爷来说,真相即她是他唯一的孙女,他爱她,疼她,仅是这样。   爷爷点头,语气带着赞许:“你是该经常出去和朋友聚聚,大家说说笑笑,心情会很好的。”   曾好“嗯”了一声,随即进厨房和爷爷一块包饺子。   晚上吃完饭,曾好回房间,打开电子邮箱看看有没有回复,结果冒出两封新邮件,一封是回绝,一封是某个医药企业通知她去面试。   “慢慢来吧。”她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加油。”   面试那天是个大太阳,她穿着套装,热得整个背脊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等出了房间,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怎么样,也许是房间里没开空调,她热得头晕脑胀,注意力不能集中,有几个问题没回答好,面试官的表情也淡淡的,对她的表现没多大惊喜。   她肚子饿到不行,赶紧走出大厦,到对面的麦当劳买汉堡和可乐。   排队的时候,后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惊讶又惊喜:“朱老师?”   很久没见朱学奕了,他还是学术派的打扮,清爽的蓝色POLO衫,深色的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净,笑容可亲,和大学那会没有一点变化。   “越看越觉得是你,真的是你啊。”朱学奕笑了,“怎么来这里吃汉堡?”   “我在对面的公司参加面试。”   “哦?”他说,“你还在找工作?”   曾好点头。   “现在是无业游民?”   曾好再点头。   “可怜的孩子。”他笑着摇头,“我来付钱吧,请你吃个汉堡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点了单,拿着食物找了靠窗的位置,两人聊了很久,曾好得知朱学奕去年结婚的事实,老婆就是他相恋八年的初恋女友,那个学音乐的漂亮女生。曾好记得她曾经来学校找朱学奕,被一群学生围住,开玩笑地喊她师母,她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没拒绝这个称呼,安安静静地站在朱学奕身边,和一朵花似的。   相恋八年,最终走入婚姻教堂,简简单单,从一而终,现在不多见了,所以听着尤其令人羡慕。   “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曾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赖皮地一笑,不置可否。   朱学奕也跟着笑,不去点破她和慕一洵的事情。   “对了,朱老师,问你一个事情。”曾好开口,“你当初介绍我去慕一洵的工作室,是他的指使?”   朱学奕咬了口汉堡,半点犹豫也没有:“对啊。”   “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瞒着我?”   朱学奕放下汉堡,抽了一张纸巾擦手,微笑地说:“说实在,我当初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你打了什么主意,我是无意中将就业推荐表发给几个单位,一不注意,连他的邮箱也发了一份,他看见你的名字和照片后就给我回复,说这个人,能给我吗?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反正我对他的为人有信心,不怕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当然,虽然我和慕一洵来往不多,但了解他的处事风格,他身边基本没有女性工作人员,突然问我要一个女学生,我也大概猜到了什么……逃不出就是那点风花雪月的东西,我自然要极力成其好事。”   “……”曾好突然觉得她的朱老师有点腹黑。   “不过我没那么八卦,你跟着他工作后我什么都没过问,他也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都不再联系我了。”朱学奕叹气,“这就是典型卸磨杀驴,他慕一洵绝对干得出来。”   “那我和他之间……你这么精明,一定都知道了。”曾好觉得朱学奕就是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什么都清楚的人物,不用她多说   “我知道什么?”朱学奕喝了口可乐,反问,“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大学老师,很正派的,从不八卦。”   “……算了,没什么。”   朱学奕挑了挑眉。   这天分开之前,两人互换了新的联系方式。   仅仅隔了一周,朱学奕就发邮件给她,内容是慕一洵最新的作品展简介,附带时间以及地址。他简单地说:有兴趣就去看看,没兴趣就当我没说,外加一个奸笑的表情。   慕一洵的作品展地点是市美术馆,也就是当初楚赢带曾好去看舒斐然作品的地方。   她回复了朱学奕的邮件,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   慕一洵这两年有不少新作品,风格偏向带有东方色彩的古典主义,《瞬间》 《降落之前》《大漠胡杨》 《船工的晌午》 《谁》 都是如此。   她一边走一边欣赏,发现他的作品风格虽有变化,但每一副都写着他“慕一洵”三个字,美感的冲击力直接而强烈,不会传递给看客过多的主观色彩,譬如爱憎和利害,相反,他以一种平静,敬畏的态度描绘这个事物的本然,每一笔都带着力量。   他还有一副作品《心上岭》 风格最另类,画面上的黑夜被扯开了一个丑陋的窟窿,窟窿里填充的是渐变的红色,很像是血液被逐渐稀释的过程。   她停在这幅画面前很久,久到周围的声音一点点远去,完全隔离了外面的尘嚣,慢慢地热泪盈眶。   也许她看不懂他的全部作品,但至少这一幅画,她看得懂。   慕一洵,他对她的关心,照顾和保护一直是特别的,他和其他的男朋友不一样,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仅有的亲密时刻,最炽热的也莫过于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发,短暂地纵容自己沉浸在情爱中,低哑宠溺地叫她一声“好好”……   但他远比她勇敢,执着,他存在于这个世界,违背父母的意愿,坚持自己的理念和生活方式,不顾外面的蜚短流长;他孤傲,清冷的性格太不适合做一个情人,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有不快乐,但他能保证这一辈子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你,陪着你,以他独特的方式,不拐弯抹角,不会有其他想法。   做他的另一半,他需要你勇敢,坚持,不退怯;他不会一味地保护你,哄着你,他需要你去接受挑战,直面痛处,对女人来说,这确实很残忍,但他眼里的爱情就是这样,两人一起前进,一起面对,一起沦陷,谁也不准逃避和撤离,天堂抑或是地狱,他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在哪里。   你得一直地跟着他,不能离开他一步。   他不是情圣,只是一个勇敢,强大,执着的男人。   *   曾好一夜无眠,近清晨的时候去外面跑步,运动近半个小时后回来,爷爷已经做好了早餐,笑着说:“赶紧坐下吃饭了。”   “奶奶吃过了吗?”   “放心,我喂她吃过了。”   曾好坐下饱餐了一顿。   “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爷爷问。   “还没找到呢。”曾好笑得没心没肺,“慢慢来吧,反正现在不还有豆浆和油条吗?饿不死人。”   爷爷点头,赞许:“这个想法很好,很对。”   她回房间打开电脑,电子邮箱显示有新的邮件,发件人是朱学奕。   他转发了一个邀请函,打开后是令人意外的内容。   “I sincerely invite you to the my studio as a assistant. look forward to your early reply.”   右下角署名是“慕一洵”。   朱学奕帮慕一洵的工作室转发他的邀请函。   ……   曾好愣怔的时候,手机已经响起来了,是朱学奕的来电。   “曾好,你还没找到工作吗?说起来我倒有个不错的建议,我有个朋友的个人工作室需要一个助理,他对专业性的要求不高,重点是需要对方工作态度认真,耐心,责任心强,我觉你挺符合他的要求,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   她沉默,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慕一洵的画面,他穿了浅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简单的一黑一白完全不突兀,反而有种水墨画的美感,他背脊很挺,肩宽腰窄,腿长,身材好,他很客气地递给她一瓶透明的,印着漂亮雪山图案的矿泉水。   ……   “愿意再尝试一下吗?”朱学奕在电话里笑道。   她安静地吸了口气,郑重地点头:“当然,如果他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又没有经验,我完全没问题。”   挂下电话,她看着这封邀请函,慢慢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自热而然地湿润了。   是的,她很愿意再孤勇一回,这辈子最后,最久的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最近大家玩得一个游戏很有意思,请用最铿锵,最坚决的语气说出和内心意愿相反的话。   譬如:我坚决视金钱如粪土,我坚决信奉白菜馒头。   譬如:如果吴彦祖强吻我,我就自行了断,绝不苟且度日。   譬如:如果这辈子不能和郭德纲睡一次,我死不瞑目。   再譬如:我们坚决不要看到有慕大师和好好船戏和结婚的腻歪番外,誓言抵制。   哈哈,还蛮有意思的吧!   ————我是恢复正经脸的分割线————   嗯,后面就是番外了,大概要休息两天后更新,因为这些日子太忙了,比工作日还忙,家里有人,小侄子出生,表妹抢我电脑,还要去看长辈,还有其他的稿子在修改,事情比较多,安静码字的时间不多,所以码慕大师和好好的甜蜜腻歪比平常慢,请谅解~   慢?(远处传来了某人忍无可忍,来自九重地狱的可怖冷声)   肥:呀,是好久不见的慕大师啊,您久等的福利,糯米肉丸子,油炸肉丸子,香煎肉丸子……终于要上了,等那么久,不好意思,您是所有男主中吃得最贫瘠的一枚……哈哈哈,您真悲催……   说完,被一脚PIA飞到南极。   一个弧线后又鼻青脸肿地被PIA回来,头栽地,弱声:等俺…… ━━━━━━━━━━━━━━━━━━━━━━━━━━━━━━━━━ 本文内容由【海婴】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